秦正雅眼中划过惊惧,诺诺道:“是我的错,我——”
“知错就好,皇后不要以为离了皇宫就可以为所欲为,您是皇后一言一行都要恪守规矩,哭哭滴滴岂有皇后的仪态。”月冠仪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他的话,眼眸低睨着他,冰冷的不带一丝人情味。
“兄长教训的是。”秦正雅满腹委屈,鼻尖红红的,想哭又不敢哭。
月家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既不喜欢他,又要迎娶他,还要处处针对他。
“呦,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好生热闹呀!”月深和蓝雪照共骑一匹汗血宝马而来,马背上的颠簸让蓝雪照的发髻微微散乱,凌乱的发丝被围场上的清风拂过更添几分勾人的韵致。
他下了马在秋姝之和秦正雅的身上打量了一圈,脚腕上铃铛泠泠作响,他的声音却比铃铛更加摄魂:“哥哥怎么哭了?可是秋大人惹恼了您?不妨说出来,侍身让陛下狠狠的责罚她。”
“秋大人很好,你不知实情,就不要红口白牙构陷他人。”秦正雅头一回对蓝雪照言辞厉色。
以往蓝雪照怎么作妖秦正雅都可以不闻不问,只因蓝雪照的最终目的就是争宠罢了,秦正雅从不在乎月深,自然可以不管,但这次他不应该把枪头对准秋姝之。
秋姝之是宫里难得的好人,也是少有的可以维护他,让他一想到就心安欢喜的人,他决不允许蓝雪照找秋姝之的麻烦。
“......哥哥你这话说的,弟弟实在关心你啊,你怎能辜负弟弟一番好意。”蓝雪照心中惊了一瞬,秦正雅这个软柿子什么时候也硬起来了?
“好了。”月深突然打断他的话,眸子紧盯着秦正雅:“听说皇后想骑马?”
秦正雅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是。”
“秋姝之常在军中,不知贵人轻重,你若是想学骑马,朕可以教你。”
秦正雅瞬间惊慌的抬头,对上月深一双黑如深渊的眼眸。
“陛下,您陪了皇后哥哥,侍身怎么办?”蓝雪照扯着月深的袖子。
秦正雅仓皇的低下头:“是啊,容妃弟弟说的对,他身子娇嫩,陛下多陪陪他就好,侍身可以自己学的,就不、不必劳烦陛下了。”
头顶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低讽冷笑。
月深拽着他的衣袖,直往汗血宝马走:“皇后不必礼让,你是真的明媒正娶的夫郎,朕不陪你陪谁?”
秦正雅手足无措,想挣脱但月深的手拽的很紧,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他频频回头看向秋姝之,慌乱挣扎的眼神写满了求救。
可秋姝之却被月冠仪漫不经心的挡在身前,不但隔绝了秦正雅所有的视线,反而还让他看到了月冠仪冷得几乎能冻碎骨头的眼神,那眼神冻得令人发颤,满含警告。
秦正雅脚步虚晃了一下,认命般的跟着月深走了。
“陛下——”蓝雪照不甘心的喊道。
看着月深粗鲁的将秦正雅推上身形高大的汗血宝马,策马狂奔而去,蓝雪照一心争宠,也起了匹马追了出去。
秋姝之看着汗血宝马破风斩雨的风姿,心中担心,那娇生惯养的皇后能不能经受得住。
他连骑小马都害怕,突然被迫上了这样烈性的马,会不会哭出来?
“秋大人。”月冠仪的声音听着又几分沉闷。
“嗯。”秋姝之淡淡应道。
“皇后已经走远了。”月冠仪压着嗓子又说了一遍,酸酸涩涩。
秋姝之这才听出几分意思来,笑道:“殿下怎么不同去骑马?”
