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诗月确实许的王晚晴康复的愿望, 她看向李且,他懂她。
她杏眸含笑地点了点头:“嗯。”
“走吧, 我送你上去。”李且放低声音对文诗月说, 像是怕惊动了沉睡的万物。
文诗月没拒绝,站起了身来, 跟一并起身的李且往敞亮的大楼那边走去。
她也没有问李且是怎么知道她今天生日的。
应该是张雯今天说漏了嘴, 他听他的队员说起了吧。
李且把文诗月送到病房门口, 见王晚晴还在睡, 也就不进去了。
文诗月点点头, 跟李且说:“注意安全”。
李且凝着文诗月回了声“好”,转身欲往电梯口走。
谁知道,他刚走了两步,又转身看向立在病房门口的姑娘。
“怎么了?”文诗月有些不明所以。
走廊此时空无一人, 白色的灯光落满长廊,落在男人高大挺拔的身上,影子正好斜在文诗月的脚下。
李且立在原地也不往回走,目光深凝在她的脸上,落进她的眼中。
隔空相望,文诗月在他的眼眸里读到了一种情绪。
不是冰川寒流,也不是赤焰烈火,是涓涓细水,来日长流。
她好像读到了故事的未完待续。
“忘了一句话。”李且说。
“什么话?”文诗月问。
“除了生日快乐。”李且停了一下,才道,“中秋也快乐。”
不止今天,每一天都要快乐。
文诗月扬起唇角,酒窝若隐若现,如水的嗓音沁着甘甜:“你也是,中秋快乐。”
……
接下来的日子文诗月更加繁忙,王晚晴不让她随时请假照顾她,她只能每天往医院跑,改在病房里加班。
苏木也知道了王晚晴住院的事,跟王晚晴温和地抱怨了一顿,意思是你在你侄子医院治疗,居然不通知你的侄子。
因为苏木的原因,苏木的母亲,王晚晴的姐姐也来了一趟。被王晚晴给赶回去了,说太吵,她要犯病。
她还特定叮嘱所有人不要跟外公外婆说,年纪大了,可不能受什么刺激。
于是一顿闹腾之后,一切又恢复到了先前。
唯一不同的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在背后为之奔跑和关心着。
李且还是会来,用他志愿者的身份,有时候能撞上文诗月,有时候撞不上。
但大部分时间总是能撞上。
两人在王晚晴面前演绎着刚刚认识,不算熟,但也不生疏,彼此的相处融洽。
一起陪着王晚晴聊天,维持着进退得当的距离。
就是王晚晴确实很喜欢李且,总是有意无意的把他和文诗月凑一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意图,何况是俩当事人。
中秋那天晚上王晚晴醒了以后,跟文诗月念叨了一晚上小李,把人基本资料给报了个大差不差。
然后开始花式夸,人长得又高又帅,比电视剧里那些男演员还好看。
重要的是人当公务员够累了,还抽空来医院做志愿者,把她这个陌生人当亲妈一样照顾,这心地绝对没得说。
最最最重要一点,还是单身。
王晚晴说:“这样打着灯笼没处找的绩优股,错过的了那就是天大的可惜,再想找这样的你得做梦。”
文诗月笑的无奈,他不知道他的好吗,但是她不能说不是。
王晚晴见文诗月好像一脸不太上心的样子,就开始叹气:“我这病也没个底,万一我要抗不过去,丢下你一个人没人照顾,我死不瞑目啊。”
“呸呸呸。”文诗月笑容顿时落下,看向王晚晴,“大过节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那我不是放心不下你吗。”王晚晴笑。
“你一定会好好的,以后我还指望你帮我带孩子呢。”文诗月拉着王晚晴的手也跟着笑。
“要你跟小李能成,你俩的孩子得多好看啊。”
“妈。”
“好好好,顺其自然。”
于是这个顺其自然就很有意思了,那叫顺其刻意。
第一次撞上,王晚晴让他俩加了微信,说他俩差不多也算是同龄人,年轻人应该多交朋友,多聊天多沟通。
文诗月都没敢看李且,心想妈你还能再明显一点儿吗?
