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发现后——八月薇妮
时间:2021-10-06 09:42:51

  他威武雄壮地往前走了两步:“滚开!好狗不挡道!”
  门口的衙役见他气势十足的,不敢造次, 急忙闪在一边。
  小缺同宋皎进了门,才下台阶,就看到有几个人迎面而来。
  除了之前报信的衙差,其他两人, 看服色,中间一个应该便是此地知县,另一人尖嘴猴腮, 恐怕是主簿之类的人物。
  中间的那位自然是本地葛知县,他满脸笑容, 打老远的拱手作揖:“失敬失敬,是下官失礼了,竟不知宋侍御突然而至, 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呀!”
  宋皎止步,也是笑容温和地还礼:“哪里哪里,确实是我来的太过唐突,惊扰到葛大人了。还请莫怪。”
  葛知县脸上的笑抽了一下。
  他早听说过御史台宋侍御的名头, 因为宋皎堪称太子眼中钉, 所以在葛知县想来,这宋皎必然是个面目可憎之人,他却是从没有见过宋皎的面儿的。
  如今一看, 竟然如此的俊秀出彩,眉眼如画,且看着年纪尚轻,那纤纤的小身板儿怎么瞧都不像是能抗住太子万钧怒火的。
  如果不是早得了消息,他必然不会相信这就是那个可恨的宋夜光。
  听了宋皎笑吟吟地回话,态度和蔼,举止可亲,浑然无害之状,葛知县更是诧异,那笑里藏刀的脸几乎要抽搐起来。
  旁边的王主簿适时地闪了出来:“永安弹丸之地,竟能得御史台宋大人亲临,实在是我等求之不得之荣幸,还请莫嫌县衙鄙薄,入内说话。”
  宋皎双眼带笑:“这位是?”
  葛知县忙道:“这位是本县王主簿。”
  “原来是王大人,失敬。”宋皎点头示意,大家彼此谦让,其乐融融地进了厅内。
  葛知县心怀鬼胎,心中惦记着王主簿之前跟他商议的事情,一边抖擞精神打着哈哈,一边忐忐忑忑地惦记将怎么动手,何时动手,以及……要不要动手。
  耳闻跟目睹是完全的两回事,如今惊见这太子之仇敌竟是这般相貌,如此谈吐,葛知县一想到她即将死在自己手中,心中竟生出几分叹惋惴惴之意。
  王主簿却道:“不知宋侍御匆忙而来,可是有要事?”
  宋皎笑道:“确实是有一件,但实不相瞒,我也不知是要事还是小事。”
  王主簿做出好奇之态:“哦?愿闻其详。”
  宋皎敛了笑:“日前,御史台接到一份密报,正是涉及葛知县的这永安镇。”
  “什么?”葛大人正在神智游离,听见这句,悚然而惊:“有人密告下官吗?”
  宋皎皱了皱眉:“那密报之上语焉不详的,说什么葛知县跟京内的……咳,跟人勾结,在永安强征百姓田产,惹得民怨沸腾,诸如此类等等。”
  她在提到“京内”的时候,故意的欲言又止。
  而就在说到此处的时候,宋皎留心细看,果然葛知县跟王主簿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本以为宋皎是为了魏子谦而来,没想到竟张口便提公事,而且还是如此直中要害的“密报”。
  王主簿忙先开口:“这、若是确有其事的话,纯属诬告!”
  宋皎点点头道:“两位放心,御史台查案,向来讲究证据,不会单单凭一封密报就会大动干戈的,不过程大人向来嫉恶如仇,如今虽病休,仍是关注台院之事,得知此事,便让我过来先行看看情形,及时回禀。”
  葛知县本笃定宋皎是为私事而来,此刻心虚之极,却忙笑道:“这确是是刁民诬告,没有的事。”
  宋皎问道:“是么,那方才我来的路上所见的那怡兴街,又是怎么个光景,那些店铺好像都给关了,还贴了封条?”
  “那……”葛知县扫了王主簿一眼,强笑道:“大人切莫误会,那是已然经过府衙审批过了的,特许重建的,那些铺子也都给足了银两,纯属自愿,绝无强征等等。”
  王主簿在旁听着,便挑了挑眉,知道他说差了。
  果然,宋皎微笑道:“如果都是给足银两,纯属自愿的话,那为何我的母舅魏子谦如今会在大人的监牢里呢?”
