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
她轻轻叫她一声,云容也没反应。
秦蔚心头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伸头探了探她的额头, 烫得惊人。
她连忙叫屈何去找吴扇长老,又返回来给云容查看伤口,伤口被云容用干净的布随便缠了一圈,上面已经被血迹浸红一些, 掀开来看,伤口上并没有做任何清理,伤口周围一片红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当时白娇娇那簪子插下去时带了灵力在上面。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让云容伤成这样才是。
秦蔚将这事放在心底, 先替云容清理好伤口,刚刚清理好吴扇长老便来了,他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后头屈何使劲催他。
“小扇子,你走快一点行不行?”
“急什么?不就是一簪子吗?又死不了。”屈何越是着急,吴扇就越是淡定,他早就怀疑云容有点问题了,三番两次表现出与其他弟子的不同,还单独和掌门住在南岭,屈何又这般关心她,连郭元述都对云容有些关注,但这一个个都不肯跟他透露点消息。
屈何素来与掌门的关系就比他们跟掌门要亲近些,这他还是能理解的。
但那郭元述也一副神神秘秘好像发现了点什么又死活不跟人说的样子实在是讨人厌。
既然都不告诉他,那他就自己去问。
“小扇子,你可以不着急,但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提前给你准备好草席给你裹尸。”
屈何站在门外哪能看不懂吴扇的心思。
吴扇迈进门槛的脚顿了一下,回头看他一眼,才又迈步进去。
秦蔚听见人来连忙站起来,“吴长老,云容她现在情况不太好。”
正说着时,吴扇便看着云容眯起了眼眸。秦蔚回头,只见云容身上本被她吸收的灵气全部在外泄,一丝丝一缕缕不间断地往外流失。
这是灵力之源受到损伤导致灵力溃散,灵气流失的现象。
若是任由灵气流失,轻则重回练气,重则丢失性命。
“你在旁边给我搭把手。”吴扇立马严肃了脸,站到云容面前,伸出手,输出灵力一点点为她治疗。
“固灵丹,扶妄花,凤天草让你师父去取来。”
他的一切吩咐秦蔚都照做,整个屋子里都很安静,吴扇也不敢再懒散,正全心为云容医治。
在这夜里,天上骤然聚起黑压压的乌云,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一道惊雷响彻天地间,带着雷霆之力的闪电劈向钟岭,刹那间,就将食堂前的大片空地照亮,闪电劈在了池子旁边不远处,消失后便在地上留下一大道黑印子。
那闪电劈下来时离白娇娇也不过十步远,白娇娇跪在地上拼了命也起不来,吓得连连尖叫。
池子里的白宏胤直接晕了过去。
屈何在南岭看着这突然黑沉沉的天也是疑惑,却无心多管。
如今最重要的是里头这个,也不知道掌门去了哪里,走之前只跟他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让他在这期间照顾好云容。
他还以为掌门早就回来了,却不想到现在掌门都没回来。
隔壁敞开的大门一如既往,里面却黑幽幽的没人在。
这一晚上,南岭这几个人都没得空歇息。吴扇一直在为云容施法,但云容身上灵气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面竟是直接充满了整间屋子,让他很是吃力。
看向云容的眼神也难免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天还没亮的时候,韩易才回来了,一落地便直接去了云容的房间。吴扇和屈何将将离开,秦蔚正在替她伤口换药,猛地听到推门声还被吓了一跳,手抖多撒了些药粉到云容肩头。
“掌门。”
秦蔚挡在云容身前。
韩易点了点头,秦蔚便道,“她已经好多了,待弟子给她上好药再与您解释。”
说了这话,韩易才转过身去,并没有出去,就站在那里,背对着两人。等着秦蔚将药换好跟他讲了昨晚的情况,他又亲自再查探了云容的情况后才松了一口气。
“那簪子上应当下了消灵术。”韩易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却叫秦蔚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白娇娇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手段如此之狠。
“凡是进了仙门,便不论过往身份,让他们按照门派规定处理。”
韩易说完后便在云容床前设置了一道结界,出去后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秦蔚深吸一口气写了封飞信传回中州。事已至此,掌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按照门派规定,白娇娇要被消去修为赶出点衡派,白宏胤也要到冷月岩被关三个月禁闭。
