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姚家的那位大姑娘,魏王从前是不作任何评价的。但今日既然说到了这里,魏王不免也就多言了几句。
“你娘家的这个大姐姐……是从小被你祖父祖母捧在掌心长大的,我虽对她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她性情骄纵又娇弱。若能遇得一个一心一意只喜欢她的,也愿意去承受她这些小脾气的人,她自然也能过得好。但很明显,沈大人不是。”
魏王能看得明白,这位沈大人出身寒微,虽然他有才有能,也是能为百姓办实事的,但他也是个极有野心和仕途欲的人。他有能力,自然是希望可以更上一层楼,得高官厚禄。
所以他这样的人,在择妻时,必然会考虑到女方的家世背景和女子的性情。
要贤良淑德,也要端庄大方,要日后能为他操持内务,又能于仕途上助他一臂之力。
他真正会喜欢的,应该是像娴儿这样的人。
这也是为何,他之前一直比较在意和紧张的原因。因为娴儿,完完全全符合他择妻的所有标准。
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连半点可能性都不会有,但他心里还是会在意。
可如今不一样了,如今他既知道妻子从未看得中过这位沈大人,那他是怎么想的,就丝毫不重要了。
“原来王爷是这样看我大姐姐的。”姚品娴这会儿也相信了,不管那本书里是怎么回事,但现实中,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从未喜欢过姚品妍的。
这也就够了。
如此一来,在他们二人心中,姚品妍和沈寒清,也就彻底不算什么了。
天一日比一日冷,姚品娴却越发往娘家跑得勤。正好没几日姚品妍就要和那个黄公子成亲了,这几日姚家上下都布置得很喜庆,且也十分热闹。
裴氏虽是当家主母,但却托病并不管大姑娘再次婚嫁之事。正好大姑娘又是从老太太院子出嫁的,所以,此次一应大婚事宜,正好都交给她老人家去操劳筹办。
这样老太太自己高兴,他也能落个清静。
裴氏如今日子过得很好,家里另外两房一直巴结着她,老太太再不敢多说她一句,大姑娘也不敢来这边叫嚣添乱了,她的这个丈夫,不管对她是不是出自真心,至少如今对她颇多敬重。反正在她心中,对这个丈夫印象也就这样,既是心中也并不在意他,她也就无所谓他对自己是不是虚情假意了。
她如今唯一在意的,就是希望儿子来年能继续高中。
然后,再如愿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姑娘为妻。姑娘不求有多好,只要性情和顺些,为人省事拎得清就好。
她也无需儿媳妇日后能伴在她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孝敬,只要她能做峥哥儿的贤内助,不给峥哥儿添乱,就足矣。
最好成亲后一两年内能再添个一儿半女的,能尽早给她一个含饴弄孙的机会,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她不求能多发达,只求所付皆能有所得,踏踏实实的就好。
“听娘说峥哥儿这些日子念书辛苦,我这个当姐姐的也帮不上他什么忙,所以,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了。闲来无事时做了几对护膝,正好拿来给他用。”
裴氏拿过来,拿在手中认真看,而后笑说:“你这针线活,可越发做得好了。”又道,“他能得你亲手做的护膝,是他的福气。你去拿给他,他指定高兴。”
“那我就先不陪娘了,我去他院儿里瞧瞧。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还怪想的。”如今年关将近,等一过完年,就差不多到春考的日子了。
没多少时间了,所以,裴峥这段时间一直闷自己在书房里埋头苦读。
几乎是足不出户。
姚品娴来了几次,都没能在母亲这儿瞧见他。
“你去吧。”裴氏知道儿子近来读书最是辛苦,她心中十分心疼,所以又说,“你劝他几句,叫他也适当歇一歇。来年的春闱考,可也是一场硬仗,若熬坏了身子,这仗可就打不下去了。我说这些他不听,他自幼便听你的话,你去说说他。”
“好,我去劝他,您就放心吧。”说罢,姚品娴便与母亲告辞,往裴峥院子去。
却恰巧在半道上,遇到了也正过来找裴峥的沈寒清。
“沈大人?”瞧见人后,姚品娴大大方方的与他打招呼。
沈寒清也瞧见了姚品娴,他忙过来请安:“臣见过魏王妃。”
“沈大人不必多礼。”唤了起后,姚品娴笑问,“沈大人是来找父亲的吗?”
