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绎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看着裴蜜,“你没告诉过宣迪,我这个月19号的生日?”
裴蜜眼睛睁大,认真想了好几秒才确定道,“没有啊……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谁,怕别人会去准备礼物,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让别人准备礼物不是为难人吗,所以我谁都没说。”
裴绎:“……”
裴绎微怔住,回忆那天他和宣迪是因为什么聊到的生日。
对,是因为裴绎看到在宣迪的微信里,自己的备注是19。
所以裴蜜根本没对宣迪说过自己的生日,她在撒谎。
裴绎不知道宣迪为什么要骗自己。
19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自己不能知道的意义吗。
“怎么了哥?”裴蜜见裴绎神色不对,轻轻问。
裴绎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忽然之间有种很糟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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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周末,裴家三个子女都到齐。
奚俪跟往常一样先关心裴蜜的身体:“这一周在学校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突然——”
裴蜜被她念烦了,一溜烟跑去二楼,“妈,跟你说多少次别问啦,我现在好得很,等寒假我还想找个社会实践出去锻炼下自己呢。”
“这孩子。”奚俪宠爱地笑了两下,又把目标对准裴庭州,“你呢老大,都29了,30岁之前能不能给妈我抱上孙子啊?”
裴庭州也绕到一旁看起了杂志,把问题踢给裴绎,“你问老二。”
奚俪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是个工作狂,那些世家闺秀介绍了不下十个给他,他愣是半点眼神都没给过。
“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哪样的姑娘。”奚俪叹口气,把希望放在了裴绎身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又一周过去了,那个女孩还没答应你啊?”
裴绎沉默,没说话。
回来后他一直在想宣迪的那个19代表了什么,奚俪这样问,反倒提醒了他一件事。
从表白到现在,宣迪不仅没有要答应他的苗头,还骗了他。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这一晚,裴绎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他想了很多那个数字19的可能,有些很荒谬,有些也很好笑。
但无论怎样,始终都是自己的猜测,不是标准答案。
快十一点时,裴绎给宣迪发了微信。
「嗓子好点没有。」
宣迪还没睡,给他回:「哪有那么快好的呀,你回家了吗,怎么还没睡?」
裴绎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直接告诉她:「在想你。」
却没有说后半句——“在想你的那个19,到底代表了什么。”
宣迪回了一个卡通男子输液的表情包:「宝我去输液了,想你的液.jpg」
裴绎被逗笑,霎那间又觉得,自己有些自寻烦恼。
无论是18还是19,他为什么一定要搞清楚背后的意义呢。
就跟宣迪从没有告诉过谁她的V站账号一样,她或许有自己的习惯,而那种习惯,她并不想跟别人分享?
尽管觉得这样的解释很有道理,但裴绎还是有种无法平静下来的不安。
他看着那张可爱的表情包,手下一顿,便冲动地又敲去那句话: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裴绎知道自己是故意问的这个问题,也许是潜意识想试探什么,又或是想求证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前两天两人还好好的,从告诉了宣迪自己是司昙的CV后,他们之间好像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具体说不清,总之裴绎觉得有什么正在一点点流失消散。
而他看不见,也抓不住。
这条微信发出去很久,宣迪都没有回复。
裴绎不是喜欢纠缠的人,他没有等到宣迪的答案,便知道这已经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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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那头,宣迪趴在床上出神地看着裴绎发来的这条消息。
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提出在一起的要求,在这样一个离奇又尴尬的时机。
宣迪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不答应,显然会再一次伤害裴绎。
可答应,当他某天知道自己是黑桃D的时候会是更严重的二次伤害。
进退两难,宣迪只能装没看见,选择了逃避。
她转去和关靓倾诉:
「百因必有果,我的报应就是裴绎。」
关靓:「……」
宣迪:「我好渣,我为了躲配音跟他说我酒喝多了嗓子说不出话,他给我放了一天的假,还说无聊可以随时找他打游戏,但我只是装的,装的啊!」
宣迪:「现在他又说想跟我在一起,你说我怎么回答,我怎么回答都不对,都是绝路。」
宣迪:「你说老天是不是玩我,是的话给我个痛快吧,我要疯了!」
关靓:「……」
饶是参与了宣迪多次修罗场的关靓在面对当下这个局面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安慰宣迪:
「裴绎这不是还不知道嘛,能瞒一天是一天,快活一天算一天嘛,这不是以前你教我的?」
没错,以前宣迪的确是这么想的,还总劝诫关靓她们——别靠近男人,对男人心动就是倒霉的开始。
如今宣迪本人也再一次验证了这句话。
她对裴绎动心了,
和谐了这么久的海王生活也走到了社死翻车边缘。
宣迪怔怔看着关靓的话,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回之前那么潇洒。
她快活不起来了。
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那么坦然地欺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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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裴绎在家待了一天,陪裴蜜玩游戏的时候也邀请了宣迪,可她却不在线,一下午都没找不到人,发微信也没回复,到傍晚才回了消息说没看到。
周日中午吃饭的时候,奚俪给裴均卓倒了杯颜色漂亮的茶,裴蜜看到好奇地问了句:“爸,你喝的是什么?”
