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想个办法啊,这鬼玩意怎么对付啊,我可不想死在这东西手上。”女孩中的一个盯着自己的小腿,瑟缩了一下。
赖瑶没有理会女孩的咋咋呼呼,她用手轻轻敲了敲第三幅画的相框,传来清脆又夹杂异物些许咯滋的声音,这幅画并不是完全贴于墙上的,画像后还留了些许缝隙。赖瑶取下相框,才发现了一枚铁钉,似是被人极为大力地用锤子砸进去地,钉子周围的石壁都有了裂痕。她仔细摩挲着画像,用了点巧劲,从相框背后拿出了一封信。
取出信,纸张是黄褐色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久远,虽然是信,没有任何收信人抑或写信人的信息,文字也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爱与欲望之螺旋令我欲罢不能,我的厄俄斯啊
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弃在笼子中,好好地待在我怀里
让我轻轻地用腿刺穿你的胸膛吧
“这是什么意思?”斯文男人表现的很感兴趣,但是思索良久没有丝毫头绪。
年轻男人若有所思地说,“厄俄斯是古希腊著名的女神,相传厄俄斯爱上了人间的美少年提托诺斯,但苦于他是凡人,而她自己作为女神却是不死的,她再三恳求宙斯让提托诺斯也永远不死,却忘了要求宙斯让提托诺斯长生不老。”
“真蠢。”女孩嗤了一声,打断了年轻男人。这次赖瑶警告地瞥了她一眼。
不过年轻男人没有受影响,自顾自地往下讲,“后来厄俄斯只能看着提托诺斯不断老去,万年过后他力量与知识全失,日渐衰落与收缩,竟缩成了一只蟋蟀,厄俄斯无可奈何,把他关在一个蟋蟀笼子里面,而提托诺斯早就失去了说人话的能力,只会每天叫着来陪伴她。”
赖瑶接过他的话,“所以,既然这封信提到了厄俄斯,就代表线索就跟这则神话存在某种关联。比方说神话故事中提托诺斯被关进了笼子里,这封信也同样提到笼子。当然这两个笼子意味不一样,但代表的性质也许是相同的,就是某个桎梏住写信人自由的地方。这封信大致看来还是写给自己爱慕的人的,但似乎又没那么简单,而所有的情感都在最后一句得到了升华,炙热又复杂,我猜测写信人对信的主角是爱恨交织的。”
洛泽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她的推理,手里还捏着她的手,星眸中也都是她侃侃而谈的样子,她的逻辑思维很清晰,听她娓娓道来的声音就感到舒服。
“那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把腿刺入你的胸膛,这是不是也暗示着什么?”斯文男人急切地问。
另一个女孩搭腔,“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也许就是写信人胡乱做的一首诗呢!”
赖瑶点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放在这个节点这个地方就变成了非常可能有用的线索。用腿刺入胸膛,能跟刀子一样锋利,首先排除是人,再联系这个下水道可能有的生物,与之前任务中提到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蜘蛛腿。如此一来写信人就极有可能是蜘蛛女郎本人。”
“真是蜘蛛女郎写的?那会是写给谁的?”章立仔细听着赖瑶的分析,觉得有大部分都是可信的。
“可厄俄斯不是女的吗,这么推过来不就说明蜘蛛女郎的恋人也是女的,难不成蜘蛛女郎是同性恋?”斯文男人诧异地张大了嘴。
赖瑶看了一眼年轻男人,对方但笑不语,并不打算解释,狭长的凤眸里闪过戏谑。她只好又开口,“现在有什么线索或者提示蜘蛛女郎一定是女的吗?不要固定在自己的思想格局了。”
“女郎还能是男的?”两个女孩摆明不太相信的样子,虽然听赖瑶推理的挺像回事,但听到这里忍不住觉得还是有点滑稽不靠谱。
赖瑶不再开口。她没必要再给女孩做解释,眼见为实就是了。唯有洛泽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什么,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第6章 原路返回
两边再无分岔路口,那两个女孩又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包括莫名其妙进入了游戏,从头埋怨到尾,饶是脾气再好心境再佳的人也受不住,赖瑶蹙着黛眉,洛泽却是微微勾起了唇角,眼底掠过幽光,心中净是阴暗的想法。队友什么的,本就不值得依赖呢,姐姐。厌烦得再多一点,快点抛下这两个蠢货吧。
本不喜欢插手这些事的斯文男人开口,“能不能安静点,闭上你们的嘴,待会招来什么,后果自负。”
女孩中的一个翻他一个白眼,嘴里发出惹人不喜的嗤笑声,“你们刚刚讨论再多,讨论出怎么对付人头蜘蛛没有?别真要等人一个一个送死才想到解决方案,晚了!”
章立浑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线索太少了。有时间抱怨,不如再探讨一下没考虑到的细节。据我所知蜘蛛害怕蟾蜍、蛙、蜥蜴、蜈蚣、蜜蜂、鸟类,与大蒜等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植物,而目前最好别报这些希望,恐怖世界的蜘蛛定然不能以寻常思维。”那几幅画只是给了他们人头蜘蛛的线索,并没有提示怎么对付这种生物。
年轻男人笑得意味深长,“既然是人头蜘蛛,人不怕的东西,它们自然不怕。”
赖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没线索就去找线索,有没有可能每个类似关卡的地方都会留下一点线索,年兽那也有,只是我们忽略了?”