  葛知县只想着把事情好好地遮抹过去,完全忘记了这记要害,顿时惊怔语塞。
  王主簿忙笑道:“宋大人不要误会,这个嘛,是因为有人状告魏子谦挑唆怡兴街的商户,带头闹事等等,因而才给暂时关押的。并不是为了铺户如何。”
  宋皎不言语,默默地低头,打量自己的手指。
  葛知县已经有汗渗出,他频频扫向王主簿,而王主簿也向他投了个“一了百了”的眼神。
  三人才落座半刻钟,宋皎已然深入浅出地把葛知县带到套里,葛大人这才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他意识到,眼前的人确实是一个钉子。
  恰好的是,东宫有密旨,吩咐让他把这个钉子拔除,如果这样的话,或许可以一举两得?
  唯有一点让他不安,既然这位宋侍御是奉御史台之命而来,若是横死,御史台会不会迁怒于他,到那时候,东宫……应该会庇护自己的吧?
  正在动手跟不动手之间徘徊的时候,只听宋皎说道:“葛大人,王大人,我知道两位都不是傻子,两位也切莫把我看成蠢货,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葛知县把心一横:“宋大人要说什么?”
  他心中杀机已动,只等宋皎流露严查不怠之意,便立即叫人动手,反正太子密旨就如尚方宝剑,怕个什么。
  宋皎笑道:“两位可知道下官一个月的俸禄多少?”
  这两人愣住,都不晓得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一时皆都疑惑。
  宋皎长叹了声,道:“可怜的很,虽是六品侍御史,一个月不过二两银子,上好点的酒楼吃一顿都不够。”
  两人完全呆了,王主簿眼珠一转,笑道:“宋大人何出此言,我们虽是在这小地方,却也知道京官要发财,门路多的是呢。”
  宋皎哼道:“两位难道没听说过?我得罪了太子殿下,那门路当然也是少得可怜了。”
  葛知县摸不着头脑,试探问:“那您……是……”
  宋皎笑的颇有深意:“葛大人,其实魏子谦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怡兴街的事儿,也是同样,大家看破不说破罢了。”
  葛知县跟王主簿的脸上风云激变,宋皎却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嘛,是奉程御史的命令来查的,我要是回不去或者不及时回禀,御史台就会加派人手前来,以御史台做事的手段,自然会雷厉风行查个水落石出,想来两位以及赌坊背后的那位……也不想财路被断吧?”
  葛知县才要张口,就给王主簿一个眼神制止了。
  王主簿道:“宋大人,这些话,不该是您这样身份的人说的吧?”
  宋皎道:“身份算是什么?为人最要紧的是想得开,要是想不开,就像是我那位倔脾气的舅舅一样,什么也没捞着反而给关在牢中。在我看来,只要给足了银子,就没有平不了的事情,何必把事情弄得难看,大家都捞不着好儿呢?你们说是吗?”
  葛知县觉着这番话简直说到他心底里去了,忍不住点头:“是……”
  王主簿咳嗽了声:“那,宋大人想如何?”
  宋皎道:“这个很简单,魏子谦虽然死心眼,到底是我的母舅,两位也不能太过吝啬,征用别人的店铺用多少,我希望能够私下里给予他三倍补偿。”
  葛知县瞪圆了眼睛,虽然不好出口,但此刻他心里其实已经是愿意了。
  如果不是头顶那道“东宫密旨”压着的话,他几乎很想跟面前这位看着人畜无害,实则跟自己气味相投的宋侍御结交结交了。
  宋皎却继续说道:“至于我……御史台那边,我自然会替两位抹平,作为报酬,怡兴街的赌坊建成后,我要从中抽两成。”
  葛知县脱口而出:“什么?两成?!”
  王主簿眉头紧皱,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宋皎笑道:“两成多么?两位细想想,只要我在御史台,就等于一切密告你们的折子都会无效,只用那一条街的两成利,得到御史台的庇护,我觉着这交易十分划算。”
  葛知县心想,这位宋侍御可不是跟自己沆瀣一气,她比自己贪婪多了,也大胆的多了。
  他为难地看向王主簿。
  王主簿目光阴沉地:“宋大人是当真的吗?”
  “涉及金银相关,我从不玩笑。”宋皎有些倨傲的:“如果两位做不了主,那不如就跟京内那位大人商议商议……最好要快,毕竟御史台那边儿还等着我的回复,而两位给我的答复,则决定着我如何回复。”
  她像是绕口令一样,说出了这句充满了要挟跟贪婪的话。
  葛知县满心茫然,王主簿则有点两难了。
  怡兴街的事情,他们已然是涉了深水,不能回头,也不能从中折断。
  他们对于背后的那位大人物深信不疑,而且不敢得罪,所以宋皎公然地用御史台来“勒索”,一时就像是掐住了他们的脖子。
  但是东宫那边儿的格杀令又不能违抗。
  王主簿脑瓜转动,他干笑两声:“没想到宋大人是跟我们气味相投的,我们当然也愿意结交,不过,我们确实不能做主,这样吧,您先想法儿拖延两天,两天后,我们给您答复。”
  宋皎皱眉:“两天?”她好像很为难,不太情愿地打量着两人:“夜长梦多啊。”
  “最少两天。”王主簿斩钉截铁地说。
  宋皎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罢了,到嘴的银子谁愿意吐出来。那我尽量先想法应付,希望两位也不要让我失望!”