奚俪帮忙回答道:“最近天气太干燥,你爸慢性咽炎又犯了,吴叔叔就给他送了这个枇杷叶雪梨茶,说是能清咽利喉,修复咽喉健康,依我说啊,他早点把烟戒了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奚俪在那数落着裴均卓抽烟的坏习惯,裴绎却听到了她这段话的重点。
顿了顿,抬头问:“妈,这个茶能不能给一点我。”
-
下午两点,裴绎带着整整一箱的枇杷叶雪梨茶,从别墅朝市区开。
去的路上他便给宣迪打了电话,然而一直都是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
周日应该不会去很特别的地方,裴绎猜测宣迪会不会是跟关靓在一起逛街,信号不好才打不通,便又改变计划,给关靓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起。
然而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裴绎看了眼号码,是关靓的没错,便问:“你好,关靓在吗?”
“哪位找她?”
裴绎刚要开口,脑中却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正在跟自己通话的,会不会就是宣迪过去的男朋友——关靓的哥哥?
一旦想到了这种可能,裴绎脑中便好像有了许多画面似的,一些奇怪的情绪涌出来,又被不动声色地压下去。
“你是关靓的哥哥?”他问。
那边刚刚听着还很温和的声音忽然粗犷笑出来,“哈哈关靓哪来的哥哥,我是她爸,你哪位啊?”
……没有哥哥?
这怎么可能。
感觉有什么重重地跌到深处,裴绎努力稳住情绪,顿了几秒又问:“表哥,堂哥都没有?”
关靓父亲纳闷道:“你是社区人口普查的吗?我们就一家三口,关靓没有哥哥,堂姐倒是有一个。”
“……”
裴绎挂了电话。
裴绎坐在车里,那种虚空的无力感又慢慢浮了出来,他似乎漂在了海面上,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宣迪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几天之内,裴绎接二连三地发觉宣迪的奇怪之处,起初以为她只是不想被人发现在二次元的生活,可现在窟窿越撕越大,裴绎就算想再说服自己,也没了可以依据的点。
他隐隐觉得,这些事一定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裴蜜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的生日。
关靓也从来没有什么哥哥可以跟她谈恋爱。
宣迪一直在撒谎。
裴绎关上车窗,挡住了车外的所有喧嚣。
思考了很久,他重新给关靓打过去,依然是关靓父亲接的电话。
“你好伯父,我找一下关靓。”
“她睡觉呢,手机放在外面充电,你知道她上班都是昼夜颠倒的。”
“知道,我是他朋友,叫裴绎,想找她说点事,您方便说一下您家的地址吗。”
“啊?哦,你等会啊。”
裴绎按捺住如泉涌般的复杂情绪,听到关父在电话那边似乎是确定了下自己的身份,才又回道:“好嘞,我们家在XX小区703,你来吧。”
裴绎直接掉头开去了关靓家。
他虽然不知道宣迪在隐瞒什么,但关靓一定知道。
在小区外买了些水果,裴绎敲下了关靓家的门。
关父来开的门,起初还带着些警惕地只拉开了一点门缝,但见裴绎相貌帅气,穿得也体体面面,手里还拎着水果,便放心打开了门,热情招呼道:
“随便坐,靓靓还在睡,我去叫醒她。”
“谢谢。”裴绎打量了几眼四周,在沙发上坐下。
关靓被父亲催着起床,一边揉眼睛一边满是起床气地嘟哝着走出来:“谁啊,什么朋友……”
关父指着沙发,“我刚刚问你了,裴绎,你点头说认识了呀。”
关靓听到这个名字,手一顿,从眼睛上移开,愣愣地看着眼前坐在家里的人。
她怔到半天没回神,“……裴绎?你怎么来了?”
