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枝儿不想听,可没办法,魔音到处都是。
窦美人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听说曾是圣人极为宠爱的一位美人,可惜,不知道因为什么,窦美人疯了,疯疯癫癫的窦美人自然再得不到帝王的宠幸。
然后在一个夜晚,有人发现了窦美人的尸体,而那位还没成为太子殿下的皇子就站在窦美人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滴血的烛台。
苏枝儿想到在皇庙别院内,男人一个人躲在小黑屋里,连灯都没有。
原来是怕烛台吗?
不,他发病的时候怕是连光都不愿意看到,怪不得昨天晚上她拎着小灯笼的时候会碰到他。
男人怕就是冲着她的小灯笼来杀人的。
想到这里,苏枝儿禁不住一身冷汗,如果没有那群假装太监的刺客冲出来,她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不信佛的苏枝儿突然特别想去拜佛烧香。
苏枝儿不敢再逛,赶紧回了东宫正院。
她好怕。
这种风雨欲来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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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御书房内,聚集着一众朝廷骨干之臣,圣人就红夷问题询问大家的意见。
有说开粮仓的。
被圣人骂了一句放屁。
每年都开粮仓,依旧饿死那么多人。
面对圣人如此强大的火力,骨干大臣们不敢说话了。
周湛然站在众人面前,他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圣人身上,也没有加入讨论,而是定定看着某些人腰间挂着的玉佩。
他的目光从云清朗腰间移开,慢吞吞地一个个看过去。
半朵牡丹玉佩。
如此熟悉。
周湛然眯眼,扫视了一遍挂着玉佩的人。
都是礼王的学生。
上至四五十,下至二三十,一个都没有放过。
云清朗的视线也跟周湛然如出一辙。
他的表情尴尬而古怪,悄悄用宽袖遮住了腰间玉佩。
红夷问题依旧没有解决,骨干之臣之首的青年才俊首辅后备役第一种子选手云大人低着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自家那位不成器疯儿子还在神游天外,气得圣人又开始骂人,大家鹌鹑似得缩着脑袋承受满头口水。
太子殿下突然动了,他拧着眉,一个个的把玉佩从大家的腰带上扯下来。
“谁给你们的。”
大家面面相觑,在因为被忽略,所以瞪着眼的圣人的审视下,战战兢兢的回答,“长乐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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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正院,苏枝儿担心了一会儿,觉得这火应该烧不到她身上。
这位窦美人又不是她杀的。
她蹲在门口,看着面前慢慢堆积起来的雪,伸出手撸了一坨,慢吞吞捏住一个小雪人,然后又捡了枯树枝做成小雪人的五官。
等苏枝儿做到第五个小雪人的时候,男人正巧从外面回来。
他看着面色不好,哦,从来没好过。
肖楚耀跟在自家主子身后,远远看到那位长乐郡主,忍不住心头一颤。
蹲哪不好,偏偏蹲在眼皮子底下。
这下必然是要遭殃的,他实在是没看到过自家主子能气成这样。
男人堪比手模的修长指尖上勾着一连串玉佩,走路过来的时候叮叮当当十分好听,只是这声在肖楚耀听来就跟地狱阎罗曲没什么区别了。
溯雪纷飞,周湛然一进门,远远就看到了那只蹲在正屋门口的苏枝儿。
她没戴毡帽,只穿了件厚袄子,面前摆着五个圆滚滚的东西,上面插着小树枝。
男人掩饰不住眸中凶色,大步走来,“哐当”一声,将手中的十几块玉佩扔到苏枝儿面前。
玉佩落地,基本都被摔碎了,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可苏枝儿依旧能看清楚它上面的牡丹花。
苏枝儿:???
“从礼王学生那边拿来的。”男人好心解释,只是面色已趋于地狱模式。
苏枝儿明白了,她的假爸爸怕一个云清朗不靠谱,这是给她建了一个后宫?
爸要亡她啊!虽然小花不喜欢她,但谁能忍受自己脑袋上顶这么多绿帽子?更何况这位还是太子殿下。
不知道这些玉佩多少钱。
苏枝儿捡起一块玉佩摸了摸。
男人陡然倾身过来,表情更阴,“舍不得?”