随即一只手机落在文诗月的眼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二维码,她一抬头对上李且含笑示意她的目光。
“你扫我。”李且说。
文诗月从善如流地摸出手机,打开扫一扫,跟这个本来就是好友的人演了一出添加好友的戏码。
就在她退出微信的同时,正巧瞥到了李且的消息列表,第一个就是她。
中秋那天离开时给他发了个消息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发过微信。这么多天过去了,照理说,他不可能没有一个微信消息。
也就是说,他应该是把她设置成了置顶。
她是他联系人里的首位。
这一霎那,文诗月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慢慢渗透到了眼底,是止不住的汹涌而强烈。
李且见文诗月目光滞留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手稍用力握紧了手机,随即快速摁掉侧面的锁屏,将手机揣回到兜里。
“月月,怎么眼睛红红的?”王晚晴盯着文诗月的眼睛问。
文诗月一听别开脸,收拾情绪,朝王晚晴笑了笑,胡乱解释说:“昨晚加班熬的,被你发现了。”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这样,不把身体当回事,提前透支自己的身体。”王晚晴说着看向李且,“小李,你可别跟我女儿学啊,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什么都不重要,身体最重要。”
李且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好学生,又像是保证一般:“我会很爱惜自己的身体,阿姨你放心。”
文诗月一听这话,抬头看向李且,正好对上他回过头来也看向她的目光。
阳光倾洒,那双黑眸里的温柔也在对上那双如水杏眸时变得缱绻。
*
后来,王晚晴总是找借口让他俩单独相处。
比如她要吃老苏家的糖,没两天又要吃老黄家的饼,让他俩去帮她买。
偏偏每次这么巧都是饭点,王晚晴便让他俩顺便吃了晚饭再回来。
比如最近刚好上映了一部电影,王晚晴说特别想看。但她哪能去电影院,于是让文诗月看完了回来讲给她听。
她说琢磨了一下又说害怕文诗月会在电影院打瞌睡,于是麻烦李且也一起去。
王晚晴说:“我还是比较相信小李。”
文诗月哭笑不得,故意唱反调:“那你让他自己去呗。”
王晚晴瞪她:“你好意思吗?让人家一个人去帮你妈我去看电影。”
“妈,你最近要求有点儿多。”
“我是病人。”
“是,你是病人你最大。”
“……”
李且听着这母女俩你来我回,默默地在手机上买好票,然后对文诗月说:“走吧。”
文诗月看向李且,头顶一个问号:“啊?”
李且笑看了眼病床上的王晚晴,又将视线投向文诗月,眸底淬着掩不住的笑意:“买好票了,现在过去差不多。”
文诗月恍悟,抿唇一笑,点点头起了身:“哦。”
王晚晴看着两人,怎么看怎么相配,怎么看怎么开心。
她还一个劲儿地催促他俩赶紧走,晚了就看不到开头了。
又交代他们看完了电影不用急着回来。难得周末一起休息,秋高气爽的,逛逛街,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别总是工作工作的。
李且出去叫护工过来,文诗月见人走了,趁机凑到病床边跟王晚晴说:“妈,你这越来越明显了吧。”
“你敢说你对人小李没感觉?”王晚晴一脸暧昧的笑,“妈看得出来你俩都有点儿意思。”
文诗月无言以对,一时语噎。
李且正好跟护工进来,对文诗月说:“都交代好了。”
文诗月去沙发拿包,然后起身看了眼笑意浓浓的王晚晴,不得不说最近她确实控制的还不错,没再发作。
她又瞥了眼一旁李且,可能是因为这个人让她心情好的原因吧。
可是,事物总有两面性,王晚晴只看到了她认为好的那一面。
一想到这儿,文诗月这心里又惆怅起来,她看不清未来,也不知道这场戏能坚持多久。
“走了。”文诗月背好包,对王晚晴说。
“快走快走。”
李且侧身让文诗月走在前面,然后也跟王晚晴说了声:“我们走了,阿姨。”
王晚晴挥挥手:“玩开心啊。”
刚走到门口的文诗月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刚好等着身后的李且,两人互看一眼,一并走出了病房。
看电影时文诗月确实是看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影厅里的人都走光了。
而她发现自己是靠在李且的肩膀上,鼻息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他的宽肩很舒服很有安全感,带着他的体温一并传递到她身上,心瞬时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让她不愿意起来。
她想,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没有烦恼,没有疲惫,没有阻碍,没有一切,甚至没有全世界。
有的,只有她和他。
