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犬夜叉!”
被戈薇瞪了一眼,犬夜叉莫名其妙地停下脚步。
“又是奈落的分丨身吗?”弥勒握紧缠在右手上的念珠。
“……不。”稍微冷静下来后,犬夜叉忽然出声,“她身上是人类的味道不会错的。”
被众人忽略了的鬼蜘蛛从洞窟口一跃而下,犬夜叉一行人立刻绷紧神经,摆出准备战斗的姿态。
“是你啊,犬夜叉。”面容俊美的男人穿过沼泽边齐腰高的野草,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
“我都想起来了——以前当强盗的事,在这个洞窟中和桔梗共处的日子,以及……桔梗当时死去的事。”
犬夜叉面色一变:“是你……害死了桔梗!”
“不要开玩笑了,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才会把自己的身体献给妖怪。”
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的事,逐渐和奈落的叙述吻合起来。
唯一的不同,就是那段故事里的盗贼对照顾自己的巫女产生了觊觎之心,这个重要的前因后果、奈落一直没有告诉她的部分,直到今天才终于在她眼前被当事人亲手揭开。
“然而,当我得到了新的身体时,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伤害了自己不惜将灵魂出卖给妖怪也要得到的女人。”
“桔梗死了,四魂之玉也跟着桔梗的尸骸一起化为灰烬。那个时候,不知道谁的声音对我说,消失吧,将我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直到今天才得以重见天日。”
纱织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沼泽畔起了微风,风声掠过五十年前被火焚烧过的洞窟,唯有野草摩挲的声音在天地间窸窣回响。
“桔梗已经死了,但是犬夜叉,你为什么还活着?”
鬼蜘蛛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可怖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作为他手臂的触手暴起尖锐的凸刺,在下一瞬间气势汹汹地朝犬夜叉一行人扑了过来。
犬夜叉拔出铁碎牙,但眼前黑影一闪,有人明显比他动作更快。
破空之声响起,那个身影几刀切碎了袭来的触手,在新的攻击携着杀气扑面而来时,一个矮身扫倒了反应不及的鬼蜘蛛,手里的刀锋忽然一收,按着鬼蜘蛛的脑袋直接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砰的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顿起,鬼蜘蛛痛哼一声,脸被按进地里,纱织用膝盖压着他的后腰,将他背上的衣服一撕,蜘蛛形状的烧痕果然映入眼帘,如有生命一般在皮肤底下跳动着。
犬夜叉一行人都愣住了。
“……你……真的是……”她的声音轻若呓语。
“可恶的疯女人!!” 鬼蜘蛛在她的手下疯狂挣扎起来,“你是谁?!你是谁啊?!”
他不断叫嚣着:“我要杀你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纱织稳稳地按着他,将他的脑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恍惚。
“……你想要桔梗吗?”她忽然开口。
“你在说什么狗屁的废话!!”
“你爱她吗?”
一直挣扎的鬼蜘蛛好像忽然顿了一下。
纱织恍然大悟。
“你爱她。”
她以肯定的口气道。
人见城里,时隔五十年再次见到立在御帘前的巫女,有那么一瞬间,奈落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有哪里的伤口重新裂开了一样。
在阴红的眼底翻涌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意,只是用杀意掩饰伪装起来的爱意罢了。
纱织忽然就什么都懂了——为什么桔梗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会带着怜悯之色,为什么奈落会对手里并非完整的四魂之玉那么执着,就连那句话也是并非完全真实的谎言。
——「……那样的存在,不是可能学会如何爱人的。」
鬼蜘蛛还在放狠话,在她手下拼命挣扎着说要杀了她。
……不,说谎,他会。
他爱的只是那个五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巫女而已。
他爱的只是那个名叫桔梗的巫女而已。
纱织忽的笑了一声,笑声短暂突兀,手上的力道不觉一松。
“……喂,快闪开!!!”
凄厉的风声在背后响起,犬夜叉忽然一刀劈来,切断了鬼蜘蛛袭来的触手,将纱织一把捞起,接连几跃带到安全的地方。
“……真可怜啊。”纱织微笑着说。
“哈?你好端端地发什么疯。”犬夜叉握着刀,回过身来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我是在说,奈落这家伙真可怜。”
此时掌握在他手里的四魂之玉,可能是他此生唯一能从桔梗那里收到的东西了。
所以才会那般宝贝,那般重视。但这件事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永远都不会承认。
“……喂,”犬夜叉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变得有些别扭起来。
“你别哭啊。”
狰狞的触手携着罡风袭来,纱织将犬夜叉往旁边一推,干脆利落的一刀将鬼蜘蛛的触手斩为两段。
“你才在哭。”
刀锋一转,她切开地面上重生扑来的触手。
“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犬夜叉嘁了一声,忽然扬起手中的铁碎牙:“风之伤——!!”
