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诺柔都回去都两周了吧。”
晚饭后将旺财跟招财交给保姆,回到房间跟霍司明通电话的时候对方突然问起。
陆念思‘恩’了声,坐到桌前抱着咖啡喝了口,眼睛便埋进了助理发过来的文件中,声音也显得心不在焉。
霍司明一脸纠结,小心从书房中躲了出来。
“哥都两周没出公司了,我去的时候他就在办公,我都走了还听姜助理给他汇报工作上的事。”
陆念思心不在焉也压根没往心里去:“霍司奕以前不就是那样,你瞎操心什么。”
“以前是也这样,但没有现在这么厉害。”
霍司明有些担忧:“不见他吃喝,每天跟我说话更是不超过三句,刚回来的时候还跟我爸大吵了一架,对了那个叫顾希音的下午又来我们家了。”
他抱怨说:“这人是真能苟,一个劲儿的哭惨,妈甚至带着顾希音亲自到公司让我哥再给她一次机会。我哥理都没理她,把妈气的可不轻,甚至又在公司里闹了一场,让好些人看了笑话。妈走的时候脸色铁青铁青的,我让董秘书跟着去看了看,幸好是没出事。”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糊涂成这样。哥也是,都这样了还是无动于衷,能上的下去班。”
霍司明说着,陆念思拧着眉在听。
“忙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开了家公司,爸这两天身体不好,医生一直在家里待着,看样子爸最近是打算退休了。”
其实霍承広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只不过是觉得霍司奕毕竟年轻,进入公司的时间短,怕他跟那些股东们处不来就一直拖着。
陆念思眉心拧得更深,门外传来咚咚声,她走到房间门口原来是招财跟旺财两只小金毛兄弟。
不过才半个月,小金毛长大了不少,毛茸茸的脾气很好。
突然听他抱怨一句:“也不知道哥在泷邺市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霍司奕在泷邺市发生了什么,只是回来后参加一场慈善晚宴时遇见了池隽与岳崇文,那二人看似不愿与他交谈,连个眼神都没有分过来。
可散场后池隽一人落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池隽的跟前。
“跟我说说诺诺的事情吧。”
池隽先是怔住,接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讽刺的笑了出来。
“堂堂司旗的下任董事长,竟然也有现在这样放低姿态的时候?”池隽一脸讽刺地望着他,双臂环胸,靠在自己的车子上。
“可你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温诺柔已经走了,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温诺柔了。我看你这一个月来天天缠着她,诺诺说你是为了保护她所以失忆了,把过去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我却看不出你哪里失忆了。再者说,我凭什么告诉你。”
霍司奕拧着眉,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
“木鹤那块地我不会跟你们争。”
“你以为我稀罕一块地?”
池隽不稀罕,但是对岳家却很重要,据说政府下半年的重心就在那边,岳家更是投入了半数的人力。
看他眉宇间难得的认真,池隽脸上的嘲笑收敛了些,难得露出几分认真,她颔首轻道:“一开始我就提醒了她,南中大那么多帅哥她喜欢谁都可以,唯独金融学的那个霍司奕碰不得。她不听,搞什么一见钟情那一套,新生入学讲话上看了你一眼,从那以后就来了场什么一见误终生。”
她换了个姿势,手机在震动也不去管。
“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本来都说好了跟我一起在学校里做个普通的‘学生’,结果一听你是校学生会的会长,非得进什么劳什子的学生会。”
说到这里池隽的声音默了几秒:“从笔试到面试,再到复试,听说你当初是人力资源部的人员,二话不说就偏要进人力资源部,可那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有钱人!心比天高,眼皮子都朝上长的。”
事情也是最多的。
“好不容易进去,却发现你已经很少在学校里,本来她们院里的事情就多,是整个大学里公认的做事儿逼的一个学院,考的科目多,放假最晚,隔壁美院一周就两天有课,她是一周就两天没有课,就这样还要天天去学生会里参加各种活动。”
“周一的升旗,周四的值班从没有落下过一天,甚至每次学生会要搞什么部门联谊她都要跟着去,就因为别人说你可能去会,她以为会见到你。”
“我笑话她,她做这么多你又不知道,不就是白工吗,有这时间不如跟人力资源部的孙部长在一起试试,反正那会儿孙部长一直对她献殷勤,她呢就不,跟个傻子似的,以为自己等的时间长,就可以让你看到,非要弄两情相悦那一套。”
“你说她傻不傻啊,学校里那么多人喜欢你霍司奕,每一个喜欢你的人都付出了很多,你怎么可能就注意到她。”
