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婆婆手册——朱大概
时间:2021-10-10 09:34:23

  本来李长顺以为平安庄肯定得比小庄头工分值高,可能高上两三分也就顶天了,现在竟是小庄头的三倍,你让他怎么能不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陈秋生很自豪的对李长顺说:“大队长,我们生产队的提留都留出来了,也没算任务猪钱。而且,”陈秋生加重了语气:“我们今年的口粮工分,是按一人一千五扣的!”
  快把你得意的表情收起来吧。夏菊花瞪了陈秋生一眼,同情的看向李长顺:“大队长,那几个生产队要是……”
  “不行,当时说好了按你们平安庄的工分值算,那就得按平安庄的工分值付钱。”李长顺一脸不容质疑的说,让本来只想说,可以让四个生产队缓一缓再给钱的夏菊花,乖乖把嘴闭上了。
  现在就给钱也好。除了七奶和老董叔那几户,哪家平安庄人都教过外生产队漏粉儿,啥时候谁跟谁学的,学了多少天大家都记着呢,算下帐来平安庄人又多了一笔收入。
  李长顺已经站起来了,想了想还是对夏菊花两个说:“你们生产队只扣一千五百个口粮工分的事儿,还是少往外说。”要是让那四个生产队的人听到了,对自己生产队的干部意见会更大。
  现在他已经听到好些人悄悄说自己生产队的干部不行,要是都跟夏小伙这么能干,他们生产队也能早早漏粉挣钱了。
  让那四个生产队队长还咋干?!
  直到李长顺一瘸一拐的出了生产队院子,夏菊花才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声:“大队长今天竟然没劝我别要那四个生产队的工分钱。”
  陈秋生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大队长自己说出来的话,还能自己捡回去?这下子生产队的人又该高兴了,他们还得帮咱们修二十天的渠呢。”
  “正好,趁着这二十天,场院里的粮食也晒差不多了,把场院和漏粉房都收拾出来——夏家庄那边也该出头一窑砖了。”
  头一窑砖的确烧的很顺利,火停后降了温,一块块青色的砖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脱土坯的时候,平安庄用的模子是普通土坯砖用的,所以烧出来的砖比正常砖又大又厚,看上去很有份量。
  三叔拿起两块砖用力撞了一下,两块砖都只掉了几块小渣,保持着完整的砖样,掉茬的地方仍然跟表面一样是青黑色,三叔满意的点点头:“火候到了,水烧的也正好,这砖结实。盖房子的话,一层砖就够了。”
  满囤凑过来,也想拿两块试试,被他三爷给拦住了:“你大姑要是知道你祸害她的砖,肯定拿砖拍你。”吓的满囤一缩脖,有点儿不死心的问:“三爷,下一窑你多歇歇,我帮你看着火。”
  三爷笑了:“行,啥时候加火、啥时候加水、啥时候撤火,你都记着呢吧?下回我可一句都不提醒你了,要是烧毁了你姑生气,你爹打你,可别让我替你说话。”
  这难度就有点儿高了,满囤想想刚要回答,见他三爷眼睛里带着笑,知道他还在逗自己呢,也笑了:“行,三爷只要你放心,我就敢烧。”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满囤他们这个岁数,三爷自己也是跟师父学出来的,知道学手艺光靠看练不出真本事,刚才那么说就是要试试满囤的胆气。
  见满囤一口应下,三爷也被他的兴奋感染,啪地给了满囤一脖搂儿:“快去搬砖吧,等一会儿给你姑送去。”
  算着日子的夏菊花,当然不会让夏家庄送砖,陈秋生带着牛车和十来个壮劳力过来,三下五除二的把砖搬上了牛车,才把三叔拉到一边:“三爷,我们队长那儿有挂面厂的任务,实在脱离不开,就让我给你捎了点儿东西。”
  装了五斤花生的小布口袋,被陈秋生递到三叔眼前。这是侄女孝敬自己的,三叔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只是回家打开袋子的时候,才发现里头除了花生还有六块钱,正好是当初夏菊花跟自己说的,从装窑到起砖的三天时间的工钱。
  看着手里的六块钱,三叔只觉得即烫手又欣慰:多少年了,他又凭着自己的手艺挣着钱了。
  夏菊花看到砖,就只有欣慰了:“把砖先卸到场院那边去。”
  赵华江边把牛车往场院赶边贫嘴:“队长,你也有点儿太偏向妇女了啊。上县城你头一个带妇女去,现在有点儿砖了还给妇女们先用,结果搬砖的是我们这些老爷们儿,起架子还是我们这些老爷们。下回再这样,我们老爷们都可不干了。”
  “赵华山,你长能耐了是吧?”赵仙枝听着了连忙替夏菊花发声:“那天分红的时候,你咋不说队长偏向我们妇女呢?今年你领着分红,还不都是我们妇女一篾片一篾片编出来的,要不你领个屁!”
