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到异能力,果然下意识缩了缩身形。
但很快,她就颤抖着发白的唇对我嗫嚅着:“拜托了。”
我伸手抓住她僵硬的胳膊,把她送回了她家门口。
***
我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收拾了心情披星戴月地转移到了国木田先生的身边。
现身的瞬间,我尚且什么都没看见,迎面扑来的就是芥川的异能黑兽!
我吓得赶紧往侧面撤了能跨越的最大范围的十米。
——森鸥外赌对了,我的空间根本挡不住芥川的罗生门。
第一次见到芥川被他误当敌人攻击时,如果不是太宰在场和中也路过,我就算没当场凉透恐怕也得在异能空间躺个十年八年的。
……
我努力绷住脸色,看向了一边的国木田和谷崎,即使心如擂鼓也尽量装作泰然自若。
没心思去想为什么这两人怎么凑在了一处而且和芥川杠上了,我被谷崎的伤势吓得心头狠狠一震。
我把谷崎收进了我的空间,转移到了我身后,悄悄停滞了他的状态。
他没有反抗。
国木田和谷崎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就一边大喘着气一边抽空看了我一眼。而后立刻回头警惕地盯着咳嗽不止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一击不中似乎也并没有继续的意图,定定地盯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不屑地嘲讽道:“就是你这么个女人么……胆敢背叛中也大人!”
我:“……”
你要唠这个,我可就不怂了。
——森鸥外,合着你就是这么在你们港|黑内部黑我的?
我忍不住想把他丢回森鸥外的办公室了。
我就不信你这个没见过我异能的家伙能反应得过来!就算是在我的世界,每次碰上这家伙要打我,我们俩拼的都是手速——
看我先把他仍几十里开外还是他先切开我的空间操纵黑兽直冲我劈下。
但那个小家伙好歹有点最后的良心,知道当初算是我捡回了他和他妹妹,而且我也算不上敌人,不会对我下死手。
这个就……
看着国木田苍白的脸色和谷崎身上的伤势,再看看对面这个小兔宰治教出来的小兔崽子凶恶又嫌弃的眼神,我挎着个批脸恨恨想道:
——还是直接扔回去给森鸥外吧!
*
然而不等我狗狗祟祟不讲武德地直接下手,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哈欠,继而是同等懒散的声线:“呦、呦……停下吧。”
“芥川,森鸥外的命令应该不是让你来杀人的吧?”
……
芥川龙之介瞳孔紧缩,怔怔地盯着对面慢悠悠地闲庭信步着的太宰治:“太宰先……”
而后黑着脸咽回了那句敬称,恶犬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太宰治。
太宰治踱步过来,压根没给对面一个眼神。
他瞥了眼国木田像是水里捞出来一样的状态,歪着毛绒绒的脑袋稀奇感叹:“国木田,你好像有点缺乏锻炼哎~”
国木田独步黑着一张脸:“闭嘴!干正事!”
——唯独不想听太宰这个弱鸡说他体质不行的国木田怒而打断。
我苦着一张脸,很想问为什么让你们去抓两只猴子却抓到了港|黑的疯狗,那猴子呢?
但又不敢打断这股微妙的氛围。
尤其我才对着个玻璃用了溯流,现在看见太宰治就心虚得不敢搭腔。
……
而这家伙的大脑显然稳定发挥了——
“青木,能把谷崎的情况恢复吗?哦,还有,把乱步先生放出来吧。再不放他出来他就要生气了。”
我心底一沉——直接在他们面前用溯流么?