沈寒清仍旧微微曲身,他回道:“臣是去找峥兄弟的。”如今,沈寒清已经和裴峥称兄道弟了,二人交情不错。
姚品娴听母亲说了,说是这个沈大人近来与峥哥儿私交甚好。从前常和父亲走动,如今倒是更愿意跟峥哥儿亲近了。
母亲还说,父亲为此又气又恨,言语间的意思就是沈寒清看不起他。
想到此,不由又想到了父亲气急败坏的场面,姚品娴忍不住想笑。
但她没有失声笑出来,而是把脸上表情控制得很好。
“我也是去峥哥儿那里的,既如此,沈大人不若与我同行吧。”姚品娴心中坦荡,所以就不吝啬邀请他同行。且这会儿光天化日的,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二人身边皆跟随有丫鬟和小厮,就算撞到谁,也没谁会说什么。
可能沈寒清也是觉得没什么不妥吧,所以未有丝毫犹豫,直接就答应了。
“是。”
二人同行后,不免要说些话。所以,沈寒清便又提起了那日一品绣绣楼失窃案的事。
“臣真的没想到,王妃深居闺阁,竟也能有如此细微的观察力。那日又不是遇到王妃,经王妃提点一二,臣怕是至今都不能把案子给破了。”
姚品娴谦虚说:“沈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我不过是运气好,胡言乱语的几句。还是沈大人对案子敏感,这才能抓住任何一个关键的细节。论刺绣裁衣,我的确是有几分见解,但这破案……却不是我所长了。”
“王妃太谦虚了。”沈寒清绝无奉承之意,此刻说的句句肺腑,“您若是男儿之身,想来必能考取功名前程似锦。”
姚品娴道:“沈大人谬赞了。”
二人并肩缓行着,边走边说话,却不知,这会儿姚品妍正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面盯着他们看。姚品妍是出来散步的,恰巧撞上了这一幕。而后她悄悄躲在灌木丛后面偷听,正好又把二人的这番对话听在了耳中。
她心心念念念着的男人,求而不得的男人,却竟对她厌恶至极的人百般奉承和恭敬,甚至言语之间还有爱慕和景仰之意……这叫她如何能不气?
这会儿,她心中的那股子对姚品娴的怨恨之意,不免又蔓延开来。
姚品娴走路走得好好的,耳边却突然又传来了小五那熟悉的声音。而且不是一声,是连着好几声,她不禁又惊又喜,连脚下的步子都停住了。
但待她反应过来时才知道,不是小五回来了,而是但凡她增了寿命,都会出现小五的声音。
冷静了一会儿后,姚品娴才意识到,可能姚品妍就在这附近,方才的那几个月的寿命,是姚品妍给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早见~
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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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姚品娴是不会嫌寿命多的,既然姚品妍就在这附近,且此刻正对她心怀怨恨,那不如就让她多怨自己一些好了。
如今小五走了,她再多攒寿命也难。所以,难得能抓到这样的机会,她不要白不要。
既驻了足,姚品娴便没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停下了步子来继续和沈寒清说话。
“听我娘说,沈大人如今来府上,倒是找父亲的时候少,找峥哥儿的时候多?”她装着有些走累的样子,伸手去扶住了青菊的手。另外,她目光暗暗四下探寻,也想找找看这会儿姚品妍究竟猫在了哪儿。
但因沈寒清就在跟前站着,她也不好找人找得太过明显。所以,也就目光四下略扫了一方后,就又收了回来,重新落到了面前这个沈大人的身上。
沈寒清笑着道:“峥兄弟小小年纪便就有如此成就,实在令沈某佩服。而且,相交得久了,不免更是能发现到峥兄弟身上的一些优势。他热情,洒脱,有满腔的热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的朝阳一般。沈某自愧弗如,所以,便十分欣赏。”
在姚品娴意料之中,寿命又增了一个月。
姚品娴不动声色,继续笑着说:“他还是个孩子,怎能担得起沈大人的如此夸赞,是沈大人太看得起他了。”又说,“峥哥儿的确热情洒脱,但他身上却少了份如大人这般的沉着稳重。人也不够细心,常常粗枝大叶的。日后,怕还得大人多多提点他一二。”