  话糙理不糙,不光赵华山,平安庄的男人们此时都保持沉默。夏菊花看着以前碰着这种情况,总要嘴硬的说一句“你们女人知道啥,一帮头发长见识短的。”男人们,现在却只能用沉默维持尊严,抿着嘴乐了。
  真好,女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反驳男人,好;女人说是自己的劳动,让全生产队的人都有了共同收获,更好。
  不过也不能太打击男人们的积极性,因为接下来的漏粉儿,主力就要换成男人们了:“你也别说嘴了,要没李常旺给你漏粉儿,我看你还有劲吵吵不。”夏菊花假意嗔怪了赵仙枝一句。
  对此赵仙枝根本不当一回事儿:“我还给他里外都做了新衣裳了呢,这叫礼尚往来。”
  行,礼尚往来是这么用的,夏菊花没话说了。别人却起哄让赵仙枝讲讲,她还跟李常旺有啥礼尚往来的事儿,气的赵仙枝骂了这个又跑来那个,场院里一时气氛高昂。
  陈秋生趁机开始分活:“刘二壮你们几个把棚子拆了,刘二喜你们几个等棚子拆了就开始打地基,赵大狗,你带着你爹和你弟弟跟着路生哥去河里推泥,今天把麻刀切出来。”
  别人都高高兴兴的接下任务,只有被特意点名后的赵铁蛋不高兴:“都是老子带着儿子干活,凭啥让大狗带着我干活。”
  没有人回答赵铁蛋的问题,因为今年赵大狗简直象换了个人一样,不管派给他啥活都下死力的干,开始的时候不熟练还只能记七八个工分,等收过小麦之后,已经能记十个满工了。
  大家都发现,只要赵铁蛋不好好干活,赵大狗就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几句话,然后赵铁蛋就老实的跟着干起活来。虽然赵铁蛋干活还是力巴,可农忙的时候一天记上六七个工分还是没问题的。
  今年分红的时候,赵家父子不但有足够的工分扣今年的口粮,甚至还拿出两千个工分,还了还前几年的欠帐,让人不得不相信,只要有赵大狗在,赵铁蛋也不是不能做活儿的。
  所以现在谁管赵铁蛋抱怨不抱怨呢,只要分给他们爷仨的任务能完成不就行了。
  等夏菊花把挂面厂的花生炒完,让赵华山赶着牛车送走的时候,场院已经起了两大排房子,用的就是夏天的草顶。虽然仍是草顶子,可那青色的墙体一看就厚实,还有门有窗户,妇女们光想想自己要在这样的屋子里编席或是蓝子,就笑个不停。
  刘红玲几个又跑来磨夏菊花:“大娘,我们可愿意跟我娘她们一块编东西了,你就让我们也去场院吧。”
  看来场院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大家是不会忘记了,夏菊花也不纠正她们:“你们在家里编东西多暖和,等来年入夏了再去,省的把手都冻了,年年手发痒。”
  小满细声细气的说:“可谁家都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我们想在一起说话老凑不齐。”
  见小姑娘们都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夏菊花不忍心再逗她们:“没看起了两排房子嘛,一排给你娘她们编席,另一排分一半放苇杆,另一半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咋样,能坐下你们了吧?”
  “能。”刘红翠抢着答应一声,上来抱着夏菊花的胳膊蹭了蹭:“大娘,你可真好。我们都想好了,到时候好好编个东西给乐乐玩儿。”
  夏菊花乐了:“行,等你们再编出好东西来,我还给你们送到供销社儿去。”
  刘红玲三个因自己编的小蓝子帮着大家挣到了钱,除了每天能记七个工分外,这次分红还每人得到了五块钱的奖励,正是信心十足的时候,听了全都高兴的小小欢呼了一声。
  “得了,这回高兴了,快些去干活吧。”夏菊花还要去看看打瓦片和漏粉房的进度,跟小姑娘们说笑一会儿就让她们回去干活。
  刘红翠就噘了下嘴:“仙枝婶子这两天脾气可不好了,因为今年苇杆少,她老想让大家编席,可我们还想多编点儿小蓝子啥的,又不敢惹她生气。”
  雨水少对平安庄最大的影响不是粮食减产,而是往年大家捎带脚割回来的苇杆,今年不光长的矮更长的稀,平安庄割回来的连三千张席都不够编,所以赵仙枝觉得应该全力保证编席。
  夏菊花却觉得相对于编席来说,编小蓝子、大公鸡或是这半年来七奶带着姑娘们摸索着编成的小花蓝、小笔筒更划算。
  这些小东西除了染色需要些时间,用的苇皮还不到苇席的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用的时间也比编席省出大半,而供销社给的定价足有一块钱。
  因为博览会之后,这些小东西就进了省供销社的视线,订单一批接一批的自上而下送到平安庄,结帐也结的很利索。
  夏菊花就跟姑娘们一起先到了场院,找来赵仙枝一问才知道,人家觉得编席才象正经干活,编小蓝子那些在她看来就跟哄着孩子过家家似的,她都不好意思因为编蓝子,每天还记九个工。
  “我就问你,供销社到现在给咱们下过苇席的订单吗?”夏菊花心里清楚,用不了十年,苇席就要永远退出农村的生活舞台,各种炕革因为光滑便于清洁,替代了苇席的位置。
  现在不是说的时候,只能用最能说动赵仙枝的方法:“明显他们现在更愿意让咱们编这些小东西,那咱们不趁着小东西好卖多挣点儿钱,想啥呢?”说着没忍住,点了点赵仙枝的脑门:
  “是编席费事儿还是编小东西费事儿,你心里没数?放着好挣的钱不挣。”
  赵仙枝都听不见夏菊花最后说的是啥了,感觉还停留在夏菊花亲昵的点她脑门上,她现在敢拍着胸脯保证,队长和她第一好,什么安宝玲什么张翠萍,都给她靠边站!
