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身穿橘黄色雪服外套的老教练也特别显眼。
在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另外个穿白色雪服的人,这个就未免有点煞风景,单崇直接收回了目光,
他直起身,目视前方跳台,出发。
雪板扫过雪面的那种丝滑是别的运动不能带来的,冷厉的风迎面拂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然后是起跳。
刚开始,在观众台的人们看见男人屈身,抓板,正转第一圈,都以为他确实就是第一稳了之后随便做个平平无奇地轴转结束比赛——
直到男人转到第五圈,人和板都还在高空如同一体,他丝毫没有要松开板刃的意思。
坐在看台上,背刺再次找到了熟悉的感觉,那
天空中游刃有余的1800°,他曾经亲手上传短视频平台并挑衅戴铎……
如今,有那么一个人做出了一模一样的1800°。
一样的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在这时候,背刺就知道,还没完,不止是1800°。
而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只见雪板上的人带着雪板在毫不费力的情况下又转过一圈,2160°时,背刺的心都踏实了,与此同时,场边已经有人站起来了——
看着雪板又转过半圈,男人不急不慢地松开板,此时他已经非常接近地面的距离。
再转过半圈。
看台上再次安静,这次连背刺都不喊了;
王鑫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在他旁边,戴铎原本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微微眯起眼,身子往前探了探,也没说话,就是“啧”了声——
众人干瞪眼中,只有老烟嘟囔了声:“FScork2520°,牛啊,怎么什么都出来了,这人是什么神仙?”
在他的叹息声中,男人这边落地——
落地重心往后靠了点儿,板头直接被拉起来了,他手几乎是擦着雪面硬生生滑了五六米,最后没站稳,往旁边滚了滚。
差点儿站住。
但是也没人觉得失望了——
FScork2520°!
虽然差点点遗憾的没站住,但不妨碍有生之年他们看见了!
还是在比赛中!
三秒的沉寂,在赛场上,男人默默摘了板爬起来的时候,整个赛场都沸腾了!
那欢呼声,赞美声,几乎掀翻了赛场,撕碎赛场上空阴霾的厚厚云层,直冲云霄天际边。
有现场的媒体工作人员狂奔而过。
扛着摄像机和话筒他们健步如飞。
那震碎耳膜的欢呼声里,他们的呼叫如此清晰——
“发!!!全平台发!!全渠道!!!翻墙才能上的也别错过,告诉他们——2022冬奥会在北京,全球第一个单板滑雪大跳台的cork2520°也在北京!!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失眠吧老外!”
第115章 妈宝男什么的
崇礼九百公里开外,沈阳。
单善趴在床上,一只手支撑着,看完了整个比赛。
如果说有谁在山有木刚开始第一跳,就认出这个人是单崇的,除了王鑫,大概只有单善……她可能还比王鑫早点,王鑫那还是靠认出发前的小习惯啊走刃姿势什么的认出逆徒,单善就不一样了,自己的亲哥哥么,捂得再严实,看一眼她就认出来了。
看到单崇的第一跳,面无表情地刷着那些人什么“天降紫薇星”的说法,她心想,紫个屁,哥哥又去跳台了,看来是又想挨骂了。
当所有人都在往云顶雪场赶时,单善发了个信息给王鑫,问他知不知道单崇又去跳台子了这件事,还披着马甲,做贼似的——
【王鑫:你认出来了?】
【积德行善:你没认出来?这个有难度吗?】
【王鑫:戴铎看了三遍才认出来。】
【积德行善:哦。】
【积德行善:他又没脑子,认不出来正常。】
【王鑫:他还问你准备什么时候通过他的好友,银行卡他拒签了,现在应该回到你手里了,他说再不通过他好友就报警,说你通过网络交友诈骗,骗了他三十万以后拉黑走人。】
【积德行善:?】
【积德行善:我还给他了的!顺丰快递员是证人!你让他别碰瓷我!】
【王鑫:我才懒得给你们传话。】
【积德行善:哦,那你忙着去干什么?】
【王鑫:开车去比赛场地。】
【积德行善:去看他单崇比赛啊?你见到哥哥给我带句话呗?】
【王鑫:什么?】
【积德行善:告诉他,不买五位数的maxmara给我大衣过冬也行,买件貂吧,啥也不买他就死定了,我会和妈妈告状的。】
【王鑫:……】
以上交流,发生在单崇的第一跳。
他第二跳时,单善稍微有点被那些评论影响到,怎么看都觉得她亲哥有了点儿意气风发的意思……只见他站在出发台,抬手调整雪镜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是英气逼人,在单善眼里,就是一只孔雀缓缓地展开了它的尾巴,开屏。
