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点难追——淏淼
时间:2021-10-03 09:19:04

  宋清舟微诧地点点头。
  她原本也没想再出去。
  他的眼神像是洞察了什么,带着一种了然的智慧,不过短短一瞬,很快恢复寻常。
  他能洞察什么呢?
  换做以前活泼心性,她会刨根问底,要他讲讲为什么在国内好。
  现在倒是无所谓,左右她不会再跑出去,毕竟死了想葬在宋女士旁边。
  *
  “我是不明白,姥姥干嘛非要我来这儿?阿年你看看,这些人不都是等着解签算命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范明哲指着墙根站着的女游客,好些人手里握着一根木签,不屑地吐槽。
  “阿年,你就是太听姥姥话了,老人家信这些,咱们没必要跟着也信吧。”
  “再说,我在国外去过教堂做礼拜,我再进这种佛门寺庙,这算不算是叛徒?”
  范明哲一只手把玩着墨镜,问得颇认真。
  他下了车,一直叨叨叨个没完。
  束北年把他的话当做噪音过滤掉了。好在观音洞到处能听见僧人诵经的声音,声音很小很幽远。
  见束北年不搭理他,也不在意,毕竟从下到大他都习惯了。
  而且这货开口,也不见得是好话。
  “怎么老有人一直看我,真是的,没见过我这么帅的男人吗?哼!帅成这样,老子进了庙都能渡一下女香客。”范明哲说完,自恋地抹了下下巴。
  欧泉忍不住在身后笑了下,那些掩饰亦或不掩饰的目光,明明是朝着身前这人。
  束北年似是未觉,目光轻淡地掠过寺院环境。
  这里到处是红墙砌成的寺庙,古朴庄严。
  来往的游客居多,手里拿着香,见了庙进去虔诚地燃香,磕头拜一拜。
  除此,还有一些青衣僧人和黄衣喇嘛。
  束北年也不大明白,老人为什么要他来这。
  不过既然来了,他便妥当地把她的愿还了。
  这件事老人年前就在催他,从德国出差回来终于得闲。
  他们的脚步慢下来,前面涌过来许多游客,像赶完庙会回家的人,若仔细看,每个人脸上多少带着悻悻的表情,仿佛庙会取消了,大家失望而归。
  “大师不见人,那小沙弥说了,说有贵人来。”
  “也不知道又来了什么大.官和富商。”
  “也不见得,大师一般把有大功德的人叫贵人。”
  “那不还是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不一定是大.官和富商,现在普通人也有很多做公益的,给贫困山区捐学校捐物资,以前大师不也把一个捐款的乞丐称贵人?”
  “害,说到底,今天咱们没戏了。”
  对话的是一对中年男人。
  两人的声音随着他们走近,掺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范明哲吊儿郎当地把玩墨镜,稀碎的听见这话,捕捉到他们口中的贵人,莫名地把目光落在束北年身上。
  什么白血病儿童救助基金会,给贫困山区捐学校捐物资,这不都是他干的吗?
  有些企业家是博一个好名声,这货做公益那叫一个认真,花起钱跟钱不是钱一样。
  逆向的人流过去,青石院门口站着一位青衣僧人,六十多岁的年纪,下颌的胡须雪白,个子不太高,清瘦,眉眼慈祥地笑着看过来。
  确切的地说是朝束北年笑。
  范明哲不得不服气,亲表哥不仅拥有盛世美颜,还有一身正派且绅士的气质,天生给人一种好感,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三岁稚儿,见了他之后,惊艳之余又禁不住肃然起敬。
  让徒有其表的自己没什么存在感。
  自己不就是带着点痞气嘛,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
  贤空大师走过来,双手合十朝束北年作揖。
  束北年微微欠身,“贤空大师。”
  老人对贤空大师没有过多言语,眼前年高的僧人,笑容慈祥,气质宛若闲云一般,丝毫没有寻常老人的沧桑和暮气。
  是位得道高僧。
  “束先生,我们就到观音洞转转。”
  束北年微点头,步子刻意放慢,边走边问:“祖母应该给您打过招呼,但您也没见过我,大师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的声音淡淡的,像在闲聊。
  贤空笑了笑,“先生面相好,有福气。先前也听过你祖母说过你的事,看上去感觉像罢了。也有猜错的时候。”
  束北年了然。
  这只是谦辞,便不再多问。
  “大师!大师!你看看我,我长得也不错,有没有福气?”
