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美术课过半,席梨芝偏头望了眼窗外不小的雨,有些惆怅。
她没带伞。
室友温晚晚也不例外。
席梨芝的座子在窗边,她手上的练笔已经完成,此时思绪不自主有些飘散,老师还在讲台坐着,等待下课收练笔作品。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擦过纸张和窗外传进来的滴滴答答轻微雨水声。
席梨芝点开和薄原的对话框,留在上面的还是昨晚的聊天记录。
没那么特别的内容,就是说了下今天下午有两节大课,一节美术,一节公众课。
好在美术课在一号教学楼,公众课在旁边的二号教学楼,距离最远最偏的三号教学楼没课,也省得课间需要跨越大半校园,匆匆奔波。
席梨芝看着手机,想了想,也没想到说什么比较好。
干脆简单发过去一条:【下雨了。】
隔了两分钟,对话框回过来新消息:【你快下课了。】
没多久,下课铃响起,走廊里立刻传来闹哄哄的说话声。
因为雨来的突然,大家没几个人带伞。
席梨芝从楼梯下来的时候,教学楼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偶尔有两三个男生不怕雨淋,顶着教材书跑进雨里。
大多数的学生还在等雨停。
温晚晚叹息:“完蛋,要冒雨去隔壁的二号教学楼。真倒霉,下雨天还有第二节 课。”
席梨芝却没回应。
她在女孩们围着的石柱旁,看到了很熟悉的清瘦挺拔身影。
一身白色的休闲服,在黯淡的天色里很惹眼。
周围的女生们偏多,薄原微蹙着眉,即便表情冷然,还在耐着性子等待。
他手指轻敲着长裤兜里的烟盒,一下,一下,像席梨芝此刻的心跳。
她站在门口不动。
薄原余光察觉到她,拿着手里的雨伞走过来。
当他停在面前时,不少女生略显惊讶的盯着,当然,也包括席梨芝身边的温晚晚。
薄原把深蓝色的伞递给她:“下雨了,我来送伞。”
特意过来送伞……
“谢谢。”她脸有些烧,咬咬唇接过伞。
指尖短暂的触碰,让她恍惚想到牵手在一起的感觉。
“跟我道什么谢,小傻子。”他低低笑了下,最后三个字说出来,颇带缱绻的意味。
“去上公众课吧。”
不等席梨芝反应,他已经撑起另一把伞,径直快步走进雨幕中。
她睫毛微抬,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时,温晚晚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到快疯了。
早就看过了隔壁学校大一新晋校草的照片,今天看到真人,这也太帅了吧。
而且,居然还是室友席梨芝的男朋友。
温晚晚不禁感慨:
果然,好看的女生要配更更更好看的男生。
…
从外面撑着伞到了二号教学楼。
风卷着雨,潮湿阴冷。
席梨芝指尖微凉,将伞上的水珠甩了甩,在有些积水的台阶前,留下转瞬即逝的小水波。
下午第二节 是公共课。
席梨芝翻开课本,从笔袋拿出碳素笔,犹豫着要不要什么时候去薄原的学校找他一次。
自从开学,好像每次都是他过来。
偶尔也应该换一换。
她正想着,上课铃响起的前几分钟,阶梯教室发出了一阵兴奋低呼声。
席梨芝抬眸去看,薄原已经梭巡一圈,目光找到她,正往这边走过来。
此情此景,她恍惚有些错觉。
教室,书桌,课本,仿佛回到了高考前的时光,她还没跟他在一起,没肆无忌惮摸过他的腰,有的只是青春懵懂的美好向往。
幸运的是,向往并没落空。
甚至比预想的还要热烈愉悦。
薄原走到桌前的时候,席梨芝才堪堪回神。
她本以为薄原已经走了,昨晚聊天的时候,知道了他下午第一节 没课,第二节也是有课的。
他把买来的热奶茶放在书旁,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离开奶茶杯。
而席梨芝脑袋冒出的,却是这只手在迎新那晚,花枝婆娑的幽暗中,旖旎的碰过自己。
她的脸不自觉腾的就红了。
薄原叮嘱她:“暖手用。”
刚才递伞的时候,气温低,手凉被他察觉了。
她心底冒出许多甜蜜的小泡泡,却还要顾着正经事,催促:“谢谢,你快回去上课,要迟到了。”
偏他从容的很:“踩下油门,两分钟赶到学校,足够。”
两分钟从这个校区到隔壁校区,虽然是相邻的学校,但每所学校的占地面积动辄就是几百万平方米,再加上相隔的那条学院路,席梨芝光用想的,都能感知有多快多危险。
她改口:“那……你还是迟到吧,不要太快,危险。”
他有些好笑:“这么怕我出事啊,放心,舍不得你。”
周围的女生都屏气凝神的听着看着,还有人偷偷拍了照。
席梨芝深呼吸,脸更热了。
大庭广众,没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抬眸注视着薄原,唇角微扬,满是遮掩不住的欢喜。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在说着:是啊,所以请你一定要平安健康。
奶茶杯握在手心,是略热的温度。
上课前两分钟,预备铃响。
薄原已经出了教室。
第一排的靠窗座位就只剩席梨芝和温晚晚。
温晚晚说:“之前想着和你一起努力找个小哥哥谈恋爱,现在才发现,你男朋友好帅,对别人冷冷的,对你好温柔啊,原来,只有我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
席梨芝抱歉:“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
温晚晚倒没生气,也不至于小心眼,想了想,问:“你会因为男朋友是薄原,从而觉得我以后的男朋友low吗?”
