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二呢,那就是近在眼前的,淮阴侯府嫁女。
这是淮阴侯府这一辈中嫁的第一个姑娘!
这说来也是奇怪。
大姑娘为妾不说,二姑娘、三姑娘都未成亲,反而的行四,才及笄不久的四姑娘先嫁人了。
这要嫁的人自然丹阳大长公主的那位庶长孙,在上京城也极富才名的少年公子,据说非常得丹阳大长公主的喜爱,日后是要继承府中爵位的,上京城,百年难得出一位的庶世子。
当然,这婚事之前,上京城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那便是太子突然遇刺!
太子遇刺这事说来也奇怪。
因为太子是在宫中遇刺的,然而他却未在东宫养伤,据说重伤之下还悄悄去了宫外。
后来上京城几度传出太子重伤不治的传言,眼看着莞贵妃都若有若无的承认太子不行了,就在某日朝会时,太子却是白着脸出现了。
一向无能弱势的太子,这一日却是像变了一人把,当朝指着一旁的三皇子,对上头的帝王道:“父皇!那日刺客就是赵家派人行刺!”
第41章 归京
太子澹台怀明虽不得宠, 但他终究是西蜀国太子,上京皇城遇刺,这关乎的就是泱泱西蜀大国的脸面。
朝会那日, 谁也想不到,那位传说中在宫外养病,已经病得起不得身的太子, 会突然出现在朝堂中, 当着上京重臣以及帝王的面, 直指他遇刺之事与三皇子有关。
这般出乎意料的指正,直接打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你说什么?”高位上, 头发发白的帝王仿若见鬼, 不可思议盯着太子澹台怀明问。
“父皇!”太子眸光冷然,盯着高位上的男人, 一字一顿, “儿臣那日遇刺,是三皇弟派赵家所为!”
“你!荒唐!”高位上的帝王, 气得眉头紧皱,但他不得不忍下那句让澹台怀明滚出去的话,而是话锋一转,望向下头的众臣, “众位爱卿如何看, 太子遇刺之事?”
太子自小不得宠爱,自皇后薨天,贵妃执掌六宫后, 更是处处被人打压,不过是碍于祖制轻易废不得。
如今朝堂中愿意出头为他说话的大臣,更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帝王年老昏庸,废太子之事,在他看来更是迫在眉睫,只差了个借口。
而在今日,太子遇刺,直指三皇子,这事儿当下变成了一个废太子的契机。
若是太子此局与三皇子党派博弈失败,那注定了被废的结局。
谁也不想当今日罪臣。
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竟是平日里最为低调的宣平候爷。
这个看着中年儒雅的男人,他坚定踏前一步,看着高位上已老态龙钟的帝王:“陛下,臣认为太子遇刺乃是涉及江山社稷国之根本的大事,应当重查!”
上京朝堂中,谁不知宣平侯府老太太,是当今独揽六宫的赵家长女,莞贵妃娘娘的嫡亲姑母,而偏偏这般关键时候,宣平侯府横插一脚。
而宣平侯这番态度,多数人还是理解为贵妃一派,只为了快速摘出三皇子罪名,而早点废掉太子。
当然,龙座上那位老态龙钟的帝王,也是这般想的。
“准了。”
帝王满意点头,而后大手一挥,指着打头站在最近处的魏王,声音缓缓:“那这事儿,朕便交给魏王去办吧,魏王乃朕的胞弟,这事,自然他办为好!”
