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等审核通过之后,景玉才会拿到需求证明——
到了这一步,才可以去政府相关部门,申请拥枪证,以及绿色购枪许可。
一般来说,景玉只能申请购买她训练用枪种类的购买许可。
即使非德国国籍的人申请半自动小手|枪的拥枪证比较困难,但克劳斯很乐意帮景玉“解决掉”这点困难。
在克劳斯眼中,这种9mm的小手、枪更适合她。
虽然很多女孩子为了过一把瘾选择气|枪,但气|枪的训练不被认可,不可能申请购买9mm的半自动手|枪。
女性也可以使用枪支,这并非男人的专利。
在如今的景玉眼中,无论什么枪都很酷。
她积极参加着俱乐部的活动,这边也提供课程,一个阶段的课程花费在350欧,当然,这个价格囊括了场地费以及枪支、弹药的费用。
课程教练也是克劳斯推荐给她的,是个严肃的德国人,有部分意大利血统,名字叫西亚拉,曾经拿过两次德国女性小口径运动手、枪射击分类的全国冠军。
加入俱乐部之后,景玉的生活又快速地充盈起来。
唯一令她不解的是希尔格,对方似乎还没有从那种「只针对景玉AA制」人设中脱离出来。
而且,还开始天天给她分享一些奇奇怪怪的中老年表情包,以及各种奇特的心灵鸡汤。
比如说今天早上。
希尔格:「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年轻人一定要记住,孝顺父母,保持自律,热爱生活。早安追梦人。」
中午。
希尔格:「健康的身体和勇敢的体魄是努力奋斗的前提,是追逐梦想的本源。不要羡慕安逸,不要畏惧困难,冲啊打工人。」
晚上。
希尔格:「Jemma,你抬头看看外面的月亮,像不像晚上我们AA后、你忘记给我的那20欧?」
景玉:“……”
她终于忍无可忍,虚心向克劳斯先生请教。
当景玉简单地将希尔格发送的短信向克劳斯先生描述之后,他沉思片刻,友好地提出猜测:“或许,对方很想找你学习中文?”
景玉陷入回忆,尝试思考:“大概是?”
“虽然我很能理解对方,但是——”
克劳斯语音稍稍一顿。
景玉清晰地听到他的叹息声音。
“但他怎么能做出这样令人困扰的事情呢?”克劳斯惋惜地说,“虽然我赞成AA制,但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和你计较得这样清楚。”
景玉由衷表示赞同。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此时,距离克劳斯推荐景玉进入射击俱乐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
景玉成功和两个潜在客户交换了名片,还一起约着喝了次咖啡。
这两个潜在客户,一个是土耳其裔,在慕尼黑开设了一家土耳其风味餐厅;另一个是某连锁超市的区域经理,常居法兰克福,华侨。
这俩单子,无论签下哪一个,景玉都能赚够接下来两年都不用发愁的小钱钱。
不过,到了这一层面上,人情世故又有不同。
虽说景玉佩戴着克劳斯先生送的项链,但这些人精,没有亲眼看到景玉和克劳斯同时出现过,也不会轻易地表露态度。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加入俱乐部后很长一段时间,景玉都没有再见到克劳斯。
景玉不清楚,是不是俩人的时间安排不同,还是克劳斯最近真的很忙,至少,景玉参加了好多次俱乐部活动,克劳斯都恰好缺席。
而当景玉某天偷懒不过来的时候,克劳斯又巧合地去了射击俱乐部。
除此之外,景玉还在俱乐部遇到了马克西姆——这个克劳斯曾经的心理医生,仍旧会笑着和景玉聊天,面无异色,就好像之前在婚礼上、坚持要为景玉做心理测评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景玉向来遵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纵使她在心中对这个心理医生敲上“缺乏职业道德”这个标签,
当马克西姆笑着与她闲聊的时候,景玉仍旧耐心地听进去。
和克劳斯先生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的脾气也好了很多。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克劳斯先生亲身交给她什么叫做忍耐。
在你彻底了解一个人所有过往和经历之前,不要轻易地对他进行评判。
当你想要指责人的时候,也要记住,对方的生长环境或许很恶劣。
人际交往中,要学会向下兼容。
景玉接触的人越多,慢慢地越能觉出来,如克劳斯先生一般宽容的绅士,并不多见。
绅士的优点千篇一律,而奇葩的性格丰富多彩。
尤其是马克西姆,这个不守医德的医生,最近总喜欢笑吟吟地和景玉讲一些听上去很糟糕的新闻。
“你知道吗?Jemma,法国某孤儿院院长因为虐待儿童被判处终身监|禁,前几天因为心脏病发,死在了监狱中。”
“法国敦刻尔克有一家开了三十多年的中餐厅,晓香中餐,名字很有趣对吧?不过听说老板非法雇佣过儿童……大概也要倒闭了。”
“Jemma,你对童年遭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人怎么看?”