毕竟想找个比过薄原的,也太难了。
听到这话,席梨芝没忍住,扑哧笑出声,说了不会之后,又反问:“你会因为他是我男朋友就对我保持距离吗?”
“那倒不会。”
席梨芝眼尾弯弯:“晚上要不要去吃你喜欢的小火锅,我请客,弥补你心灵的创伤?”
“耶!当然要!”
温晚晚可是正儿八经的吃货。
学校的这些事,没有什么是好吃的无法安慰的。
*
晚上吃火锅的时候,雨早已经停了。
等和温晚晚吃完,才刚七点半,距离熄灯闭寝还有三个小时。
席梨芝决定不能浪费。
薄原来找了她好几次,虽然他丝毫不介意,但她总想着要公平。
所以,这次换自己去找他。
回寝室拿了件薄外套,再带上那把深蓝色的伞。在温晚晚暧昧坏笑的眼神下,席梨芝装没看到,下了寝室的楼梯。
在去的路上,她没跟他说。
等已经到了科大的校园,道边路灯的长椅人工河畔周围,全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
席梨芝打电话给薄原,他正在体育馆打篮球,马上就进三分。
听到手机铃声响,他随手就把手里的球投进去,接通,知道她过来了,就准备换衣服出去。
“这里人有点多。”她抿唇张望一周,瞧见旁边图书馆三层天台,亮着灯光的冷清,显得安静:“要不……我在东区的图书馆天台等你吧。”
那边的声音默了默,然后染上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嗯,好。”
带了些坏,听到她耳朵里,是撩人的苏感。
第33章 旎吻 想亲百次!
学校之间的距离不远, 可要是绕过校外的栅栏和围墙,一路步行到校区,已经差不多是半小时后。
席梨芝穿着毛衫外套, 迈上图书馆三层的天台大门, 周围空旷风也大,静谧的夜色,只有浅浅的光亮, 来自不远处墙面的小灯盏。
下过雨,空气清新,迎面吹过来的风也带上了夜的寒凉。
她左右看了下,这个时间这个天气, 果然, 天台只有自己。
前面用于排风的小房建筑,很适合暂时歇着。
她握紧雨伞,走过去坐下,微微偏头,耳边的风声随之弱了许多。
黑漆漆的空间,忽然亮起光。
席梨芝低头,是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来了电话。
她拿出来, 才感觉到手心里微微的震动频率与声响。
来电显示的称呼只有两个字,哥哥。
席梨芝略有紧张的抿了抿唇, 没想到哥哥席知州会这时打电话过来, 大晚上在天台准备和薄原约会,忽然有点心虚, 不太敢接。
可哥哥主动打过来,机会难得。
她深呼吸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 语气依旧很乖:“喂,哥哥。”
听筒里传来席知州的声音,和他平时的气质一样,偏冷,就连最简单的关心也是如此:“新学校还习惯吗?”
