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他带过来的，他必须负责。虽然诺曼知道，那些人也不可能让她独自出来冒险。
这暗中一定还有跟随的保镖。
瑞亚没有回应，而是把菜单放在彼得和哈利的中间。她把点餐的大权交托给他们。
“你们先去坐着吧。”
其实今天所有事情的主要中心人物就是这两个男孩。
诺曼·奥斯本是瑞亚顺带想到的，他送上门来，促使瑞亚思考他的利用价值。
她审视年长者的眼光也只有功利性。
但在进入正题之前，瑞亚还是趁两个孩子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时多说了一句：
“奥斯本先生，如果你能把这份心思分一部分给哈利，你就不需要我和彼得的帮忙了。”
诺曼·奥斯本一怔，他认真思索，然后说：“不，那样我还是需要你的帮忙。我们需要你，瑞亚。”
他又补上那个称呼：“女士。”
中间的停顿和错误的语序让他的语变得游移、暧.昧。
但诺曼·奥斯本不会沉浸在情感里，他轻易收回那片刻的流露，“与其在没有意义的小事上浪费精力，我更想要为哈利建造一个新世界。这也是我们所有人正在努力实现的。”
“对于这样一项伟业，哪怕倾尽一个集团的财力，一个国家的资源，也是值得的。”诺曼允许这一刻的情绪外泄，他看向瑞亚的目光专注而焦灼，充满忌惮，又全是仰望。
他完全忘记那两个男孩的存在，甚至是忘我地请求：“你快要集齐一切条件了，现在只缺少一个能够放任所有的新总统——”
‘嘘。’
瑞亚做了一个在唇边竖起食指的手势，示意诺曼·奥斯本停下。
这命令动作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暗示，但还是激起男人神经末梢的战栗。
“别毁掉男孩们的心情。”
她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半靠在座位隔断的墙柱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奥斯本先生。”瑞亚现在不顾忌了，她微微笑起来。
“可是有一点，既然你们都认为这功业注定伟大，那我想谁都会愿意在这段历史里留下名字的。”
瑞亚摘下眼镜，借着擦拭镜片的动作，诺曼·奥斯本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深蓝和浅蓝的交错，流动。
“问题不是谁更合适，而是谁能让我们这些地球公民觉得合适。”
她说的是“我们”，瑞亚总是很擅长把人拉入同一个阵营，但诺曼·奥斯本分明听出了唯“我”独尊的意味。
这让诺曼·奥斯本哑口无言。
谁能让她觉得合适——
瑞亚问：“1962年，肯尼迪总统在赖斯大学演讲的题目是《我们决定登月》，三十八年过去，我觉得美国完全可以更进一步，你觉得呢，奥斯本先生？”
上一次，她也仅仅是为艾伯特·高尔副总统的演讲提供了灵感来源，这一次，她几乎是在为小布什的演讲主题命名。
就算是内.战时期的共.和.党激进派，这也过于大胆、出格了。
诺曼·奥斯本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会儿，他不由自主地颔首应下，表示认同。
这违背了他的派别立场，但是，遵从了他的内心倾向。
第273章
“《我们应该看向宇宙》”
“是的, 就是宇宙，不是一颗星球、不是一个星系，而是地球之外的所有地方……”
“我知道有人会问为什么要提起宇宙, 就像三十八年前的人们会问肯尼迪总统为什么要把登月作为目标。
这听上去比月球更遥远、更离奇、更难以实现。”
“但我们成功登月了。”
“现在, 我们还想去更广阔的星际——没有为什么, 因为如今的美国变了, 如今的世界也变了, 我们需要前进。
每一天都有无数不可思议的科技成果诞生，每个小时都有无数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
“有人问这一切是真的吗？”
“新闻上到处是生化人、改造人、进化人、变种人……媒体们造出无数个词来描述形容他们的新发现, 整个世界就像是穿进了好莱坞的科幻电影。
很抱歉我也不能说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所有的事情变化得太快了。
前一刻他们说那些‘特殊情况’是实验结果, 后一刻他们说那是天生的基因，最后他们又试图证明那些全是假的！
我就和你们一样茫然。但是，我们会弄清楚的。”