  “行,我知道该咋办了队长。今天我就往沿河的生产队都走走,问问还有没有人愿意卖苇杆,能买的我都给他买回来。”编小东西还有一个好处队长刚才没说,那就是不怕苇杆放的时间长发黄——反正都得染色,底色黄点怕啥。
  赵仙枝想通了夏菊花就能放心不少,让她继续跟安宝玲张翠萍两个好好看着场院里的活计,自己走向盖漏粉房的地方。
  冬天漏粉就成了平安庄的主要任务,房子盖得好不好,关系太大了。跟李长顺同样,每天不看一眼,夏菊花就放心不下。
 
 
第93章 
  盖漏粉房的地方,是特意选出来的,离村东口的路不远,以后真要往出运粉条,或是往平安庄运红薯都方便。这次划地方大队挺支持,由着平安庄直接围起了三亩地大小的地方,夏菊花也没客气,尽着烧好的砖先把三排房子的架子给搭了起来:
  一排房子里可以安放那六台绞浆机,到时大家在里头绞浆不用再被风吹的只能把手放进袖子里取暖。
  下一排房子被隔成八间,间隔用的是火墙,灶口在房子外面,需要烘干淀粉的时候在外头烧火,屋里不会有烟味。
  最后一排房子被一分为二,一间里头挖了窖,除了地面连窖里也能放红薯,另一边则要垒上六口灶台,每张灶台都能装上十二人锅,用来漏粉儿用。
  夏菊花都想好了,如果红薯不多的话就放进窖里,上头多搭些杆子,那边漏好了粉,直接挂这边沥干,整个漏粉的过程都可以在这间院子里完成。
  这就是一个纯手工的粉条厂呀。夏菊花看着认真垒墙的人们,心里美滋滋的想。
  “夏队长,想啥呢这么高兴?”有人打趣的问夏菊花。
  夏菊花一回头,竟然是从秋收起再也没来过平安庄的薛技术员:“你咋来了,我光看他们干活了,都没听到拖拉机声。”
  薛技术员一笑:“我今天是骑自行车来的,没开拖拉机。”
  夏菊花也没在意,现在平安庄秋收都收完了,还真没啥用得着拖拉机的地方。薛技术员见她没问,主动说:“我今天来,是要跟夏队长告别的。”
  好好的跟自己告别?夏菊花觉得自己有些没听懂:“你要回家过年呀,现在早点儿吧?”
  薛技术员眼里全是笑,语气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不过声音故意放低了些:“我爹解/放了,我们全家人都可以回京城了。”
  几个关键词在夏菊花的脑海里徘徊了一会儿,她才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不由替薛技术员高兴起来:“那可真是好事儿,你爹娘这些年身体都挺好吧,没糟啥罪?”
  罪是肯定得糟一些,不过跟近在眼前的团聚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薛技术员就点头:“都还不错,他们上个月已经回京城了,前几天我的调令也来了,这是我新单位的地址。”说着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递给夏菊花。
  夏菊花接过来一看,上头写着:中华机械研究所,还有一溜数字。
  见她一直盯着纸看,薛技术员有些懊恼自己忘了她不大认字的事儿,刚想直接告诉夏菊花,人家已经指着那一串数字问:“这是电话?是你家的还是新单位的?”
  薛技术员就更懊恼了,要过纸来从上衣口袋拔出别着的钢笔,又写下一串数字,还细心的在后头标明了哪个是家里的,哪个是单位的。
  夏菊花接过来郑重的放好,才问:“你走了。林技术员是不是也要走?”林技术员直到平安庄所有粮食都归了仓,才被送回农技站,这些日子也没露面。
  薛技术员摇头说:“林技术员家就是地区的,大概暂时不会走。”
  见夏菊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薛技术员有点儿好笑:“夏队长,这一年在平安庄多亏你照顾我,以后你到京城或是有啥需要办的事儿,都可以给我写信或是打电话。”
  夏菊花直摇头:“说啥呢,这一年你给平安庄出力还少了?又不拿平安庄的工分,天天跟着没日没夜的忙活。眼看着又要漏粉了,你倒要走了,今年的头一茬红薯粉儿都没喝上。”
  这么一说还真把薛技术员的馋虫给勾上来了:“婶子,你再给我做一回红薯粉儿吧。”
  “当然得给你做红薯粉儿,不光做红薯粉儿,还得给你包饺子。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不吃饺子咋行。”夏菊花十分肯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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