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虽答应得不是很爽快,却还是答应了。
脑子里有些嗡嗡作响,虞卿卿觉着不能再听下去了。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匆匆离开。
门帘被撩起后,滋啦一声轻响。
屏风后,傅景骁警觉地回头。
“怎么了?”柳盈问。
傅景骁:“感觉有人进来了。”
柳盈笑道:“表哥可是堂堂祁王殿下,谁敢不通传闯你这营帐,或许是风吧。”
傅景骁转回脸,见柳盈眼笑眉飞地打趣,脑海里忽而浮现出另一张娇俏可爱的小脸。
那小姑娘肯定敢,只是她应当不会这个时候过来。
所以应当就是风了。
柳盈坐在傅景骁对面的檀木椅上,手里还抓着他的衣袖。傅景骁抬了抬手,将衣袖从柳盈手中拽了出来,道:“你家下人也该收拾完东西了,快些回去吧。”
柳盈摇摇头:“就不能坐表哥的马车一道回去吗?”
“那可不行。”傅景骁拒绝得很快。
“为什么?”
傅景骁勾唇一笑:“若被你表嫂瞧见,又该同我闹了。”
“表、表嫂?”柳盈声音轻了几分,带着七分诧异。
“嗯。”
“谁、谁家姑娘?”柳盈又问。
傅景骁默不作声,没打算与她继续谈论“表嫂”这个话题。摆了摆手,开口赶人:“快些回去。”
虞卿卿走得急,稍没注意便一脚踏进一浅浅的水坑,鞋袜瞬间就湿了。
等她走回虞家营帐时,行礼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虞卿卿一头倒在已经撤走了被褥的床榻上,床榻硬邦邦的,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她觉着自己有些不可理喻,明明知晓柳盈是傅景骁的妹妹,却还是觉着心口有些难受。
明明这样不好,可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思。
耳边忽而响起柳盈撒娇对傅景骁的声音:“表哥还能指导我射箭不是嘛”
你看,原来他并不是只教她一人射箭,还教了别的姑娘,虽然那姑娘是他妹妹。
那他教柳盈时,也会那般亲昵,那般耐心吗?
虞卿卿不敢去想,越想越觉着难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是心里觉着疼,连同腹下也跟着传来阵阵绞痛感。
羽儿进来时,便见虞卿卿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倒在榻上。她赶忙上前查看,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未觉着发烫,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哪不舒服?”
“没事。”虞卿卿闷着声回道。
嘴上说着没事,可她的样子却不像没事的样子。
羽儿劝了又劝,察觉她鞋袜已变得湿漉漉的,赶忙将她扶起来,换上干净的鞋袜。
虞卿卿一双玉足冰凉,脸色亦有些发白,病殃殃的样子叫人看着难受。
羽儿急道:“姑娘,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虞卿卿刚想摆手,忽而腹下痛感再次袭来,双手死死按着小腹身子也不由地躬起,整张小脸全都拧在了一起,光看模样就知道她难受极了。
羽儿突然反应过来,撩开她的衣摆查看,果不其然裤子上一片血红。
是月事来了。
在初春落水受寒后,虽捡回条命,却也让这幅身子便落下了病根。
羽儿知道自家姑娘一直月事不顺,虽细心调理,但日子总不稳定。可再怎么不稳定,平日里她也没这般疼过。
瞧着虞卿卿额间冒出细细一层薄汗,羽儿很是心疼。从行李箱中翻出薄被,紧紧地裹在她身上,执意让另一小丫鬟去找太医。
几杯热水下肚,腹痛稍有缓和,总算是撑到了太医来。
太医即可为虞卿卿的诊完脉,边开方子便问道:“虞姑娘身子虚寒,虽过了暮春,夜里却依旧凉,姑娘这两日可有受寒?”
虞卿卿低头想了想,昨晚被傅宸推下水后的确是觉着冷,于是点点头。
“受寒是其一。”太医又道,“若心中郁结不畅,亦会影响月事,姑娘还需注意才是……”
虞卿卿咬着唇,脑海里莫名又浮现出适才映在屏风上的两道人影。
眸光暗了暗,片刻后启唇道:“不曾有烦心之事,让您费心了。”
第七十一章 给你暖暖
傅景骁立于湖边的柳树下, 眺望着湖中央的湖心岛。虞卿卿说想去那岛上看看,他想趁回城前带她去一趟。
夜翎是一个人回来的,朝他躬身抱拳, 将虞卿卿那边请了太医,又先行回城的事告诉他。
傅景骁脸色一沉,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请太医了?