  葛知县松了口气:“那是那是!”
  宋皎又道:“至于魏子谦那边……”
  “即刻放人,”葛知县痛快地答应:“三倍的银子,如何?”
  宋皎笑道:“成交。”
  这一场会谈,过程波澜起伏,牵动人心,但结果却还算是“圆满”。
  葛知县跟王主簿目送宋皎离开的背影,葛知县问:“现在怎么办,真的要跟他合伙?那太子殿下那边的密旨呢?”
  王主簿道:“事有轻重缓急,先摆平了怡兴街这边的事。反正这两天他都不会离开永安,他的命就仍在咱们手上。等那位大人决断之后,我们再见机处置。”
  葛知县道:“哦,对了,怪不得你非要两天……”
  快离开县衙街的时候,宋皎回头看了看这永安县衙的牌匾。
  她本来以为程残阳叫她来,只是因为魏家遇到了事让她来开解。
  但当看到那一条即将被征用的怡兴街的时候,她明白了程残阳的用意。
  强征民居,扩大赌坊,干的这么明目张胆,这知县不是疯了,就是愚蠢过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有恃无恐。
  外公曾提过,那赌坊背后有大人物,宋皎猜测程残阳之所以知道永安这边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他撒了网,程大人的网,绝不是来捉葛知县这种小鱼虾的。
  她得替程残阳找到葛知县背后的人是谁。
  一句欲言又止的“京内”,引得两人色变,她已然探出虚实。
  看得出葛知县已经相信了她,但王主簿显然还有顾虑。
  可宋皎也得到了至关紧要的一点线索,——赌坊之后的那个人确实是京内的要人。
  而且,这位要人现在并不在京中。
  因为王主簿给她的时间是两天,如果那人在京内的话,根本不必要用这么长时间!
  “到底是谁呢。”宋皎揣着手,低着头,且走且想:“是什么人能够一手遮天,但却不在京中?”
  小缺尽忠职守地跟在宋皎的身后,看她低头沉思,就也闭口不去打扰。
  可他早饭没吃,鼻端闻到了一股香气,便忍不住猛咽唾沫,眼见宋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缺只能迅速地闪到旁边的烧饼摊子上,飞快地要了两个盐酥烧饼。
  宋皎跟小缺都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们离开县衙的时候,暗中另有一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
  那人恨恨道:“两个蠢材,真是废物,大好的机会竟这么放过了。”
  就在小缺止步买饼的时候,谁也没发现宋皎身后多了一道人影。
  他看似不紧不慢地,实则步子正加快,在即将走到宋皎身旁的时候,缩在袖子里的手一动,掌中竟多了半截雪亮的刀刃。
  就在这人的刀刃刺向宋皎身上之时,在宋皎身前也有一道身影走来。
  路分明是很宽的,这来人却偏不往别的地方去,而是不长眼似的撞了过来!
  低着头的宋皎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成了肉夹馍里的肉,她只是在刹那觉察到压迫感,光线一暗的同时,耳畔仿佛有一声闷哼。
  等宋皎抬头,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而原先跟在她身后的那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宋皎的呼吸暂停:“诸葛侍卫长?你你……”
  在她面前的居然是诸葛嵩,他的脸色依旧淡淡的,双眸从远处收回,轻轻地瞥了她一眼。
  “你怎么在这儿?”宋皎好不容易才问出了这句。
  诸葛嵩没有回答,宋皎却听到两声童稚的欢快叫嚷:“夜光哥哥!”
  宋皎抬头,惊见自己的两个小家伙正迈动短腿儿向着自己飞奔而来,正是舅舅家里的魏达跟魏宁。
  她将惊疑的目光从诸葛嵩身上收回,忙俯身迎着两人:“你们不在家里呆着,怎么出来了?”
  魏达满嘴油光,手里还擎着一个炸的金黄的肉饼,他的妹妹魏宁手里则左右开弓地抓着两个油炸糕,她毕竟还小,吃的不知躲避,炸糕里的金黄的甜糖馅儿正往外淌。
  宋皎忙给她擎起来:“谁带你们出来的?”
  这两个小家伙收获颇丰,难不成是外公领他们出来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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