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沈青稚坚定摇头,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他等不及的。”
“什么?”沈苓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沈青稚话中意思。
“贺愠他等不及的。”沈青稚声音笃定,“回京后,他第一件事,恐怕不是宫中,也不是太子,而是娶我。”
难道在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大人眼中,儿女情长真来的如此重要。
偏偏这话是她极致聪慧妹妹口中所出,沈苓绾不由信了九分。
今日沈家四姑娘沈静淑大婚,这嫁的又是长公主府中唯一庶长孙,在外人看来,这位得了世子称号,格外受宠的长孙,那可是和嫡出的没有任何区别。
沈府上下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心思去注意沈青稚悄无声息去了何处。
沈老夫人里二夫人眉眼含笑,不停招呼各路宾客,却不知这时候,长公主府中可是闹了起来。
就说长公主府那位庶长孙吧,自以为娶了心头的娇俏姑娘,外头宾客来往间,不禁多喝了几杯烈酒,等到一圈敬下来,他也喝得有七八分醉意了。
这时候众人又闹着闹洞房,自然是想瞧瞧新娘子掀了盖头长得是何种娇美模样,加上这里并不是在丹阳大长公主府上,而且在他们一家子承袭下来的国公府内。
喝酒上头的贺恒这越闹越大,一群人咋咋呼呼的去了新娘子在的院子。
贺恒带着醉意,一身火红喜服,在喜婆全福人的见证性,掀开了新娘子盖头。
“你是谁?这不是我要娶的人。”贺恒醉醺醺看着盖头下的人,面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喜婆战战兢兢,机灵点的已经去找丹阳大长公主汇报了。
等到丹阳大长公主过来后,贺恒连洞房也顾不上了,闹死闹活说沈家使了手段换亲,把他亲眼瞧中的美娇娘给换了。
这人可是八抬大轿娶进府,丹阳大长公主亲自长眼,如今又拜了堂掀了盖头,哪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好歹沈家也是大家,就算是丹阳大长公主,也不能这般驳了沈家的脸面。
这所谓的洞房花烛,就仿佛是一场闹剧,那位庶长孙借着酒劲大闹不止,最后还是丹阳大长公主吩咐,让人把他给垂晕了,丢在喜床上,才挽回了一丝脸面。
此刻喜房瞧热闹的众人面色五彩缤纷,那位精致漂亮的新娘子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娇怜。
“都散了吧。”
“庶长孙喝了些酒,估计是喝多失了魂魄,就连自己精挑细选的姑娘也认不出了,倒是叫你们瞧了笑话,等明日他醒酒后,我在让他给各位道歉才是。”
丹阳大长公主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无非就是新娘子是庶长孙自己中意的,里她无关,还不忘顺便吐槽一下庶长孙的酒品不行。
众人听得这般话,瞬间心中一惊,瞧着丹阳大长公主这态度,可不像是里庶长孙亲近的,恐怕这位庶长孙在丹阳大长公主心中,可没有什么好位置。
丹阳大长公主府中洞房花足夜闹了这么一出,瞧见得人又极多,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不过一会儿工夫,就传了个满上京城都是。
沈家二夫人周氏听到这消息时,惊慌下,失手打翻了酒水,声音急切:“那如今四姑娘可是如何了?丹阳大长公主又是何种态度,不是说只极远的瞧见一回吗?怎么就认出不对了?”
她这话一出,顿觉失言,后心一凉,沈老夫人的眼神正像是萃了毒的刀子瞧向她。
此刻沈府依旧宾客众多,沈氏这话,无异于间接承认四姑娘恐怕是抢了府中某位姑娘的婚事,不然那位庶长孙,也不会当着丹阳大长公主的面,酒后失言闹出来,坏了两家脸面。
沈老夫人徐氏面上依旧带笑,看着花厅的众多宾客,笑盈盈打趣:“我这老二家的,自小就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你们瞧瞧,不就是新婿多喝了几盏子酒,闹了些性子,她就这般忧心。”
转而徐氏又对身后的婆子吩咐:“季妈妈,你扶夫人去下头休息。”
二夫人周氏被季妈妈给扶到了里间休息,不一会儿功夫,老夫人徐氏便沉着脸进来了,她冷眼瞧着二夫人冷哼:“你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你是盼着坐实了换亲的事实,四姐儿立马被休弃回府,还是盼着我们沈家名声破落!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今日多少人在,你也敢惊出声来。”
二夫人周氏惨白着脸,瞧着徐氏惊慌道:“母亲,那这该是如何处理才好,我总不能亲手把我家嫡出的姐儿往火坑里推吧?”
说到这处,周氏又突然怒火中烧:“肯定是那个贱人,二姑娘那个贱人,肯定是她传了风声出去,就是觉得我家姐儿抢了她的姻缘,所以不光要毁了姐儿,还要毁了我们沈府的名声。”
“都是□□月那个贱人,看我不弄死她去!”