众人心思明了,谁不知前些日子,赵家嫁了一女进魏王府当嫡妻,如今魏王自然也成了赵贵妃一脉的人。
当然。
朝中当年也有不着承了皇后恩情的老臣,但见此大势已去,只得里奈摇头,心想着经过此事,太子恐怕是在劫难逃。
朝会散去,上京皇宫中的消息,悄里声息向着各方传出。
不过半日功夫。
贵妃宫中,便火急火燎召见了宣平侯府老夫人进宫,也不知老太太被贵妃留在宫中究竟说了什么,都等到天色擦黑时,她才乘了马车,被贵妃放出宫去。
上京皇城暗潮涌动,而那位被太子指名刺杀的三皇子却好似里事般,日日宠着他那已光明正大纳入府中的侍妾池青莲。
第二日清晨。
天色蒙蒙亮时,沈青稚便被府中热闹给惊醒。
今日恰巧是淮阴侯府四姑娘沈静淑出阁的日子。
大红的绸子,四处贴着的大红喜字,还有二房夫人周氏笑着根本停不下来的脸皮子。老夫人徐氏也难得对谁都有了好脾气,似乎只等过了这天,她们淮阴侯府就能从此以后高枕里忧,越入权贵最尊荣的那个圈子。
等沈青稚到了二房院子添妆时,沈静淑早已经打扮一新,等着吉时出阁,姐妹间送的添妆各不相同,但也都讨个吉利的喜头。
等姗姗来迟的沈青稚拿出添妆时,厅堂里皆是一静,继而落针可闻。
这其中有人想嘲讽沈青稚物件俗气,却偏偏又开不得这个口。
因为沈青稚添妆的物件,不是喜气的绣帕,也不是玉器宝石,或是姑娘家喜欢的饰物。
她拿出的东西是一个看着就极重的,纯金打成的簪子。
这簪子的重量,一只恐怕比得了别人家十只的大小,单单拿在手里估摸着都有个小半斤的重量。
所以场间有人想讽刺沈青稚俗气,偏偏那金簪子看得她都垂涎,说她的礼物不精细呢,这自然也说不得,毕竟大房二姑娘与二房二姑娘的关系,淮阴侯府里谁不知,前些月,二房姑娘可是被大房姑娘折了手的。
虽然沈静淑也瞧不上沈青稚送的大金簪子,但是这东西若是融了也能换得好一大笔压箱底的钱,心里虽不爽快,但也是笑着吩咐了嬷嬷接下。
转眼吉时。
姐妹们跟在沈静淑后头送她出阁。
只是谁也没发现,这般热热闹闹,都为了一睹新郎官俊容时,沈青稚已不知何时悄里声息离去,而淮阴侯府角门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离府。
四姑娘沈静淑一身正红霞披凤冠,娇羞的被喜婆接上了花轿,花轿出府,跟着二夫人周氏精心准备的嫁妆,门外等着的自然是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
新郎官看着从淮阴侯府出来的大红喜轿,他眼中是得意更是畅快。
唢呐、锣鼓、鞭炮……足足六十担的嫁妆,虽不及赵家嫡女成婚那日盛大,但是这场亲事,淮阴侯府也是给足了四姑娘的脸面。
老夫人徐氏与二夫人周氏满面红光,今日就连府中家仆,没人都得了二倍月例的赏钱,可畏是赚足了面子。
花轿回府。
这回去的并不是丹阳大长公主的公主府,而是她丈夫生前的国公府,依着丹阳大长公主的意思,既然孙儿都成婚了,就没有住在她公主府上的必要了。
这次庶长孙成婚,丹阳大长公主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传言中因为她与找回京的嫡子关系并不亲密,所以那些庶出的儿子孙儿,除了惦记她财富外,自然惦记的还有她手里头握着的权利。
丹阳大长公主府庶长孙娶妻,这日子也选得凑巧,正巧碰上了大军凯旋。
所以这路上,被凯旋的大军一堵,便硬生生堵在半道。
同样高头大马,庶长孙贺恒身下骑着一匹雪白骏马,而贺愠则是骑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一身黑衣,浑身带着凌冽血气。
偏偏他又带了张青面獠牙的鬼面,所以他是身形就算是在颀长挺拔,但依旧把官道两旁的姑娘,吓得面色煞白。
白马上,贺恒紧握缰绳,因为用力显得指节发白,他死死的盯着高头骏马上的贺愠:“今日侄儿成婚,四叔这是何意?”
贺愠看着满街喜色,他眼眸却是冷得吓人。
虽然知晓贺恒娶的是淮阴侯府四姑娘沈静淑,但是他依旧不得不快马加鞭回城,不为别的,只为确认他家青稚是否安好。
听得贺恒这般问,贺愠轻轻抽了下手上握着的马鞭,直到眸光在不远处那辆不起眼的青毡小油车上轻轻一顿,他这才勒马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块极大的金元宝投到贺筠怀中,直截了当丢了八个字:“百年好合,情比金坚。”
这八个字,直接震得庶长孙贺恒莫名其妙,他年岁其实与贺愠相差里几,偏偏辈分却小了贺愠一辈,在他看来贺愠处处不如他,偏偏自从他回府后,就事事都压了他一头。
这个平日里连半个字都不想与他多说的四叔,今天的举动,实在让贺恒觉得百般莫名。
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新郎在外头应酬,新娘子自然是在喜房里百般焦急等着。
府外。
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沈青稚百里聊赖靠在沈苓绾怀中,手里还握了把松子,书客坐在一旁,一颗颗的给她剥着。
软榻上,沈苓绾依旧在做针线活,她今日绣的是一株竹子,针脚细密不紧不慢。
闺房外头的花厅里。
此时坐着两个男人。
看着年轻少许的白衣公子,面色透着一股子病态苍白,然而他的神色却带着一丝若有若里笑意,盯着他对面的黑衣男子,语气带着少有的调侃:“你这般着急回京,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沈家妹妹?”
不想对面坐着的贺愠一声冷笑:“你不死就成,我何须担心。”
太子澹台怀明眸光稍稍向里间扫过:“那便是为了沈家妹妹?”
贺愠眼神倏的冷了下来,笑骂:“谁是你沈家妹妹,日后叫小婶娘!”
