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可是他想着这些年因为许烟月而慢慢变化的男人,也许在他看来,就是值得的吧!
邵淮从马上下来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伤口还在作痛,但他毫不在意。
他看着悬崖边上的许烟月,就仿佛自己的心也悬在那里,等着随时被摔碎。
“月儿,那边危险,快过来。”
邵淮尽量放柔了声音,刚试探着向前一步,许烟月便马上后退,这动作让他在那一瞬间仿佛失了声,明明又气又怕,却又怕吓到女人,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原地站在那里。
好半天,他抿了抿因生病而干裂的唇,艰难出声。
“你不是说,要放过彼此了吗?可以,我送你离开,以后我们再不相关,”邵淮已经自己都分不清这话里的真假了,只觉得每个字都踩在自己心上,却也只想着让她先离开那里,“我都活得好好的,你不会做傻事吧?”
许烟月看着这个已经全然没了往日风度的男人:“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活得好好的吗?”
“拿你的命惩罚我算什么?”
邵淮努力想做出无所谓的表情,“你死了,我也许会伤心一段时间,然后就会有别的女人,别的孩子。”
许烟月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又小小动了一下,带着脚边的碎石顺着悬崖边缘滚了下去。
“许烟月!”男人终于隐藏不住急切了,脸上露出几乎是凶狠的表情,“就算我离开京城,想取一个女人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如果你今天有什么事,我会让你妹妹一起陪葬。”
“你到现在,还是只想着威胁我吗?”许烟月看着她,眼里是说不出的失望,“拿我最亲的人威胁我,是想让我怎么样?想象着失去她的心情吗?我害怕了,难受了,你就高兴了吗?”
那一声声质问,她眼里的失望,就像是一把刀扎在了邵淮心里。
男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慢慢跪了下来。
“你来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想对你好,”邵淮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哽咽,他是真的,想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想回到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时候,想满足她所有的愿望,看她惊喜的表情,“我是真的后悔了,是不是把我这条命赔给承宣,你就能消气?”
许烟月曾经也这么想过,可这么多天的思考,和如今看到他这般模样,便改了主意。
“你好好留着这条命,你好好活着,”悬崖风大,女人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没了这些日的刻薄和冷情,笑得如往日一般温婉,“兴许你活得够久,哪天我就能消气了。”
她眼里的几分释然看得邵淮突然心上一揪。
然而许烟月没有再给他机会,转身就向悬崖下跳了下去,反应过来的邵淮飞奔过去时,指尖有一瞬间碰到了衣角,可惜也只是碰到。
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要跳下去去抓下坠的人,却被后边赶来的手下们死死拽住。
“大人,这么高的悬崖,下去就是没命了。”
“放开!”男人只死死盯着崖底。
“大人!”身后的人都跪了下来,抓他的手更是一点也不敢放。
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了,邵淮久久地沉默着。大家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纷纷进言。
“大人,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说这话的人却突然看到地上低落的一滴滴血迹,他本以为是邵淮伤口又复发了,抬头看去,却看到男人留着血泪的眼睛布满血丝。
身后的人还在附和,他却被震撼得默默噤了声。
听说人在极度愤怒和悲伤之时才会流这般的血泪,他不知道大人此刻是哪一种心情。
邵淮以手掩面遮挡住了表情,她不是别的女人,而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爱人。这话他说不出口。
心在痛极时反而奇异般地自动逃避了。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不相信许烟月会没有准备就这样地真的打算去赴死,那个人还没有爱他又恨他到会用死来惩罚自己,他想到自己在谢家别院找到许烟月时,那人躺在睡椅上,沐浴在阳光里,恬静而温顺的模样。
也许那时候就该放手的,可是他知道,不管再重来多少遍,他都做不到。
“现在就去崖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边的人却没有立即行动,只是互相看了看,才有人上前。
“大人,找人我们几个去就可以了,只是现在我们行踪已经暴露,必须尽快离开,还请大人不要耽搁。”
这话让邵淮也回了神,他们确实耽搁太久了,如果追兵追上来……他们已经完全没了退路。他看着地上已经没了生息的钱平,又看了看疲惫不堪的众人,微微闭眸,他到底,也不能弃了这些追随至今的手下,衡量再三,他才艰难地开口。
“撤吧。”
只是脚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挪动不了半步,邵淮又看了一眼崖底,月儿,你最好是在骗我,那么此刻所有的心痛,我都可以原谅。
否则,碧落黄泉,你都摆脱不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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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京城的动乱波动得周边都好一番不得安宁,如今才慢慢步入正轨。
城门口,天才刚刚亮,守城的士兵已经开始检查着排起长队出城的人。
到一辆马车时,旁边的人亮出一块令牌,士兵一看令牌,面色马上变得毕恭毕敬。
“大人,您请。”他马车也不敢掀开看了,只恭恭敬敬地将人请了出去。只是心里有些犯嘀咕,这样的大人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城里的?怎么到临走了都没听到风声。
黑子男子收回令牌,护送着马车离开了。
旁边人不解,看着马车离开了才敢问:“那是谁啊?”
“他是谁我不知道,但是那令牌可是此次拨乱有功的甘家令牌,他们现在风头正盛,可惹不起。”
“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道那邵淮还能不能杀回来。”
“谁知道呢?毕竟现在还没捉到人呢!”
这样的议论声慢慢小了下去。
出了城门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谢以透过马车的帘幕看向里边。
女人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谢公子,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谢以仔细听着,没有放过声音里的任何音节,只可惜,也没辨别出里面的任何一丝与不舍相关的感情。
如今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愿告诉我准备去向哪里吗?”
“有缘自会再见的。”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马车缓缓起步,谢以的脸上慢慢有了笑意,无论是否有缘,他都要再见的,只是下一次,他要有足够的资格,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所有没有说的话,就留给那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