然后,那短短的一段温存被进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将她扯回了现实,她无法再贪恋下去。
被阿姨的大嗓门一喊,她佯装从睡梦中刚醒来,人波澜不惊地坐了起来。
文诗月看了眼身边的人,又迅速收回视线,半边脸还尚存着余温,却烧到了另一边。
她挠挠眼睑,拿手遮住脸,含糊不清地说:“我怎么就睡着了。”
李且拿起文诗月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将水递给她,笑说:“没事,我看了,我跟阿姨讲。”
文诗月接过来仰头喝了两口,嗓子才恢复清明,心跳也被水淹没,不再狂乱。
“哦,那走吧。”
“嗯。”
随后,两人起身离开了影厅。
*
这段时间,他俩在王晚晴明目张胆的各种撮合下,顺水推舟的走到一块儿,确实很像在约会。
他永远细心周到,却也永远止步于那条隐形的线。
或许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心其实是在一起的。
可是,他们却谁也没有提一句在一起。
……
月底,王晚晴取了瘤子样本化验,推出手术室以后人还在昏迷中。
手术是上午做的,文诗月昨晚又熬夜加班把手上的活赶出来。主任都让她有事请假就是了,别天天都这么熬,身体熬坏了可不得了。
但是临近国庆,每个人都在忙,她还是尽量安排好自己的时间,不给别人找麻烦。
文诗月一直守着还没过麻药的王晚晴,加上今天的阳光格外暖洋。
她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瞧着窗外在金光里飘摇的窗帘,微风徐徐,渐渐的阖上了眼睛。
李且过来的时候,落入眼中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偏着头,摇摇欲坠的酣睡模样。
他立在床尾,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着,眉眼间都是柔情。
直到椅子上的姑娘撑不住往一边倒的时候,他眼疾手快的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而她的脑袋正好靠在他的身上。
旁人看去,这是被他拥在怀里的姿势。
李且把文诗月扶到病床上趴着睡,大手小心翼翼地撩起落在脸侧的碎发,给她捋到耳后,从头顶往下轻抚了一下她柔顺的乌发。
姑娘动了动,偏着脑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又不动了。
男人几不可闻的轻声了一笑,随即脱掉了身上的薄外套搭在文诗月的身上。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外套,又走到窗边拉上了半边窗帘。
医院的窗帘透光。
李且干脆就着窗户边倚靠着,见文诗月微蹙的眉头在暗色里舒展开来,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30章 30 你这个月亮,我不打算放手了。(……
文诗月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一睁眼整个人都落在一片阴影里,帮她隔绝了无法适应的刺眼光线。
再一抬头,她看见王晚晴在跟站在对面的李且说话。
文诗月坐起身来, 身上的薄外套滑落在地,她没注意, 而是看着李且哑着嗓子很自然地说了声:“你来了”。
而后她立即起身问王晚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过须臾,医生就进来了。
检查好一切没问题,医生跟文诗月说了几句, 便出去了。
文诗月回到病床边才发现地上的男士薄外套, 似是反应过来了似的,她赶紧弯腰捡了起来, 站在病床边拍了拍上面的灰。
王晚晴这会儿靠在病床上,笑看着给她倒水的李且, 问:“小李啊,阿姨其实也观察了一阵子, 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对我家月月……”
话音是与落在病床上打开的证件同时消失在空旷的病房里,连风都在这一刻忽然间静止了。
王晚晴的目光落在了证件上的公安二字上, 最终停在了证件下那张俊朗非凡的寸照上。
文诗月伸手去摁住的时候为时已晚。
只见王晚晴扭头看向李且, 一改笑脸, 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警察?”
而文诗月下意识去遮挡证件的反应也一并被王晚晴看在了眼里, 她又盯着文诗月问:“所以你是知道的。”
“阿姨, 你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李且迅速搁下热水壶,转身面向王晚晴,一向遇事处变不惊的他也在这一刻慌了神。
苏木一进来就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忙大步上前去安抚:“小姨,稳定情绪。”
王晚晴抬头看向苏木,又扭头看向李且,像是结合上了什么似的:“李且,叫李且啊。苏木,我记得你以前有个同学就叫李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