池隽低着头哼笑一声,视线落在了裙摆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充斥着无奈。
“可我没想到还真让她等到了,你真的回头看到她了,加了她的微信给了她你的联系方式,那天晚上诺诺可高兴了,大约比变成高考状元都高兴吧,凌晨两点都没睡着,每跟你发一句话都要跟我商量半天。”
毋庸置疑那时候的温诺柔跟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似的,天天抱着手机傻笑。
池隽轻飘飘的抬眼,目光在霍司奕的脸上一扫而过:“学校贴吧里传出你们两个的绯闻时,她正在竞选学生会的副主席,因为爆出你的关系学生会里的成员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她,说什么她能成为副会长是因为你的关系,后来为了辟谣她退出了竞选,为了能陪你她甚至退出了学生会。”
“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晚上睡觉都能笑醒,可你大概不知道吧,你是考上了研究生,潇洒的去上研究生了,诺诺留在学校里,就成了你那些迷妹们的活靶子。”
说到这里池隽深吸一口气,身体离开车子一些,路上花坛砖不平,幸好来之前被岳崇文哄着骗着穿的平底鞋。
“你们在一起五年,我是亲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变少,我知道她是过得不好,但她总说没有,说你忙这很正常,我就从没有听她说过你半句不好。”
手不自觉得放在已经明显凸起了的小腹上。
“三年前她偷偷告诉我自己可能怀孕了,她那么惊喜,期待着这个孩子,结果医生确诊了宫外孕,她一整晚都没睡在希冀是误诊,后来医生说很危险必须马上手术时她说幸好没有告诉你。”
想到这里池隽的牙齿不自觉地咬紧:“她总在为你着想,事事先想到的永远不是自己,身为一个女人,我可能连她的一半都做不到,但结果怎么样,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这是岳崇文也恰好看到她,霍司奕背对着马路,岳崇文一看她正在跟一个男的说话,二话不说就撸起了袖子朝这边跑来。
接着昏黄的灯,看清楚岳崇文紧张的表情池隽笑了声,转头时,表情又冷了下来。
“说真的霍司奕你别缠着她了,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温诺柔那样爱你,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何况我了解她,如果她真的拒绝了你,那你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第74章 诛心,诛心
池隽自认自己已算得上是深情, 却依旧不会像温诺柔对霍司奕那样看待岳崇文,也不会委曲求全成温诺柔那副样子。
可其实换位想一想,也能理解温诺柔。
她对霍司奕大概也并不只是所谓的爱情, 她实在太想要一个‘家’了。
哪怕是虚假的也好, 她实在太需要一个避风港, 一个累了能回去的地方, 里面有爱她的家人,而不是如母亲与弟弟那样, 挖空心思想着如何从她身上剥下最后一块皮肉的‘家人’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温诺柔俨然将霍司奕当成了离开叶书的救命稻草, 她从未被什么人温柔以待, 便无条件的深爱第一个对她好的异性。
就像灰姑娘终于等到了王子来带她逃离恶毒的后母, 这时候出现的人就成为了生命之最,她一次次退让, 是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后路, 她只有霍司奕了,也只能被逼着一次又一次的忍让,一次又一次的退后, 最后退到悬崖边。
岳崇文走过来, 不由分说一把将霍司奕拽开,本以为会换来抵抗, 他也已经做好了如果对方抵抗就反手给他一拳的打算,却没想到霍司奕呆呆的,竟轻易被他推开来。
“霍司奕?”
岳崇文松开手,挡在池隽面前,仍是一副防御状,“你找她干什么, 有什么冲我来。”
最无力的,是你的对手是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霍司奕只觉得喉头紧了又紧,最后还是不死心地问:“那这三年来她有没有提过我的事。”
池隽蹙着眉不解的目光投了过去,终于发现哪里很奇怪。
她的眼睛眯起一些大胆的猜测:“你都记起来了?”
霍司奕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表情却暴露了一切。
池隽的脸上带着些明了,更是气定神闲了几分。
“既然你都记起来了,却还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霍司奕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平白让池隽的拳头又硬了几分:“那我就跟你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池隽直视着他:“我家里有一只猫,是诺诺三年前离开之前捡到的,那天她喝了很多酒,哭着跟我说自己太傻,跟我说自己太累,跟我说你原来真的从没有喜欢过她,也根本没有想过娶她!”