所以,果然……虽然只有那么一次,但港|黑的人已经知道了吧。
……
我老实地应了声,把乱步给放了出来,同时把谷崎的时间往前溯流了两个小时。
他又变得活蹦乱跳了起来。同时伸伸胳膊动动腿,看向我的眼神惊奇又感动。
——我懂的,他只是不想进与谢野的医疗室。
*
乱步出来后看了眼对面的阴沉沉的芥川,立刻掌握了局面,和太宰治旁若无人地低声交流了起来。
犯了错误的我不敢往前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好和谷崎在一旁当蘑菇。
我警惕地看着对面阴着脸且眼睛都因为忍耐而变得血红的芥川,防备他突然发疯。
——森鸥外的命令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将近四年没看见太宰治的芥川可未必还记得森鸥外是哪根葱。
**
但芥川比我想的有出息点。
他居然没有跟太宰治大声哔哔让他“清醒一点!”“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什么的。
……
乱步和太宰治三言两语就讨论完了。但俩人还是没看向芥川,而是扭头看向了我。
我顶着芥川杀人般的目光和这两个最强大脑的视线,有如芒刺在背,露出了尴尬而难看的微笑。
……
“嗨!嗨!看这里!”太宰治不知道看着我想了些什么,突然扭头对芥川嚷嚷着。
芥川迅速放过了我,转头对太宰露出了纠结的神情。
“谈判。”太宰治朝他耸耸肩伸出了两只手摆了摆,言简意赅。
芥川收起了凶狠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
我诧异地看向芥川。
——森鸥外居然真的向他下了应对这个场面的命令吗?
…………
芥川沉默了约莫有半分钟,看太宰治不为所动,沉默掏出了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并且冲我们开了外放。
意识到对面的人肯定是森鸥外,我心情瞬间更糟糕了起来。
忍住和他激情对喷三万字的冲动,我扭头对不知为何还在盯着我看的乱步小声提问。
“谈判是谈我吧?我的溯流被森鸥外知道了,是不是很麻烦?”
乱步不知道在想什么,收回了盯着我的直勾勾的眼神,心不在焉地回复:“没关系,一样的。”
我心底小声反驳:怎么会一样……我的价值猛地涨高了一大截,谈判难度肯定也变大了。
但既然连乱步都肯这么哄我,我便也没有说出来。
*
“太宰君么?原来离开港|黑后去了侦探社啊。听起来过得还不错。”森鸥外虚情假意的笑声通过电话传了出来。
“看不见您这样令人作呕的脸,我连胃口都变好了很多呢。”太宰治笑意盈盈地回敬道。
“太宰先生!”芥川终于忍不住怒斥道。
——然而太宰治选择性失聪。
“哦呀,这是为了中也的妻子才不得不再次面对我这张你早就厌烦了的面容么?”
“开——什么玩笑啊!”太宰治拉了长腔嘲讽满点地怪叫道,“能忍下你的声音已经是极限了啊!极限了!我才不要看见你的脸!黑心黑肺的反派老男人不要暗示我答应要见你啊!”
“这可真让人伤心。”森鸥外听起来有点感慨。“既然如此,也不为难太宰君来见我了。”
“请问贵社什么时候把我们港|黑的中原太太还回来呢?”
“虽然感谢武装侦探社的各位救了被掳走的港|黑的家眷,但江户川先生也清楚吧……今天上午我们也已经回报过了。”
“有些事还是分清楚的好。”
森鸥外意味不明总结道。
**
虽然有心理准备了,但我还是被这家伙的厚颜无耻气得想破口大骂——那个假警察算什么鸡肋回报?!
被乱步一把拉住了以后,我硬生生把火气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森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单独谈谈。”太宰治像是精力用光了一样,失去了搞怪的兴致,言行都变得正经起来。
“有什么好谈的吗?”森鸥外语气疑惑,“难道武装侦探社想扣留港|黑的家眷?”
“哎呀……这可有些不妙。毕竟是曾经的搭档,太宰君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吧。”
“港|黑的家眷吗?可是青木小姐本人似乎并不承认这一点呢。”太宰治慢悠悠地回道。
我提起气来,突然有些紧张。
“是嘛……”
“那么……青木小姐是怎么想的呢?因为眼前的‘困难’而直接决定放弃中也了么?”