  范明哲笑嘻嘻凑上来问道。
  ……
  范明哲的提问被贤空大师一阵大笑掩去,接下来束北年与他的谈话,‘姻缘’二字出现了三次。
  一行人走出朴实的僧舍,踏上石阶。
  束北年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还愿是托词,是催他的姻缘来了。
  这一边,宋清舟把带来的纸钱给慧远留下,这些是苏彤教她在山下买的。趁慧远忙碌,偷摸把香火钱夹在经书里便走了。
  出家人不见得乐意做这些,但既然麻烦人家就不能白白麻烦。
  观音洞建在悬崖上,从崖底的下院开始,凿石为阶。宋清舟从僧舍出来,入眼便是高耸的山,山腰上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寺庙亭台。
  她站了半晌,看着山和红漆砌成的庙宇,心稳稳地落了地。
  大概,关于宋女士的事了了。
  苏彤让她上去逛逛寺庙,拜拜菩萨,就当旅游观光,听的时候她答应的敷衍,并没什么心情,刚才短短的一瞬,她改变了想法,缓缓踏上台阶。
  她闲散地逛着,没什么目的。
  看到凸出的石岩上有一座亭子,横檀上,有三幅观世音救难图,她刚要进去看清楚,见里面坐着一位青衣白须僧人,闲云野鹤地坐在亭中,很像以前她看的电视剧里的住持。
  她顿住脚,想要转身走,亭子里的僧人收回俯视山下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
  视线温和地对上。
  宋清舟心一缩。
  换做以前,被这么温柔的注视,她会进去给僧人打声招呼,不同于现在,她有些无所适从,想马上离开。
  迟疑了两秒,僧人微笑着朝她招手。
  如此,她想走都不行了。
  —
  范明哲大长腿欢快下着台阶,“阿年,你说白胡子大师为啥非要我们去栖贤寺拜拜?”
  束北年没他下的快,一步一步有条不紊,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可以不拜。”
  “哼!要不是他给你看相看的准,我才不拜呢!”
  束北年哼笑一声,人家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这也信。
  他不知道,范明哲觉得被所有人待见就是一种福气。
  范明哲在石阶上站定,从裤子兜里摸出一根烟夹在手上,另一只手拿着火机,正准备点燃,突然被一道凛冽的目光摄住。
  束北年站在比他高两层的石阶上,人长得又高,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范明哲咽口唾沫,他怕打开火,这个表哥一伸脚给他踹下去。
  不情不愿地把东西揣进兜里,嘟囔道:“在室外都不让抽!”
  “贤空大师会闻到。”
  范明哲冷哼一声,下了两个石阶,“我艹我艹!这,这,美女!大师在跟美女说话!”
  束北年不以为然,下到范明哲所站的石阶,望向贤空所在的亭子。
  亭子靠着石阶的一侧,长着一颗桃树。
  桃花开得荼蘼,微风一荡,花瓣旖旎缱卷着飘落,亭子里和束北年所站的石阶上落满了。
  在细碎的桃花雨中,看清了亭中女孩的脸。
  范明哲神叨叨地凑到他跟前,低声问:“你说,大师会不会正在和仙女交流?这山脚嘎啦哪出来这么一个……一个……”又想了想,“会不会是桃花精?”
  束北年眼睛放在女孩身上,没搭理他。
  范明哲抿住双唇,准备下去看看,手臂猛然被束北年抓住。
  宋清舟进了亭子,被问是不是从外面刚回来。
  她确实第一天回国。
  觉得还挺有意思,便攀谈起来。
  “小姑娘很有福气。”
  宋清舟敛下眸,掩住神色中的嘲弄。
  被父亲放弃,被迫出国,在异国他乡送走母亲,这世上在乎她人都离开了。
  只身回来,一无所有,可真有“福气”。
  嘴角那抹浅笑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不屑的还有站在一边的范明哲,切了一声,怀疑这是不是大师的口头禅。见了好看的都这样说。
  话说,这女长得真够味,美得过分了。
 
 
第3章 贤空看在眼里,并不在意,……
  贤空看在眼里,并不在意,温暖的目光逡巡她,“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做傻事。一切,都会变好。”
  宋女士做了傻事离开了。
  宋清舟的心脏受到钝重一击,身体微微颤了下。
  目光猝然与僧人撞个正着。
  他口中的‘傻事’是什么,两人心里通透。
  这双智慧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她想起慧远短短一瞬的目光。这就像三个吃苦瓜的人交流,你不用说,我们知道有多苦。
  老人的眼神温切,像在抚看她结痂的伤口。
  眼睛和鼻尖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
  她在宋女士跟前都没想过嚎啕大哭,咬着牙装坚强,比她要坚强,不会像她那样想不开。
  现在,她总不能当着陌生老人的面大哭,这也太可笑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我能抽支烟吗?”
