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堪称亲切的笑容。
但陈心心对上她的目光,却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聂云笙叹了口气,有点遗憾地说:“年纪轻轻没长脑子真是太可惜了。”
“!!!”陈心心气得脸色都变了。
下一瞬,却见聂云笙不耐烦地看向陈正,“从刚才开始就叽叽喳喳个不停,烦死了,吵死了。”顿了顿,她冲姜芜招了招手,“走了。”
“好、好的!”姜芜愣愣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淡。
聂云笙游戏下线了。
待她彻底消失,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
陈心心尖叫道:“你们看,被说中了吧!她逃跑了——”
陈正表情一沉,按住陈心心说:“心心,鬼哭草本来是你的机缘,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来,接下来我们去找跃城,把事情告诉他,托他找枕郁仙君帮忙。”
想到聂云笙刚才展现的实力,陈心心恨得眼睛都红了,“找枕郁仙君有什么用?那个人根本就只关心他的徒弟!最多还有个柳幽幽!”
这些修真人冷酷无情,向来只管自家事,她和哥哥好不容易拜了个灵吹真人,现在灵吹真人也没了,想到这里,陈心心就懊恼得牙齿都要咬碎。
哥哥说得没错,鬼哭草是她的机缘,一定要拿回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跃城!找枕郁仙君!上无定宗,给师父报仇!”
“……虽然但是,我觉得你们,先冷静一下比较好。”旁边忽然插入一道声音,姜芜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们,然后指了指地面,“要不,你们先逃?”
陈正冷笑,“姜芜,你跟那种人混在一起,迟早……”
话还没说完,陈心心忽然惊恐地一把拽住他,“哥!地、地面!”
只见之前被灵吹真人制造出来的那条拳头大的裂缝,本来已经停止了继续裂开,但此时却像是有了生命,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以兄妹俩为中心,迅速裂成了一个硕大的圈!
陈正心头猛跳,冷汗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下一瞬,不知哪里传来噼啪噼啪的怪声。
陈正脸上闪过一丝绝望,向圈外的人投去求助的眼神——但已经来不及了,轰地一声巨响,地面骤然下陷,失重感袭来。
陈心心拉住陈正,以兄妹俩为范围的伙人惨叫着掉进了窟窿里。
轰隆轰隆——
烦人的家伙,埋了算了。
姜芜站在圈子外面,小心翼翼往里瞅了一眼,好家伙,深不见底!
大佬牛逼!
*
再度回到房间,聂云笙立即掀开自己的袖子,只见手臂上蔓延着一片片丑陋而又斑驳的尸斑。
啧。
原主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虽然是她附身在这里,但人死不能复生,尸体该怎么样还是要怎么样,这里毕竟不是修真界,况且当初渡劫失败她也受了不少的内伤,刚才通过日月轮回去一趟,施了几个道术,竟然让灵体受到的伤再度复发。
这种情况下这具尸体的消耗只会越来越大。
聂云笙敲了敲镜子,淡声道:“时间不多了。”
说完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待她走后,镜子里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
程玉心正和聂爸爸在客厅里看电视。
聂云笙一出来就瞅见他们黏黏糊糊地挨在一块儿打了个啵。
见了女儿出来,程玉心立马将聂爸爸一把推开,温柔慈祥地冲她招招手,“女儿啊,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啊?对了对了,妈妈刚才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聂爸爸一头撞在墙上,一看见聂云笙,立即原地翻腾起跃跳回到位置上,一溜血从他脑袋滑下来,面带微笑,说:“爸爸也有参与哦!”
说完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副讨赏的小可爱模样。
“……”聂云笙捂住额头。
爸爸,你满脸血的样子真的很!不!正!常!
但聂云笙还是很配合地走过去,坐到程玉心旁边,看了一眼她的手机,然后黑黑的眼睛里出现了大大的问号。
红宝石项链(定制款),金额也就5开头后面跟着好几个0吧。
秋季限量女装(定制款30套),2000……算了不数了。
……
…………
后面的聂云笙并没有看下去!
她觉得自己快瞎了!