凛冽的妖气随耀眼的刀光乍现,就在这时,汹涌的瘴气忽然从天而降,像飓风一样朝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咬纠缠的妖气冲上天空,半透明的紫红结界横亘在两方人马之间,将犬夜叉的风之伤完完整整地挡了下来,毫发无损。
“别想跑——!”弥勒伸出右手,但黑压压的最猛胜忽然窜了出来。
犬夜叉往前跑出几步,正要使出第二记风之伤,立在结界后的奈落看都没看他一眼,抬手卷起冲天的剧毒瘴气,从一行人的眼前消失了。
……
妖气滚滚的黑云落回瘴气四溢的城池,鬼蜘蛛几乎是匍一落地就朝奈落发起了攻击。
“怎么,时隔五十年难得重见天日,你不开心吗,鬼蜘蛛。”
奈落站在原地,鬼蜘蛛的触手本应刺穿他的身体,结果没有透胸而过,反而被奈落的身体吸收了进去。
鬼蜘蛛面色大变:“你这家伙就是奈落吗?!”
“散心时间结束了,你该回来了。”奈落冷淡地说着,胸腔的肋骨化作奇异的肢节,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忽然破皮而出,化作坚硬的牢笼将鬼蜘蛛紧紧缠缚住,往奈落自己的身体里拖去。
“不!”鬼蜘蛛大叫起来,疯了一般挣扎。
“我要去找桔梗——!”他几乎像小孩一样哀嚎起来,“桔梗!桔梗!!我要桔梗!!”
“你有你的女人,凭什么不让我去找我的!”
“桔梗!桔梗你在哪里!桔梗——”
那个声音戛然而止。
旁观完这一切的神乐没有吱声,和三人一起回来的纱织表现得十分冷静,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奈落进食的场面,她在神乐看来简直安静冷淡得有些出奇。
“……为什么要出去?”
重新将鬼蜘蛛吸入体内,奈落的气息略有不稳,但很快便再次变得冰冷无波。
纱织望着枯萎的庭院,忽然开口说:
“我是什么?”
她抬起眼帘,转头看向脸色阴沉的奈落。
“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奈落似乎移开了视线。他冷哼一声:“你希望我的回复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真实的回复。”
“……多余的情感是人类的弱点。”他的声音阴冷平滑,“我奈落才不会被这种无聊的弱点绊住。”
“说谎。”纱织听见自己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将鬼蜘蛛的心排出去又大费周章地收回来?”
心脏好像被虫子咬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明明不是多么起眼的缺口,却血肉模糊地疼,稍微一动都会牵扯到五脏六腑。
“……”
“因为你不能没有鬼蜘蛛的心,那是你这个存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纱织说:“奈落,你根本就无法没有鬼蜘蛛的心。”
“闭嘴。”对面的人表情忽的变得有些可怕。
神乐看向纱织,仿佛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但她视若无睹,她的胸腔肺腑一片滚烫,被莫名的感情莫名的情绪灼烧着,血液几乎都要沸滚起来。
“你讨厌自己身上的这一部分,因此无比渴望力量,想要摆脱自己拥有卑贱人类特征的半妖身份。但是你做不到。你愈是受到鬼蜘蛛之心的影响,便愈是憎恶自己的这一部分,就算用火烧,用刀割,哪怕排出体外,你最后还是不得不收回鬼蜘蛛的心脏。”
纱织控制不住自己,理性告诉她应该停下,奈落身上的杀气已经收敛不住,浑浊的妖气处于随时爆发的边缘。
“但是我呢?”
喉咙滚烫,被灼热的感情挤压着,纱织艰难地说:“从始至终,你对我就只是利用吗?”
“……”
“是又如何?”
