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有点不解,她耳垂上的红其实还没有完全褪去,透着点薄薄绯红,好像桃花接近根部蕊处的红。
景玉将软尺收好:“哎?但是还剩下一个腰围——”
克劳斯俯身,呼吸贴在她耳侧。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轻声用德语说:“再量下去,只怕我将会在劳伦斯先生面前失礼。”
“如果你真想得到腰围,今晚能否请你亲自用腿帮我测量?”
第21章 二十一颗
景玉晚上花了近一小时,才测量出克劳斯先生的腰围。
32英寸。
虽然测量过程比较艰辛,但结果还是比较令人愉悦。
景玉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太阳正好,她开开心心地唱着阳光彩虹小白马,裹着浴巾去哗哗啦啦洗热水澡。
简单吃了些沙拉后,景玉继续为自己的啤酒项目而工作了。
她拉好新的群组,里面有项目组那两个支持她在十月节销售新品牌啤酒的成员。
如今已经放了暑假,其中有一位回到自己的家,三人开着视频会议,由景玉简略阐述昨日里从酿造厂主那边得来的信息。
啤酒厂那边敲定的价格是小麦原浆啤酒每升2欧元,希望他们至少能够采购的量很大,粗略计算,不加运输费用,单单是采购啤酒,就需要花掉近5000欧的价格。
对方在收到钱后,才会同意发货,不接受垫付。
而整个小组的初始启动资金只有5000欧。
这个计算出来的数字让另外两个成员沉默了。
景玉看到他们犹豫的神色,她慢慢地说:“我愿意先垫付这5000欧,只要你们支持我的决定。”
有个同学难以置信地看她:“5000欧?你疯了?”
景玉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疯,她喝了口水,深深吸一口气,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这些东西,在昨天晚上,克劳斯先生就已经帮她仔仔细细地梳理了一遍,他是个很体贴的引导者,教给景玉该如何说服这个年龄段的大学生、如何和他们谈判。
在这一方面,克劳斯是老手。
克劳斯教景玉的第一点,就是镇定。
在阐明自己观点、说服别人的时候,语速一定不要快,太快会暴露她的不自信和犹豫,要从容,缓慢,还能有足够的时间用来思考和弥补。
在克劳斯眼中,这些男大学生很容易就能对付过去——事实上,景玉也成功了。
她用从克劳斯那里学到的谈判技巧,以及垫付5000欧的魄力,顺利说服这两个组员,要他们继续站在景玉这一阵营。
同时,景玉重新联系玛蒂娜,给她看了自己的计划书。
玛蒂娜接收了景玉写的数据报告,没有立刻回复。
在午餐过后,玛蒂娜和另外一个起初保持中立的人,申请加入景玉的群组。
景玉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丹。
等到克劳斯晚上回来时候,景玉主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克劳斯刚刚从交际场合回来,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衬衫,领带解开,松了两粒纽扣。
晚上喝了些酒,他正在慢慢地品尝有气泡的矿泉水。
景玉她眼睛弯弯,顺带着暗示他,自己为了答谢他昨晚的帮助,特意购买一件很性|感的睡衣。
对她而言,是很昂贵的一件呢。
克劳斯听完后,纠正她:“甜心,你不应该为了某个男人而性|感——即使那个男人是我。”
景玉不理解,她坐的位置离克劳斯很近,表情有些迷茫:“什么?”
“如果你想要选择性|感的衣服,那一定是为了取悦自己,而不是取悦别人,”克劳斯说,“宝贝,你的想法有些误区。穿什么风格的衣服都是你的自由,你不需要特意装扮性|感,然后告诉我,是为了我。”
“你可以选择任意你想穿、想尝试的衣服风格,”克劳斯慢慢地说,“我很荣幸能成为观赏者,能看到你的美丽,这是我的幸运。”
手掌贴在景玉的肩膀上,克劳斯说:“你应该主导自己的人生。”
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衣服好像能将她烤坏。
景玉下意识问:“主导?”
“是的,”克劳斯轻拍一下她肩膀,收回手,“甜心,你忘记我们目标了吗?”