单崇的第二跳完毕,单善开始满短视频平台找在直播的——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
那人全程直播了单崇的第三跳。
单善觉得自己可能自带什么霉神属性,前面两个视频她看的录播,他落地稳如老狗,站着的姿势和那些得冬奥会冠军的人也没什么区别……怎么她一看直播,他就摔了呢——
虽然摔得不是很厉害。
严格的来说那个与其说是摔了,不如说他就是落地角度不对没站稳,呲溜出去了,脸刹在雪面上滚了一波,应该不太疼。
单善死死度盯着屏幕。
原本搭在面颊上伴随着墙上闹钟秒针跳动的指尖停下。
看着手机屏幕里,周围的人相识没看见他摔了似的疯狂地在喊“好”,“牛逼”,还有什么“二五二零”,录制直播的人更是嗓子都喊的沙哑了——
不知道他是用什么破手机,画面特别不清楚,单善只能顺手关了手机音量屏蔽掉他们吵得要死的嚷嚷,努力好好眯起近视一百多度的眼睛,才勉强看到那个跳台下面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点儿。
只见他在雪上趴了一会儿慢吞吞爬起来,小点儿弯腰摘板。
看着他完好无损地站起,单善原本提高到嗓子眼的心脏才落下。
搭在面颊上的手指一松,又轻轻点了点面颊……确实是太吓人了啊。
Bigair真的很高。
难怪妈妈一听就如临大敌呢。
她琢磨了一会儿,又跑去短视频网站看了一会儿,雪圈的人都在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彩虹屁呢,笨死了,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单崇。
单善把各种吹这个新晋选手开挂的视频看了一遍,很有一种开了上帝视角在看爽文的感觉,心中一边感慨一边看他们把这个山有木选手和单崇做对比,黑粉捧高踩低,连她这人的姿态比单崇跳台优雅的多都说出来了……
在床上滚了一圈,没忍住,乐出声。
单善切了小号,在吵的最厉害的那条短视频下面留言“你怎么怎么光拿山木有和单崇比,别欺负老年退役选手啊,说说他和戴铎比怎么样”,下面立刻有人给她点赞,还有人问她是不是看热闹不闲事儿大。
她才不在意这些人有多凶。
直到手机微信里跳出来一道新的消息——
【崇:你看我像不像貂?】
单善:“……”
【积德行善:像沙雕。】
【崇:886。】
【积德行善:第一名不是有三万块奖金吗!给可爱的妹妹买一件温暖的貂过冬天有什么不对吗!那你跳台子是为了什么!】
【崇:看看你的微信名,这四个字是取着用来讽刺你自己的吗?】
【积德行善:……】
【哥哥是小气包啊:哦。】
【哥哥是小气包啊:换了。】
【崇:……】
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单善这边手撑着挪下床,蹭到轮椅上,坐稳了打开房门出去——
客厅里,一家之主上课去了,真正的当家人正站在桌边包饺子,她扎着头发,头发上包着布,看着特别像面点房里专业的师傅。
听见单善出来,她头也不抬,手法娴熟地包好一个饺子,一边说:“一天到晚窝在房间干嘛呢,刚才我叫你出来帮我包饺子也不理,睡着了啊?过来帮忙,一会儿还有多的馅我再做个肉龙……”
单善转身去洗了个手,然后蹭过去了。
单母扔了片擀好的面皮给她,她捡起来,慢吞吞地包了个饺子:“妈妈。”
“干什么?”
单善想了想,说:“哥哥又去比赛了。”
原本在一个接一个手特别利索擀饺子皮的中年女人闻言,一顿,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单善就把单崇第二跳黄和的三跳的混剪视频给她看了——
那视频是人们见识到了单崇第一跳后,第二跳时专门拿着手机等着拍的。
没加背景音乐,就是单纯的雪场原声收录,雪板切过雪面的声音也好,现场人们欢呼的声音也好,录制视频的人“啊啊啊啊啊啊我草啊我草”这样不太文明的声音也好……
都录进去了。
每一跳都给加了备注。
第三跳甚至强调了,全球范围内第一个FScork2520°,有了。
中年女人看了,且看完了,难得没有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就让单善把它关掉,看完了视频,她收回目光,沉默地继续包她的饺子,就是擀面的力道变得比刚才大了点儿。
“第三跳还没站稳摔了,驴打滚似的滚出去呢,那么丢人的。”单善叹息着,用挑事儿的语气说,“可是这些人还在疯狂地喊他厉害。”
“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哥?”单母问,“这些人喊他‘山有木‘,那是谁?”