月冠仪摇摇头:“他们夫妻二人独处我就不打扰了。”
“说了也是,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哄男人,皇后似乎有些害怕。”她说出了心中担忧。
秋姝之三言两语一句都离不开秦正雅让他有些吃味,他深吸了一口气:“皇后被秦氏娇宠坏了,骑马而已哪用这么大惊小怪。”
秋姝之有些惊讶:“殿下对皇后未免太严苛了些。”
“您倒是关心他。”陈年老醋语气酸的冒泡。
秋姝之低低的笑了一声。
月冠仪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拈酸吃醋的话,顿时身子僵硬,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我、我没那个意思。”他眼中一片慌乱,苍白的脸色虚浮着一片红晕。
“皇后是大启的皇后,卑职尊他敬他,关心他也是自然而然。”秋姝之说道,语气隐隐带笑。
第50章 吃醋的人不止他一个 醋意大发发……
“......嗯。”他僵硬的点了点头, 尽力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秋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可无论脸上装的在若无其事,心里还是膈应得慌。
越是珍视的东西, 就越想锁在盒子里, 只有他一人静静观赏。他不想其他人发现她的好, 否则他心心念念的秋娘又多了一人窥觑。
他骨子里就是自私的, 即使明知秋娘不属于自己,却还是巴望着她能收敛光华, 只为他一人绽放。
他既痛恨自己的卑劣,又臣服于卑劣奢望所带来的短暂的快瘾。越是上瘾就越是堕落, 仿若饮鸩止渴, 毒药一步步蔓延全身, 哪怕已经烂到了骨头里,也只想不断沉沦。
“殿下?”秋姝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月冠仪恍地回过神来。
她淡淡的笑了笑, 拉着小马在围场里慢慢走着, 与两人并排走在一起,身边没有其他人跟随,闲情安逸似一对小夫妻饭后悠闲的散步。
“殿下之前可来过这里?”她忽然问道。
“来过。”他眼眸低垂, 似乎陷入了不好的回忆。
母亲还在世时, 他跟随母亲来过这里,因为他是皇后所生的嫡子, 尊贵无比,百官宫侍各个将他捧在手心里,比庶出的皇女姐姐们还要受宠。
但母亲一过世,那些皇女各个拥兵自重,大启乱了,他也从荣宠的梦里醒来了。
从无忧无虑的皇子, 倒卑微低顺的青楼小倌,快的让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不断乞求这场噩梦快点醒来。
当人贩子把他青楼准备在他身上刻字时,他甚至想过割颈自尽,刚烈的死去总好过肮脏的活着。
若不是秋姝之当时出现,世界上早就没有月冠仪了。
“听说皇家围场有一处清凉池,风景秀丽,池水清澈见底。”
月冠仪回想了一下:“似乎确有这么个地方,大人想去?”
秋姝之笑了笑:“随口问问罢了。”
月冠仪楞了一下,秋姝之以前可不会跟他随便闲聊,
他有些欣喜激动,顿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亲近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不亲不疏不远不近:“那地方风景确实很好,清凉池又名仙子池,传闻是天上的仙子幻化而成,大人若是想去我、本宫可以带您去看看。”
秋姝之微微惊讶:“那里不是只有皇亲国戚还能去吗?卑职受不起。”
受得起,您当然受得起。月冠仪心里说。
“卑职只是在想,陛下策马的方向似乎就是清凉池,她与皇后应该会在那里休憩一会儿,羽林军兵力不能涉及此处但锦衣卫一定能保护好陛下和皇后。”
“原来......是这样。”月冠仪声音哽了一下,说不出又多失望。刚刚才激动摇着的尾巴,瞬地就耷拉了下去。
果然是他的错觉,秋娘怎么可能突然的跟他拉近乎,像寻常人家一样聊天。
可为什么,秋娘跟秦正雅不过掐指般相处的功夫,就这么让她记在心上?
他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男人,样貌也拿不出手,最多就是柔弱了点,会哭、会撒娇、会所有吸引女人怜惜的技巧。
不对,当初青楼老鸨教的不也是这些吗?
他顿时警铃大作。
“秋娘、秋大人。”他声音发颤:“您是不是喜欢、”
秋姝之奇怪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震惊月冠仪的脑回路,连忙坚决的说,焦急的差点咬到舌头:“不喜欢!殿下您误会了。”
幸好周围没有人,月冠仪的话又说的模棱两可,否则被有心人听了去,她就可以重返21世纪了。
“卑职做了什么会让殿下产生这样的想法?”她心有余悸。
月冠仪薄唇紧抿:“您刚才一直在提皇后。”
原来是这样,她一定得解释清楚。
“卑职只是听闻皇后在宫内并不受宠,所以才会对陛下突然带走皇后而留下宠妃蓝雪照感到好奇,除此以外卑职绝无他想,否则——
“别!”月冠仪忙捂住她的嘴,秋姝之还未说出口的毒誓就被月冠仪堵在喉咙中,似乎她一开口,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别发毒誓。”
毒咒之誓无论是否是真都会遭到反噬,刚才听到秋姝之的话中一有此意,他就瞬身冰冷,顾不得所有忙捂住了她的嘴。
“那您相信卑职吗?”被捂住的嘴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我相信您,我当然相信您。”他声音微颤而小心翼翼,似乎害怕吵醒了神明。
“殿下相信卑职就好。”秋姝之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明明是她发毒誓,月冠仪却紧张地好像遭报应的人是他一样。
不过月冠仪的话倒也提醒了她,自己是臣子,应当与皇后保持距离不能太亲近,也不能在言辞、甚至眼神中有过多关注。
秦正雅毕竟是月深的男人,自己以后在他面前还是装瞎装聋比较好。
草原拂过一阵风,草浪层层涌动,吹起她的发带迎风飘扬,月冠仪惊艳地松开手:“秋大人,有件事您其实不知道,如今看来也是时候告诉您了。”
“怎么了?”
