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发现后——八月薇妮
时间:2021-10-06 09:42:51

  赵仪瑄知道她恐怕是因为内卫的事情不自在:“不是饿了吗?晚膳都摆好了,要回来,也得吃了晚饭再回。”
  宋皎道:“我又不饿了。”
  太子笑了声:“不饿也要吃些。对身子好,今儿颜文语来,是不是也说你瘦了?”
  宋皎听他提起颜文语,突然想到一件事,便没再言语。
  到底把她抱回去,两人在寝殿之中用了晚膳。
  饭后,宋皎道:“殿下,我想明日出宫一趟。”
  太子微怔,这才醒悟她方才那么安静乖顺的吃了饭原来……还藏着这个。
  却通情达理地问:“去哪儿啊?”
  宋皎知道说谎没用,毕竟自己不管去哪儿都瞒不过他,便如实回答:“回家看看,还有,要去一趟程府,若还有时间,要见见周赤豹。”
  太子越发善解人意:“做这么多事,一天的时间可够吗?”
  宋皎想必是傻了,立刻咬了钩:“如果能够两三天,自然更宽裕些。”
  赵仪瑄吁了口气:“敢情你方才在荷花池边说的话是假的?前一刻还‘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现在就巴不得多离开本宫几天?”
  宋皎这才明白他说的是反话,愕然:“这岂是一回事。且我只说了一天了而已……”
  ——“回家,去程府,见周赤豹。”
  太子心里的不受用,是真切的。
  尤其是想起今日看到颜文语跟她那么亲密的同榻。
  赵仪瑄走前几步,俯身盯着宋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别说一天,就算一个时辰,一刻钟,甚至于每时每刻,都不许你离开本宫。”
  她的唇确实快被磨破了,这会儿已经肿了起来。
  双眸惊怒地瞪着他,像是震惊,痛斥,似乎还有一点隐藏的怯意。
  她一个眼神而已,便更加叫他欲罢不能。
  “好啦,别生闷气,”太子留意到那点潜藏的惧意,声音软了下去,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是跟你开玩笑的。”
  宋皎怔住,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太子是当真的。
  因为他眼中的暗炽是真的,语气也是真的。
  这熟悉的眼神让宋皎在瞬间想起她出京的时候,三里亭他绝情的样子。
  还有那次被召入东宫,他要用强。
  她的长睫有些失措似的乱颤了会儿,却又定下来:“那我……明日能出宫吗?”
  赵仪瑄目光闪烁,还是笑吟吟地:“当然啦,总不会把夜光绑在这里。”
  其实宋皎并不是错觉。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太子确实是发自真心的。
  之前她不在东宫,倒也罢了,但一旦习惯了她在这儿,那么她的不在,就成了莫大的折磨。
  就好像习惯了有光,陷入黑暗,是何等的不自在。
  太子看出宋皎有些不安,他只能恍若无事地:“对了,你可知本宫今日还见过什么人?”
  宋皎正在盘算告退,听了这句就知道必跟自己有关,但她却不敢随意猜测,不管说错了或说中了都怕会节外生枝:“殿下见过谁?”
  “正是你心心念念惦记的程大人。”
  宋皎没觉着意外:“是有公务?”
  赵仪瑄看着宋皎,心里在犹豫。
  他不想让宋皎跟程家、或者颜文语走的太近。
  有一种偏执的想法作祟,太子想让宋皎跟他们断了,断的干净,想要她只倚靠着自己,只属于他,别离开他半步。
  赵仪瑄完全做得到,只要他把程残阳不想他说的那件事告诉宋皎,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在xx的边缘疯狂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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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太子手中确实握着一个惊天秘闻。
  先前赵仪瑄从康府离开后, 去了御史台。
  他有一件事情要询问程御史大人。
  程残阳听闻太子驾临,率众出迎,赵仪瑄却并未去程大人的正堂院, 挥挥手令众人退下。
  身旁的侍从都离得远远的, 只有程残阳一人跟在身旁:“殿下突然驾临,可是有事。”
  赵仪瑄且走且说道:“今儿是礼部康尚书寿辰, 程大人怎么也不去接洽接洽。”
  程残阳淡淡地一笑:“微臣从不好交际应酬。康尚书早也知情的。”
  太子道:“听说皇上也称赞程大人是孤孑之臣,可见从未说错。”
  程大人宠辱不惊地:“微臣不敢。”
  赵仪瑄含笑打量:“听说程大人的儿媳临盆在即了?一切可好?”