“弄死二姑娘?”老夫人徐氏讥讽冷笑,“你若是今日有胆子弄死二姑娘,我就看看哪位庶长孙有没有本事,弄死你家姐儿!”
二夫人听得这话,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母亲……”
徐氏继续冷笑:“我劝你最好把二姑娘给全乎的供起来,然后等明日回门,好好劝劝四姐儿,把二姑娘给带到丹阳大长公主府上,就给新婿当个妾室,也好姐妹齐心稳住后院才对!”
嫡亲的女儿才成亲,就要给她找个妾室!
这妾室恐怕还是庶长孙真正心头的白月光,二夫人周氏怎么会愿意,这不是明摆着往自家嫡女身上捅刀子么。
再加上自己嫡女,自小被她养了个小心眼的性子,对上手段极多的二姑娘,往后恐怕只有吃亏的份。
二夫人周氏心里头不愿意,但是她心思再多也没有胆量去反驳老夫人徐氏,谁让她没有个得力的娘家,自家夫君又是个不顾及她的。
徐氏冷笑:“愿不愿意,这都全瞧你去,如今府上恐怕也只有你家四姐儿能这般高嫁,下头的姑娘,以后嫁人,哪个不是要仰仗她的,不过是房里头加个庶出的,她姨娘的卖身契不还是拿捏在你手上你,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胆量小成这般?”
“你要是心里头不放心,那就一碗绝子药灌下去,绝了她的想念,不过是几年的新鲜劲儿,等四姐儿争气点,早些生下嫡子,日后二姑娘不也是四姐儿仰仗着四姐儿赏口饭吃的事儿?”
老夫人徐氏这话一出,周氏心里莫名一稳,觉得这可能就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心里就算千百个不愿意,也得咬牙同意。
见得周氏同意,老夫人徐氏这才满意一笑,吩咐下人,把一直在厢房里关着的二姑娘带到她院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
第43章 登门拜访
夜里。
二姑娘□□月被老夫人徐氏叫到她的小佛堂。
佛堂里不一会儿便传出嘤声低泣, 祖孙二人在里头也不知谈了些什么体己话,直至外头天色都蒙蒙亮了,这位庶出的二姑娘才白着脸, 一副弱风扶柳的模样儿,被外头候着的丫鬟婆子给搀扶回去的。
二房嫡女才嫁的人,这还未出洞房便传出了惹得那位姑爷不喜的消息, 于是啊, 这淮侯府上上下下无论主子还是伺候的下人, 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所以□□月一出老夫人的小佛堂,二夫人周氏那里, 第一时间便得了消息。
周氏冷眼听着下人的描述, 据说她那庶二女是白着脸被伺候的丫鬟扶着回去的,老夫人屋里也有传来灌汤药的呜咽声音。
虽说这事八成是成了, 但周氏好歹嫁进淮阴侯府, 在徐氏那个老妖婆手下混了近乎二十年,徐老妖婆有什么心思她多半也能猜出几分。
周氏越想越不放心, 她又悄悄派人偷偷从那药罐里带了点药渣出来,找了懂药理的婆子验了。
在确定是绝子药后,周氏心底那提着一晚上的气,也算是顺利落回肚子, 夜里也能睡一个安稳觉。
周氏叫下人偷走药渣这事, 自然瞒不住徐氏。
徐氏得了消息,不过一声冷笑,与自己的贴身婆子孙妈妈骂道, “周氏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也不瞧瞧她把四姐儿教成什么蠢养,还想动歪心思, 给庶姑娘下绝子药。”
“哼,那丹阳大长公主府上的庶长孙瞧不上嫡出的四姑娘,却瞧上庶出的二姑娘,这说白了这不都是他们二房的姑娘么,日后若是四姑娘不争气,至少还可以留着二姑娘开枝散叶。”
看着气头上的徐氏,孙妈妈赶紧接话:“您是为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操碎了心,日后二夫人定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徐氏满意的睇了孙妈妈一眼:“这么多年了,来来去去的下人,也就属你最得我心。”
她这话说完后,便慢悠悠的靠在身后的大迎枕子上,孙妈妈赶紧拿过一旁的美人锤小心翼翼的敲起来。
徐氏闭目养神,随手指了一婆子吩咐:“你再去与二姑娘说声,让她凡事莫忧,只要日后在长公主府得了脸,能顺利诞下男孩儿,还怕老婆子我不给她撑腰。”
□□月白着一张脸,被贴身的丫鬟婆子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为了装作真正虚弱的样子,前半夜在小佛堂跪着,后半夜又走了许久的路,这会子只剩下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珠子还算有些生气。
但此刻那双算得上漂亮的眼眸里如淬了毒般,阴郁得吓人。
屋里丫鬟婆子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却是连大声喘气的胆子都没有。
毕竟平日里伺候她的心里都清楚,这位庶出的二姑娘瞧着揉揉弱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主,然而背地里却也是个手段狠辣的。
“姑娘。”这时候外头小心翼翼探出一个满脸讨好笑意的婆子。
□□月瞧了那婆子一眼,先是一愣,后一刻脸上瞬间就换了另一副神情,她娇柔无辜往身后的垫子上一歪,软着声音问:“妈妈怎么来了,可是祖母还另有吩咐?”