苏枝儿手一抖,玉佩又掉到地上,她诚恳的解释道:“都是姐的过客。”
周湛然:……
男人的怒气彻底爆发。
他猛地抬脚朝她踹去。
肖楚耀看向长乐郡主那纤瘦的身段,想着自家主子这一脚下去,这位长乐郡主怕不是死就是瘫。
就算是他这样强健的身体也要躺上半个月。
实在是可惜了。
苏枝儿睁着眼,眼看男人的脚抬起,然后重重踩下。
一脚一个小雪人。
动作凶狠至极。
小雪人被踩得扁兮兮。
苏枝儿:……好幼稚。
第41章
宫里的流言越传越热闹。
苏枝儿看大家这副不怕死的八卦趋势,仿佛看到了每个人的脑袋上顶着一个时尚标题:惊!十三岁少年弑母,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其实关于窦美人的真实死因,作者并没有做出解释。
不过苏枝儿隐约记得,太子并没有杀死窦美人。
至于真正的凶手是谁,苏枝儿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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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作为一座人间地狱,这些太监和宫娥们都是被长久锻炼出来的抗压能力极强的奴仆。
尤其是时常跟太子殿下近距离接触的气氛组组长金太监,每次总是领先众人哆嗦。
苏枝儿倒不是特别怕,主要是因为她善于自己解压,比如现在,虽然被困在这座东宫里,前途未卜,但她就擅于转换场景。
苏枝儿把这想象成是一部游戏,她只是不小心在恐怖游戏里开启了地狱求生模式而已,只要好好苟命就行了。
而通关秘诀就是顺毛撸好某位疯太子大boss。
求生技能get!
来到这里几日,苏枝儿已经占据了大半东宫。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居然这么会占地方。
那张舒服的大床苏枝儿是无缘再睡了,她睡在屋内的一张小榻上。
虽然小,但被苏枝儿指挥着珍珠一顿收拾,就变得格外柔软舒服。
小榻上被铺了三层垫子,最上面是一层蚕丝被。
众所周知在现代社会,一条正宗的蚕丝被没有个几千块是下不来的。而像这种高级蚕丝被没有个上万又是下不来的,现在,苏枝儿一下就拥有了好多条。
她觉得自己仿佛睡在大几万上面。
这就是金钱的柔软吗?
苏枝儿选用的蚕丝被面是温暖的大花粉色,比起太子殿下冷冰冰的纯色系被褥,显得格外突兀。
还有那些穿着花衣服的,奇奇怪怪的棉布娃娃,被堆在小榻上,苏枝儿每次睡进去,就像是占了娃娃的床铺。
除了这些,苏枝儿还嫌弃地砖太冷硬,要了一张硕大无比的毛绒绒的毯子,一直铺满整间屋子。
有钱人的快乐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苏枝儿踩在软绵绵的毯子上,觉得自己的小脚丫都能陷进去。
周湛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满屋子白绒绒和粉嫩嫩。
他停顿了一下,往后退两步。
金太监站在旁边,面色紧张至极。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问过太子殿下才做的决定,但当时太子殿下明显在神游天外地喂大猫,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话。
金太监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衣裳,大冬天的,他硬是出了一身汗。
“谁干的?”男人语气阴沉。
金太监“扑通”一声跪下,“是,是长乐郡主。”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推开门,就看到那张看起来就十分舒服的让人想躺上去打滚的小榻上面窝着一个人。
真的是窝进去的,像一团融入了棉花团里的棉花。
屋内烧着炭盆,暖融融的跟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周湛然冰冷的指尖被屋内飘散出来的暖意融化,可他却像是烫到似得迅速收手,然后转身离开。
金太监不明所以,可却知道自己逃过一命。
他伸手捂住狂跳不已的心脏,转头朝屋内的长乐郡主看去。
今日是下雪天,可金太监却在雪色之中看到了金光。
那金光是从长乐郡主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不是长乐郡主,是佛祖在世啊!
