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晏川回国,签到乐凯音乐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公司愿意签下他的,哪怕明明之前已经和经纪人谈得差不多,只差签约,最后对方也会忽然反悔,并隐晦地说公司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哪怕他之后签入乐凯,也并不是一帆风顺。
沈晏川退出《偶像星传奇》,背后也难逃沈父沈母的授意。
但这件事,沈晏川也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偶然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在乐凯宣传总监办公室偶然发现了一封印有沈氏集团徽标的公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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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驶离沈宅的车上,舒意心神俱疲地叹一口气。
他们请辞时,沈父的神色算不上太好,沈母更是出言挽留,可是沈晏川一句话都没说,拖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踏出门那一刻,她明明白白地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沈晏川也听见了,他只是紧抿住嘴唇,更用力地攥住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累吗?”
一直没出声的沈晏川像是被她那一声叹息唤醒,虽然语气低沉,但也关切地问了一句。
舒意摇摇头,朝着沈晏川的方向挤了挤,整个人贴着他。
她轻轻将头抵在他肩窝,手也没闲着,挤进沈晏川掌心,细细描摹着他手心的纹路。
沈晏川握住她作怪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他们昨天对你说什么为难你的话了吗?”
“没有啊,”舒意想了想,“沈伯母还说可以让我签约典匠。”
虽然沈晏川母亲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但那份合同她还是记得的。
沈晏川皱了皱眉,“别管她,以后他们,或是周启楠再借口找你,你通通推掉就好。”
舒意笑了,“别这么担心,说得好像他们会吃了我一样。”
她想到在沈晏川家里看见的那个摆满他唱片的陈列架,或许沈晏川从来没有注意过吧。
其实,他的父母未必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对他不闻不问,对他的梦想百般阻挠。
“沈晏川……”舒意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对他说这些事,这是他心里对家人的死结。
沈晏川心情倒像是恢复一些,“什么?”
舒意吞吞吐吐,最终还是说了,不仅说了他的父母对他并不是漠不关心,也说了沈母给她开出的条款与条件。
“……其实,我觉得,”舒意看了看沈晏川的脸色,还好,还算平静,“他们也未必是不关心你。”
只是一开始就太强势,将双方推向了完全对立的两面,之后又一路在错误的方式上一去不复返。
听完舒意的长篇大论,沈晏川既没有显示出一丝动容,也不像舒意之前设想的那样反感嫌恶。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问她:“今天有通告吗?没有的话,我想吃你做的酸汤鱼。”
上个月,舒意有一场通告因为档期原因延期,沈晏川除了一档固定音乐综艺录制和专辑制作外并没有别的行程,两个人居然在繁忙的日程里凑出了一天空闲。
虽说是空闲,不过对于他们来说,除了在家待着,也并没有别的去处。
舒意和沈晏川窝在家里,看了一天电影。到了晚上,舒意厨性大发,亲自下厨用奶奶邮寄来的腌菜做了道酸汤鱼。
没想到沈晏川格外好这一口,不仅连鱼带汤吃了个干净,更是三不五时就要舒意再做一次。
只是她忙时多闲时少,每每答应下来,又免不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放他的鸽子。
