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这个么……”
中原中也左手掌心托着戒指,看向黏在他怀里的青木昭小心问道。
她眼眶通红,微微打着酒嗝。
她看起来变得高兴了。
“那你快戴着嘛!”
青木昭小手揪着中原中也修身马甲的腰侧,毫不客气地攥实了摇晃着对方。
“……”
“这是你的戒指。”
中原中也试图跟醉鬼讲道理。
“?”
“我……我的……?”
青木昭惊诧又迷茫地松开了中原中也的衣服,盯着自己的左手呆呆的,显然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戒指会跑到中也的手上。
“好吧……”
青木昭看起来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奇怪的事实。
中原中也微微松了口气。
就见青木昭自然地冲他伸出了张开的左手。
……
…………
………………
青木昭湿漉漉的大眼看向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中原中也拿戒指的手微微颤抖,感到了灵魂深处的窒息。
第24章
中原中也从来没有去幻想过未来妻子的模样。
倒也不能说没想过这件事。
知好色则慕少艾。
但每次一想到自己荒霸吐的身份, 中原中也就歇了心思,懒得深究这些了。
倘若早早在心底勾画好了未来妻子的模样,那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了个潜藏的评分表。如果有一天对遇见的女孩子心动了, 对方明明很好,自己却发现她不符合自己某一项标准……那好像对自己对对方都有些不公平。
那就不定了。
中原中也无所谓地想着。
或许有一天会遇见一个令自己怦然心动的人。而对方是什么样子, 自己的标准就随之变成了什么样子的吧。
……
他也并不屑于去体味“假如对方不喜欢我怎么办”这种少年怀春的、无聊的、战战兢兢的烦恼。
——毕竟他是中原中也, 一名黑手党干部。
像他掌中的酒杯里澄明的金黄酒液一样,有最温和恬淡的欺骗性色泽对外释放脉脉温情, 入口时烈酒辛辣的味道却能卷走那些无知的家伙所有无畏。
倘若你以为到此为止了——毕竟柠檬和香橙的香味已经盖过了灼热, 那么被这种反复的温柔给引诱着不知逃离的后果必定是让蛰伏的后劲给彻底放倒。
要什么清醒。
沉醉才是黑手党的命途。
**
沙发上骤然出现的女人很奇怪, 而且相当不合常理。
他发誓自己进门时沙发上是空无一人的,而自己之前也绝对没见过对方。
并且她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无论是什么场合, 他都不是第一次见了。
……
她向自己伸出了胳膊索求怀抱。放松的身体毫不设防,坦坦荡荡。
他选择了用理智赶退自己和对方的脚步。
……
他看着对方的胳膊僵在空中,畏缩难堪地收回了背后,她好像茫然又委屈, 神色震惊到惶恐。
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不太妙啊。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心底的城防可能不太牢靠。
如果这些都是演的, 那他敢保证自己这辈子没见过比之更优秀的演员了。
……
再次直触对方小心翼翼凑上来的对视视线和涌上的泪花时, 他觉得自己需要西伯利亚的冷风来清清脑子。
感谢这个女人傻乎乎地扔来了一个抱枕,让自己的防备心和属于黑手党的决绝没有机会侵占理智先一步把她按在地上。
他的动手好像因为对方甩抱枕这个猫抓似的耍脾气行为而有了能说服自己的借口。
“不要再流泪了。”
中原中也这样想着。
“告诉我原因吧。”
“我会听你解释的。”
……
他向对方发问了。
可惜这个女人像是陷入了什么巨大的惶恐和应激反应一样坠入了自己的世界。
那个世界他看不见, 也碰不到。
……
她说……“离婚”?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一定有一个疯了。
……
他趁女人昏迷把对方身上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
最后得出结论:
——这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女人。
一个素来养尊处优的、身体纤弱的、对自己秉持着奇怪强烈爱恋的女人。
……
他预感到自己触及了一个大|麻烦。
……
中原中也坐在客厅窗边吹着冷风。
他有点思念坐在机车上那种风驰电掣强风扑面的感觉。
亦或是香烟尼古丁的缠绵慰藉。
可是他必须得待在这里。
……
这个女人醒了,但眼里的光黯淡了。
还是无法交流啊。
身为能动手就不废话的实干派,中原中也第一次为对手的难以沟通感到棘手又相当不爽。
把别人的心情搞得天翻地覆, 自己又开始闭口不言了。
这绝对是个熟练的惯犯,欺骗感情的坏女人。
……
中原中也是个忠心的黑手党。
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刑讯室的观察在他眼里依旧毫无破绽。不管是她的强装镇定,还是望向自己时勉强的故作无谓。
但他依旧选择了掩盖自己看完那张照片的颓然和心底的无措, 面色如常地拿出了最“正确”的态度处理这件事。
果然,这个女人因为自己一点面无表情的沉默就能兵荒马乱、溃不成军。
——她是有底牌的吧。
中原中也为这个答案心底一沉,感到隐秘的焦躁。
红叶姐会骂我么?她可是在自己最张扬的青春期训诫自己不可以仗着男性优势欺负女孩子的严格教养者。
——大抵是不会的。
毕竟她也是黑手党啊。
她的温柔和感慨,依旧囿于黑手党的界限,不会向外越界一步。
黑手党引路人的身份,远远重于另一个角色。
……
森首领把人截走时,中原中也心底那点不够果断的退意瞬息间占领了高地,好似松了口气——为摆脱了某个包袱而落下了高高提起的心。
但这颗心好像一直在往下落,又落得深了些。似乎有隐秘的一块儿在某处陷落了下去,回过头来找时,茫然又无处追寻。
……
当夜被安排紧急出差。他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所以他坦然接受了。
尽管对这个女人有诸多好奇,尽管对首领可能的手段有些隐约猜测。
但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这是他踏过的征途堆砌出来的最令人望而生畏的足下高山,让他得以傲岸地俯瞰众生;也是他颈间的项圈,是被“道路”指引着方向的枷锁。
