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戏好像拍了没多久就播了,女主演还蛮好看的。”艾文陪她一起戴着手铐吃薯片。
“是吧,我也觉得。”白乐点头。
《破晓》讲的是十九世纪初几年间发生的故事,顾盼兮在其中扮演的是外出求学归来的旧派女子,传统的思想和新式流派文化都在这个女子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对比她以前的作品,无论镜头感还是表现力都进步了一大截,收获了各界评论家的褒奖,好评如潮。
自从上次顾盼兮进手术室她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白乐也不知道现在顾盼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她以为江闻朝今天晚上还会过来,但是一连过了三天他都没有出现。第三天的时候乔伊来到这座庄园,帮白乐解开手铐,还让戴维斯过来替她处理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
“就只有你们吗?”白乐问道。
“老板现在很累,我们先送你回去。”乔伊解释。
处理好伤口,白乐手里拎着戴维斯给的药坐上车:“……所以江锡怎么样了?”
“白小姐,老板是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才休息的。”
“哦。”所以就是判刑了?
白乐坐在后座上,感觉到车慢慢启动,周围神秘而诡谲的民国风复古景致逐渐远去,她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先去见见顾盼兮,然后再把房子卖了,趁着江闻朝和陆家没发现早点离开这座城市,还要跟洛砚交接工作上的事情,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跟他说声抱歉。
车停在红杉巷子口,乔伊把手机毕恭毕敬递给白乐。
“谢谢。”拿好手机,白乐三两步上楼,给手机充上电。
才刚刚开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对面传来Amy温柔的音色:“白小姐。”
“Amy?”
“嗯,是我。兮兮让我每隔一段时间给你打一次电话,毕竟陆家现在没有任何回复。她说要是一个星期后你还不在,就去报警。”
“那她现在身体还好吗?”
“不太乐观,但是兮兮想见见你。”
Amy让白乐等十几分钟,开车过来接她过去。车开进一处静谧的别墅小区,Amy把车停好,二人一同走进屋子。顾盼兮在卧室里等她,手里捧着一小碗燕麦薏米粥,Amy给白乐也端上来了一碗,然后走出屋子带上门。
她看上去瘦了不少,白乐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尝了几口便没有再喝了。
“我男朋友知道了,他没说什么。”顾盼兮手里的碗空了,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颧骨也略微凹陷了些,“就让我好好养着,养好了再接综艺。”
白乐有点心疼:“他不过来陪着你吗?”
“陪着干什么啊?我现在丑成这样。”顾盼兮手里的勺子在陶瓷碗壁上研磨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把勺子“哐当”清脆一扔,“你到底做什么去了?我去问了陆乾,他丫/的躺在病床上还不老实,就像家里没你这个人似的,让我以后别去找他。”
白乐突然想到:“你让人打的他?”
“嗯,我雇他厂里的工人打他的。”顾盼兮耸了耸肩,“这人/渣,非得打一顿才肯好好说话。”
白乐摸了摸鼻子:“江闻朝把我带走了。”
“嘶——他做什么啊?”顾盼兮眉头拧起来,“你现在还好吗?”
“还可以吧。”白乐刚说话,顾盼兮就深吸一口气,握住白乐的手。
“你这手腕怎么回事?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白乐,让你别跟他谈恋爱你不听,我跟你说,江锡被判了死缓,以前那些勾当都公之于众了,网上现在吵得沸沸扬扬的。你看到新闻了吗?江闻朝这人,太可怕,你招惹不起的,赶紧分手吧!”
白乐:“我知道,所以我打算赶紧把房子卖了。”
“你要走?”
白乐点头。
顾盼兮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乐乐,我帮不了你。”
“我知道,所以我自己走掉就好了,不给你招麻烦。”
“到了那边记得跟我联系。”
“嗯。”
从顾盼兮这里出来,白乐先去红杉巷子售楼处把房子挂上,签完了一些手续,再到枢纽时报办理离职。洛砚或许早就预料到了这么一天,没有多留,二人签完了手续,几个熟悉的朋友过来跟她道别。
开发区周围的房子卖得快,再加上白乐有故意放低价格,过了几天中介就联系人过来看房。白乐把东西整理好,打算留些有用的,其他就不带走了。
江闻朝那边一直没有联系她,白乐一边默默做着这些事,一边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又过了几天,反倒是陆乾先来联系她,电话里他声音带着几分讨好:“乐乐,有空回家来吗?”