回城后, 傅景骁乘着马车从虞侯府门前经过。他撩开车帘, 看着虞侯府高高的院墙,蹙了蹙眉。
都到了正门口了,却不能从正门进去。
没理由, 也没身份。
月上枝头,终于到了晚上。
傅景骁从后院翻/墙进去,轻车熟路地到了虞卿卿的院子。
屋里没点灯,咯吱一声门响,窗外的月光悄悄泄了进来。
绕过屏风,掀开帐幔,隐隐可见小姑娘抱着被角缩成一团,她微微颤着身子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夜羽来禀,只说姑娘是因女儿家的事才请了太医。傅景骁虽没有碰过女人, 却也知晓女人每月似乎是有这么个麻烦事,只是没想到这玩意让人这么难受。
傅景骁轻轻扯过她抱着的被子, 替她在身上盖好。
坐于床榻边,瞧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而后脱下外袍, 掀起被角也躺了进去。
腹下的坠痛感让虞卿卿睡得不深, 傅景骁扯她被子时她便已经醒了。
知道他来了,却不打算理他。
虞卿卿知晓自己这是在置气,同自己置气。
床榻忽而一动, 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上她背,虞卿卿惊得不敢吱声,下一瞬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傅景骁环住她的腰,忽而感受到怀中人身子的僵硬,傅景骁心中一动。
知晓她是在装睡,却并没有放开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薄唇贴向她的耳垂:“醒了?”
虞卿卿本是在装睡,这会儿也不打算继续装了。她没有转身,依旧是背对着他,冷声斥道:“下去!”
傅景骁没动,环在她腰间的手有些笨拙地伸进小衣里。
虞卿卿心下一惊,她从未想过傅景骁会这般无耻,在这时候想趁人之危?
然,伸进小衣里的手并没有乱动乱摸,刚刚好在她腹部停了下来。
下一瞬,忽感一温热地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了两下,耳边低沉的声音传来:“别怕,给你暖暖。”
虞卿卿呼吸一滞,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可傅景骁将她搂得紧紧的,她根本逃不出去。
小腹似有阵阵暖意袭来,腹中的疼痛像是缓和了不少。
傅景骁素日习武,仿佛连手掌心都比旁人要热乎些。虞卿卿不得不承认被他这般抱着,的确要暖和许多,舒服许多。
“睡吧,我只抱着你。”他又道。
虞卿卿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弱,靠在他的臂弯中没有说话,困意袭来眼睛一瞌,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
一夜好觉,刚刚转醒虞卿卿只觉得身子轻盈了许多,不似昨日那般难受。
后颈处时不时有浅浅地的气息喷洒而来,虞卿卿心下一惊,想动动身子发现动不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傅景骁搂在怀里。
他竟然没走!
饶是再睡得迷糊,如今也清醒了。
双颊羞红,心头砰砰一阵乱跳。
腰间的大手如铁臂般将她紧紧锢着,想掰开却没能掰动。
她一动,傅景骁便醒了。
下意识地将她往怀里一捞,搂得更紧了。炙热的气息忽而喷洒在耳廓,嗓音低沉:“卿卿……”
耳畔的男人语声很低,几乎只能算是呢喃, 却直往人心里钻, 虞卿卿呼吸都莫名急促起来:“松、松开。”
清晨初醒,便是温香软玉在怀,还能嗅到那道若有似无的女儿香。
腹中便如有一把火在烧着,连声音也变沉变哑了几分:“再抱会儿……”
再?
虞卿卿不愿,恼羞着挣扎好几下,忽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身子一僵,不敢再动。
傅景骁倒是说到做到,抱了会儿便将她松开。
腰间力道一弱,虞卿卿急急地从那怀里逃了出来,腾地坐起身,美目圆瞪,面上已是羞得通红:“你、你……”
一想到适才男人的那处隔着衣裳抵在她后腰,虞卿卿连话都变得结巴。气不打一处来,铆足了劲朝着男人的背就是一脚,将其踹下了床。
傅景骁见她气色不错,还有力气踹人,知道她已无碍了。却又有些不甘心的问:“今晚还要不要我来?”
虞卿卿将枕头扔了过去,低声嗔道:“快走吧你!”
“姑娘?”