“我也知道这让人惶恐、不安, 而事实上, 我们一直就生活在这种阴影之下, 国家、种族、阶级、性别的对立，争吵、争斗、战争……人类从很久之前起就已经在面临分化。”
“现在一切又变了，时代似乎要抛给我们一个更大的挑战。”
“更重要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应对。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的地球会变成什么样是由我们来决定的。我们是想要新的对立, 新的矛盾, 新的战争，还是想要新的合作，新的融和，新的发展与和平？
国家实现不了, 就放眼世界，地球实现不了，就放眼宇宙……
原谅我站在这里冒犯、大胆地提出这些奇思妙想, 因为现在我正看着你们，一群朝气蓬勃的、潜力无限的年轻人。
你们拥有梦想，拥有未来，你们代表着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这个地球的明天。今后的一切都不可预知，我没办法告诉你们要往哪里走，但我想告诉你们，应该往何处展望。
看高空，看大地，看星河，看向宇宙。”
“请记住，生命从来不是只有一个群体，生命的进程也从来不是只有斗争这一个选择。我可以肯定，我们确实进化了，二十一世纪，我们是文明的、求知的、探索新道路的……”
哈佛大学礼堂演讲台上的声音通过话筒的扩音效果传递到后台休息室里已经有些失真。
一些处理完各项事务的学生们坐着等候，有人侧耳倾听，有人低声讨论。
“他是不是把主题上升得太夸张了？”
“既然都要开空头支票，当然是开得越大越好——听听，去征服宇宙。这一套可比‘科技地球’的噱头更吸睛。”
“但是你得承认，他们包装得很有吸引力，就是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
“谁知道呢。现在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是该死的‘新世纪’！直接给人们定一个目标，比乱七八糟的解释有用多了。”
他们三三两两地分散着，不过很好区分群体。
为了行动方便，大多数人都穿上宽松的卫衣、毛线衫，而一群年轻女学生们胸襟上别着的紫荆藤俱乐部徽章格外醒目。
其中一个女生靠在打开的门框上，专注地看向通往演讲厅的通道。
“其实你可以去礼堂前面听的。”
有人拍上新人的肩膀，温柔地开口：“虽然座位早就抢没了，但后面的站位还是能挤出一两个的，娜塔莉。”
“谢谢。不用了，我在这里就好，这里一样能听到，我也想帮点忙。”
年轻女生回过头，露出一张在电影界声势渐起的漂亮脸蛋，娜塔莉·波特曼看到前辈烫卷的新发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棕色长直发。
对方回以一个笑容，那双异色的蓝眼睛微微弯起，明亮如水，金黄的卷发披在背后，闪耀如星。
不需要自我介绍，这鲜明的特征足以揭示她的身份，娜塔莉·波特曼怀疑这所学校还有没有人不认识她。
反正在她们的俱乐部，“瑞亚·诺伦”的名字甚至比“紫荆藤”还要响亮。
“别这么紧绷。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不用都留在后台待命。”瑞亚看了一圈，也冲其他人示意，得到许多充满崇敬、仰慕的回视。
这让瑞亚旁边的娜塔莉·波特曼感到另一种压力。
她们在好莱坞就已经拉开巨大的地位差距，哈佛大学成为连接她们之间的最后一块关键，瑞亚提出的俱乐部邀请加深了这段本就薄弱的联系。
进入这里，娜塔莉·波特曼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的明星光环。
通常情况下媒体记者是进不来学校的，这是一个开放，但安全的学府，这里的人更看重发表的言论、参与的活动，而不是冠名的头衔。
哈佛不缺少名人。
但娜塔莉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瑞亚·诺伦”的名人效应。
当一个人物的名声超过了既定的分量，那就由不得主观或客观地控制看法。连娜塔莉·波特曼都无法阻挡——
看看这一次的演讲活动吧。上帝啊！乔治·沃克·布什可是从激烈的总统竞选中抽身出来的。
虽然小布什确实很早之前就答应过要来，但随着竞争形式越发严峻，票数统筹的预估还不够乐观，很多媒体都推测他会推迟哈佛的演讲。
可他没有。
为了这一次演讲，他们甚至不得不改掉团队的会议时间。
不止一个人在私下里说：“哇哦，瑞亚·诺伦的面子真够大！肯定是因为她——就是她发起的。”