“可能是哥哥新的艺名。”单善问,“但是这不重要,别说他这努力三跳泄露多少信息量,就是露出一根头发丝我也——啊,你别告诉我你也没认出他来,说好的怀胎十月呢?王鑫都认出来了!”
她说完,单母没搭话。
单善一边包饺子,瞥了她一眼。
开启自言自语模式。
单善:“妈妈,哥哥不听话啊,一会儿我帮你打电话骂他吧?”
单善:“都说不让他跳台子了,隐姓埋名去跳嗳,还是个业余赛,捂得那么严实生怕被人认出来……搞得网上那些人还以为单板滑雪大跳台天降紫薇星嘞,哈哈哈。”
单善:“第三跳摔成那样,估计脸都擦伤了,那不是他唯一的优点吗?”
单善停顿了下,余光瞥见身边中年女人包饺子的手也停顿了下,很快后者大概是回过神来,假装不在意地将戒指上的面粉拂去。
坐在桌边,少女停顿了下,片刻后,才重新发声——
“可是妈妈,我好久没看见哥哥这么开心了。”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人畜无害,充满了大人可能不太能辨别出真伪的天真无邪。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他走路带风,他真的很开心啊。”
……
崇礼。
公寓内。
背刺等人推开房门的时候,男人正一只手撑在梳妆镜前面,另一只手拿着沾了药的面前给下巴上的擦伤上药——
远在千里之外的单善的眼神儿挺尖,单崇最后那一跳滚出去确实擦着脸了,他自己都没怎么注意到那是怎么摔得,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下巴火辣辣一片的疼。
护脸又没敢摘,他等颁奖典礼完,拿了比赛的奖杯就跑。
躲过了媒体的围追堵截。
都没人注意到停车场里,一辆破旧的北汽吭哧地开来,又哐哐地开走,手握方向盘的男人一脚油门踩到底,赶在所有人之前回到了山顶雪场旁边的配套公寓……
奖杯被放在了车后备箱地毯下面备用轮胎里面。
门一关,护脸一摘,从媳妇儿那硬借来的头盔扔进衣橱里,摘了护膝和护甲,脱了速干衣,剩下外面腥风血雨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
这一路直到到公寓,他连手机都没拿起来看一眼,所有的社交软件都在讨论他,又不在讨论他。
他有一种做了惊天大盗又没被抓的错觉,不得不说,这种偷鸡摸狗带来的快感还挺奇妙。
——一切的奇妙维持到他的儿徒破门而入。
他一只手捏着棉签,转过头去,眼神儿懒洋洋的,看着如鱼贯入的一大票人,儿徒,逆徒(戴某人),老烟,王鑫……
他女朋友毫无竞争力,被挤在最后一个,屋子里都站满了,她才慢吞吞找到机会从外面挤进来。
两人视线一对视,单崇哼笑一声:“扔去荒野求生或者饥饿游戏,你应该是连基地都没出就直接重开下一把的那个。”
卫枝:“……”
卫枝:“我想给你拦住他们来着。”
在男人的目光注视下,她噎住了下,“没拦住。”
单崇的视线慢吞吞地从她脸上挪开,看了看屋子里剩下的其他人,问了句“这是干什么”,背刺已经在床边抱着手臂坐下了。
老烟挨着他坐下。
背刺:“你不是在酒店睡觉?”
老烟:“睡觉还能把下巴整毁容了……可以,我马上就是崇礼第一帅了。”
单崇:“你本来就是啊,崇礼最帅的野狗。”
老烟语塞,求助性的将目光投向背刺,后者接过这一棒,盯着男人问:“睡觉梦游出去跳了个楼?”
单崇:“对,而且摔得有点疼。”
“你这楼起码的有八米高吧?”背刺蹬了蹬地,面无表情,“要不是你最后那一跳我还真没认出来啊,山有木选手,那个1800°和咱们崇哥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