嗤的一声,在她胸口烧得滚烫的东西,好像忽然就一下冷却了。
纱织抬起头。
她现在应该后退,但从那冷却的灰烬中,一股汹涌的烫意忽然冒了出来,和之前的情绪不同,她很清楚这是什么——
砰。
一声闷响。
挥出去的巴掌到了最后一刻,不知怎的变成了紧握的拳头。
神乐手里的扇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妖怪,也许是完全出乎意料,不躲不闪,被她忽然挥出的一拳打得踉跄了一下。
绵延的死寂中,纱织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响了起来:
“我们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鬼蜘蛛这段剧情是动画的69-71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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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拾伍
——“我们完了。”
时间似乎短暂地静止了一下。
阴暗的天空、瘴气弥漫的城池、枯萎的庭院,周围的景色在那个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了。
被她打得偏过头去的妖怪,墨黑的长卷发披散开来,凝固在收缩状态的眼瞳血一般阴红,冻结在不可置信的刹那。
不知是谁放缓了呼吸,是谁的血液骤然加速流动沸腾。
咔嚓一声,停止的时间倏然开始流动,猩红的眼瞳忽然朝她望来,神乐似乎慌张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暴动的瘴气在那一刹那铺天盖地,潜伏在城池内的妖怪骤然倾巢而出。
纱织腰间的佩刀剧烈震颤起来,她抽刀出鞘,青鳞的蛇妖张开巨口,几乎是贴着地面朝她撕咬而来。
滚烫的血液飞旋而出,她一刀劈开那只妖怪的脑袋,在轰然坍塌的尸骸上借力往后一蹬,凛冽的罡风掠过耳畔,视野骤然扭转,纱织握紧长刀,周围的妖怪一跃而上,雪一般凛冽的刀光一闪,蓬蓬血雾倏然在空中怒绽开来。
妖怪的残肢尸骸伴随着血雨噼里啪啦砸落在地,其他的妖怪受到血腥味的刺激,嘶声愈发凄厉,纱织刚一落地,身形一转,头生犄角的妖物轰然撞入庭院旁的长廊,无数碎块崩裂四溅。
她跃上崩塌的屋脊,回身一刀砍落追来的妖物,疾奔几步纵身跳到另一侧的屋檐,还未落地,另一只妖怪破开屋顶,深渊般的血盆大口被她一刀劈成两半。
妖怪的血液染红了刀刃,血珠顺着衣角甩落,落地之后纱织脚步未停,快速地沿着长廊奔跑,撞过来的妖怪接连扯下木料碎石,崩塌的声音连成一片,她奔到长廊尽头,正要跳出去,一只妖怪忽然不知道从哪个刁钻的角度闪电般地窜了出来。
她立刻便想调整身形,但那只妖物速度极快,在她挥刀的瞬间忽然利齿一张,将她的刀咬入口中,巨尾借力一甩,眨眼间便已带着她冲入高空。
呼啸的狂风和失重感遽然袭来,映入眼中的世界刹那倒转。
一瞬间,纱织发现自己好像在俯视着妖气漫天的城池,城中的妖怪齐声嘶鸣,一时间好似万鬼齐哭,而在那瘴气掀起的暴风中心,似乎抬首朝她望来的人,阴红的眼眸仿佛刹那间微微紧缩了一下。
风声在耳边急速轰鸣,那只妖怪越飞越高,视野里天地倒转,身体重心全部压在紧紧攥着刀柄的手臂上,撕扯的剧痛如火一般沿着神经灼烧蔓延,纱织勉力腾出一只手,在那只妖怪于高空中掉转方向时,狠狠一拳捣进它的眼眶,抓住不知是破碎的晶体还是什么东西的肉块,带着鲜血碎沫一起扯了出来。
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那只妖怪咬着她的刀,仿佛蛇被抽去了筋骨,踉踉跄跄,不分方向,朝着地面、瘴气中心的城池急速下坠。
更多的妖怪涌了上来,朝她坠落的方向张开巨口和利爪。
纱织从那只妖怪的齿间抽出血迹斑斑的刀锋,身体在那一瞬间忽然一轻,仿佛被遽然袭来的长风托起,紧接着便坠入了密密麻麻朝她袭来的妖怪之间。
双臂抬起护在眼前,纱织倏然攥紧刀柄——
一刀下去,血肉横飞。
刀锋倾斜,一个横斩,又是一只妖怪的尸体掉落下去。
她踩着妖怪的尸骸从空中坠落。
陡急的风声、刀劈开血肉的声音、妖怪齐啸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涌入耳畔,狭窄的视野被扭动纠缠的妖怪和瘴气充满,她几乎是凭着直觉在挥刀,大脑陷入注意力完全集中的空白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