“王妃客气了。”沈寒清始终对姚品娴这个魏王妃都十分礼遇和恭敬,他抱手道,“臣与峥兄弟性情相投,日后该相互提携才是。”
耳边又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寿命又增了一个月。
突然的,不远处的灌木传来一阵响动。姚品娴闻声望去,就见一抹极艳丽的身影急急而去。
想着姚品妍此番该是被气走了,姚品娴便才继续往前去。
“沈大人,请。”
姚品妍是一路气回去的。姚老太太见状,便问她怎么了。
姚品妍气极,此刻也有些疯了,且又是在老太太院子,她便口不择言起来。
“她算是什么东西!怎么什么好事都给她占去了。”她喜欢的魏王只喜欢她,她喜欢的沈大人又更亲近于她……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要被她占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住口。”姚老太太倒不是帮着姚品娴说话,只是她知道如今形势都是一边倒的倒去了裴氏母子那边,就连妍儿日后的夫婿,哪怕是高中了,也得靠潮哥儿提携。所以既是到了这种地步,就没必要再和继房母子一直交恶了。
妍儿日后若想得好日子过,还得靠潮哥儿这个兄弟。
所以,迫于形势,姚老太太不允许孙女再这样说。
虽然这里的丫鬟都是她的人,但毕竟人多嘴杂,且谁知道日后她们会不会也倒戈去裴氏那边呢?叫她们听到妍儿背地里说那母子三个的坏话,总是不好的。
“你们都先下去吧,这里大姑娘伺候着就行,无需你们留在这里。”老太太打发了下人们都走。
待下人们都退下去了后,姚老太太这才语重心长道:“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这样的话别说,这样的事也别做了。眼下形势如此,我们该顺形势而行。”
姚品妍还是不甘心的。
“可本来……”她委屈的都有些哽咽起来,“本来我是可以做魏王妃的,却偏偏要让她替我嫁。若当初是我嫁了,如今她有的这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再退一步,本来我也是有机会嫁给沈大人的,可他却突然改了初衷。如今,我被逼无奈只能嫁给那个姓黄的,而沈大人却对她那般俯首称臣。”
“祖母您没看到那画面,那沈寒清何曾那样卑微过。他在我们面前,在父亲面前,哪次不是摆着一副清冷的架子,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可偏偏到了她那里,到他们姐弟那里,他却是如此的极尽讨好。”
他高攀不上的男人,却去对她极为厌恶的女人献尽谄媚,这叫她如何能咽得下那口气?
“哼,也不知道魏王是不是瞎了眼,他到底喜欢她什么?不知检点,都是人妇了,却还不害臊的公然与别的男子私会。呸!”
姚品妍如今性情也似有大变,从前虽也有些小性子,总归还是娇娇柔柔的一个娇小姐,一言一行都是有规矩和礼数的。而如今,却越发变得似一个泼妇般,动辄呸人,或是一口一个小娼.妇。
言语之间,尽是污言秽语。
老太太知道她生气,所以顺着她话劝了几句:“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年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如今你受的这些,又算什么?妍儿,记住祖母的话,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形势不对,你该安安静静的养精蓄锐才是。”
“若日后准姑爷是个有出息的,你能妻凭夫贵了,再出这口气也不迟。”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也未必能有那个时候。”姚品妍觉得,凡事还是得靠她自己。
老太太沉沉叹息一声,她是有些累了,她说:“没几日你就嫁人了,嫁了人后,你和姑爷好好过日子。”又道,“好在你是没有公婆要侍奉,且黄公子也在京城置办了宅子,你无需远嫁。如今,这算是唯一能安慰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