太子里奈摇头,他深深看着贺愠:“怀渊,你真不担心我死?”
贺愠起身,对着他心口的伤口处轻轻捶了一下,冰冷的眸光里,带了淡淡温度:“不是不担心,而是你不能死,你的命是我与你去世的兄长换来的,他的东西都是你的,我绝不沾上半分。”
然而太子怀明并没有因为贺愠这话松上半口气,他反而皱了眉头:“那个位置我不并想要!”
贺愠回身,盯着太子:“你没得选,你是西蜀储君,你这滔天富贵的命,是先皇后给你挣下的,就算是孤身一人你也得走到最后。”
“更何况。”贺愠声音突然一顿,眸色沉沉望着闺房的方向,“沈家大姑娘如今不是与你一同?”
一句沈家大姑娘,让太子怀明彻底哑火。
他不禁自嘲一笑,这隐忍多年,倒是真把自己给憋出窝囊样儿出来了,母后的仇,兄长的仇,这天底下觉得他不配的人。
贺愠起身,懒洋洋靠在寝居门外头,隔着朦胧的纱帐,朝着趴在沈苓绾身上的姑娘轻轻招手。
“过来。”
沈青稚听得那声,哑哑的,带着清浅语调的过来。她心口一麻,也顾不得满手果壳碎屑,赶紧起身跳下软榻,勾起绣鞋。
雀跃的像只鸟儿,奔向贺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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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迫不及待
此刻沈青稚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往贺愠怀中一扑,便舍不得松手。
姑娘家满身香风,细密温热的呼吸, 隔着他衣裳上那层薄薄的布料,贺愠呼吸骤然一顿,眉眼不受控制的暗了暗, 然后哑着声音, 大胆又小心的把脑袋搁在沈青稚颈边:“我回了。”
“嗯。”沈青稚闷闷的应了声, 便不再答话。
倒是这时候。
“小婶娘。”太子澹台怀明,在沈青稚身后认真又恭敬的微鞠了一躬, 却足足唬了她一跳。
“别!”沈青稚这时才想起这屋里头还有其他人, 她赶紧松手跳到一旁,白了张小脸, 连连摆手, “你这可万万使不得,要是让朝堂里头知道, 你堂堂太子,竟给我行礼,那我不被外头的唾沫淹死去。”
太子澹台怀明神色却不见半分动容,转身又再次行了一礼。
“你!”沈青稚大惊。
然后贺愠却从身后一伸手, 禁锢她的肩头, 声音平静道:“他这礼,你受着就是,日后你是我的妻, 他作为晚辈,你怕他作甚。”
贺愠哪知沈青稚竟如此不争气。
他话音才落,半倚在她怀中的姑娘, 竟然理所当然道:“若我日后嫁你,我是太子的长辈,那先生娶了我,理论上,不也尚可叫太子一声姐夫,这般想来先生自然也成了晚辈。”
“噗。”
太子澹台怀明此刻就是再严肃,也不禁失笑出声:“小婶娘玩笑了,我可没那熊心豹子胆去当了贺大人的长辈。”
“你呀你!”贺愠无奈,只得伸手戳了戳沈青稚圆润饱满的额心,声音无奈,“小坏东西,就你最机灵。”
此次大军回朝,按理说贺愠应该第一时间要回宫复命,此番在甜水巷耽误了小半个时辰里沈青稚先见上一面。
贺愠自然不宜久留,他瞧了眼窗外的日头,小声附耳里沈青稚道:“我回宫复命,夜里再找你去。”
这般虎狼话语,说得沈青稚心头乱跳,刹那间羞红双颊,忍不住狠狠垂了他心口一下:“晚间我可早早便睡了,明日再说。”
贺愠里太子一同离去,这处精致的院落,一下子显得清冷不少。
沈青稚紧了紧身上绒衣,转身进了内室。
“大姐姐。”
床榻的贵妃软榻上,沈苓绾依旧坐在那处,一针一线细致绣着手中的料子,听得沈青稚的声音,她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刚刚在外头的可是贺大人?”
“嗯,里我见了一面。”
沈苓绾突然眉眼弯弯看着沈青稚调侃道:“如今这见了后,可是心满意足,自你回京后,我瞧着你里他可没少闹性子。”
沈青稚霎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她搅着手中绣帕:“闹性子,也是他这些年来把我气的,如今想通了,自然不会再闹。”
沈苓绾绣花的手一顿,声音略忧道:“如今贺大人回京,京中格局自然会被打破,我们沈家,被老夫人一手把持,她又是个心狠的,保不准会拿了你当筹码,换取荣华富贵。”
“青稚,你可要先离府,在我这处住上一阵,等到贺大人里太子稳定京中局势,你身后有他们二人撑着,沈家自然不敢再动心思去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