……
感受到周围人的眼神都朝我聚集了过来,我刚才的火气立刻都消散了,甚至有些许不自然地攥紧了衣角。
“啊……我不是……之前是我搞错了……我不是。”
一提到中也……之前被我抛之脑后的那些事才被我从犄角旮旯里回想了起来。我干巴巴地冲电话说道,好像没办法再理不直气也壮了。
搞什么啊!为什么我会这么尴尬啊?!因为之前的乌龙是我挑起的吗?
而且我真的没法说出来“不是中原中也的妻子”这种话,只觉得羞耻度爆表了!
我逮着人家的重力使信誓旦旦说我是你老婆,把人家心态搞了一通,然后我又说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
……
我回忆了一下当年初初见到中也时看见的暴躁小伙,对我最多是有点带着疏离感的温和……
这个中原中也会想打我么?
我心头摇摆不定,语气也虚了起来。
…………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我,飘忽的眼神无意撞上了一脸不高兴瞪着我的乱步。
他绿色的猫眼睛挣得大大的,写满了“乱步大人现在很不高兴!”
像是秋风吹过泛起涟漪的碧绿宁静的湖水,清凉又深沉。又像是枯灌木枝丫里的一丛薄荷,反常地在冬季用刺眼的鲜亮色泽清凌凌的浇灭了我的那点神游天外的浮想联翩。
我像是被猫挠了一爪子一样立刻清醒并且提高了警惕!把那些什么尴尬什么赧然都打包扔了出去!
“我青木昭不是你们港|黑的人!跟中原中也一円钱关系都没!听见了吗?录好音了吗?建议给中原先生听的时候用喇叭在全港|黑公放!”
我对着森鸥外大声叭叭!立场十分坚定!
碧眼猫猫矫情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盯着我看了。
……
我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生气真的难哄,我相信太宰前面说的“乱步要生气了”也是真心的忌惮。
——毕竟你很难预测到一只超高智商又无比任性的猫咪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什么灾难……
……
森鸥外好像并不意外,又开始垃圾话了:“唉……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
“那么……武装侦探社的代表就是太宰治了么?青木小姐呢?”
我隐约意识到了,接下来的对话并不是我能掌控的。
太宰治此时也微笑着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下安定了很多,头一回觉得——太宰治(某些时候)也是一个靠谱的成年男性啊!
那一边的森鸥外听到我们这边没出声,大约也猜到了结果。
倒是太宰,不知道矫情什么,突然冲我来了一句:“青木真的很信任我呢。”
我有点奇怪,很想回他一句——“那不然呢?我去跟他谈判,然后把侦探社的顶梁柱乱步先生都赔给港|黑?”
但这种场合显然要谨慎。
我只能瞟了两眼他和乱步,字句斟酌地回答道:
“你也是太宰啊!你在乎的存在好像也跟那边那个家伙没什么区别吧。”
“……”
太宰和对面森鸥外的呼吸声好像都停息了片刻。
我紧张地瞄着太宰治,他却好像心情不错地笑了出来:“是哦!多谢青木小姐啦。”
说完就扭头走向了一旁港|黑附近的小路,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对面的芥川看都不看我们这些路人甲乙丙丁一眼,跟上了太宰治的脚步。
**
我有些迷茫地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几集剧情。乱步却心情不错地从兜里掏了出来一个酸甜的柠檬味大福递给我。
——看来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而我像个选择题全蒙了C却考了前几名的混子学生一样,高兴又忐忑。还不敢问他——这题为什么选C啊?
*
谷崎在我耳边小声哔哔:“为什么在大街上就跟他们开始谈起来了啊,好奇怪啊。”
我好像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想了想回答到:“可能因为夜晚的横滨都是港|黑的会议室吧。”
谷崎:“……”
我本想问一句乱步先生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沉默良久的国木田先生这时终于忍不住颤颤巍巍地开口道:“所以……”
我和谷崎齐齐扭头,看向了刚才一直缩减自己存在感的国木田先生。
他分明已经缓了过来不再喘气也不再出汗了,但脸色却比刚才更苍白了些。
“所以……你这个港|黑的‘中原太太’其实不算什么的对吧……太宰治他其实是港|黑的前任、前任……干、干部……?叛逃的那个、活的、那个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