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早已演出完毕, 取了个不错的成绩，她不吭声还好，她一说话, 不知刺激到了程玉雯的哪根神经，程玉雯蓦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她，又尖又刺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好几个度：“道歉？我凭什么道歉！贾莉莉你装什么好人，你现在拿了好成绩才来这里装！要是你成绩差，我看你说不说！你又不是我，又没有跟聂云笙同一个组，你懂什么！要不是她、要不是她——”
要不是聂云笙，致月组的人怎么会质疑她的首席之位？
就算当年聂云笙是为了救险些被书架砸到的她而弄坏了手指，那又怎么样？
她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然而这话刚说完，程玉雯便猛然惊醒，一张脸扭曲至极，四周格外寂静，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目光有惊愕、厌恶，但更多的是蔑视。
顿时间，程玉雯大脑嗡嗡作响，她倏然间清醒过来了，脸上下意识带上怪异僵硬的笑容。
“不、我刚才说了什么？哦不是的，我、我只是气昏了头，我不是这么想的……”
她在说什么？
她一直隐藏得很好，怎么、怎么在这个时候……
但下一瞬，程玉雯想起飞快窜到大荧幕顶端的那个名字，一颗心便像被一只手揪来扯去，嫉妒得她几乎快发疯，顿时间，她的笑容就维持不下去了。
这时，选手中忽然有人说话了。
“程玉雯，如果不甘心的话，就拿实力说话，别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在后面搞鬼。”
“这样，我们真的很看不起你。”
这话说完，众人便收回目光，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对她的态度仿佛臭虫，不愿再浪费时间，纷纷散去。
程玉雯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嘴唇泛青。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结束了。
而走廊拐角处，温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举报人找到了？”
后来问过才知道，负责看管乐器的工作人员中间曾因为有事走开，而程玉雯恰巧出现在这个时候，接着又有另一个恰巧出现在这里将一切拍下来，需知乐器室离化妆厅十万八千里，想想也知道没这么多巧合。
助理低声说：“匿名举报不好找，不过，将工作人员调走的那个人，曾经在柳家手下做过事。”
“程玉雯可被卖得够彻底的，柳家的人哄骗她去破坏大小姐的古筝，若是事情成了，大小姐在全世界人面前丢脸，柳家人监控带走，留下程玉雯。”助理继续说。
“举报人十有八九也是柳家那边的，程玉雯失败，便拿出证据毁了她，又不算毁约，还少了后患。”
温定没有应声，片刻，唇边抿出一个冰冷的笑。
助理瞅了瞅自家老板的脸色，及时拍上一个马屁，笑眯眯地说：“幸好大小姐才艺了得，不过，柳家一定不知道，他们得罪的不是一个聂家，而是大半个首都的家族。”
云城那些所谓的豪门一定不知道，聂家真正的大本营，其实是在首都。
小小的一个聂家不算什么，那只是聂家父母一时兴起跑到云城玩的小玩意儿。
真正恐怖的是聂家背后程温徐等等枝枝节节亲上加亲的家族群。
*
程玉雯当天就被取消了比赛资格，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网络上立即揭露了聂云笙被迫换掉古筝，选择琵琶的真实原因，另一方面，聂云笙的比赛视频也很快登上了热搜。
聂云笙上场还没结束多久，热搜上立即出现了几个话题，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登上前排。
#聂云笙 孤高月#
#那个女人到底会多少种乐器！#
#聂云笙古筝被破坏#
#聂云笙牛逼！ 唯一的满分选手！#
……
…………
“我又被打脸了，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电视，别人不知道，反正老子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听着聂云笙的琵琶曲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哭哭啼啼……我也没什么文化，就，好听，就，听了想哭……”
“……别说了，我现在反复循环，听抑郁了都，但是最可怕的不是这个，是琵琶！琵琶！琵琶好吗！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她是人吗？正常人能说换琵琶就换琵琶的吗？你看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靠，本人练琵琶十年才练出点味来，她，她说她还会笛子！我晕了……不是人！”