“皇后他在宫里其实很受宠。”他面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
“是吗?”她反问,这跟她听到的传闻可不一样。
“传言说陛下不喜欢他其实都是装的,陛下很喜欢但这样清淡宜人的美人,只因为出身秦氏的关系才不得不冷落他,但私下里他们很、恩爱,如胶似漆、如鱼似水、水乳交融。”他紧抿着唇。
他终于弄明白了秋姝之会对秦正雅感兴趣的心理,原来是出于同情。
秋娘心地善良,就是大街上流浪的小猫小狗都会同情的给予施舍,她对秦正雅应该也是如此吧,把他当做没人要的流浪狗,而不是处于对异性的喜欢。
但他心中的嫉妒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又涌起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烦躁恨意。
同情也不行。
秋娘的目光,秋娘的笑,秋娘的关心,所有关于秋娘的一切都应该是他一个人的。
眼中的恨意像滴入水中的墨汁,轻而易举把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任何抢走秋娘的人,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有罪,哪怕是当朝皇后,都该死!
他知道秋姝之是儒学出身,忠君忠礼,一定不会对人夫感兴趣,都是秦正雅那个贱人,装出一副柔弱的可怜样儿故意勾引她。
他靠的就是装可怜带来的怜惜,只要他故意混淆视听,让秋娘以为他过得很好,那么她应该就不会对他又过多关注了吧。
“原来是这样。”秋姝之恍然大悟:“玩虐恋情深啊。”
原来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我爱你,但因为你的身份我不能爱你,只能故意冷落你,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最讨厌的人是你,但其实我的心里只有你的戏码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那蓝雪照岂不就是工具人?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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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在草原上飞驰,秦正雅紧紧的抓住马鞍,风景在他面前飞速掠过,疾风刮地他的脸生疼。
他害怕的身子微抖,却不敢说话。
他越是害怕,月深骑得就越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她,又这样折磨自己。
突然月深猛地拉紧缰绳,马匹惊嘶一声,向后仰去。
秦正雅纵使抓着马鞍还是被巨大的力道甩在地上,干净的衣裳滚在泥地中沾上了泥渍,娇柔的明珠蒙上了一层灰。
他吃痛地紧咬着唇,小腿处传来锥心似的疼痛,似乎是断了。
可他不敢吱声,更不敢求饶,这样只会让月深更加厌恶他。
月深翻身下马,手里紧握着马鞭,见秦正雅脸色煞白一片,神情连一丝松动也没有,反而一脚把他推入身后的池水中。
仙子池,历代皇帝和宠妃恩爱的地方。
秦正雅突然被推入水中,猛灌了一口沁入骨缝的凉水,摔断的腿传来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疼,痛得他浑身打颤。
他咬着压根,一声不吭的从水里站起来,湿漉漉的头发,一滴眼泪混着池水从他眼角滑过。
珍珠再娇贵,也是蚌肉经过日日夜夜的疼痛折磨而形成,纵然他性格再软弱,他也是秦氏公子,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他红着眼眶,痛得嘴唇发颤,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蹦出来:“折磨侍身,陛下可满意了?”
月深一脚踏入寒凉刺骨的池水中,可再冷的池水也比不过她此时眼中的极恶之寒。
冰冷的马鞭抵着抬起他的下巴,本该温柔无限的杏眼里冰凌一片,宛若骇人的恶鬼,连话里都透着彻骨的凉意:“身为皇后背着朕勾引其他女人,不知廉耻的贱人!”
秦正雅如雷劈一般,浑身冰冷。
“我、我没有。”他脸色惨白如枯骨,紧绷的贝齿咬破了嘴唇,口中鲜红一片。
“没有?今日宴席上你那透骨的眼神,把朕当瞎子不成!”她暴叱道,眼中猩红扭曲。
第51章 太后得哄着 太后得哄着
秦正雅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都被月深看得一清二楚,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整个身子跌落在水中,冰凉的水哗啦啦的浸入。
月深跳入水中, 长发被寒水侵湿, 似阴寒入骨的毒蛇蔓延在他身边。
她一把掐住他的下颔, 眼中的恨意撕心裂肺:“说, 你是从什么时候跟她好上的?你是怎么一步一步勾引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