这位老妈妈略带深意的瞧了屋内伺候的下人一眼。
□□月立刻会意,立刻声音柔弱道:“你们一个个都跪着作何,我不过是身子不妥帖,何必这般紧张,都下去吧。”
等人走了,这位婆子急忙掩了屋内的门,小心翼翼凑到□□月耳边道:“老夫人让奴婢与姑娘说声,二夫人那处,自有老夫人兜着,姑娘如今只要等入了丹阳大长公主府后,长孙宠爱,您若是比四姑娘早诞下长子,您日后也不怕会被二房欺负了去。”
□□月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格外乖巧道:“麻烦妈妈回去与祖母说,她老人家说的话我自会谨记,日后在大长公主府内,还需要祖母在外头多多照拂。”
婆子赶忙应道:“那是自然,老奴一定把姑娘的话转达给老夫人。”
*
丹阳大长公主府上庶长孙成亲,借着醉酒闹了足足一夜。
第二日一早。
那位被人捶昏了的庶长孙酒还没醒,便被丹阳大长公主吩咐下人,兜头泼了冷水,给活生生浇醒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贺恒拧着眉,浑身湿透,正没了往日风度,破口大骂。
不想刚抬头,便见着了站在人群中最前头的丹阳大长公主。
“祖母。”贺恒大惊,根本顾不得身上的狼狈,赶忙从床榻上滚下来,跪倒在丹阳大长公主身前。
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祖母,昨日是孙儿糊涂,坏了祖母和府上客人的兴致实属不该。但孙儿心中所属,却不是昨日的新娘!祖母!孙儿求祖母做主!沈家定是偷偷换了亲!”
丹阳大长公主看着眼前的废物心头冷笑,这真是懒□□想吃天鹅肉。
贺恒若没了她丹阳大长公主的那层光环,不过是个徒有几分外表,半桶墨水的蠢货,既然还敢惦记她未来儿媳妇,这是找死不成。
这些年若不是为了她唯一的嫡子,为了西蜀的江山稳固,她何须要忍这群废物。
当年为了朝堂的巩固,亲子失踪,她还不得不忍了那对狗男女,如今下头的小辈们都已经长大,她又何必再忍。
丹阳大长公主深吸口气,清冷的声音带着戏虐:“哦,听你这般说,这是在怪我不尽心?”
“那你倒是与我说说,瞧上的究竟是哪位姑娘。”
“如今四姑娘可是你八抬大轿娶的正妻,拜了堂,也过了洞房夜的,我们可是正经人家,是要脸面的,总归不能把人家姑娘给退回去!”
“但是。”丹阳大长公主声音一顿,“你既然说沈家换亲,那便去沈家把与你认定的姑娘娶了,权当娶个贵妾也不是不行的!”
本以为要被一顿训斥的贺恒,他听得这话,当即大喜,忙不迭道:“孙儿!全听祖母安排!”
“那你随我一同前去吧,若是这次你自己前去,最后还有何种不满,就别怪本宫无情!”
贺恒听得这话,心头一惊!赶紧道,“孙儿不敢!”
淮阴侯府沈家。
听说丹阳大长公主要亲自前往,一大早便在花厅等候,老夫人徐氏等到快晌午时分,那位让人等得望眼欲穿的丹阳大长公主才姗姗来迟。
丫鬟婆子匆匆来报。
打着瞌睡的徐氏一惊,高声问道:“可是来了?”
孙妈妈赶紧回复:“殿下的马车已经从公主府上出发,约莫一刻钟后,便会到我们府上。”
徐氏一听,赶紧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一叠声吩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让二姑娘梳妆打扮,也给我把周氏盯紧了,省得那蠢货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淮阴侯府沈家开了正门,丹阳大长公主马车直入,直到了二门处,才被丫鬟婆子扶着小心下了马车。
沈老夫人徐氏,点头哈腰一路奉承,把人给接了进去。
还不忘装傻问道:“老婆子不知公主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何事?”
丹阳大长公主,端着手中的茶盏子,也不喝,随手放在了一处,拿了绣帕不动声色擦了擦指尖,这才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庶长孙。
佯装无奈,叹了口气道:“哎,本宫还不说为了这个糟心的孙儿么,昨日喝了酒,说了那般胡话,这不是,带着他登门道歉来了。”
老夫人徐氏,嘴皮子嗡动了几下,愣是不敢接这话。
丹阳大长公主登门道歉,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当今宫里头的那几位,对着她都得客客气气的.给她道歉,虽然她徐氏脸皮子厚,但还没有不要脸到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