  程残阳道:“劳殿下记挂,还算安好。”
  两人似闲庭信步温情寒暄的,直到太子转头看着前方的一棵罗汉松:“先前为了追查鹤州的事情, 大理寺的人行事粗莽,听说她受了点惊吓,程大人可是怪罪本宫么?”
  当初赵仪瑄让朱厌追查程子励身死之事, 因为事关罗盼儿,朱厌便命人又传了两回。
  罗盼儿本就因为丧夫而备受打击, 几乎动了胎气,一度危急。
  程残阳面不改色地:“儿媳不过是配合大理寺查案,大理寺的人也不是故意恐吓之类, 微臣岂会不知,殿下这话言重了。”
  太子莞尔:“果然懂事大度如程大人,这若是换了别人头上,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怒发冲冠了。毕竟,那可是你程家的根儿了。”
  程残阳往前看了眼, 白石路青砖墙, 熟悉的院落门首。
  他看出了太子是要往哪里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也不必强求,只顺其自然罢了。”程大人垂眸道。
  赵仪瑄若有所思地:“所以, 程大人才叫夜光往西南道上去,就是想‘顺其自然’地看看她的‘生死有命’?”
  程残阳的唇角也浮出一点淡的笑影,他并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殿下今日,是为兴师问罪而来吗?”
  “兴师问罪?程大人这是承认了。”
  程残阳坦然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太子知道程残阳每每出人意料,却没想到他这么“厚颜无耻”。
  双眸中掠过一点煞气,赵仪瑄冷笑:“她只是你的门下弟子,又不是亲生的,死了倒也不可惜。”
  两人已经走到了宋皎先前的侍御史院门外,太子住了脚,向内看过去:“当初就在这里,程大人苦心孤诣地以夜光试探本宫,大概是从那时候就起了要利用她的心思吧。”
  程残阳摇了摇头。
  太子略疑惑:“怎么……不是?”
  程残阳道:“殿下说错了,其实是在那之前。”
  赵仪瑄的眼睛微睁,死死地盯着程残阳。
  果然不愧是程御史,行事从来与众不同。别人到这时候多半是会着急辩解,他倒好,反其道行之。
  太子按捺着心头窜动的杀意:“在那之前,是什么意思?”
  程残阳没有回答,反而拾级而上,向院中走去。
  赵仪瑄盯着他清瘦的背影,程大人的脊背仍旧挺直的如同一竿竹,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宋皎,那个人,向来也都是身量端正,看样子果然是有个好老师的熏陶。
  太子跟着程残阳进了门。
  背后众内侍跟御史台的人随之到了门口,却并不敢擅入。
  院中有几个御史台的差人,正准备出门,猛地看这个架势,急忙都各自都退后,跪在了墙边行礼。
  太子根本没理会。
  程御史摆手,和蔼地:“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这才领命,忙忙地退了出去。
  院中又清静下来,程残阳看着宋皎的公事房,心底眼前,仿佛仍能看到宋皎在内或者忙忙碌碌、或者抱头偷睡的样子。
  此时此刻,程御史竟然笑了笑,他听见背后太子细微的脚步声,就像是山林猛虎,正悄无声息地靠近猎物,随时会给予致命一击。
  程残阳察觉到那凛然的死气,却并不怕:“夜光应该不会告诉殿下吧……她为什么执意要出京。”
  赵仪瑄皱眉,宋皎出城的原因,起初是因为他,太子心知肚明,宋皎当时是想避开他的。
  可后来的原因恐怕就更复杂了,比如程子励的死。
  但是程残阳这时侯提起,太子便知道还有他所不晓得的,他耐心地问:“她出京,还有什么缘故?”
  程残阳道:“那天,夜光来找微臣,她说她不想出京了,想留在京内。那时候微臣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上太子了。”
  宋皎犹豫了半天,红着脸说:“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对于程残阳而言已经足够,宋皎不是那种被情爱冲昏头的,就算她倾心于太子,她也不会背叛老师,何况如今她的答案是“不知道”。
  程残阳道:“当时微臣,想要叫她顺势答应殿下,进东宫,做微臣在殿下身边的耳目。”
  赵仪瑄的手慢慢握紧了:“原来,程大人还曾想过用美人计。”然后他的心一缩。
  他想到在那之后跟宋皎相处的种种,声音变得有些艰涩:“怎么,她可答应了?”