“你们看看唐申异老师的样子，谁能想到，毒舌猛汉也会娇滴滴呢！太牛逼了，别说像明月杯这种节目了，就连其它节目也不敢出现满分，但是聂云笙做到了……现在你们说她天天买热搜住在微博我也服气了，众筹买热搜，买一次小姐姐能弹一曲吗？”
“我看了全程后台直播，知道她古筝坏掉的时候我心想完了，肯定是她故意弄坏的，正好光明正大当个扑街咯，毕竟也不是没有这种事，结果人家倒好，直接掏出琵琶啪啪啪打脸，总之，我现在的脸就疼，很疼，非常疼。”
“嘿嘿，我从头到尾都站的小姐姐，你们这群没脑子的，不过，结合最近这些黑热搜，小姐姐得罪人了吧呜呜呜呜……”
“楼上说得好听，反正我觉得一般，拿了第一又怎么样，偷邀请函的事情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是就是！真那么厉害，偷邀请函干嘛啊！”
“那两个咬着邀请函不放的是收钱了吗？”
“说起来，这事确实也有点奇怪……”
清羽赛邀请函的事情再度成为了网友的话题中心，但无论是聂云笙还是柳幽幽，都没有在这个时候说话，因此他们说则说，最终也说不出个结果来。
直到这个时候。
宋致信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一张清羽赛邀请函——这玩意儿确实是批发，单单是他手里就有好几章，但没有盖章，就算拿到也没有什么用。
宋致信拿起钢笔，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几个字，然后郑重其事地盖上印章。
最后打开相机咔嚓一下，拍下照片，登上了自己八百年没登陆过的微博账号。
他没有登录明日星的公共账号，而是属于宋致信的个人微博。
到他这个地位，已经不需要和小年轻们玩流量的游戏，只有真爱粉艰难地摸到他的微博，因此上面只有寥寥几千个粉丝。
一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发微博了。
直到演出结束百无聊赖刷起微博的，宋先生的某位资深粉丝发现自己的特别关注上亮起了红点。
“咦，宋老师发微博了？我看看……我靠！”
【宋致信：小聂，虽然已经被拒绝了一次，但我还是想说，真的不考虑做康烬同学的助战嘉宾吗？求求你啦！这次的邀请函是有名字的哦~（卖萌.jpg）】
下面附加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清羽赛的邀请函。
而邀请函中间，赫赫写了聂云笙几个大字。
某资深粉丝看到的第一眼就乐了，谁能想到宋老师在网上竟然是这种卖萌画风呢！
看第二眼的时候，她大脑当机了一下，片刻，她缓缓回过神来，一声“卧槽”响彻整个后台。
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俞舒婕满脸震惊地尖叫一声，然后蓦地站起来，“喂！随高月！你看看！宋老师发了什么！”
随高月生无可恋地偏开头，恨不得当做不认识她。
但她还是没能逃脱俞舒婕的魔爪，被摁着脑袋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戳进了宋致信的微博，片刻，她眸光微微一变。
“跟我有什么关系，俞舒婕，大惊小怪。”她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用自己粉丝过百万的微博号，点了转发。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惊讶？”
随高月轻咳几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然后轻轻扬了扬下巴，“你们自己点开宋老师的微博就知道了。”
说完，兴致勃勃地刷起了微博。
俞舒婕：“……你好茶啊！”
话音刚落，后台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卧槽”声。
后台这些选手，能走到今天的，都算是国内年轻人的佼佼者，除了乐器，他们也会有其他娱乐，玩摄影的，玩创意视频的，还有玩绘画的，各方各面，粉丝群体多而杂。
随高月转发后，其他人也跟着转发。
短短时间内，宋致信那条微博以极快的速度被人成千上万地转发着。
但这一切仍然没有结束。
紧接着，唐申异跟着转发，再跟着是首都音协、松风音协、童心雨音协……，最后，甚至是柳幽幽的老师，潘岩也跟着转发——
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评论，然后到了某个节点，人们似乎才猛然惊醒，伴随着直线上升的热搜话题，原本那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声音，这才彻底爆开。
“聂云笙，你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天啊不愧是我粉的人！我就知道！她没有偷！卧槽卧槽卧槽！清羽赛，就算是正式参赛，她也有资格好吗！”
“哈哈哈哈哈宋老师好可爱好委屈的感觉！话说他们到底有多少张邀请函，丢了一张原来还有别的吗？也太随便了吧！”