清心寡欲修真人!钱财身外物!默默念了一遍,聂云笙镇定拿了几张纸巾过来,帮聂爸爸把脑门上的血擦干净,一边说:“我现在又不去哪,用不上这些东西……”
“那怎么行!”程玉心忿忿地打断,想到女儿被方雪华那个臭婆娘看不起,她就气得脑瓜子直痛,想想也知道女儿之前受了多少委屈,“而且你三天后不是有一场音乐比赛吗?听说那个叫柳幽幽的也参加了,妈妈一定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他们家女儿是全世界最靓的崽!
“对啊对啊。”聂爸爸点点头,“要不是被你妈妈骂了一顿,爸爸差点就要包场买全票了,不过爸爸也邀请了一些朋友过去看……咦,女儿你怎么皱眉了?不喜欢吗?”
聂云笙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缓缓地皱起眉,沉沉地陷入了思考。
难道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有一场什么比赛吗?
原身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是一名钢琴师。
自从嫁给席跃城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经地弹过钢琴,更别提参加音乐比赛,聂云笙沉默了片刻,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中间其实出了一些聂家爸妈不知道的差错。
聂云笙这个名字,一开始,是被人报错的。
原身的身体到后期十分虚弱,早就没有能力去支撑这样的一场比赛——况且,她的手指受过伤,对弹钢琴这件事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弱点。
后来原身病逝,这个误会,也还未来得及解开。
“呀!”聂妈妈忽然惊叫一声,“爸爸,你怎么流血了!”
聂爸爸温柔地微笑,拍拍她的手,“没事没事,不用担心。”
聂云笙抽了抽嘴角,所以你们现在才发现这件事吗?
“我出去给你们买药。”
待她走后,聂妈妈才惊讶地喊出声,“咦,爸爸,你头上没有伤口啊?”
“啊?”聂爸爸伸手摸了摸,然后傻乎乎地笑,“好像还真是,刚才咱女儿帮我擦了一下,可能这就是药到病除吧!咱女儿就是药,回来之后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真神奇!”
*
另一边,陈正兄妹俩从游戏里下来,立即给席跃城打了电话,他们在游戏里关系还不错,之前又拜了灵吹真人为师,很有脸面。
陈心心想到自己受到的委屈,一听到心上人的声音,立即哭了起来,“跃城,那个叫聂云笙的,在听说了我和你认识之后,居然立马带人来害我,我的修为、我的修为现在已经……”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她感受到自己体内空空如也的真气,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
只有玩过这个游戏的人才知道,他们在游戏里的修为,是能够转换成现实的,陈心心在现实里是个小明星,还没那么出名那种,前不久去面试一个古装戏女主角。
女主角是个舞女,面试的时候她在导演面前跳了一支舞,身姿柔软轻盈,导演一看,非常符合角色形象,立即选中了她。
这是陈心心修为登上筑基之后所改善的身体条件。
所以修为下降这件事,是非常严重的。
闻言,席跃城拧起眉头,“什么?聂云笙又搞什么了?”
陈正沉着脸接过电话,陈述了一番前因后果,接着说道:“跃城,既然她是你的人,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但我只有心心这一个妹妹。”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席跃城才缓缓说:“修为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明天我让明姿把琉火珠借给你们用一段时间。”
琉火珠!
陈心心在旁边听得清楚,眼里立即迸出一阵惊喜,这就是前段时间席明姿得到的那个能够加快修炼速度的法宝!
现在听说席跃城要借给她用,心里那口气立即消了大半。
但想到席跃城是为了聂云笙这么做的,又觉得很不是滋味。
陈正见她脸色不对,立即止住了她的话头,“行,那这件事我们就暂时不管,但下次再遇见她,恐怕……”
“我明白。”席跃城冷声道,“就算你们不教训她,我也会。”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席家。
挂掉陈正的电话,席跃城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想起之前聂云笙的冷酷无情,他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
女人,终究是嘴硬。
顿了顿,席跃城拿起车钥匙,准备去找聂云笙谈谈这件事,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但如果真像陈正所说,聂云笙得到了什么特殊机遇的话,只要她把东西交出来,他愿意帮她摆平这件事,不愿意也没关系,她有了特殊机遇,和以前便不同了,总算是配得上他现在的身份——
云笙现在应该是住在聂家吧?