“有道理”,斯文男人点点头,但是待他看向手中面上又显出了几分迟疑,“可是手电筒的电不多了,能支持我们回去再返回这里吗,后面可能还会遇上更多未知的风险。”
章立选择无条件相信赖瑶,她的冷静和有条理的分析早已折服了他。“我们回去看看吧,真错过什么线索影响通关就不好了。”
几人于是打算再折回去,两个女孩不是很情愿,“万一没有线索,白跑了一遭,既浪费手电筒的电,还消耗了体能,你负责地起吗?”
默不作声的洛泽开口,“那你们二位可以先往前走哦,毕竟消耗了你们太多体力去找无意义的线索可就不好了呢。我们也会过意不去的,你说对吧,姐姐。”他面上挂着善解人意的笑容,望向身侧的赖瑶。洛泽一般安静地待在赖瑶身边不怎么说话,但他一旦开口,他的话语就像刺一般扎在对方的心口,拔也拔不掉,始终堵着那一口恶气。
赖瑶了然,亦用一种抱歉的语气说着,“前面也许会有更多线索,如果你们找到等会也请告诉我们。”这是附和了洛泽的话。
两个女孩的脸铁青着,其中一个怒气冲冲地喊着“凭什么告诉你们?想得美!”另一个却是露出了犹疑,轻声在那个女孩耳旁说了什么,女孩瞬间收敛了怒气,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却仍是高仰着头一副屈尊的样子。
赖瑶料想到她们会忍气吞声,也知晓为什么她们不离队先往前面走。毕竟在恐怖游戏中,落单是最容易出事的,抱团生存的希望会大一些。不过经过洛泽有意无意的打压,她们不敢再怎么吭声。
众人又返回到先前年兽的画像那里,不同于之前的趾高气扬与威武,年兽的画像变成了灰色,一滩死水般没有了生气。
“你们看!”斯文男人指着暗银色的水沟里突然出现的花灯,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花灯,在里面拿出了一张精美的信笺。抽出里面的纸条,几行小字映入眼帘——
圣罗河的水啊,神圣又高洁
取一瓢清洗吾的倦容
让吾重获新生
吾将赐予尔等想要的
“什么意思?这是让我们取河里的水吗?”斯文男人皱眉看着水沟里流动幅度很小的水。
“那么,是要清洗谁的倦容呢?这个吾指的,难道是……”章立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年兽的画像上,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赖瑶思索着,周围没有其他盛水工具,一瓢水的量,恐怕就是要用一小块布了。她为难地盯着自己单薄的短袖,还是对年轻男人说,“你的衣服方便借我一小块布料吗?”旁人听的一头雾水的时候,年轻男人已经开始撕衣服了,他本着一件白色衬衫,现下扯下大约三分之一的下摆,隐隐约约能看见不是很分明的腹肌。洛泽敏感地捕捉到了赖瑶的目光凝滞在那地方约莫一秒,虽是一秒,他恨不得将那处的肉划出个千疮百孔才好。
赖瑶用布料小心翼翼地在水沟里舀了一瓢水,朝年兽画像走去,“喂!你确定就直接泼上去吗?你不觉得太莽撞了吗?出了事害了大家怎么办?”先前闹着不返回的女孩又开始找茬。
几乎是水泼上去的一瞬间,生机重现,淡音色从画像的四个角出发逐渐覆盖了整幅画,啪啪打了女孩的脸。但瞧见画中的真容,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长着八只触手的巨型章鱼潜伏在水沟的不远处,硕大无比的头部下暗银色的肌肤与水流的颜色融为一体,设想若它在水底有心伪装,定能出其不意地将人用强有力的触手卷入口中……更为让人惊恐的是,仔细观察画像,章鱼怪的其中一条触手正吞噬着一个人的头部,那个人的半个头都已经在触手中,却仍能感受到他另一半面部的表情有多么绝望,嘴大大地张着,似乎还在呼喊求救,但等待他的只能是吸干全身的液体,被章鱼吞入腹中。
赖瑶的声音有些干涩,“根据关卡的前后,我猜测,我们最先要遇到的不是人头蜘蛛,而是这个画像上的巨型章鱼……”
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洛泽握紧了她的手希冀能给她一些安慰。而听到她的话,众人都感觉眼前发黑,两个女孩嚎啕大哭起来。一时已经感到了绝望。
章立苦笑着还在安慰大家,“总有破解的办法的,相信一定有通过三四个游戏的人!我们努力,肯定还能再次回到现实。”
第7章 巨型章鱼
气氛有些凝重,这种明知会遇上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却偏只能去正面对上的感觉实在不太美好。
斯文男人喃喃着,“这不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章立也满脸愁容,“各位,恐怕这比人头蜘蛛更难对付。”
