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婆婆手册——朱大概
时间:2021-10-10 09:34:23

  虽然在他的不得已而为之后,按一般情况来说,杨司长的处境会比之前更加艰难。
  博览会上明明给出支票的是杨司长,特尔竟然还当着他的面主动说出降价,眼神再歉意有什么用?杨司长不屑的别开眼睛,不与特尔对视,反而坚定了特尔心里,关于夏菊花话语权更高的判断。
  哪怕发现了夏菊花最后关头看向杨司长,特尔还是继续游说她:“我自己就有一个大橡胶园,产量每年可以达到一万五千吨,所以我只要再收购三万五千吨。可是罗伯斯没有橡胶,他得全部收购。所以长期来看,他的成本肯定会高于我。”
  “一个暂时价格低的生意伙伴,还是一位长期保持低价的生意伙伴,夏,我想你应该知道怎样选择。”特尔全然一副替夏菊花着想的模样。
  遗憾的是,夏菊花再一次看向杨司长,也不知道她在杨司长眼中看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样的暗示,对特尔的游说竟毫不动心:“我与你只合作了一次,包括腰果在内,与罗伯斯合作了三次,他出的价格一次比一次低,你也能做到吗?”
  特尔被问得猝不及防:“夏,你应该知道,大宗物资的价格不是凭想象定的,要随着全世界贸易市场的价格波动。”
  “如果罗伯斯退出收购橡胶,那波动不都由你说了算吗?”夏菊花似笑非笑的看着特尔:“你刚才也说了,特尔。只有与华国做生意,你才能在货物没有瑕疵的情况下,拿到全部货款。哪怕是价格低了一些,可你还是赚钱的。”
  “而我呢,万一听你的话,不再购买罗伯斯的橡胶,你忽然把价格提上去,华国的橡胶制造业咋办?”到最后,夏菊花的表情已经严肃起来了。
  特尔没想到夏菊花把问题说得这么直白,连忙向她保证,哪怕罗伯斯退出供货竞争,他也不会随意涨价,只有国际市场橡胶价格上涨的时候,他才会提出涨价的要求。
  夏菊花却不同意他的观点,毕竟她只是一个农村妇女,平时关心最多的就是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对于外面世界大宗商品的价格,如果没人特意提醒,她都不会注意,那还不是特尔说涨就涨说跌……估计特尔永远不会说橡胶价格会跌。
  特尔很想问一问杨司长,既然夏菊花只是一个农村妇女,为啥华国还让她拥有采购橡胶的话语权?你老老实实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更好吗?
  可惜杨司长一直阴沉着脸,眼睑低垂看着面前的桌子,特尔怎么看他都没有反应,让特尔十分后悔自己的态度,心里不自觉想讨好一下杨司长。
  偏偏现在夏菊花还在,不是向杨司长示好的时候,特尔只还要面对夏菊花:“如果你这么担心的话,我可以考虑送给你一台电视机,这样你就可以及时了解大宗商品的行情了。”
  夏菊花觉得特尔在跟她开玩笑:“华国的电视节目很少,里头没有关于大宗商品的内容。”
  特尔没法子了:“那么你觉得怎么办好?如果你相信罗伯斯的低价,难道就不怕他会跟你担心我一样,让我的公司破产之后,也随意抬高橡胶的售价吗?”干嘛只担心我一个人,就不担心罗伯斯呢,他同样是一个商人。
  夏菊花再次微笑:“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为华国提供橡胶。每一年我会把华国需要橡胶的数量告诉你们,你们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竞标。这样不管是谁竞标失败,下一年仍然有机会,不用担心自己的公司,只是一年没有卖出橡胶就破产。”
  说是这么说,特尔太明白真按夏菊花所说竞标的话,他与罗伯斯就得竞相压低价格,利润会大幅度降低。
  “如果这样的话,夏,那么这一次的橡胶,我就没法给你优惠的价格了。这可是五万吨橡胶呀,你算过如果按罗伯斯的价格购买的话,会给华国省多少钱吗?”特尔的话是对着夏菊花说的,眼睛去瞟向杨司长。
  他相信,如果杨司长真的与夏菊花之间存在竞争的话,自己刚才提出的条件,他应该可以用来做为向上反击夏菊花的武器。这可以算是对杨司长示好了吧?
  杨司长果然看了特尔一眼,问:“你是说包括六月份运到的橡胶,全部都按二百四十五吨的价格吗?”
  特尔得到的消息是,罗伯斯只有后期与L省交易的三万吨橡胶,是按照二百四十五块钱一吨,博览会上的一万吨是按二百六十五块钱一吨。
  可是为了加大自己的筹码,他考虑了一下便向杨司长点了头——如果能把罗伯斯挤出供货行列,少赚五万吨的钱与日后年年的收益比起来,还是可以接受的。
  杨司长便向夏菊花低语了两句,特尔眼看着夏菊花的表情由平静到愤怒又归于平静,可惜两个人的声音太小,他和翻译一句也没听清。
  只能通过表情判断,两个人之间的意见不一致。
  最后夏菊花站了起来,看向杨司长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奈:“两年,最多两年!”她向杨司长低声说,由于她是站起来才说的这句话,特尔这次听清了。
  却更糊涂了,两年什么?