……
一周的时间于中原中也而言是最正常不过的出差时长,这次却让他觉得格外漫长难熬。
他没有接到任何有关的消息,无论是来自尾崎红叶的还是森鸥外的。
中原中也同样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他没办法判断这种杳无音讯算不算好消息。
他甚至不知道怎样的消息对自己而言才算是“好消息”。
……
正常地出差,正常地按原计划返回。
停留在东京的机场附近时,中原中也选择给自己来一场面对问题前的放纵——用最浓烈醇香的美酒,最澎湃的都市晚风。
压抑着沉沉心事和诸多猜测,他心神不宁地推开了酒吧的门。
然后猝不及防又始料未及地在恍惚中被大|麻烦给撞进了怀抱。
眼前的人影与神思中的被打量者产生了令人苦恼的重合。
中原中也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森鸥外是不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他并不遗憾,可他似乎也没有为此高兴的立场。
——当然,这个坏女人嘴里强加的立场才不算数。
***
我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只觉得脑子累得让我想把它摘下来给冲冲酒味儿。
不过这家酒吧用的酒一如既往的高质量。虽然昨天喝醉了,但并不会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我翻了个身将胳膊伸出被窝去摸我的新手机,却只是在丝滑的床单上蹭了一圈,什么也没摸到。
舒适的凉滑触感让我忍不住又蹭了蹭,而后才探出头来找我的手机。
…………
?
这是哪里?
我:毕加思索.jpg
我昨天下午到了东京,然后喝了两杯酒。
……
然后呢……?
我好像拉着我的行李箱往外走……
好像撞到了人?
我是不是看见中也了?
不……是做梦吧……
最近经常梦见他,这也正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我把自己的发散的思维掰了回来。
重点是,我怎么会在这个好像是酒店一样的地方……?
断片了?我有点不确定。
但我喝醉了也不是这样的啊……
我并没有某些人喝醉了不认人逮着谁都能认亲的习惯。
太宰治说我喝醉了认人认得还是很清的,要说坏习惯也就是有点傻,熟人让干啥就干啥。陌生人对我说句话我都警惕到直接报警,警察来了就会一个劲儿地指着人家泫然欲泣。然后警察就正义心爆棚地把那人拷走了_(:з」∠)_
再不然就是困得不行,谁说话都不管用,直接发动异能力转移回自己被窝睡死过去,连爬上床的过程都省略了。
根据我以往的记忆来说……也的确是这样啊。
所以我并不害怕在外面喝酒,毕竟喝醉了倒霉的又不会是我。我绝对干得出来把来骚扰我的陌生人直接扣空间的操作……
……
所以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不在侦探社的宿舍?
难不成我喝醉了还能出来找酒店住?
这……这也没先例啊……
算了算了,我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算观察一下这个房间。实在不行就去前台问问。主要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挂留影石,随身挂个摄像头录来录去还是蛮别扭的。
我掀开被子,发现身上是一身干净的米白色睡裙。
……
……
这……
这不是我的睡裙啊。
我陷入了沉默。
各种上辈子看过的古早小说开头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我觉得我拳头硬了。
我脱掉了睡裙看了看……
还好还好_(:з」∠)_
但此刻心里的不解更大了。
为什么啊!!!
我才不信我喝几杯酒就会像个煞笔一样晕死在路上让人捡走。虽然对普通女性而言,独身在外喝醉的确很危险;但我过去二十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这种事在我这根本不算“危机”好吧?!
我从床边的小沙发上找到了我整整齐齐的衣服,穿好后,试图调动我僵硬的大脑开始运转。
…………
这个房间看起来很……贵。
嗯,一看就不是我这么朴素的人会订的房间。
我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小沙发上。桌子上有一个用过的杯子,我嗅了嗅,残留了一股蜂蜜的甜香味。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我的小行李箱安安稳稳地放在旁边办公桌旁的下面,没有试图打开的留痕。
卫生间看起来干干净净毫无使用痕迹,一次性牙刷牙杯都完整地摆在架子上。
至于我的小挎包,此刻正安稳躺在床头柜上。里面好好地放着侦探社友情提供的所有证件和现金,连位置都完全没有变过。手机被放在了挎包旁边。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
昨晚应该有一个……
“啊——”
走廊里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我心脏猛地一跳。我被这股力道从沉思中拽回,有些不适地捂上了心口,并且极其不爽地决定先把这个大清早瞎叫唤的女人给骂一顿。
……
没想到的是,我房门一开,这个女人就带着惊惶的表情和满手的血迹激动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脆弱的心脏再次受到了暴击,它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我差点被这丧尸似的形象吓到把这女人扣进空间好嘛?!
理智绷紧了最后一根弦,我拼命给自己洗脑——“这是东京!东京!东京!!!”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本能反应,没有放出我的空间把她隔开。
但这也导致了弱鸡如我直接被她扑倒了。
……
这个惊惧不已的女人给我的浅青长裙抹上了几块儿不规则血迹,接着就压在我身上瑟瑟发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