至于刚刚入门的邱江游,也同白娇娇一个下场。
在外修仙的皇族里还是头一次出现这样丢脸的事,秦蔚写了封信让当今皇上打压青州贵族,另选青州王侯。
昨晚的天雷弟子们到第二日清晨去食堂吃饭时才看见,纷纷绕了远路。
点衡派本就是修仙第一门派,有韩掌门在,打雷闪电一般都不会降到这山上来,那昨晚的闪电便是另有原因。
白宏胤被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浑身冰凉,面容狼狈,脸上毫无血色,全身都在发抖,旁人声音稍大一些都能叫他颤栗着大叫,白娇娇一瘸一拐地跟着去正殿接受惩罚。
昨夜乌云散去,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到晌午的时候,屋外树上的夏蝉又在叫,山林越是寂静,他们叫得就越是响亮,像是非要将屋子里那人吵醒才好。
云容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浑身使不上劲儿。
愣了一瞬后她躺平笑了,活了十八年,做了十八年的怪力女,竟然有朝一日也会体会到浑身无力,使不上劲儿的感觉。
笑了没两下,笑容就凝固了,慢慢扯平嘴角。
她的灵力怎么低了这么多?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韩易提着食盒走进来,见她醒了也并没有意外,他是算着时间进来的。
“你灵气流失了很多,但不必太担心,秦蔚拿来的那些已经足够弥补。”
他将饭菜拿出来摆放在床前的桌子上,南岭是没有生火做饭的,这是他亲自去食堂打过来的。
“吴扇跟我说了,你身体特殊,不能受伤,一旦受伤就会直接伤到灵力之源,伤口也难以愈合,再加上昨日那人的簪子上下了消灵术,所以你的灵力才会溃散成这样。”
他将碗筷也放好后站在床前,看着云容,云容憋着一口怒气在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们人呢?”
害她好不容易修起来的这么多灵力溃散成这样,怎能轻易放过。
韩易回道,“已经按公处理了。”
云容听后闭了闭眼睛,然后挣扎着要起来,她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脚一碰到地面,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韩易用灵力托住她不让她摔倒,又将她放回床上。
“你想如何?”
他直接问了出来,云容冷笑一声,“不想如何,只是让他们把灵力还给我。秦蔚的珠子是用来提升的,而不是用来弥补的。”
韩易沉默了,他没有说话。
云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最终韩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吃饭吧。”
他出去后,云容又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感觉到身上慢慢有了力气她才坐起来吃饭。
到下午日渐西斜的时候她走出了房门。
外头还是那样子,安静,无人,冷清。太阳余晖洒在云海之上,洒在空地上,洒在树叶上,整个世界都陇上一层金黄色的光。
她一出结界,秦蔚就注意到了她,乘着飞鹤到这边来。
“你好些了吗?“秦蔚问着还没等云容回答便又开始笑她,“你怎么连伤口都不会处理?”
云容愣了下,耸耸肩,“我没受过伤。”
从来没有,任何意义上的。
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今天重新去看看岑河,昨日事发突然,没有时间去,今日正好。
说起岑河云容就笑了,当真是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是这次反过来了。
岑河被消灵针打中灵力溃散,她被下了消灵术的簪子刺中灵力溃散。
“长老们没说什么时候放他出来吗?”云容随口问了一句,秦蔚便仰头想了想,“我听师父说再有两天如果还是查不出来什么的话,会先放了他,但你也知道,这次正好护山阵法发现了缺口,只要缺口与他无关,那无非就是个在速度上很厉害的弟子而已,长老们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他的。放心啦。”
确实如此,云容心想,那这次,大概也是查不出什么特殊的了。
“云容。”
两人正走到长桥中央,韩易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掌门。”秦蔚行了礼,松开了拉着云容的手。
韩易颔首示意,又摊开手来,露出一幅画卷来,秦蔚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抿紧双唇。
“青州白家族长借出的三千画卷,可以在里面修炼无人打扰,而且里面灵气比外面充足,修炼起来速度更快。”他将画卷递给云容,又将手负到身后,从容道,
“借了十年,这样可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够了?
