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主席带大家去朝阳一家倍受好评的高端KTV, 爱唱歌的霸住了麦狂飙高音, 不爱唱的就喝酒摇骰子。
温兮语唱了几首有些累了, 就加入了另一边的酒桌游戏。
玩到一半被人拍了下肩, 是学生会文艺部的一个男同学,人斯斯文文戴着副眼镜, 似乎有点不敢看她:“温兮语, 可以跟我出来下吗?”
两人走到长廊上, 乐曲的吵闹声弱了些, 温兮语敛睫问:“邓哲,你有什么事吗?”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事,不过形式上再问一嘴罢了。
男孩扭扭捏捏地表了个白,说这么多天和她一起共事不知不觉动了心,末了又结巴着问:“你……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温兮语心里叹了口气。
她垂下眼帘,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男孩的神情迅速变得尴尬和不知所措,连再多跟她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着急忙慌地回了房。
他人一走,温兮语就看到顾礼安迎面而来,似乎是要去卫生间。
两人对上眼俱是一顿,顾礼安率先问道:“兮语你怎么在外面?”
“哦。”温兮语指了指包厢,笑道,“我正要回去呢。”
“嗯。”顾礼安也弯起嘴角,“他们开始玩新游戏了,你现在回去兴许还能赶上这一轮。”
包厢里觥筹交错,赵苹瑶喝上头了,提议:“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无论在什么聚会,这都是最容易打发时间的游戏,她看着刚进屋的温兮语,招呼道:“来呀宝贝,快过来这边坐下。”
他们玩了两局,顾礼安就进来了,温兮语身旁刚好有空位,他走过去温和道:“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温兮语没什么拒绝的理由,笑着摇摇头。
赵苹瑶把joker和其他几张扑克牌反过来放在中间,在一片撕心裂肺怒吼的苦情歌中扯着嗓子说:“都来抽一张!”
所有人围成圈,每人摸了一张,吕晴看向手中的牌,惊叫一声——她拿到了joker。
“啊哈,真心话大冒险!”
大冒险可能会被要求和异性做出比较亲密的事情,或者做一些看上去很蠢的事情,出卖秘密显然更为容易,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真心话。
果然,吕晴急切道:“我选真心话!”
赵苹瑶:“好,那在场的男生,如果要你选一个谈恋爱,你会选谁?”
“哇——”
这话题开启得大胆,女生哇的一下发出起哄声,男生们个个假装低头喝酒,可却仍旧密切关注着答案。
吕晴有点羞赧,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她性格本就有些腼腆,现在要提及这种隐私话题确实有点为难。
赵苹瑶笑眯眯放一杯酒在吕晴面前:“愿赌服输啦,要是不愿意说就罚酒哦!”
吕晴登时为难——她也不会喝酒。
作为还没有被大学充分鞭打的大一新生,学长学姐的过分热情让她深深感觉到了这个社会的险恶。
吕晴纠结好半天,还是回答了问题。
她细软着嗓子嗫嚅道:“我选顾师兄。”
基本上没什么悬念的事情,随便换任何一个女生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但吕晴越是害羞大家就越想起哄,对女同学来说这是天性,而男同学们则是因为没被选中多少有些心塞,将情绪用幼稚的方法表达出来。
顾礼安听后淡淡笑了笑,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等到再一次抽牌时,吕晴才悄悄松了口气。
又玩了两局,一个男生选择了大冒险,连着吹掉两瓶啤酒,另外一个女生选择真心话,被要求讲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于是她分享了自己小学的时候不小心进错男厕所的黑历史。
她问自己的同学:“你为什么把鹌鹑蛋挂在肚子下面?”
光是靠想象就可以知道当时场景就多么尴尬,大家笑得直不起身来。
“你是个天才吗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鹌鹑蛋可还行之前怎么没发现瑶瑶你这么幽默呢!”
女生面红耳赤道:“赶紧下一局下一局!”
这次抽到的是顾礼安,他选了真心话。
以往最积极的女同学们面对学长一张优雅浅笑的脸都问不出问题来了,问的大胆怕冒犯到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也不开腔。
几个和顾礼安关系好的男生啧道:“瞧瞧这些人,双标也不带这么玩的!”