  杨司长自己为特尔解惑:“特尔,夏菊花同志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能把五万吨橡胶的价格,降到二百四十五块钱一吨,那么两年之内,华国可以只从你手里采购橡胶,不过价格不能高于二百四十五块钱。”
  他说完之后,夏菊花重重坐回椅子上,愤愤的看了特尔一眼。
  特尔却想骂人:这么半天,两个华国人竟然就吵出这么一个结果?两年之内价格不高于二百四十五块钱,还得在五万吨橡胶剩下的三分之一货款里,把差价扣出来,那他亲自来华国为的是什么?亏钱吗?!
  他冲着杨司长摇了摇头:“杨,你这个提议我不能接受。”
  杨司长为难的看向特尔:“夏菊花同志说,罗伯斯早在L省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以后橡胶的价格,不会高于二百四十五块钱。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是,非洲有好几个国家,仍在增大橡胶的种植面积。”
  废话,要不是那些人不停的种植橡胶,特尔也不至于一听罗伯斯再次降低价格后就坐不住,特意飞来华国。到华国的签证,真那么好签吗?!
  特尔觉得自己有些进退两难。以他们的成本来说,二百四十五元的价格还是能赚到钱的,至少比卖给其他国家高出百分之五。可跟以前卖给华国的利润比,却难让人甘心。
  不接受夏菊花的条件,利润马上保住不止百分之二十,却等于他自己放弃整个华国市场,再次与那些不讲诚信的美洲或欧洲商人,因为橡胶的质量扯皮,很晚才能拿到或是干脆拿不到货款。
  “这五万吨的价格,能够不降低吗?”特尔近乎哀求的问夏菊花。
 
 
第158章 
  夏菊花认真的点了点头:“可以。不过那样的话,我觉得你接下来完全没必要跟罗伯斯竞标了,因为他出的价格一定会比你低。那两年的时间你也不必再想了。”
  特尔的脑子飞速的运转,他在想一种可能,那就是两年之内罗伯斯失去华国市场后,他的资金回收可能出现问题,在第三年已经没有能力收购橡胶。那样的话,是罗伯斯自己主动不参与竞标,与自己就没有啥关系了。
  贪婪的念头一旦成形,总愿意按照最接近自己意愿的方向规划,特尔咬了咬牙问:“那么L省与罗伯斯签订的三万吨橡胶的合同还履行吗?”如果不履行的话,对罗伯斯的资金链一定是个沉重的打击,特尔相信自己回国后,可以借此炒作一下,给予罗伯斯公司更沉重的打击。
  夏菊花觉得特尔受的刺激一定很大:“当然要履行,我不是一直告诉你,华国是一个讲究诚信的国家,我们与任何人签订的合同,都会遵照履行吗?至于那五万吨橡胶可能降价,也是因为你对华国提出了新的要求,为了实现你的要求,才主动降低价格的。”
  特尔没法反驳夏菊花的话。有心想拒绝竞标,又怕罗伯斯借此做大,让自己的公司处境艰难。答应下来吧,夏菊花会不会因与罗伯斯一直合作,把自己的竞标价格告诉罗伯斯,他也没有把握。
  于是他干脆把自己的担心问到明处,得到的答案就是夏菊花一向公正,不会因为与罗伯斯之间合作的多,将来把标底泄露给他。
  为了让特尔放心,夏菊花甚至提出,自己可以当着特尔的面,给罗伯斯打电话,告诉他从第三年也就是一九八零年开始,要与特尔竞标的事儿。
  杨司长又与夏菊花凑到一起低声商量起来,特尔努力听的结果就是,杨司长认为不应该当着特尔的面打这个电话——如果罗伯斯不同意的话,那么华国就没有能制约特尔的筹码了,这对华国明显不利。
  特尔认为杨司长所以提醒夏菊花,是在报复他两天来的冷淡,很想补救又无从补救起,只能在座位上干着急。
  好在夏菊花看起来的确比杨司长的话语权更大,她没有在意杨司长的提醒,结束与杨司长的谈话后,看向特尔,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十分明显。
  特尔自然愿意让夏菊花当着他的面打电话,不过夏菊花的要求是,双方要先草签一个协议,免得她给罗伯斯打了电话,罗伯斯也同意她的意见参加竞标,特尔却反悔,那她的电话不是白打了,还向特尔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对于夏菊花的谨慎,特尔有些不情愿,可是杨司长一副巴不得他不同意的表情,又让特尔鬼使神差的签下了协议:从刚才杨司长提醒夏菊花来看,他是真的对特尔反感了,那么两个在华国橡胶采购上有话语权的人,特尔就要抓紧另一个,也就是夏菊花。他再不签协议的话,就连夏菊花也会对他反感起来,实在得不偿失。
  在电话接通之前,特尔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就是罗伯斯因为两年内,华国不会从他手里采购橡胶,会不同意竞标,那么他的协议签不签都不影响以后的贸易。
  可是罗伯斯的表现让特尔想马上飞回非洲,当面问问他,脑子里想的是啥,咋那么痛快答应夏菊花竞标的要求呢?就因为夏菊花对他说,那三万吨橡胶的贸易继续履行吗?