舒意仔细回想了下今天的通告,笑弯了眼,“好啊,今天我们回家吃酸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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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是陈娜送来的,上好的清江鱼,肉质细嫩,处理得也非常干净。
放下鱼,陈娜冲她挤挤眼,做了个鬼脸,便匆匆走了。
舒意将鱼提进厨房,沈晏川寸步不离地跟了进来。
“别捣乱,你出去坐着。”
第三次和跟在身后的沈晏川撞个正着,舒意不客气地赶人。
沈晏川摸摸鼻子,趁舒意不备,迅速在她脸颊啄了一口,在舒意捏紧拳头揍他之前,闪身出了厨房。
刚做好的酸汤鱼香气扑鼻,舒意满意地将它端上餐桌。
一向热衷于这道菜的沈晏川却迟迟没有动静。
舒意想了想,洗净手,轻手轻脚地往客厅走去。
壁挂电视还开着,只是被静了音,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以亲情为主题的电影。
受了伤的男主困兽般蜷在角落,一门之隔,他的父亲正在对他破口大骂。
沙发上的人影看起来莫名寂寥,背脊瘦削,蝴蝶骨撑起薄薄的衬衫,像要刺破它的两片翅膀。
沈晏川只是默默坐在那儿,眼神放空,没有察觉到走近的舒意。
直到她坐到他身旁,沈晏川才恍然惊醒,“可以吃饭了?太好了。”
舒意拦住想要起身的沈晏川,“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晏川不欲多谈的样子,“走吧,我饿了。”
“沈晏川。”舒意叫住他。
沈晏川愣愣看着她,屏幕上变幻的光影投射在他脸上,映出他精致的轮廓。
突然,他重重朝后一倒,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双眼上。
舒意跟着他的动作,抱膝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我小的时候,”沈晏川的声音低低响起,“我爸妈都忙着干他们的事业,对我管得不多,我算是保姆带大的。”
“但也不能说他们对我不好,起码在物质层面,他们可以说是满足了我的一切需求,甚至我没提到的,他们也会主动满足我,那个时候,我有一整间房,专门用来放他们给我买的各种玩具。不忙的时候,他们也会带着我到处出去玩。”
舒意笑了笑,脑海里仿佛已经出现了一个小沈晏川,头发软软,噘着嘴,独自一人呆在偌大的空房子里。这样一想,她的心也变得软乎乎,想穿过时空,去抱抱那个孤独的小沈晏川。
“后来,他们的事业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忙,一个月也难得见一次他们的人影。但是,我要是考了个好成绩,在比赛里拿了个好名次,他们知道了,也会笑一笑,然后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陪我吃顿饭。”
“所以我那个时候特别努力,就是为了得到他们一个奖励。也许是觉得陪我的时间特别少吧,他们对我也算是有求必应。”
沈晏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舒意歪头看着他,伸出手握住他的,轻轻摇了摇。
他牵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后来吧,我就开始叛逆了,我就在想,为什么其他人的父母,不管孩子表现得好还是不好,他们都能陪着他,可是我想要得到他们的一个青眼,就必须要付出什么东西去换呢?”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着玩乐队,没想着唱歌,也没想着进什么娱乐圈,”沈晏川扭头看着舒意,“我气他们的。他们一直觉得我是他们的骄傲吧,一定会成为他们事业的继承人。我要是这么做的话,他们一定觉得我给他们丢脸,让他们没面子。”
“谁知道,我玩着玩着,突然发现,我好像真的挺喜欢做这个。”沈晏川回想,“那个时候我就挺想让他们认同我的。”
但是他们没有。
非但没有,他们还爆发了一次最大的争执。
舒意知道他没说出口的是什么。
“算了,不说这个了。”沈晏川摇头,“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
他叹出一口气,像是想将那些往事,那些滞留在心里的情绪一并叹出来。
“沈晏川,”舒意望着他,轻声道:“有家人是很好的一件事。”
“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
第84章
省台今天有一档谈话类节目录制。
一大早, 工作人员就在录制大厅外开始布置。灯光, 道具, 流程,问题,样样需要尽心。
“你说我能不能问舒意要到一张签名合影?”