景玉没忘。
为了满足克劳斯扮演白骑士的心理需求,她需要在对方的指导下,顺利毕业,并作为优秀毕业生在毕业典礼上演讲。
克劳斯绿色的眼睛因为微笑而成了一汪漂亮的湖水,景玉从里面清晰地看到自己茫然的脸。
他语气温柔:“你有生活的选择权。”
景玉犹豫了:“哎,那要不然我把睡衣退掉?30欧呢,都够我买一份参考资料的了——”
好心肠的克劳斯先生被她心疼的模样逗笑了,主动替她报销了这30欧。
第二天,这件漂亮的、只有轻纱的睡衣被人送过来,但克劳斯并没有要求她为自己穿。
景玉抚摸着柔软睡衣,将它放到衣柜里的最深处。
关上衣柜门的时候,景玉指尖触碰着胡桃木门板上的精致花纹,决定去剥个橙子吃。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橙子并不甜,还有些意外的酸,一口下去,酸汁都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景玉受不了酸,她只咬了一口,就忙不迭地丢进垃圾桶中。
去漱口的时候,景玉盯着垃圾桶中的橙子。
被咬了一口就丢弃的新鲜橙子,颜色像是橙黄色的警告。
人吃了一口橙子,后悔了,后果只是短时间内酸酸的牙齿,和指甲里的橙子汁液。
但新鲜的橙子呢?
它躺在垃圾桶中,失去自己的一切。
景玉去冷水下仔细洗干净手指。
她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大胆想法。
如果这次项目运作顺利,那么有了攒下来的这些资金,她可不可以和啤酒厂继续合作?她可不可以创造一个新的啤酒品牌?
克劳斯提供的条件的确优渥,但是——
把人生的希望和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是件再蠢不过的事情了。
-
克劳斯在法兰克福居住的这段时间,景玉成功拿到驾照。
德国的驾照并不比国内好考,费用也更加昂贵,乱七八糟加起来花掉了差不多接近1800欧——克劳斯先生主动承担,他并不介意为景玉学习新技能而买单。
甚至,每当景玉掌握一门新技能,克劳斯还会用金钱来激励她。
早在之前,景玉就已经上了一个月的理论课,外加一个半月的实践课程。
这边教练还蛮喜欢她,称赞景玉最好的一点就是不反驳,教练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会像其他的学员喋喋不休。
路考当天,克劳斯亲自开车送景玉去路考地点,一路给她加油打气,外加金钱奖励许诺。
凭借着对金钱的向往,景玉顺利地通过路考。
如果今后真的打算做自己的啤酒品牌,拥有车是必需的。
她不可能像克劳斯一样,以后也聘请专门的司机。
景玉默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距离她和克劳斯的协议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年半的时间。
时间也足够她攒够小钱钱、积累一笔财富。
这些克劳斯缴纳税、经过法律承认后汇到景玉银行户头的钱,可以让景玉有勇气去创业。
金钱就是她的底气。
顺利拿到驾照的这天晚上,景玉兴高采烈地邀请克劳斯乘坐她的车,她开着克劳斯车库中最便宜的一辆SUV,从法兰克福一直开到多山、热闹、历史悠久的马尔堡大学。
这是拿到驾照后的第一次合法上路,景玉兴奋极了,着意在克劳斯面前炫耀。
一直到车子停下,才转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克劳斯。
“怎么样,先生?”景玉问,“我的技术够硬吗?”
克劳斯慢慢地说:“亲爱的,我不能评价。”
他喝了口水,安静地平息一下心情。
景玉听到克劳斯低声说了句“感谢上帝”。
“以我的坐车体验来看,我们能成功到达这里,我很难确定你技术硬不硬,”克劳斯镇定地用中文补充,“不过能确定一点,宝贝,我们的命很硬。”
第22章 二十二颗
克劳斯并没有只吐槽景玉的技术。
他第二天就安排司机跟着景玉。
虽然克劳斯不会干涉景玉开车,但副驾驶上必须坐着一个人来保证她的安全。
新手司机上路实在是太危险了,亲身体验过景玉车技的克劳斯先生,实在无法让她独自开车往返法兰克福和酿酒厂。
景玉倒是觉着无所谓,能有个老司机在副驾驶盯着,安全感还疯狂增加了。
她现在开的是克劳斯先生的那辆库里南,经过上次荒唐之后,如今车内饰已经全都换过一遍,仍旧是原来的嵯峨绿,景玉很喜欢。