羽儿听见了屋内的声音,轻轻叩了三下门,却没人答应。虞卿卿睡醒后总要先喝杯茶,倒了杯茶她推门走了进去。
甫一进内间,便见傅景骁站在床榻边,正慢条斯理地穿外袍,而虞卿卿深拧着眉气呼呼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心下一惊,端着的茶杯便“哐当”一声摔到了地上。
她虽知晓傅景骁偶尔会过来,但他总是小待一会儿便走了,从未久留更不曾过夜。所以,当真真切切看到傅景骁和虞卿卿同在一个房间,两人似乎还同塌而眠一晚时,她还是有些吃惊的。
傅景骁神色淡淡,向她睨了一眼:“毛手毛脚。”
羽儿赶忙蹲身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急急地退了出去。
羽儿虽然是傅景骁派来的,也知晓两人的事。可这般被她撞见两人在这清晨时分共处一室,虞卿卿还是觉着羞赧至极。
鞋也不穿赤脚下了床,气势汹汹地扑到傅景骁身上,狠狠地朝他捶了两拳:“都怪你!”
光两拳还觉着不解气,干脆两手一起捏拳胡乱挥舞着砸去。
她那点力气,拳头落在身上不痛不痒的,傅景骁一动不动任由她打。垂眸看了半晌,见她蹙眉噘嘴一副委屈哒哒的模样,傅景骁轻微弯了弯嘴角。
长臂一伸,将人打横抱起,重新放回床上:“地上凉,穿鞋。”
小姑娘的双眸水波潋滟,傅景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欺身想要吻上去。
“姑娘,不好了……”
刚贴上那浅粉的唇瓣,便被一破门而入的声音打断。傅景骁铁青着脸回头,便见羽儿捂着脸,耷拉着头站在门外。
“出去!”他冷声道。
“夫、夫人来了……”
羽儿话音刚落下,屋外便传来乔氏的声音:“卿卿醒了吗?”
听着声,人已经进了院子。虞卿卿惊得心肝直跳,推着傅景骁的肩:“藏起来……”
傅景骁:“嗯?”
柜子太小藏不下,翻窗出去便与娘亲撞个正着,虞卿卿急得只跺脚,只好慌慌张张地指向床底:“进去!”
傅景骁半推半就,被她塞进床底。活了两辈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躲在这种地方。
乔氏进来后,见虞卿卿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关切地问道:“娘吵醒你了?”
虞卿卿遥遥头:“没有,女儿正好醒来了。”
乔氏坐在床榻边,拉过女儿的手,问:“身子可好些了?”
“嗯。也就第一日难受点。”
“太医开的那调理方子,可要按时服用。不许嫌苦,听见没?”乔氏嘱咐。
虞卿卿吐了吐舌头,靠着乔氏的肩撒娇:“娘,我又不是小孩子。”
乔氏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也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呀。”顿了顿,又道,“去城郊这两日,可有把娘先前说的事放在心上?”
虞卿卿嘿嘿一笑不答话。
乔氏知道她没上心,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你不听娘的话……”还好当娘的早有准备,留了一手。
“对了。”乔氏又问,“在城郊,你可见着韩国公府的三公子了?”
韩三公子?
是与哥哥分到一组比射箭的那位吗?
虞卿卿歪头想了想,点了点头:“见着了。”
“卿卿觉着韩三公子如何?”
虞卿卿抿了抿唇:“他同哥哥分在一组比赛,没比赢哥哥……他的箭术应当不如何吧。”
听着女儿的话,乔氏哭笑不得。
“你是找夫婿,又是招兵打仗,要求人家那么好的箭术干嘛!”乔氏敲了敲女儿不开窍的脑袋,没好气地道。
“夫、夫婿……”
“咚——”
乔氏话音刚落下,床板忽然一震,像是有什么在不满地敲打着一样。
“你这床板怎么……”
乔氏面露狐疑,想弯腰去看被虞卿卿急急地拉住:“娘亲,是、是我敲的……”说罢她假意揉了揉手。
“娘与韩国公夫人是旧识,当初怀里你哥哥时,便笑说若这胎是个姑娘便嫁到他们韩家去,没想到后来生了你哥那块栗子糕。”乔氏摇了摇头,又苦口婆心道,“那韩三公子又是一表人才,才高八斗的……卿卿你怎么想?可愿意和韩三公子再见上一面?”
果然,被长辈劝相亲是不分时代的。虞卿卿只觉得一头黑线,尴尬地笑了两声。
“咚——”
又是一声响,宛若催命符,虞卿卿赶忙道:“女儿不、不想去……”
“韩国公府是言情书网,家风严正,更有家训:韩家男儿不惑之年若无子嗣才可纳妾……”乔氏边说边擦了擦眼角,“你瞧瞧,旁人都说你爹爱妻宠妻,当年娘怀你哥哥时,他不还是娶了个姨娘进门……若不是李氏没这福分难产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更风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