她回答:“嗯,老师仔细,同学不错,室友也很可爱。”
还有薄原,也很好。
总之,一切都比预想中要美好。
席知州:“那就好。”
然后便是嘱咐她到了学校的短假期,出去玩的话要做好安全准备。
席梨芝轻轻应着,认真听着电话。
她七岁那年,爸爸妈妈的飞机失事,也就是那年,她被接到席家。
进到席家以后,她晚上想念爸爸妈妈,会一个人黑着灯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哭。
缺什么,就会格外渴望什么。
七岁开始的她,一直很想要家人的疼爱,幸运的是爷爷宠她,但爷爷很忙,每天不是在书房,就是在集团,忙着项目工程的杀伐决断。
哥哥却是寡言冷漠的。
同年冬天,下了第一场雪。
以前的每个冬天都有家人陪她堆雪人,而现在她孤零零一个人,看着窗外漫天的雪花落在地面,堆积厚厚的白雪,忽然开始想念爸爸妈妈。
没有任何人的帮忙,她在别墅院子的角落,开始做雪人。
每一捧雪,都是用她小手堆上去的。
等雪人做完,歪歪扭扭的丑样子,还是让她鼻子发酸哭了。
跟以前和爸爸妈妈一起堆出来的雪人不一样。
她拆掉,重新做,再拆掉……冰凉凉的手背抹去热滚滚眼泪,是能感知到的浓浓孤独与无助。
正哭的抽噎,却忽然听到背后有走过来的脚步声,泪眼汪汪抬头去看时,就看到已经很高很挺拔的白毛衣少年。
也是她同父异母的那个清冷哥哥,席知州。
她抬手,想擦干眼泪,朝哥哥露出笑。
却又有新的眼泪涌出来,可能是哭太凶,一时控制不住,就像她还在抽噎的胸腔一样。
“别哭了。”
他轻轻说这话的时候,还用指腹擦拭过她冰凉凉的眼角。
温暖的柔软从眼角传进心里。
她的笑终于很甜很甜,喊了声:“哥……哥哥。”
小女孩成长为高中女生。
她也依然忘不了哥哥第一次哄她别哭的声音。
席梨芝原本以为除了哥哥,再也不会再别人身上体会到当初的那种温暖。
直到高二下半学期去到实验基地。
在寒冷中给到她温暖,就是挡在篮球馆门口的那个冷然少年,跟哥哥气质相同,但不同的是,他和她非亲非故。
少年漫不经心的举动,唇角还有丝坏笑。
帮她挡住旁人与冷风,却完全不看她。
微妙的温暖与心动。
而那个少年,就是薄原。
天台的风很大,扬起她的头发,身后那扇大门也似乎被吹动了下,发出一声“吱呀”的轻响。
她听完哥哥的嘱咐,知道他又要去忙了,于是懂事的乖乖说:“哥哥再见。”
席梨芝结束通话的同时,听筒又传来滴滴的一声。
是手机低电量的提示,快没电了。
她看着最近通话除了室友,哥哥,就是薄原的名字,心绪有些微微的暖。
跟哥哥说话,相处,她都是自觉的不失分寸,就算想多些撒娇与依赖也会控制自己。
而这些自控,便是所谓的懂事乖巧。
可她对薄原就不会这样。喜欢就在一起,想亲他,会开口问他要不要低头,不想挂电话的时候,也会让他晚一些再搞篮球和摩托的爱好。
暗恋成真的甜蜜之余,更多了无拘无束的自在。
席梨芝正出神想着,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听到薄原哼笑的声音。
在天台的夜风里,拨人心弦的好听。
“你好像很喜欢你哥哥啊。”他说的是结论。
她回头看到他,身形清瘦颀长,微光照着他的轮廓,却看不清晰他的表情。
席梨芝只解释:“对哥哥,是兄妹的喜欢,对你,才是真正特别的喜欢。”
深沉的黑漆漆夜色里,风停了,就很安静,他似乎轻轻笑了笑。
她说:“我成年之前,心里依赖的人,不是爷爷,而是哥哥来着。”
“嗯。”薄原应着,靠近牵起她的手,温暖从掌心传到她凉凉的指尖。
他说:“以后依赖我就好。”
先前遮风挡雨的伞在两个人的手之间,成了此刻的累赘。
席梨芝眨了下眼,想到来这的另一个目的。
她把伞递近他:“顺便,还给你伞。”
薄原接伞的同时,垂眸看了下,那把伞被她收的整整齐齐,每个褶角都同一个方向顺着,简直像新的买回来还没用过。
学校的保安,负责锁每座建筑的天台大门。
席梨芝对科大的作息时间并不熟悉,她还没跟薄原呆多久,门就被关了,紧接着,灯也全部熄灭。
她懵懵眨眼,心存侥幸,觉得不会被锁在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