“就是!”有人夸张地叹了口气,“这果然是个看脸的时代。”
顾礼安弯了弯唇没有说话,耐心地等待着。
斟酌片刻,一个女生终于小心开口:“学长,你有喜欢的人吗?”
男生们白眼翻得飞起,相继拍桌:“yes or no的问题也算真心话吗!这也太放水了吧!”
纵是赵苹瑶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加大马力怂恿道:“不行不行!至少得说喜欢的人是谁!”
大家感兴趣的本来就是这个,有了赵苹瑶在前面开路,纷纷都兴奋起来:“对对!”
“要说名字!”
这里面男同胞们喊得最起劲,女同学们虽然矜持着没有再催促,但是都拿着好奇又发亮的眼神看向顾礼安。
众目睽睽之中,顾礼安神色如常地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整杯。
他垂下眼睫:“抱歉,这个问题不太方便回答,我自罚一杯。”
喉结滑动勾勒出曲线流畅的下颌线,顾礼安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少顷空杯放在面前,嗓音低沉道:“干了。”
大家面面相觑。
要是不想答真心话或者做大冒险可以通过罚酒来抵消,这是之前定好的规矩。
顾礼安这么做无可厚非,只是看这样子似乎很有情况,现在挖不到料,众人都有些失望。想开口再询问却又被他平静浅淡的目光摄住。
嗨歌的同学还在继续唱,欢快的乐曲将略有些沉闷的气氛盖了过去,同学们很快进行再一次抽牌。
几轮下来温兮语都很幸运,没有被抽到,但是闲聊打趣中也喝了不少酒,略有点头晕。
她悄声在一旁的赵苹瑶耳边说:“我想去外面透口气。”
赵苹瑶整个人已经是癫狂状态,哪管她说什么:“快去快去!赶紧回来!”
温兮语站在包厢门外,震耳欲聋的乐曲声还是不可避免地从门缝里传出来,她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微微颦了颦眉。
吵得头疼。
也许去洗手间洗把脸会好些。
温兮语抓着外套边沿缓步往标牌的指示方向走,半晌却恍惚觉得眼前有阴影压下来。
有谁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抬头,汪凯沉沉的脸在眼前明灭晃动:“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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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声起伏的豪华包间内,侍者拿出几位贵客点的红酒,为他们开瓶醒酒,并依次倒入酒杯内。
坐在主位的男人指骨修长,握住红酒杯轻轻晃动,暗色酒液衬得他皮肤更加冷白。
他身着一身名贵的浅灰色毛呢大衣,腕间的铂金表价值不菲。
男人双腿交叠,略感兴趣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温兮语,须臾后扬着尾音开口:“有意思极了。”
汪凯在一旁谄媚笑着:“秦总,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男人扫他一眼,不紧不慢地举起酒杯,啜饮一口。
“要做什么?”
他面上是风度翩翩的模样,沉思片刻后,琥珀色的眼眸中漾起浅笑:“自然是打电话通知我的好哥哥了。”
汪凯一震,极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打给谈总?”
他迅速瞥了一眼温兮语,眼神复杂,“……我、我以为您只是想跟她说两句。”
今晚他是专门来找秦屿深求情的。
自从得罪了谈隽池之后,岳林长恒的项目导致公司完全停摆,资金告罄,到处都融不到资,几近孤立无援。
汪凯在汪岳明气极扇他耳光之后才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因此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么大一个错误。
面对父亲的怒火,他试图辩解:“我、我那时根本就不知道咱家是这个状况,要是知道的话我——”
“知道个屁!”汪岳明大吼,“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仗着你母亲的溺爱整日游手好闲行事无状,现在还他妈的给我整出这档子破事!”