  贤空笑着点点头,“随意。”
  宋清舟从外套兜里摸出香烟盒,抽出一根,夹在细白修长的手指中间,拿出一个卡通样式的火机,正准备打火。
  “不行!”范明哲两步跳下石阶,走进亭子。
  束北年听着方才的谈话,不知何时松了手。
  脱缰的范明哲瞅着准备吸烟的女孩,“你这样会呛到大师!懂不懂?”
  亏他上一秒还以为是仙女,没想到还有吸烟的习惯。
  贤空笑着摆摆手,“不妨事,庙里也都是烟味。”
  范明哲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啊大师,她这是污染空气。”
  义愤填膺的架势,完全忘了方才他最想污染一下。
  宋清舟偏过头,轻蔑的眼神睨了他一下。
  秀气的拇指轻轻一按,蹭一声,冒出一团火,红润的唇叼着一根细长的烟,烟头冒着火星,随着淡蓝色烟雾四散。
  长长的乌发被风吹得飘动,近距离看,女孩的五官更精致惹眼,眼睛微眯着望着远处,缥缈幽远。
  她吐了一口烟雾,洁白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夹着举在嘴边,一双潋滟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妖娆又漫不经心。
  有一种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肆意。
  范明哲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吸烟这么有范。
  宋清舟不想搭理他。
  突然来了个人,倒是把她方才沉重的情绪驱散。
  她往里走,亭子下面便是悬崖,有栏杆围着。她从小恐高,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垂着眼睛,俯看。
  希望这点恐惧感能稍稍占据下注意力,不想被坏情绪带着走。
  柔顺的乌发掩着侧颜,把所有情绪遮掩干净。
  似乎与周围的人隔出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
  她单薄的身影迎风站在那,有一种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情绪,整个人轻飘飘的,像随时能被风带走。
  欧泉忽然把目光放在BOSS身上,他缓缓地走进亭子里,紧紧地盯着抽烟的女孩。
  以为他会上前礼貌地劝说一下不要抽烟,
  他专注地凝视着女孩,什么也没做。
  那姑娘是漂亮,但束先生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不至于……
  “表哥,你来!”
  范明哲一脸我管不了你来管的表情。
  宋清舟听见动静,并没有回头,心里反而滋生了一种叛逆的恶意。
  她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微垂着头,懒懒地垂下手,轻轻在栏杆上掸了掸烟灰。
  贤空看着发怔的束北年,“先生刚才在栖贤寺许的什么愿?”
  束北年匆忙地瞥了一眼贤空,又把目光放在宋清舟身上,“我……”
  范明哲见束北年没说出来,笑道:“大师,我表哥肯定觉得告诉你就不灵了。”
  随后,一阵范明哲声音异常明显的笑声响起。
  虽然很吵,宋清舟觉得,比她一个人在这抽烟消化方才的情绪要好。
  她依旧没有转头看他们。
  心里有些乱,她不信怪力乱神的东西,至于这位老僧人能看出什么,或许是因年长阅人无数,在岁月中沉淀的某种经验,那些线索可能在她脸上,可能是空寂的目光,僵硬的表情,亦或气质中,带着一种常人看不见的脆弱。
  她这样回国,不免要出现在以前那些同学面前,他们会看出来了吗?
  她有点烦。
  贤空看了眼栏杆前的女孩,“姑娘是哪里人?”
  宋清舟的唇渐渐离开烟蒂,微张着,口中的烟雾随着风散开。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味。
  束北年第一次闻见这种烟味,并不难闻。
  只见红润的唇轻轻张合,吐出‘江北’两个字。
  声音低低的,轻薄软糯,透着一种被风吹散的脆弱。
  范明哲冷哼一声,“原来跟我们一个地方。”
  转头给束北年说了句没声音的话。
  口型:你倒是管管啊!就知道管我。
  他心里实在不平衡,自己不能吸,却看着别人吸得爽,不是男女平等嘛!
  这明显是双标。
  “跟束先生一个地方,你们可以搭伙一起回去。”贤空朝宋清舟看了一眼,“这小姑娘刚从国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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