赖瑶见众人都颓废了下去,纵使她也没有把握,也只能说些来鼓舞士气,“章立,就像你说的,肯定有通过不止一个游戏的人,我们才第一个游戏,面对的怪物还是低难度的,别沮丧,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年轻男人没有发表态度,他还停留在章鱼怪的画像面前,细细研究着什么,如置无人之境。
章立走过去,“你还在看什么?”年轻男人缓缓地说,“单看这幅画,章鱼怪自始至终都是待在水里的,倘若它离不开水,我们尽量往旁边的石壁靠着走,我在想,它的触手仍能碰到我们的可能性有多大。”
章立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这些触手看着就很瘆人,而且画限制了它的格局,等亲身经历过它,或许它比我们目前所见的更巨大,触手会更长,凡是在两岸的生物都轻而易举地能抓到,变成它的腹中美食。”
“也是。”年轻男人应声,但他接下来便垂着头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还有什么问题困扰着他。
众人心事各异地又朝方才的原路走去,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这条路比原来要黑上不少,手电筒显示的电格也不多了。走过刚刚的人头蜘蛛画像,潺潺的水声更响了。一个咯噔,众人皆知这意味着什么,不自觉地把脚步放轻了。
从这条路走出来,仿佛走进了更深的一个洞穴般,手电筒打在水流上,横波涌动,漩涡迭起,眩目感和眩晕感接踵而至。
由于紧紧贴着石壁行走,每个人的姿势都有些怪异,两个女孩子的背部甚至像猫一样弓起。章立和斯文男人打头阵,洛泽走在赖瑶的前面,他们是垫后的,而本身手电筒的照射范围就有限,赖瑶只能尽量往前面靠,和洛泽挨在一起,肌肤也会难免碰撞。察觉到身后不时传递来的温热,洛泽在微弱的光线中勾起唇,心被撩的痒痒的同时眼里却有些空洞,瞳孔深处凝聚着黑气还有急切炙热的欲望。
赖瑶正专心于脚下的路,倏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声地袭来,溅了他们几滴水珠在身上,随之而来的就是尖叫声和朝怀中扑来的温热。赖瑶匆匆瞥了下扑在自己怀中的洛泽,他整个人都埋在她的肩窝,愈发显得乖巧无害,腰间也被他的手紧紧箍住。赖瑶稍稍一抬手就能触到他柔顺的头发。
但此刻顾不上尴尬,她朝发声源看去,是那个说话咄咄逼人的女孩子,她的脚已经被一只紫色的触手死死缠住,半个身子腾空在空中,嘴里还在不停尖叫着,惊恐到极致声音都扭曲了。
顺着那只触手,众人看到了庞然大物。它与他们分离的很远,看的也不是很分明,却比画像上更为巨大与摄人,而且整个外形都是紫色的。八条触手肆意地拍打着水面,水面立时腾起十几米高地浪花,赫然是画像上的章鱼怪。不难想象如果是一个人被这力大无穷的触手拍到,骨头会受到怎样的敲打与威慑。更何况它的触手还能够无限延伸,缠住很远之外的猎物。
饶是女孩的手紧紧掰住石壁,也避免不了要被拖走的危险,她的脚被圈住的那一周出现了红痕,渐渐转为青紫色。章立和那个她身后的女孩拉住了她,但巨大的力量把他们也拉锯的够呛。
赖瑶没有上前,因为怀里的人,她寸步难行,他死死地扒住她的身体,似乎是太过惧怕那章鱼怪。肩头甚至感受到了一片濡湿。这么害怕吗?赖瑶的手轻轻抚上他柔顺的头发。洛泽干脆用头蹭着她的掌心有些讨好卖乖的意味,手上仍是不放开那纤腰。
眼见章立和帮忙的女孩滑到了峭壁前,就要因为惯性一同被带下去,年轻男人淡淡地开口,陈述着事实,“放开吧,这样反而会把你们自己也搭上。”
斯文男人也附和着,“章立,你们放开她吧,死一个人总比死三个人要好。”察觉到身旁两个人的迟疑,被卷住的女孩又哭又喊,愤怒地咒骂着年轻男人和斯文男人,同时感觉到脚那边钻心的痛楚。
章立最终无奈地松开手,帮忙的女孩也默默地退到了后面。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被迅速地拖向水中,她努力挣脱着章鱼怪的触手,浮上来大口喘着气,下一秒,那触手把她的整个头都包了进去,女孩的手放在仅露出来的脖子那里疯狂地掰着,却最终无力地放了下去。能看得见紫色但皮肤表层薄薄的触手里有液体在隐隐快速往上传送着。
渐渐地女孩的身体也被送入了触手中,似乎是抽干了全身的液体,最终女孩整个人被啵的一声吐出来之后已经干瘪得不成人形,只剩一张皮轻轻地漂浮在了水面上……
缓缓解决完女孩,章鱼怪又把目标转向了她们,“跑!”前方传来浑厚的声音。洛泽拉紧赖瑶的手,跟着她往前跑,赖瑶的心中越发急切,到底哪里,哪里有可以躲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