母亲没日没夜以泪洗面,父亲为了资金到处奔波,汪凯从没见他那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一时间感到悔恨交加,心里万般复杂。
一方面是真实感到后悔,只因他小小一个举动便要整个汪家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一方面对温兮语又忌惮又愤恨,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万般无奈,汪凯通过多层关系打听到,秦屿深今晚在这边有场局。
秦屿深是谈家养子,与谈隽池年龄相差不大,汪凯寻思,若有他出马,谈总无论如何也会给几分面子。
但没想到的是,没聊几句就碰了钉子。
秦屿深看似温和可亲,态度却非常明确——谈隽池拍板定下的事情,他不会干涉,也无权置喙。
是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但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场,汪凯心有不甘,他敬了许多酒,一杯杯往肚子里灌,说尽好话,希望事情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对此秦屿深没再给出明确态度,却不经意间提起,似乎谈隽池和这个叫温兮语的小姑娘近几月来走得有点近,他挺感兴趣的,如果有机会,倒希望见上一面。
出个门就遇上温兮语,汪凯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好。
他自以为这是个说情的好机会,再加上心里有气,就把人硬带了过来。
“是想聊几句。”
秦屿深视线转向温兮语,专注地凝视她片刻,嗓音温润道:“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温兮语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头晕稍有点缓解,从最初的惊吓到慢慢冷静下来,她开始暗自思索。
刚刚两人简短的对话中,能隐约推断出这个陌生男人和谈隽池之间的关系。
魏淮之前提过的,谈书坤和黎婧容婚后四年领养一子,外界传言兄弟俩关系并不和睦,现在看来果然有所龃龉。
但不论如何,有谈隽池和温砚这两层关系在,温兮语知道他不会真正伤害到自己。
至于汪凯就更不用怕,无论是在谈隽池面前,还是眼前这个秦总面前,他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都上不了台面。
至于为什么将自己带来这,温兮语渐渐有了些猜想。
她眨了眨眼:“秦总,我看您也不没收我手机,不如我现在给谈教授发个消息?”
秦屿深稍抬了下眉梢。
“你倒挺聪明。”
这话便是默许,温兮语立即编辑微信,简扼讲了下情况。
不出片刻,秦屿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包厢里早就没人在唱歌了,铃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秦屿深微微勾了勾嘴角,笑意中颇有几分了然的意味。
他接起,开门见山道:“谈总,你的学生确实在我这里。”
▍作者有话说:
瑾瑾甜文安心三连:小角色,工具人,不重要
嘿嘿嘿
第30章 大佬 [VIP]
包厢里安静得呼吸可闻, 汪凯思绪纷乱如麻,没有想清楚眼前这一出到底为何。
目光不由自主飘向坐在另一侧的温兮语,女孩敛着纤长的眼睫, 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出神,仿佛将自己与周遭环境隔离开来。
若那天没有鬼迷了心窍, 如今也不会……
他暗暗攥起拳,心里五味杂陈。
秦屿深拿着电话站起身来,垂眸漫不经意掠过汪凯一眼。
汪凯一怵,移开视线, 动也不敢再动。
秦屿深几步走到了包厢外。
黑漆皮鞋在绒布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波澜不惊地出声:“我以为这几年在子公司的历练会让你沉稳一些。”
“……”
“看来没有。”
秦屿深面色不变,浅笑道:“只是我个人一个无聊的小游戏罢了, 无伤大雅。”
那头没接话,他轻嗤一声:“怎么, 谈总生气了?”
“你还是不太了解我。”谈隽池的语气很平静,“我不会像你一样, 做没有意义的事。”
秦屿深唇畔的弧度微微收了。
语气却还带着一丝散漫:“看来这个小姑娘并不特别啊, 既然如此,我怎么对她, 想必你也不会在意对吧?”
谈隽池稍顿一瞬, 浅淡道:“你不会对她怎么样。”
也不能怎么样, 这是实话。
秦屿深脸上的笑意凝了下, 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他一字一顿说:“我最讨厌你那副永远冷静自持,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控, 算无遗漏。”
“你有真正在意过什么吗?你有想要一件东西想要到无法克制甚至失控吗?”秦屿深冷笑, “你没有!因为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不懂得什么叫做失去,更谈不上珍惜,只是因为你是父亲名正言顺的——”
“秦屿深,适可而止。”
谈隽池的嗓音还是淡然无波,但是音色听着却比平常更冷沉些,“我没有向你剖白自己的必要。”
“……”
“在我到之前,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后果由你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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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兮语喝了酒,在昏暗的包间内意识逐渐变得有些沉凝,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她不能失去防备,因此指尖覆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偶尔掐一下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