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月——鸽子飞升
时间:2021-10-02 10:27:10

  杨开运眸色一沉。
  他如今是这京城最富有的,不仅是因为这户部尚书的位置, 更因为他是京城首富郑章宗的女婿。郑章宗前些年和他两个儿子外出时不慎遭遇土匪遇害,郑家的产业便理所当然地由他来打理。
  “我真是瞎了眼!”郑秀婉恨得手都握出了青筋,“我居然真的信了,信了他们是被土匪杀害,信了你为我报仇雪恨!你怎么……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
  “你说你……知道那些事情做什么?”杨开运也不辩解,只是脸上露出几分苦恼,“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做你的尚书夫人,不好吗?”
  “你做梦!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她想到自己的父兄,眼泪便忍不住流下来,若不是自己,若不是自己引狼入室,他们哪里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她宁愿死的人是自己,不,她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郑秀婉像失去理智一般扑过来,杨开运一只手便制止住了。
  他把情绪激动满脸泪痕的女人按在床上,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慢慢用力。
  这么纤细的脖子,他只要轻轻一捏,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郑家家业,都会名正言顺归到自己名下,谁敢反对呢?
  然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手上的力度刚让郑秀婉变了脸色便赶紧松开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
  “来人。”
  外面马上有人进来:“大人。”
  “我的夫人……可能不需要这双腿了,”杨开运看向郑秀婉的腿,声音云淡风轻,“折了吧。”
  “你杀了我吧!”郑秀婉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与他对视,“与其这样折辱我,你干脆杀了我吧!”
  “我都没死呢!”杨开运笑了出来,“你舍得死吗?最起码也要看着我死了,你才能死得安心是不是?”
  他知道,这话有用,果然等他松开了禁锢着郑秀婉的手时,这女人果然认命般一动也不动。
  “找个熟练的,不要让她太痛苦了。”
  但是断骨之痛,怎么会不痛苦?
  棍杖打在双腿上,郑秀婉死死咬着唇,硬是忍着那疼痛没有叫出来,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脸色因为疼痛而煞白,却也始终不愿开口求饶一声。
  杨开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也许比起这样,杀了她对于彼此都是好事。可……他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呢?
  那双腿很快就血肉模糊了,渗出的血水浸润了衣衫。
  郑秀婉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她早已承受不住地昏迷过去。
  行刑的人上前查看了一下才跟杨开运汇报:“只要不施以治疗,这双腿应该是保不住的。”
  杨开运的手这才微微松开,他上前将晕死过去的女人抱在了怀里,似是喃喃自语:“长了记性,以后乖乖待着就好了。别逼我真的动手杀了你。”
  他好像,还不想这个人死。
  邵淮回去时一进去就看到了站在庭院里许烟月,隔着朦胧细雨,他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心里却蓦然涌上一股暖意。
  直接丢了撑伞的钱平,他快步穿过雨幕走了过去。
  “怎么在这等着?”
  许烟月不着痕迹打量了他:“大人今日回得晚了一些,是去哪里了吗?”
  邵淮特意忽略这话里毫不掩饰地试探,只当做夫妻之间的寻常问话,心情都好了些。
  “嗯,杨大人约我有事相商,耽误了些时间。”
  许烟月笑:“说起杨大人我才想起,我有些时日没有见过杨夫人了,也不知她是怎么的情况,大人也帮我问问如何?”
  她这样娇声细语地与自己说话,仿佛隔世一般,邵淮心酥软了一半。
  “他之前与我说过,秀婉风寒了几日,去庙里养病了。今日刚去接回。”
  许烟月知他这话定时半真半假,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确实回府上了。
  “既是身体不适,我也该登门拜访去看望看望。”
  邵淮拉住了她的手,女人似乎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又顺从地让他牵了。
  她还是需要自己的,邵淮心里划过这样的念头,至少在自己对她有用之时,她还是会愿意顺从自己的。
  莫名的,他就有了一股安心。似乎是比起虚无缥缈的喜爱,和让他诚惶诚恐不得眠而猜测的心意,这样的利用更能让他掌控一些。
  “你既是担心,去看看也好。”他想着还是要把自己摘干净了,那是杨开运的家务事,他没必要插手惹许烟月不快。
  邵淮这态度,却反倒是让许烟月不安,但她想着是杨开运毕竟是秀婉夫君,总不会比邵淮更狠。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邵淮脚底的泥,那泥的颜色不像是城中,得快些想起来通知给谢以他们才行。
  “月儿。”邵淮在她旁边唤了一声。
  许烟月侧头:“怎么了?”