  现在特尔却只能认下与夏菊花草签过的协议,两人正式修改了合同,已经全部运到华国的橡胶,价格由二百八十元每吨降为二百四十五元,并保证两年内橡胶价格不高于二百四十五元每吨。
  华国在两年内不得再向罗伯斯采购橡胶。两年后根据公元国橡胶需求量,由特尔与罗伯斯,通过竞标的形式,确定供货人。如果出现违约的情况,违约方将赔付对方五万吨橡胶价格百分之三十做为补偿。
  两人签下字后,特尔十分不服气的问夏菊花:“夏,你是怎么知道罗伯斯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夏菊花摇了摇头:“不,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特尔不相信:“那你还敢直接给他打电话?”
  夏菊花笑了:“虽然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过在罗伯斯离开L省之前,我曾经提醒过他,九万吨橡胶足够支持华国橡胶制造业一年半甚至更长时间的生产,所以他回国后不必着急收购新的橡胶。我想罗伯斯是因为还没有收购橡胶占用资金,所以才同意的吧?”
  另一个原因则是,罗伯斯因本公司运送橡胶,发现运输业的利润不比买卖橡胶低,曾向夏菊花提到过,他有意对本国海运投资——他那个能拿下低运费的伙伴,就在海运公司有股份,他想投资的话那人十分愿意接受。
  而特尔此次运输橡胶的货轮,就是罗伯斯上次提到的公司,夏菊花厚道的不向特尔提起,也是怕他心脏病犯了。
  即便如此,特尔仍想把手里的杯子摔了:他单独供应华国市场的时间只有两年,一下子就去了半年的时间,剩下的一年半他赚的只会更少!
  虽然特尔的肤色太黑,夏菊花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气得脸红,可特尔的脖子明显粗了一圈,手也不停的把杯子攥紧又松开,然后再攥紧。
  “特尔,这是你送给我的见面礼,我必须要当面还给你。”夏菊花把杨司长悄悄递给她的盒子送到特尔面前:“华国有一句俗话叫无功不受?,你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只是在合同签订之前,怕你有心理负担,我才替你保存了几天。”
  看着眼前的盒子,特尔没有当着夏菊花的面打开:当时人家收下礼物的时候都没打开,他现在打开检查的话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做为一个成熟的商人,特尔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哪怕利润减少了百分之五,能实实在在放进自己和保险柜里,也比听起来利润高却拿不到手强得多——向杨司长伸出了手:“杨,接下来我们要进行长期合作了。”
  他似乎忘记自己这两天对杨司长的冷淡。
  杨司长握住特尔伸过来的手,谈判桌前一直阴沉着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是的,我们要进行长期合作,毕竟夏菊花同志的主业,还在平安庄大队。”
  虽然杨司长脸上带着笑,可怜的特尔还是愣了一下,接着大力的与杨司长握了下手,表示自己听明白他没说出来的话了。
  夏菊花不管那两人如何暗潮涌动,她到羊城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该忙活点自己的事儿了。只是给特尔一行人的送行宴她还要参加,又与特尔周旋了一番后,才把人送上了飞机。
  “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吗?”送走特尔,杨司长明显松懈下来,笑容变得真诚。
  没法不真诚呀,叫夏菊花来羊城就算是来对了。在部委的时候,他们预料到特尔会提出长期合作的要求,也做好了能从特尔手里敲出一点利益的准备。但是在他们的预计之中,能敲出来的利益,都在今后的合作之中,而不是把早已经签订的合同价格降下来。
  五万吨橡胶每吨价格降低三十五元,给国家省了多少外汇!
  而且以后的橡胶价格都要竞标,等于让供货商自相残杀,不用他们再费尽口舌的谈判,才是最大的收获。杨司长甚至已经想到,国家需要的其他大宗物资,是不是都可以采用橡胶的采购办法。
  不过那都是回部委向领导汇报后,再研究的事儿,现在杨司长,恨不得夏菊花自己能提一些要求,免得他费尽心思想出的奖励,不是夏菊花想要的。
  不想夏菊花一点要求都没提,只说自己上一次来羊城没有好好见识一下,这次要多留两天。杨司长便说:“那好,我把羊城供销社领导的电话给你,什么时候你想回平安庄,就给他打电话,他会给你们买好回去的卧铺票。你们想呆几天呆几天,招待所的费用不必担心,都由部委按出差人员结算。”
  他这么安排也是有用意的,因为已经从秘书那里听说了夏菊花来时,在火车上受到的刁难。虽然那个列车长回到单位之后,就已经不是列车长了,铁路部门也因此正在进行整顿,杨司长还是不愿意让夏菊花在立下这么大功劳之后,回程又被不开眼的人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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