……
景玉被他吵的头痛,随便抛下一句话,匆匆地去拿了装满弹药的枪支,去练习。
马克西姆没有跟上来。
景玉认真地给自己穿好保护肩膀的黑色防护服,手上戴着厚厚的保护手套,将小手|枪举起来,眯着眼睛,随意瞄了一下不远处的靶子。
她有几天没过来了,再摸枪,有些生疏。
景玉刚准备打开保险栓,就听到身后传来克劳斯的声音:“Jemma,你握枪的姿势不正确,这样会损伤你的肩膀;在接下来的射击中,子弹也会产生严重的偏差。”
景玉停下动作,她收好枪,回头,打招呼:“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先生穿着一身黑色,修长的腿包裹在裤子中。除却运动外,他基本不会穿这种修身的T恤。
尤其这种,T恤下的美好身材展露无遗,是和平时西装革履完全不同的荷尔蒙爆棚。
即使景玉之前也见过他这样穿,但两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
今日,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景玉脑袋嗡了一下,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目前的靶子上。
两秒后,又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偷偷地去看他。
糟糕,为什么克劳斯先生的身体看上去比之前更加迷人。
克劳斯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他有些惊异地问:“西亚拉呢?”
景玉回答:“她去拿水,马上就回来。”
克劳斯明显不赞同:“西亚拉太乱来了,怎么能让学员独自射击?”
枪支和其他东西不同,潜在危险性太大。
在没有教练的保护和监视下,一般来讲,是禁止学员——尤其是初学者练习。
克劳斯看着景玉拿枪的姿态、站姿,并不标准,有很多错误。
他低头将黑色的射击防护手套戴好,靠近她,皱眉:“西亚拉是这样教你拿枪的?”
尽管克劳斯先生脾气很好,但他在某些事情上,也秉承着德国人的严谨。
景玉立刻为自己的老师澄清:“不是的,先生,是我自己忘记了教练的叮嘱。”
克劳斯不置可否,他走到景玉背后,示意她重新做出射击的动作。
等景玉摆好姿势后,克劳斯站在她身后,才开始纠正她的错误:“首先,站姿射击,背部不要后仰——重新站。”
这样说着,克劳斯手轻轻贴在景玉背后。
隔着手套,景玉感受到他手掌贴上来——克劳斯很冷静地保持着距离,就像正常的教练对待学员,他的手指并没有触碰到景玉,只有防护手套贴在她后背,一推,纠正她的体态。
景玉挺直背部,她的呼吸在此刻稍微有了一点点乱。
甚至没有更多的感受时间,克劳斯挪走手。
他简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严肃地指导她,不含一点儿情、欲,也不在乎她因靠近而骤起的心跳。
“其次,你握枪的姿势不正确,”克劳斯冷静地点评,“Jemma,你陷入了误区,射击中的手不动并不代表’稳’。别和枪的后坐力做斗争,明白吗?”
克劳斯先生身材如此高大,景玉看着地上的浅浅影子。
地上只能看到克劳斯的身影,完全地吞没她。
景玉闻到他身上的香味,隔着空气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声音。
克劳斯先生仍旧在温和地教导她,指引她。
他问:“请问我能触碰你的手吗?”