  “过几日宫中有宴会,要与我一起去吗?”
  许烟月下意识看了过去,邵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没有立即答应,只是想了一会儿才回:“若是无事去看看也好。”
  她说得漫不经心,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邵淮看见了也只做不见。
  他到时候会让赵熠知道那个名单是假的,有了这么一次,赵熠哪里还能信得过许烟月。
  邵淮倒也是想通了,横竖许烟月都是自己的人,赵熠在他掌心上能翻出什么浪?他倒是也不介意慢慢斗。
  许烟月在这一团乱里,唯一收到的好消息就是,林家向许家提亲了。
  林衡这一家人三天两头在朝堂上弹劾邵淮,许明辉作为邵淮的支持者,自然是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只是邵淮一早就说过,许若涵的婚事完全交给了许烟月,点头还是摇头,还得她说了算。反正邵明辉也不想当这个坏人,索性就一股脑甩给许烟月了。
  林家人信心满满,左右都是说好的,觉着许烟月自然是会顺水推舟就应下了。
  所以当许烟月拒绝的消息传来时,他们也有些傻眼。
  “这个邵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说要我们配合的是她,转过头来拒绝的还是她,这是诚心在戏弄我们吗?这亲不结也罢,难不成还是我们眼巴巴凑上去的不成?”
  林父第一反应自然是因被愚弄了而气愤。
  林奕安一直听他发完火才抬起头:“父亲,明日我去邵府……”
  “你敢去?”林父气得胡子都被吹得飞起,“你要娶许三小姐,去许家提亲,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若是去了邵府,别人怎么看我们?为了跟邵家攀亲脸都不要了?是要坐实我们与他邵淮要狼狈为奸吗?”
  “父亲,”林奕安没有被他吓到,只是一本正经地陈述,“不是攀亲,不是狼狈为奸。只是三小姐自幼丧母,长姐如母。我如今要娶她,理应拜访邵夫人。”
  林父还是僵硬着脸不说话。林衡在一边好笑地给他倒了杯茶:“父亲,您先消消火,奕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想来邵夫人大概也是这心思。”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林奕安,附身轻声说道,“只怕现在婚事若是告吹,苦恼的该是二弟了。他近日可是日日往许府送礼物,可不是巴巴地凑上去。”
  若说光是奉命行事,他可是不信的。
  林奕安自然也是听到了,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却也没有否认:“我既说过会认真,就没当过儿戏。兄长不必挖苦我。”
  “我哪是挖苦你?”林衡笑,“我这不是在替你说好话,不然你这木头似的脸,父亲哪里知道你是认真的。”
  “你别用这事取笑你弟弟,这还没娶进门,你这么随意玩笑,岂不是坏了姑娘名节?”
  林父的古板一向是出了名的,林衡也不笑了,忙老老实实应下:“父亲说的是。”
  林父这才重新看向林奕安:“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就是不想跟邵淮扯上关系,却偏偏……最终,他也只是叹了口气,“那你就递个拜贴,去见见邵夫人吧。”
  说完他才起身,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毕竟邵夫人与邵淮是不同的,她是三小姐的长姐,你既是娶亲,拜访也是情理之事。但是日后,决不能让我看到你与邵府有任何往来。”
  林奕安低头:“奕安记住了。”
  林奕安第二日便递了拜贴,许烟月也没为难他,径直放他进来了。
  许烟月坐在亭上,打量着远处走来的人。林奕安不仅是相貌堂堂,而且步态很稳,带着大家族才能养出的气质与修养,却又没有世家弟子的轻浮。
  这是她第一次见着本人,样貌与画像上大差不差,气质上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只是……看着刻板了些,倒确实是像林家能教出来的孩子。
  林奕安站在亭外,向上方的许烟月微微施礼:“见过邵夫人。”
  “林公子不必多礼,”许烟月客气完,又将人细细打量了一遍,“早就听说林家两子生的芝兰玉树,今日一看,果真是如此。”
  林奕安抬头看了一眼亭子里的许烟月,她与许若涵真的有几分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样。
  比起此刻眼前这个明明是在笑着称赞,眼里却都是不满意的女人,若说她的柔声细语只是假象,许若涵就是真的由内而外的温和又柔弱。
  “夫人过奖了。”他又低下了头,不知为何,他倒是心安了不少。原本是觉着许烟月大概是为了同皇上的交易才利用了自己的妹妹,如今来看,大约也是良苦用心。看明白了这一点,他语气又尊敬了不少,“在下今日,是为了向令妹提亲而来。”