  太子深知宋皎敬爱程残阳如同对待慈父,程残阳的话,她绝不会不听。
  这个想法像是一只蚕,啃桑叶似的啃着太子的心。
  程残阳转头,他当然看出太子脸上那难以隐藏的紧张。
  “殿下觉着她会答应?”
  “废话,本宫问的是你!”赵仪瑄没了之前的淡定自若。
  程残阳一笑:“怎么殿下,也会不了解夜光的性子吗?”
  这句话,让处在狂暴边缘的太子很快地镇定了下来。
  程残阳道:“我知道此事是为难了她,所以叫她不要立刻回答,但是在那之后,她仍是给了微臣明确的回答,她不想。因为这个,她只能离京。”
  ——“因为这个,她只能离京。”
  太子的回忆刷地冲到了那个诀别的雨天,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雨淋湿了的雀鸟,原先嚣张的羽翼都带着水汽,沉甸甸地垂着。
  他抬头瞪向程残阳:“都是你害的!你竟如此不择手段,倘若夜光真的一去不还,你心里会一点愧疚也没有吗?”
  程残阳的声音像是被嚼过很多次的甘蔗渣滓,没有任何微甜的水分在内,淡的令人难过:“天下九道,道道她都可以去,西南道虽艰险,但总要有人走,别人能走,为什么宋夜光不能走?仅仅是因为她是微臣的弟子?或者她是太子青眼的人,她就非得避开凶险?”
  这话,丝毫破绽都没有。
  但赵仪瑄很想就像是痛打豫王似的,把这个老头子也狠狠地揍上一顿,事实上他宁肯就像是跟豫王打架似的那么痛快,而不是这种森寒入骨不动声色的难受。
  “能,她当然能。”太子的笑透出了几分狰狞:“毕竟,程大人可是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牺牲的,区区的一个门下弟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程残阳原本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赵仪瑄走近了一步,仔细看程大人的神色:“当初有人检举鹤州贪墨,本宫就觉着事有古怪,鹤州地方已经昏聩黑暗的不成样子,为什么那检举人还能顺利地把状子递到御史台?”
  程残阳垂着眼皮,薄薄的唇残忍地抿着。
  赵仪瑄道:“怎么不说了程大人?难道还有你不肯承认难以启齿的?好,你不说,本宫替你说。”
  他看似明眸皓齿却透着嗜血地一笑:“什么告程子励的状子,什么被儿子牵连在内,这一切根本都是程大人自导自演的,你知道程子励的事迟早是要暴出来的,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索性把这件事彻底捅破,是不是?”
  程残阳的唇牵了牵。
  他想起了之前皇帝召他进宫的那次。他本以为这件事会止步于皇帝,没想到……到底是太子。
  程大人只是想不通,太子怎么会猜到的,皇帝是绝不会透露给他的。
  他并没有问出口。赵仪瑄却回答了他:“鹤州的人被本宫处置后,自然要另选一批去填上,那些被填过去的人,有的跟御史台有那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倒不是那种贪墨禄蠹,都是可用之才。但他们出现的实在太合适了,就好像早就被准备好了似的。”
  程残阳的脸上冰雪融化似的透出了一点点淡笑:“原来殿下是因为留意到了这个。”仿佛赞许般,他点点头。
  赵仪瑄却并没有想要程大人的夸奖:“本宫实在给你弄糊涂了程大人,你到底是个刚正不阿、亲人亦可杀的孤孑忠臣呢,还是一个无心无肺,大奸似忠的……小人。”
  “是什么人都行,微臣并不在意那些虚名。”程残阳往宋皎的公事房门口走近了两步:“微臣所做的一切,天地可鉴。”
  不管是鹤州,还是西南道上种种,最终都得以靖平,这就已经够了。
  太子深深呼吸,把思绪理了理。
  “天地可鉴?”赵仪瑄冷笑了两声:“那好,程大人不如说说看,程子励的那个失踪的外室是怎么回事?”
  背对着太子,程残阳的脸色一变。
  太子道:“令公子也算是个青年俊才,怎么会被人拉下水,稀里糊涂干下那些杀头的罪,还冒着连累程大人的危险。程大人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毕竟你也是会用‘美人计’的人。”
  程残阳的身形仍是如竹一般端直,只不过此刻像是有风掠过,那竹子微微地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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