订购啤酒原浆的协商过程其实并算不复杂,真要是说起来,比较难的是申请认证和售卖许可——这个家庭式的啤酒厂,在两个月前就曾经有一客户意向购买,特意弄过一次认证,什么资料都递交上去了,包括酒厂还花大价钱送去实验室做的检测。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迟迟没有消息。
那个客户等得不耐烦了,如今已经选择放弃。
酿酒厂的厂长告诉景玉,如果她想要得到的话,他们会将新产品的饮料认证无偿转让给她。
哦,前提是景玉确定要会购买那5000欧的酒。
景玉并没有多想,现如今距离十月节还有近两月的时间,而按照一般的申请流程,至少也得三个月。
这样刚好,两全其美。
等到认证弄下来以后,正好可以直接拿到十月节上售卖。
景玉也开始正式接洽一些专门做啤酒瓶和包装的厂家,她订购了一些样品,陆陆续续地拿到手。
最近克劳斯不在家,客厅房间大,景玉索性将这些样品暂且放到地板上。
她要求高,想要与众不同,厂家也做了不同材质、颜色、模样的样品供她挑选。
好巧不巧,景玉收到全部样品——拿出来都铺到地板上进行仔细挑选的时候,克劳斯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到几乎铺满整个房间的、大大小小玻璃瓶、纸箱子,停下脚步。
景玉第一次从克劳斯先生看到如此明显的震撼表情。
只是景玉没办法站起来迎接他,她正在仔细比较四种长相不同的玻璃瓶,思考用哪一种灌装啤酒比较合适。
景玉只能蹲在地上,挥舞着玻璃瓶,友好地和他打招呼:“先生~”
克劳斯环顾四周,温柔地问景玉:“房子中有可以套在鞋子上的袋子吗?”
景玉满不在乎:“啊,你直接穿鞋过来就好,这些都只是样品,我不嫌你脏。”
克劳斯顿了顿,委婉开口:“但是我的鞋子或许会嫌样品脏。”
景玉:“……”
从一出生就注定要继承埃森集团的克劳斯先生,有生以来所居住的地方中,从来就没有摆放过这么多乱糟糟的东西。
他耐心等景玉把瓶子收拾好后,立刻让人重新整理了这片区域。
好在景玉在第二天终于挑中了最合适的一款玻璃瓶,剩下的那些,她舍不得丢,给这些瓶子全都灌上水,插进去一枝又一枝的绿萝。
景玉兴致勃勃地跟着视频裁剪绿萝枝条的时候,克劳斯正在喝下午茶。
巨大落地窗外,从平台网西北方向望去,能清晰地看到法兰克福主塔楼,更远处,是战后重建的中世纪风格的罗默贝格区,全欧洲最高的办公大楼——德国商业银行大厦就在不远处,再往北,全是埃森家族的总部版图。
上午心理医生刚刚来过,克劳斯喝一口茶,看正蹲在木架旁忙忙碌碌的景玉。
她如今聚精会神地用花剪斜切45度、修建着绿萝的枝条。
大抵是没怎么做过园艺,景玉拿剪刀的姿态并不标准,虎口处被剪子压出红色的痕迹。
放下剪刀,这一抹红也没有立刻消失,慢慢地发白、泛黄、最后恢复了原本的肤色。
她还在哼着什么歌,应当是民谣,克劳斯仔细听了好久,才勉强辨认出歌词。
“……再过五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都烧成灰……”
克劳斯把杯子轻轻搁到镶嵌着金边的小碟子上。
“……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全都拉到农村做化肥……”
克劳斯沉默两秒,他叫:“景玉。”
景玉欢乐的歌声暂停,转身:“先生?”
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快乐歌唱中,尾音稍稍上翘,和那个“化肥”时候的语调基本一致。
克劳斯礼貌询问:“你可以换个开心点的歌曲吗?”
景玉放下花剪,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模仿着机器的声音:“警告,警告,权限不足,想收听更多歌曲,请开启付费订阅服务——”
刚好,她今天穿了件紫红色的吊带连衣裙,胸口处有个漂亮的、刺绣模样的图案,景玉一本正经地地用手指尖戳着这个图案,发出“滴”“滴”的声音。
克劳斯抽了张紫红色的钞票,他站起来,将这张漂亮的钞票塞到她衣领中。
纸钞和肌肤接触,肌肤边缘被挂出和方才花剪压迫一样的红。
克劳斯问:“这些可以吗?”
景玉飞快将纸钞握在掌中:“中德美日韩,民谣、流行、通俗、摇滚,您随便点。”
她指腹搓了下钞票:“我都可以!!!”
“不用,”克劳斯平静地说,“只要你不唱,我给你更多。”
景玉:“……”
哼!
在回到慕尼黑之前,克劳斯带着景玉去骑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