“原来之前那张邀请函被她拒绝了，姐也太冷酷了叭！我不管，我爱的就是这种冷酷女人！”
“那么问题来了，之前网暴小姐姐的人道歉了吗？要出来道歉了吗？”
“我来道歉，是我憨批，听风就是雨，对不起聂云笙小姐姐，希望她不要受到伤害。”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不过我觉得姐根本不关心你们这些草履虫在想什么，宋老师的微博发出去一个多小时了，姐仍然没有回复，卧槽哈哈哈哈哈姐真的冷酷，我怀疑她就算是想回应，一看到要注册微博就晾着了！”
“楼上+1，我觉得很有可能。”
“+2！”
“虽然但是，某些人之前信誓旦旦带节奏说小姐姐偷东西，作为一个明星带头网暴，这样好像不太好吧？要不是有穆影后和徐烈站在小姐姐这边，恐怕都被这群粉丝给炸了吧？”
这时，辛文月和祁铭的微博下面早就聚满了网友。
马上，有营销号爆出辛文月在片场耍大牌，以及她和某某六十多岁有妻有子神秘富商酒店约会的照片，有心人更扒出，辛文月和富商约会的同时，身后还有另一位金主。
“小三加出轨，太石锤了吧！尼玛亏我还信她……”
“平时都在营销耿直正义人设，结果居然在片场的时候给助理小妹妹泼热水，妈呀，太狠毒了吧，尼玛往人小姑娘脸上泼！”
“辛文月的脑残粉呢？怎么不吭声了？说话啊！哦，我知道了，她没有粉，有的都是水军哈哈哈哈！”
“祁铭这个整容脸也是，上次被打脸打得还不够吗？这货也真够女表的，谁红就蹭谁，蹭又蹭不出什么名头，蹭不到就酸，酸鸡转世吧？”
辛文月脸色苍白地看着网友的评论，当初网暴他人的人，最终还是被反噬了。
但她看着那条说她同时和两个富商交往的微博，心底一凉，连忙打电话给金主解释，但取而代之的是那边的忙音。
她被拉黑了。
这时，经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尖声斥骂：“辛文月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道有多少个品牌跟你解约吗？辛文月，你完了！”
辛文月结结巴巴站起来：“怎、怎么会……”
只是一个聂云笙而已啊！
经纪人冷冷地说：“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温氏徐氏这些大集团，点明了以后有你，就不会有他们，因为，你得罪的人，是他们的大小姐。”
闻言，辛文月蓦地睁大眼，嘴唇哆嗦，浑身发颤。
“大、大小姐……？”
话未说完，她便觉得一口气喘不过来，险些昏了过去。
聂云笙？大小姐？！
另一边，祁铭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但当他看见聂云笙上热搜的时候，心里就有了这种预感，见状，只是一阵苦笑，不敢再说话。
柳幽幽的微博下面也同样聚了一拨人，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就到她登场的时候了。
她死死盯着大荧幕顶端的那个名字，喉咙里仿佛咽着一口血，又痛又腥。
柳幽幽死死捏紧拳头，聂云笙！
她一定要把她踩在脚下！
然而旁人怪异的目光却让她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柳幽幽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她坐在钢琴前，露出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敲响了琴键。
但在观众和评委看不见的角度，柳幽幽的后颈上——
凭空多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这只眼睛蓦地睁开，随着柳幽幽弹起钢琴，这只眼睛微微眯起，音乐中掺杂了某些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所不知道的东西。
他们只知道，这首曲子很好听。
好听到他们忍不住有些飘飘然，像在罂粟丛中，露出了痴迷的笑容。
这时，窝在无人角落里睡觉的聂云笙，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41章 041
观众席的上方, 隐隐弥漫着一股黑色的雾气。
这股雾气缓缓下沉，沿着人们的四肢百骸，几乎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人们情不自禁地随着柳幽幽的音乐节奏摇摆起身体, 如同瘾君子入梦, 闭着眼睛痴痴发笑。
但若是懂行的人在这里, 就会发现这些人脑袋上隐隐冒着白烟。
随着这些白烟卷进黑雾中，这些人身上的命火, 也就跟着暗上几分。
温麒对这个女人的演奏不感兴趣, 正低头玩着手机, 黯淡的光映着一张精致苍白的脸显得有些阴郁。
这时, 一缕黑雾悄悄地缠上了他的脖子，眼看就要沿着他的耳朵渗入他的身体, 下一瞬，温麒阴冷冷地抬起头, 身后的影子倏地伸出一条白惨惨的手臂, 猛地将那道黑雾拽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