裴绎淡道:“找你有点事。”
关靓抓了抓头发,只怪自己刚刚睡得太死,没听清就应付了父亲。
直觉裴绎这趟上门情况不妙,她不自然地笑了两下,“什么……事啊。”
家里地方不大,女儿这个反应,让关父以为是自己的存在让两个小年轻不好意思,放不开,便拿了钥匙往外走,“我下去买点菜。”
关靓:“……”
门关上,空气静到可怕。
关靓假装淡定地给裴绎倒了杯水,倒完去摸茶几上的手机,想给宣迪通风报信。
可她的手刚伸过去,裴绎却先她一步,不慌不忙地把手机推到了一旁。
手机被裴绎的手碰到,显示有三条未读微信。
关靓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你干嘛。”
裴绎:“聊会。”
“哦。”关靓故作轻松地翘起二郎腿,“聊呗。”
裴绎直直盯着她,半晌,冷不丁开口,“你哥呢。”
“……”这问题问得关靓措手不及,虽然不知道裴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她还是强撑镇定道:“不在家啊,出去了。”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说自己没有哥哥,都是编出来的吧。
那不是把宣迪给卖了。
裴绎看着她,好半天,鼻息里发出一声轻笑。
笑得关靓整个人都不好了。
关靓左手拧着右手,感觉裴绎现在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在往她身上到处扎。
她暗暗深呼吸,试图岔开话题,“你拿我手机干嘛,还我,我要给同事打个电话。”
事情发展到现在,裴绎又怎会不知道,关靓的这个电话要打给谁。
他轻轻后仰,靠在沙发上,语气十分平静,“宣迪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要骗我。”
“说什么呢你,”关靓汗毛一层一层地竖起来,但还是努力笑着,“宣迪哪有什么秘密,她也没骗你啊,你是不是误——”
“别再撒谎了。”裴绎直接打断了她。
语气淡,更冷。
不再是过去那个关靓听了都夸苏撩的声音。
关靓终于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想也许裴绎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上门来找自己求证。
可她又能说什么,她就算知道一切,也没有帮宣迪开口的权利。
况且既然是需要来找自己求证,说明他也许还没有确定的证据,只是怀疑。
所以,关靓决定咬死不承认。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裴绎身体微微前倾,“蜜蜜在SOS喝醉的那次,是你让服务生打的电话吗?”
关靓每天都在夜场混,一时没想起裴绎说的是哪件事,哑了几秒才试探点头,“是啊。”
“是?”
关靓被他这个反应弄懵了,挠挠头,“不是吗?”
裴绎目光不明地看着她,没再说下去。
其实在来关靓家的路上,裴绎已经冷静复盘了自己和宣迪认识以来的所有过程。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SOS酒吧门外,而现在也得知,她跟自己一样,都是从V站颁奖典礼现场回来。
第二次,是在咖啡馆,她有些热情,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常。
第三次,还是在SOS酒吧,当时他接到一个服务生的电话,说裴蜜喝醉了,后来还是宣迪帮忙照顾了她。
第四次……
不,其实第三次就已经有些古怪。
裴绎记起了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服务生。
“他”的声音略显青涩,像十五六岁的高中生,虽然当时自己觉得奇怪,但没做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