剧组拍摄的请假、社团活动的演讲，瑞亚实在忙碌极了。
但她还是成功地赢得了教授和同学的认可。
娜塔莉从来没有离瑞亚这么近过，也从来没有这么了解过她。当面对这样一个几乎在各方面无懈可击的同年龄段的优秀同性，没人不会感到焦虑。
就算娜塔莉早就放弃把对方当成竞争对手，也还是在亲近中想要追赶上她。
核心成员们知道娜塔莉·波特曼是被瑞亚挑中的，所以娜塔莉不想让她们看低，尤其不想让瑞亚失望——
她们两个从少女时期明里暗里争斗那么久，哪怕现在娜塔莉服气，那股较劲欲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走吧。”
瑞亚笑着说：“一起去前面看。”
她带头往通道走，很快有其他人跟上，在娜塔莉·波特曼回过神来之前，就已经跟在瑞亚身边了。她们从走道边缘绕到最后排，隔着那些架着的摄像设备看向台上。
人们的注意力也在演讲台，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她们。
那位出身政治世家的精英人物还在滔滔不绝地发言，即便是谈论遥不可及的，甚至算得上空泛的星际未来，他也泰然自若地面对人群的目光和记者的镜头。
精心准备过的演讲稿当然能自圆其说，经过政客圆滑的口舌变得打动人心。
哪怕那些都离娜塔莉·波特曼很远，娜塔莉还是听进去了一部分，“这听上去太不真实了，如果他利用这个竞选成功——他们真的会去宇宙开发‘新大陆’吗？”
瑞亚只是说：“2000年之前，基因变异也是一个只存在于文艺创作、都市传说里的东西。”
“这两个月新闻到处在吵这些，真的、假的、正确的、错误的……我猜人为编辑基因迟早会像‘整容’一样流行。”娜塔莉·波特曼不讨厌和瑞亚聊这些话题，电影行业之外的谈话让她们的联系变得更多样。
娜塔莉开玩笑：“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应该贡献你的DNA，让科学家编码成模板。”
“这样就没意思了，人类在变得越来越多样，最好别和进化史反着来。”
“现代的进化史太微妙了……你觉得他们说的超能力者是真的吗？”娜塔莉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其实好莱坞也有隐秘的揣测，怀疑瑞亚·诺伦拥有类似“荷尔蒙”的特殊能力。
这或许能解释她如此受欢迎的一部分原因。
而且瑞亚来自埃塞克斯企业。这位继承了生物基因公司巨头之一的成功女性回答：“如果我们要去往宇宙，那超能力最好是真的。”
娜塔莉·波特曼还觉得有些迷茫，下一刻演讲台的中心主角做出了更好的解释。
台上的人说。
“‘外太空里不存在争斗、偏见和国家冲突，太空中的危险因素会降临在所有人的头上。’
我们应当团结起来，全力以赴地去征服那些未知、无限的领域，探索那些神秘、无穷无尽资源。在这宏大的使命征召下，人类彼此之间的分歧、矛盾都不再是问题，而是联系彼此的另一种桥梁。
战火会熄灭，分裂会停止，一切都将迎来新的生机。
各位，尼尔·陆登庭校长，艾伯特·高尔副总统，州长，众议员，参议员，军官们，科学家们，女士们先生们，我想说。
我们应当看向宇宙。”
台下的人爆发出雷动的掌声，学生们站起来的动作过于急促，甚至带起一阵碰撞的声响。但鼓掌始终没有停下，隐隐震得整个礼堂都陷入颤动。
那位小布什先生在聚灯光下举起手挥动致意，表达感谢。
瑞亚就和娜塔莉·波特曼站在一起，站在最后面的角落位置，她们这两个常出现在镜头里的女明星却隐没在暗中，和台前隔着媒体记者、隔着师生观众。
毕竟此刻站在台上的是政治界的大人物，好莱坞最大牌的女演员、女制片人也要靠边。
但不知道为什么，娜塔莉·波特曼却莫名觉得瑞亚离那个权力中心很近。或许是因为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言，或许是因为她的从容淡然。
或许，是因为问答时间的尖锐提问——
“小布什先生，对宇宙的畅想是非常美好，但现实是紧迫的。在我们坐上梦想飞船之前，下我们可能要先迎来丧尸末日。
我的问题是：如果这是一部科幻进化史，我们会被淘汰吗？”
被质问的精明政客却笑了笑。
“当你认为人类注定对立，就会担心争斗，以及争斗失败的可怕后果。但当你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去想象合作共赢，以及这种融合带来的可期未来，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