  许烟月不说话,她是跟赵熠讨了林奕安,但也不是非林奕安不可。
  若林家觉着勉强,她自然是不会把小涵嫁过去。林奕安今日会来,便已经是让她满意的态度了。
  “林公子,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必与你说客套话了,”许烟月站了起来,“你父亲与我家大人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我只怕届时公子会难做。”
  “在下无论何时,一定会护三小姐一世周全。”林奕安说得认真,他知道,许烟月想听的也是这句承诺。果然,他一说完,亭子那边的人便没了声。
  还是他的身后先响起了一道男声:“林府的客人,倒是稀客。”
  林奕安回头便看着了站在那里的邵淮,他的面色一凝,看着更是严肃了。
  邵淮也并未多语,只是绕过他走向了亭子里的许烟月。
  林奕安更是不会主动与他搭话,只又拜了一下许烟月:“邵夫人,此事还请你多考虑考虑。在下是……真的心悦于三小姐,下一次我会再带聘礼登门拜访。”
  这直白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大概稀奇,连邵淮都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离开的林奕安。
  许烟月虽未回应,但看起来也苦恼得很。
  邵淮脸上带了微不可查的笑意:“是在犹豫吗?”
  “你出的主意去诗会,倒没想到这两人会凑到一起去了。”许烟月似是埋怨,“我可怕小涵过去了受委屈。”
  邵淮倒是享用她这娇憨而带着小怨气的模样,他也有用不完的耐心来哄。
  “这个你不用担心,林大人还不是那种人。别的不说,就说他准林奕安进了咱的府门,应是不会亏待三妹的。”
  “那我也要好好考虑考虑。”
  他们正说着话,一个丫鬟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人,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她大概是跑得太急,还喘着气,半天不说后边的话。
  邵淮眉头皱起:“老夫人怎么了?”
  “老夫人……”丫鬟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像是发疯了一样,说要打死小姐。”
  许烟月脸色一变,母亲一向疼爱舒宁的,怎么会突然做这种事情?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这让许烟月心里也是一慌,急急忙忙就往老夫人那边去。
  她走得太急,不小心差点被绊倒。
  “月儿!”邵淮赶紧扶住了她,“你别太着急。”
  许烟月一把推开了他。
  邵淮看了一眼自己空了的手,也快步跟了上去。
  果然,他们刚一进房门,就看到老太太发疯一般将桌上的书砸向哭得瑟瑟发抖的邵舒宁。
  下人们惊叫着带着舒宁躲去了一边,场面一片混乱。
  看到许烟月二人,众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夫人,大人!”
  老太太也看了过去:“来得正好!月儿,你让开!”
  许烟月只愣了一下便听话地让到了一边去,下一瞬间,老太太拿起旁边的一个砚台砸了过去。邵淮没躲,那砚台直直地砸在了他的头上,马上就有血流了下来。
  下人们惊得捂住了嘴巴,连夏嬷嬷都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母亲。”邵淮叫了一声,他没躲,任由老夫人发火,也是猜到老夫人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即使看到血顺着脸往下流的儿子,老夫人眼里也没有半点心软。
  “你不用叫我母亲!”老夫人指着舒宁,“我问你,她是谁?她是谁的孩子?”
  邵淮下意识看向了许烟月,女人只是安静地低着头,那一刻,他心里一直不愿意相信的猜想也被证实。
  老夫人又是一本书砸了过去:“你看月儿做什么?你还有什么脸看她?我当你是终于醒悟了,你居然!居然让她养了八年别人的孩子!你……你还是个人吗?果然跟你那个爹是一个东西!”
  老夫人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怒火冲天地吼完又捂住了胸口一副难受的样子。
  许烟月本来只是在一边由着她发火,见她突然这样才赶紧上前:“母亲,您没事吧?您别太生气。”
  她拍着老夫人的背给她顺气,老夫人半天才缓过来,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都知道是不是?所以才突然对舒宁这么冷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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