“我当时只觉得恨,恨不得用钳子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这些什么垃圾。”
“诺诺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出院后住到了我家里,她对我说‘开始的时候我跟这只猫一样,主人开心了就理一理,不开心了,就一脚踹开,甚至扔出了家里。’如果她要真是只猫就好了,很快就会忘记旧主,很快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说到这里池隽停了片刻。
“事到如今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答案呢,她为了你真是众叛亲离,我劝了,但她不听我的,真是孤注一掷什么都赌在了你的身上了,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
他,他当时在躲着温诺柔。
“之前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让她跟你分手,她偏不,每次给我的理由都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五年,是五年而不是五个月,她可能不会再爱另一个人五年了。”
“我一直都觉得,一个女人这么依赖一个男人实在不是好事,可如果说她依赖你吧,受伤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她又总是一个人躲起来等伤口慢慢愈合,她总想方设法将最好的自己展示给你。”
对面的人一副受了很重打击的样子,风一吹随时都能放倒,看的岳崇文直蹙眉。
池隽见了,也实在生不出半点同情。
她长吸一声,又往上浇了一盆汽油:“诺诺是在离开的半年后才主动联系的我,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没有人知道那半年她都做了些什么,诺诺跟我说她去旅游了,去了好多地方,看山看水,看鸟语花香,发现这个世界很大,谁跟谁都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特别的害怕,生怕她犯傻。”
池隽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不忍:“现在你问我这三年来,她有没有提到过你的事,我告诉你,没有,她什么都没有问,只说自己过得怎么样,现在在做什么,半点帝都里的事情都没有问过,我倒是希望她能问一问,起码不是这么一副要跟帝都划清界限的样子。”
“她就是那么一个人,爱你时,恨不得全世界都搬来给你,不爱的时候比谁都绝情,大学毕业她就退出了班级群,谁也找不到她这个人,别人总说你冷情,可实际上温诺柔比谁都要残忍冷酷,就连朋友这种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她本来不相信任何人,却独独愿意相信你,结果就是这么想要相信的你,伤她最深。”
霍司奕没有站稳,踉跄了几下,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她是那么的相信你,你妈找她的时候她告诉我说要相信你,起码要听一听你的解释,你爸处处为难她的时候,她笑着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你们之间就是存在那么大的差距,不管外人说什么,她都告诉我‘要相信你’结果哪怕她这么相信你,你仍旧照着她的心上狠狠来了一刀。”
池隽不忍心的别过脑袋,眼圈不自觉红了一圈:“诺诺的养母叶书向来重男轻女,诺诺多跟男生说一句话都要被她骂犯贱,你以为她主动追求你很胆大?那你知不知道那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习惯性的跟男性保持距离,不懂爱情这个东西,也没有去过酒吧,网吧,这种场所,更没有喝酒喝到烂醉的时候,你当她不想珍惜自己的身体?是借酒消愁啊!霍司奕你根本不明白她有多么的痛苦!”
“即便是最难受的时候诺诺都没有哭,你可能觉得这是道德绑架,但我没有说她对你好了,你就非得对她很好,非得跟她结婚不可,可她为你付出全部,如果不是因为婚姻,那又为什么要付出?”
“她跟你不同,她不是玩玩就可以的人,可你呢,你早干嘛去了,既然知道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又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一个女孩子五年的青春,换来了你的一句‘你要什么都可以,除了婚姻’,这杀人诛心的一套,真是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我也挺感激你的,就像身体上长了一颗毒瘤,拔除的时候虽然疼,但疼过那一阵就好了。”
不能说温诺柔完全没有错,她被养的太乖了,看谁都是个善良的人,也将事情想的太过理所当然,理所当然我们住在了一起就要结婚,理所当然我对你好,你也要对我很好。
但是到最后,池隽依旧不能明白。
“霍司奕收起你虚伪的表情吧,哪怕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的后悔赎罪,你所谓的喜欢,是因为她是温诺柔,还是因为她是那个陆远航女儿。”
池隽抓住岳崇文的胳膊,指尖微微发颤,岳崇文的眉心蹙的更深,想让她停下,却又清楚自己这种时候应该老老实实的站着,什么都不要问。
池隽的声音带着迷茫:“我不懂啊,如果你根本从未喜欢过她,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跟她结婚,又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难道真如外人所说,只是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