“您从医院里出来了?”
“我刚刚出院呢。你现在在哪儿,我让司机过来接你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乐刚才明显嘲讽的语气,但陆乾似乎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做什么?”白乐没多少耐性,语气不善。
“乐乐啊,江家送来了一只钻戒,是让老管家亲自送来的。”
“钻戒?”白乐心里一“咯噔”。
“江家的老管家说,三媒六聘,这是第一媒。”
第36章 高攀36
白乐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攥紧:“我不去。”
“那我让人把戒指给你送过去?”陆乾以为白乐只是不想回家。
“不用, 我挂了。”没等陆乾开口,白乐直接挂断电话。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渐渐在愈合了,有点痒。她在手上缠了两条丝巾, 遮住褪下的伤疤。由于房子卖得急,过几天就要跟买家签合同,白乐干脆就一点点把要用的东西都搬到顾盼兮家, 等在别的城市找好住的地方,再去找搬家公司。
李柔听到楼下的动静, 过来帮她一起搬:“不打算在这里住了吗?”
“对。”白乐没有多说, “麻烦你了柔姐。”
“不麻烦, 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搬东西呀, 你那男朋友呢?”
白乐不知道怎么说, 李柔就一脸“我懂”的样子凑近她:“吵架了?还是分手了?——你现在还年轻,感情分分合合也是正常的事, 别把自己搭进去了就行,心肠硬一点, 活得比谁都快活。”
“嗯嗯。”白乐点头。
李柔帮她把东西搬上车,一拍脑门:“我突然想起来, 前段时间有个人过来给你送东西来着, 那人我不认识,见你不在就托我拿给你了。”
她把手在围裙上揩了两下, “噔噔”几声跑上楼把东西拿给白乐:“分量不大重,盒子倒是蛮大的。也不知道是啥——我楼上那个焯水的排骨要捞出来了, 我先上去了啊。”
白乐看着面前这个黑色的礼盒,想到了什么,心头一跳,觉得有些灼手。
“姑娘, 上车啦。”司机喊着。
“嗳。”也不能让人家等着,白乐坐上车,打开盒子外层,发现里面是一个雕刻得很精致的木匣子,再一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玫瑰色的戒指。她还没有见过玫瑰色的钻石,周围镶着作成叶饰的金丝,在日光下晃出一片琳琅。
付好钱下车之后,Amy迎上来帮她搬东西,东西不算多,零零散散的,只留了些比较贵重的,其他一些用品可以到新家再买。顾盼兮看到白乐手中的木匣子,惊讶道:“乐乐,这是……江总送的?”
“嗯。”白乐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白乐抿了抿唇,“或者我让人放到江氏大楼前台。”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她现在要回去跟买家签个合同,对方再把尾款打给她。然而白乐签好合同出来,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车。
乔伊靠在车旁边,身边还跟着个人,见白乐下楼,微笑着迎上来:“白小姐。”
“怎,怎么了?”白乐往后退了一步,她的包里还装着合同。
“没事儿,老板把事情处理完了,想带你去吃个饭。”艾文站在乔伊旁边,对着白乐挤眉弄眼,满脸写着“我觉得我很快又要涨薪了”。
对方两个壮汉,她胳膊拧不过人大腿,白乐觉得手腕处还在隐隐作痛,想到上次的经历,也不敢来硬的,眸光躲闪:“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啊……”艾文懊恼,“可是老板只是想见见你嘛。”
跟艾文不同,乔伊倒是含笑望着她,没有说话。白乐抬头一对上他的目光,他也只是谦逊说了句“请”,这样不动声色地威压让白乐有些后怕,想到自己包里还装着那枚戒指,打算现在就还回去。
这会儿正是深秋,广场旁边栽种了几棵银桂树,空气中如蜜渍了似的散开甜香。乔伊把车停在停车场,给她带了一段路就没有再跟了。白乐走过一条建筑物夹得很窄的小道,发现小道的尽头是一处幽静的喷泉。
旁边没有行人,应该是清过场了。
建筑物的另一侧就是一片比较小的湖,湖边扎着些圆形亭子,亭子里的桌子是用藤蔓扎起来的,上面铺了一层玻璃,面对面是两只摇椅,周围没有其他灯光,除了喷泉里闪烁的各色霓虹灯和不远处几户商铺的亮光。
白乐只看见一个背影,黑暗描摹出他挺拔的轮廓,身材颀长,仿若芝兰玉树。
这个场景……这厮不会是想要求婚吧?