景玉嗓子有些发干。
“是的,”景玉回答,“可以。”
克劳斯低头,他的大手完全能够将景玉的手包裹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轻轻弹一下她手指的错误位置,耐心纠正她握枪的姿势:“手臂抬起,和你的右肩平行。”
景玉被他握着手,轻轻往后一带,举高了手臂。
她耳朵有点热,大概是还不适应这样近的距离。
克劳斯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除教学必要之外,他不会触碰她的手或身体。
他真的很像一个理智的优秀老师。
“腿分开,”克劳斯说,“分到和你肩膀距离相等,来,握紧枪柄——松开点,你握的太紧了。”
景玉终于意识到,接受克劳斯的指导真的是个愚蠢的决定。
她本身对美色没有过多抵抗力,尤其是这么近、这么近。
要贴面了。
她心跳不受控地砰砰砰,慌张好像冬天里兜头撞脑的野兔子。
偏偏克劳斯还在关切地询问:“Jemma,你的耳朵为什么这样红?”
景玉深吸一口气,她声音干涩:“没什么,想到即将射击,有点激动。”
为了体现出这话的真实性,她着重强调:“这是我第七次碰枪哎。”
景玉听见克劳斯笑了。
他握住景玉的手,绅士地发出邀约:“Jemma,我家里还有很多枪,你晚上要不要过来?我有一个私人射击场,我们可以慢慢射击。”
第70章 七十颗
“亲爱的老东西,说实话,”景玉彬彬有礼地问克劳斯,“如果我答应你,跟你回家参观你的私人射击场,过去之后是我射击还是挨射?”
克劳斯提醒她注视前方,顺便善解人意地帮她扶住枪,另一只手帮她把耳塞调整好,护住耳朵:“集中注意力,现在瞄准目标,轮到你开枪了。”
他这一招转移注意力大法用的可真好啊。
就算景玉肚子里面还满满当当地装着气,现在也不得不集中注意力,专心致志地看着不远处的靶子。
嘭——!
景玉成功地开了一枪,这把小手|枪的后坐力虽然比不上大型枪|械的威力,但还是震的她手腕和胳膊有点发麻。
而在开枪的这瞬间,景玉也从克劳斯扶住她的手中,感受到他所说的“不要和后坐力对抗”。
之前每次练习完,景玉的手腕都要痛好久;但这次显然要好多了,只有手腕有点点轻轻酸痛。
手|枪还没放下来,克劳斯伸手,给她揉了揉手腕。
但在景玉刚想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又将手抽走,后退一步,摘掉她防护用的耳塞,微笑着看她:“这次是不是好多了?”
是。
好太多太多了。
西亚拉拿了两瓶带着气泡的水过来,看到克劳斯后,她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但并没有和克劳斯握手,也没有递给他水,语速飞快地和他聊天。
克劳斯先生不喜欢未经允许的肢体接触。
他的朋友都知道这点。
他们俩曾经上过同一个射击教练的课程,严格来说算是同学。西亚拉不忘给景玉一瓶矿泉水,快活地亲亲她的额头,让她先去休息一会儿。
等下再过来练习。
景玉坐在休息区,深绿色的木制长椅很硬,她刚刚拧开气泡水的瓶盖,就听到旁边马克西姆说:“克劳斯先生看上去很不错,对吗?”
景玉温和地问:“请问您是有什么疾病吗?”
马克西姆稍微愣了一下,他坐在景玉身旁,露出点笑容:“只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从本质上来讲,我和克劳斯先生是同一类人,”马克西姆坐的姿态很放松,他显然并不是这个俱乐部的常客,连射击手套都戴的不怎么规范,甚至没有粘好,“哦,你不要为此惊讶,Jemma小姐。”
景玉喝了一口水。
她没有惊讶。
马克西姆和克劳斯先生才不是同一种人。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和麦当劳和麦当娜的距离一样遥远。
“聊些有趣的话题吧,”马克西姆笑着说,“我对你的过往很好奇。”
景玉没理他。
“父母离异,没有亲人可以依靠,你怎么想起到德国读书呢?”马克西姆观察着她的神色,问,“据我所知,你所在的国家,对于你这样条件的学生,也有学费和生活费的补助吧?”
景玉看着自己手中的瓶子。
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坦然回答:“很简单,被生物学上的父亲欺骗了。”
马克西姆看着她平静的脸,又问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你外公离世时,你怨恨你父亲吗?”
景玉没有正面回答,她垂眼看了看手里的瓶子:“抱歉,我不想谈这个。”
马克西姆笑了笑,他后仰,胳膊搭在椅背上,仍旧是那副亲切的语气,循循善诱:“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如何看待童年遭受虐待过的儿童?你认为他们为此而导致的心理障碍是可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