晚上九点还有一章,有选项~
第26章
金光也同样照在他身上, 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在这光下笼上一层温和,他面容上一如既往的神情也好像温和了许多。
“三千画卷中有三千世界,是修仙之人绝佳的修仙助力,在里面修炼能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白娇娇他们十六岁灵根显现之后便都一直在里面修炼, 等十八岁的时候再出来进修仙门派修行。只是这东西一直是青州白家当传家宝一样保管着, 没人见过, 连小皇帝让白家拿出来看一看他们都没拿出来, 更别说外借给谁。”
秦蔚小声地跟云容讲着这三千画卷的来历。
云容看着怀里的三千画卷,垂下眼眸, 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 韩易跟她讲那几个人已经按公处理了时,她只以为,他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她好不容易获得的灵力溃散成这样也是他想看到的, 还以为信上说他不想让她顺利修炼是真的。
但现在,她又犹豫了。
信上说的好像不对。
韩易看着她这样子, 不由得皱了皱眉,还不够么?秦蔚紧了紧手心, 拉了云容一下。
云容这才点了点头, “够了。”
韩易松了一口气,这样便行,他能看出云容她们是要出去,便不再多说, 径直绕过她们自己回了南岭,走了没两步又转身叫住云容。
“我明日还要出去一趟,会尽快回来,若是有事你便去找屈何。”
云容愣了一下, 随后笑着应了声好。
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秦蔚才拉着云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脸的怀疑,看得云容最后实在受不了停下来睨她一眼,“你做什么?”
秦蔚忍不住八卦的心,立马就抓住机会,笑呵呵地道,“你和掌门,什么关系?”
想当初她第一时间想认识云容,也是因为掌门重建长桥,她从长桥走出来,勾起了她的八卦之魂。
云容皱起眉头想了想。
“朋友吧。”
姑且算半个朋友吧。
秦蔚的笑容僵住,然后松开了云容,‘啧’了一声,“没意思,哎,还以为能有什么大八卦呢。”
云容不由有些好笑,也没再跟她说多的,拉着她去买了饭装在食盒里,一起去大牢。
等到了大门口,云容才想起还没找韩易借掌门令牌。
但秦蔚的脸也很好使。
她只是往那里一站,看守的人便将她们两个放了进去,还将一小串钥匙直接递给了秦蔚,与秦蔚一副很熟的样子。
大牢里一如既往的明亮干净,岑河正在翻看着一本书,不时手上还比划着一些动作,看得入神她们进去了都没注意到。
云容将那本书从他面前拿起来,吓得他伸手来抢。
一见是云容又坐了回去,秦蔚将食盒递给他。
“这是什么?”
云容翻看了一眼那本书,却根本看不到上面的内容,只能看到正本的空白,就连书名都没有。
岑河往嘴里塞了个糕点,笑嘻嘻道,“捡的本功法,感觉上面写得很有道理,我正想跟着练一下试试。”
秦蔚凑上去看了一眼,与云容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两人都将怀疑地目光放到岑河身上,看得岑河放下了夹菜的筷子,小心地看着两人。
“我没读过书,不识字,这上面写的什么,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云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借口。
岑河皱眉有些嫌弃,但还是将书拿过来,指着上面的一处空白道:
“这是名字,焚魂术,第一个字就是焚,先这样写……”他一边说,一边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字。
那字完全和平日里他们所认的字完全不同,全是弯曲的短线。
云容只是看着他写,秦蔚的脸色越来越沉,岑河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将三个字写完了,才抬起头问云容:“会认了不?”云容还没开口,秦蔚便忙笑着道:
“会认了会认了,改天我再教她这小笨蛋识字。”说着她将那本无字书合起来,假装是在欣赏书封,状似无意地说:
“岑河,你在哪捡的这本?”
岑河指了指床下,“昨天才发现的。”
‘嘭’地一声!秦蔚一掌将书拍在了桌子上,吓得岑河抖了一下,她将手撑在桌子上,弯着身子逼近岑河,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迫使岑河不得不看着她,声音里是昨日对白娇娇她们一样的严厉,
“你说谎!”
她眯了眯眸子,“这大牢是不设置大牢的,只有新进来人才会新开一个结界,在你之前,这间牢房没有关过任何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书在床下面等你去捡!”
岑河整个人都傻了,眼神里有些无助。
“可我就是捡,捡的。”
“你!”秦蔚还想说什么,云容拉了她一下,摇了摇头。她虽然不知道这些字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焚魂术是个什么术法,但岑河这人,已经是第二次被关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种关头做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