正在睡午觉的苏枝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莫名其妙搬上了东宫佛祖的位置,也不知道以金太监为首的哆哆嗦嗦气氛组开始给她供上牌位每天三炷香的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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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湛然重新回到猫儿院。
这是在东宫里的一座猫儿院,不管是设备还是环境都比在承恩侯府的高档多了。
男人靠在大猫身上,半阖着眼,面前是纷纷落下的雪。
那雪被风推着,飘到男人眼睫上,顺着眼睑往下滑,乍然一看,就像是男人的一滴泪。
可肖楚耀知道,自家主子是不会哭的。
“主子,查到前几日郑峰跟云清朗有过接触。”
他说完,就见男人依旧闭着眼,仿佛任何事都不放心上。
“主子,”肖楚耀上前一步,犹豫道:“礼王虽无实权,但他教出来的那些学生却遍布咱们整个大周,若是他与郑峰联合,对我们十分不利。”
男人依旧没什么动静,他只是捻着老虎的一撮毛,将脸靠了上去。
他的动作自然而优雅,可埋脸的动作却难掩稚气。
这大概是肖楚耀至今为止看过的,他家主子最像人的时候。
“主子,这位长乐郡主是礼王养女,属下觉得,她不得不防。”
肖楚耀还不知道苏枝儿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她不仅曾经是郑峰的人,现在还是礼王的人,肯定立刻跪在地上让他家主子把这个多面女间谍逮进昭狱里好好招待招待。
可男人却依旧什么话都没说,他埋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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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除了疯太子的流言,还有关于苏枝儿的。
诸如这位长乐郡主连四五十岁的都不放过,硬是赠了自己的牡丹玉佩给人。
简直就是放荡无耻!
被迫成为海王的苏枝儿:……
“郡主,奴婢听说太子殿下将苗小姐关进了昭狱。”珍珠在外面溜达一圈,又带回来一个小道消息。
苏枝儿一怔,问,“为什么?”
珍珠摇头,“奴婢不知道。”
苏枝儿想大概是这位苗小姐不知道哪里又惹到那位疯爷了吧。
“苗夫人听到消息,已经连夜去找了太后。”珍珠怕苏枝儿不知道太后跟苗夫人之间的关系,跟她科普道:“苗夫人与太后是亲姐妹。”
哦,上面有人。
怪不得那位苗小姐如此嚣张,原来太后是她姨母。
“郡主,您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她着急什么?
苏枝儿不明所以。
珍珠左右四顾,见小太监们低着头根本不敢往这边看,赶紧道:“听说太后娘娘属意苗小姐已久,一直盼望苗小姐能当太子妃,现在搞成这副局面,太后定然会来找郡主您的麻烦。”
明白了,她莫名其妙挤掉了内定人员,上面老板的老板不满意了,要找她的茬。
可是……“这不是正好吗?”
她巴不得退位让贤呢。
珍珠:……
窝在榻上的苏枝儿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太后娘娘搬出几大箱金子,让她离开她宝贝孙子的画面。
啊,金子太重了,她搬不走,能不能换成银票?
“郡主,听说太后娘娘虽信佛,但可不是好相与的。”珍珠小声提醒。
苏枝儿立刻便道:“这种好事也能让我碰上?”
珍珠:……
苏枝儿立刻准备给这位太后娘娘准备一份好礼。
“太后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苏枝儿询问珍珠。
珍珠最近跟召月混熟了,两人一齐在东宫内外走动打听消息,银子使了不少,消息也真打听出来不少。
“太后娘娘吃斋念佛,喜静厌闹。”
苏枝儿一拍手,“给我弄只鸟来,最好还是能说话的。”
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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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高贵的太子殿下的同居者,东宫气氛组组长金太监也知道这位长乐郡主身份尊贵,不敢得罪。
虽然如此,但他依旧要重复一下每天的口头禅,“东宫内从未养过鸟,此事还需禀告太子殿下,奴才做不得主。”
苏枝儿生怕那位太后娘娘马上就要召唤她,怕自己不能给太后娘娘留下一个坏印象,赶紧解释道:“不是我要养,是要送人的。”
既然是要送人的,金太监当然表示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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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宫内,太后刚刚念完佛经,由身旁的嬷嬷搀扶起来。
那嬷嬷道:“苗夫人已经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了。”
太后虽久居深宫,不管事,但最近外面闹得厉害,她多少也听到过一些消息,明白苗夫人是为何而来。
“那位太子殿下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到底是什么事竟要将苗小姐拉进昭狱。那可是昭狱,别说女子,就是男子进去都活不了。”
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她也是从小看着苗小姐长大的,说话时难免露出心疼之色,“太后也该管管这乌烟瘴气的皇宫了。”
太后冷笑一声,“我老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两个。”
嬷嬷却不同意,“太后娘娘,您若不管,咱们这大周怕都要亡了!”
太后不说话了,正巧两人一道出了佛室,就见苗夫人哭得双眸红肿,面色惨白。她一眼看到太后出来,赶紧急急上前,“阿姐,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