而这个时候,聂云笙踏进了一家中药店。
“老板,买药。”
药店里静了片刻。
她挑挑眉,打了个响指。
啪。
声音很小,但空气中却仿佛震荡起一道无形的微波。
片刻,不知哪儿发出一声嘟囔声,紧接着,一个男人从柜台后面慢悠悠地爬了起来,他微微垂着头,碎发凌乱,口中迷迷糊糊地呢喃着什么。
然后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挪到聂云笙面前,手肘支着柜台,烦躁地把刘海掀到脑后,然后懒洋洋地抬起眸,露出一张英俊好看得不像普通人的脸,但整个人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颓得不行。
“买什……”
话未说完,他对上聂云笙狐疑的眼神。
彼此不约而同在心里冒出一句话——
奇怪,这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8章 008
沉默半秒,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怎么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和她一点也不像)。
聂云笙递过去一张纸,敲敲桌面,“有没有?”
上面写着一些中药名称,穿过来后,她第一时间了解了一番这个世界的药,奇妙的是,有些东西竟然和修真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就是说,这里的药材同样可以炼丹。
虽然效果可能没有修真界那么好,但是聊胜于无。
这具尸体支撑不了那么久,她灵体内的伤也同样需要治疗。
男人接过药单,垂下眼眸看了一阵,而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弯起唇笑了笑,“有,你要抓的药也挺特别的。”但他也没有多问,“你等等。”
说完便转过身慢吞吞收拾去了。
聂云笙留意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应该是新伤,时间左右不超过半天。
但这与她无关。
聂云笙收回了视线,打量着这间中药店,空间很大,墙上挂着一个刚劲有力的“仁”字书法,除此之外,布置得也十分古香古色,古朴的木柜摆放得整齐干净,过高的地方需要□□,目光往旁边一转,果然看到一把爬梯。
想来这人是从□□上摔伤的。
但摔伤真的会这么严重吗?
聂云笙陷入了沉思,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没有必要好奇一个陌生人的腿,她只是觉得,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对方和认识的人有点像。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嗷嗷的叫声。
聂云笙看过去,只见角落里铺了一个软绵绵的粉色草莓垫子,上面有一团……软软的,毛茸茸的,白色团子正在蠕动?
噫!
聂云笙没忍住瞅了一会儿。
那白团子似乎睡得不□□稳,小腿还在微微颤抖,片刻,它忽然一哆嗦,身体不动了。聂云笙吓了一跳,以为这小玩意儿怎么了,然后它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乍一对上她的目光,它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于是聂云笙就看到这只跟拖鞋那么大的毛绒团子——应该是狗子,摇摇晃晃蹭到她脚边。
这时,正在抓药的男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动静,背着身说:“它臭脾气,和它主人一个样,小心不要招惹到它。”
“……臭脾气?”
聂云笙严肃地皱起眉头,看着正乖乖趴在她脚上睡觉的狗子,发出了真诚的疑问。
可恶,她对可爱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嗯,上次有人过来,被它吓得不敢进门。”男人抓好了药,垂着眼皮给中药打称,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情景,又气又笑地骂了句:“坏东西。”
下一瞬,他抬眸看见眼前的景象:“?”
聂云笙抱着狗子站到柜台前面,皱眉说:“还好啊,挺乖挺可爱的。”
白毛团子已经彻底醒了过来,瞪着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冲男人龇牙咧嘴:“嗷嗷!吼!”
“……?”裴玉洲嘴角抽了抽,可爱?就这家伙?
想到上次被狗子从天上甩下来的场景,裴玉洲断掉的半条腿就隐隐作痛,但难得狗子对陌生人没有攻击性,裴玉洲眸中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打量,然后伸手把狗子接过来。
“嗷!”白毛团子不断挣扎着,然后一口咬在男人的肩膀上。
顿时间血花四溅。
聂云笙:“!!!”
男人却像是毫无所觉,面带微笑,一手抱着白团子,一手把药交给她:“承惠,欢迎下次光临。”
“你的肩膀……?”聂云笙深深地拧起了眉,她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究竟正不正常了,聂爸爸也是,这个卖药小哥也是,现在的人面对流血流汗都这么淡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