“应该没问题吧, 舒意这个人还挺好的, 要她干嘛她还挺配合的。”
“要是能要到她和顾凡的双人签就好了……我昨晚凌晨才到家, 到家还撑着刷完了《青玉案》的结局才睡。”
“你可别当着她的面说这个, 她团队还挺回避这类问题的。”
“我知道, 我就是想想……诶,你说,她和沈晏川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然为什么她所有采访都避开跟顾凡真人有关的问题啊, 互动也少, 他们这部剧不好正在营业期吗?关键是,沈晏川那边每次都有主动cue到舒意,也没见她团队出来辟个谣什么的。”
“那谁知道呢。不过比起来, 我还是更喜欢她和沈晏川在一起,看着有CP感多了。”
“嘘!来了来了。”
舒意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几乎没安生地休息过。
先是配合《青玉案》在播视频平台做了几个简单的视频ID录制, 间隙还完成了一个杂志的文字采访,就连中午吃饭,都在应酬。
省台的这个录制,于她来说,简直算得上是公费休息了。
行程表上,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录制通告。
想到这一点,舒意浑身就充满里力量,就连走起路来都恨不能下一秒就飞到演播室松软的大沙发上。
远远地,她就看到有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嘟嘟囔囔,其中有一个抬起头朝她这边望了一眼,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群人很快便作鸟兽散。
她不以为意,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事实上,自从《青玉案》播出,她对各类眼神和各类反应早就习惯。
用陈娜的话来说,她现在已经成功晋升一线花行列。
《青玉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拿到发行许可之后,立马便找到了卫视进行排播,甚至拿下了宝贵的黄金档。
而《青玉案》则以今年迄今为止最高收视回馈了这一黄金时间。
令舒意意外的是,原本在拍摄时占了大量戏份的蒋子玉,在正式播出版本中戏份正常了不少。
也不知制片是怎样要求,后期是怎样剪辑的,总之,相比起当初舒意拿到的剧本,正式播出时的《青玉案》要贴合原著不少,让《青玉案》在原著粉中获得了一个“最贴合原著改编”的名头。
加上流畅的叙事,舒适的滤镜,明朗的节奏,《青玉案》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全国的电视机,在视频网站上的播放量更是一骑绝尘。
就连沈晏川为电视剧演唱的主题曲都有成为今年神曲的架势,不管在哪儿都能听到。
电视剧获得了如此大的成功,作为主演的舒意和顾凡,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成为了当下最炙手可热的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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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摄时,有什么趣事或难忘的镜头吗?”
录制过半,主持人尽职地将问题引入《青玉案》的宣传。
“有一场吧,”舒意仔细回想,“是在拍唐碧众叛亲离之后又和言骁决裂的一场戏。”
“啊,是因为什么难忘呢?”主持人耐心引导。
当时的情景走马灯般在舒意脑海闪回。
奇怪的是,当时那么浓烈的情绪爆发,现在回想起来,也像是拢着雾一样朦胧,看不真切。她能看见长着和她同样一张脸的唐碧挣扎痛苦,但那痛苦和她始终隔了一层。
“因为那场戏需要的情绪太激烈了,拍得时候还挺痛苦的,拍完之后一直没办法从那个情绪里抽离出来。”舒意微笑。
主持人反应很快,“很多演员都会面对这种情况,那遇到这种,像你说的,情绪无法抽离的时候,你会有什么办法吗?”
“我的话……”舒意顿了顿。
她有什么办法?她的办法就是沈晏川。
沈晏川就是连接她与现实世界的一把钥匙。每每想到他,看见他,都能温柔地将她从那个虚构的别人的人生中拉出来。
“就是和朋友聊聊天,尽快从角色里走出来吧。”
她没有停顿太久,很快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
方佳慧在台下示意主持人绕开这个问题,进入下一个流程。
饶是简单的谈话,整期节目录下来,舒意还是觉得身心俱疲。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弯腰钻进车里,这才舒出一口气。
方佳慧跟在她身后上车,关车门时恰好听见她如释重负的叹气,“这就觉得累了?”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她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舒意,“下周开始,你要飞21个城市。”
舒意以为自己累到幻听,“你说什么?”
“祸兮福之所倚,”方佳慧拽文,“还有一个好消息,张导的《云雨》就要上了。作为绝对女主,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跟着剧组跑宣传?”
舒意细细吸一口气,将自己重重摔在座椅靠背里,“我不想活了。”
想一想接下去几周暗无天日的生活,无休无止的飞行,她就想逃到没人的岛上去。
哦,不应该说暗无天日,毕竟如果她每天都能在飞机上,那其实她离天日还挺近的。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方佳慧不买账,“张振利复出新片的女主,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想飞21城的艺人都能坐满一架飞机。”
舒意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方佳慧的话,确实无法反驳。
“好吧,”她将座椅调低,人也跟着滑下去,“天大的事,等我睡醒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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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恐怖了,我现在坐到飞机上还是能想起当初过的是什么日子。”
舒意系上安全带,心有余悸。
陈娜的座位和她隔了条走道,她抖开手里的小毛毯,听到舒意的话,同情地接口:“我听方姐说过了,她说你们最疯狂的一次两天飞了三个城市,那次之后方姐也伤到了,好长一段时间出行都不想选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