白乐吞了一口唾沫,上前几步,没等面前人开口,抢着道:“——江总!”
“怎么了?”江闻朝转过身来,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衣摆被风扬起来,眼眸在黑暗中如黑曜石那般清亮。
“……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谈谈。”白乐瞳孔不自在地往旁边瞟。
“我也有些事情想找你谈谈。”江闻朝轻轻笑了笑,走近他,神情很温柔,“怎么衣服上有点儿脏?”
他伸出手想帮白乐拍拍身上的灰,被她躲过去,也没有恼,收回手道:“你先过来看看,我让厨师给你做了些东西,应该你都比较喜欢吃。”
白乐抿了一下唇,跟着人走到湖边的亭子里,两个吊椅上都攀着新摘的花朵,一切都被精心安排过。
桌上摆着一些甜品,还有正在酒精灯上的铁板上炙烤的小羊肩,她面前摆着一份做好了的海胆和鱼子酱,没有像其他店里那样吃一份做一份,各式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就像白乐第一次跟他吃法餐那样。
“不尝尝吗?”他音色低沉清冽。
白乐垂下眼,摇头:“不了,江总——”
“小羊肩可以吃了,不然过会儿肉质会比较老。”江闻朝长指按下一个开关,酒精灯跳跃几下,灭了。
面前的光线更加昏暗,白乐没有动刀叉,而是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江总,我——”
“怎么突然这么叫我了?”他抬起眼,昏沉阑珊的光线中二人对视。
“我是想正式跟你说一下。”白乐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嗯,”江闻朝只是微微一颔首,用刀叉帮她切小羊肩,“这么正式啊,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这个语气,怎么好像提前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
白乐心里一紧,正打算破罐子破摔,就见江闻朝轻轻将切好的小羊肩放到她面前,声音低沉:“乐乐,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收购一些软文化的小公司,扩展目前的业务领域。”
晚风清凉,撩起她鬓角的头发,湖面上倒映出的一片灯光也跟着皱起。
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白乐听懂了,深吸一口气,瞳孔放大,放在桌面下的手抓住衣角:“——江闻朝!”
“你叫我全名,比那两个字要好听点。”江闻朝只是低垂着眼帘,再加上光线比较暗,白乐看不清他眸底的情愫,只见他用勺子舀起一口昆布汤放入口中,喉结一滚,然后拿起桌上的餐巾纸开始一根一根擦拭手指。
这个动作,说明他的心情完全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
白乐尾音有些发颤:“你想收购枢纽时报?”
“谁知道呢?”江闻朝抬起眼,眸色极深,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如果他们识趣的话,应该是收购。”
“你tm是不是变态?”白乐一着急,银质的刀叉和勺子“哐当”掉落在地上。
江闻朝低下头,将它们一一捡起来,然后用一旁的湿毛巾清理干净:“乐乐,你也不想这样的,对吗?”
“我——”白乐张口,话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脊梁骨生起一丝寒意,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她曾经跟陆问驹和陆乾斗智斗勇,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让她心慌。
“要不要尝尝?”江闻朝的声音依然很温柔,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他拿着叉子的手指轻轻抬起来,就被白乐打翻过去,再次掉到地上。
这次江闻朝没有动,空气随着“叮”一声高频振动的音响逐渐凝滞,白乐站起身,脚步才往后挪了一下,手腕就被人很重地握住。
“戒指为什么不戴?”江闻朝低头看向她的手指间,声音带着薄寒。
“江总,如果我真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给您赔罪可以吗……?您可以挑拣的伴侣这么多,完全不差我一个的。”白乐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脱,但是他的力气大得吓人,完全挣不开,“就,就当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知道我是被人下了药才——嘶。”
真的很疼,她骨头几乎要碎掉。
江闻朝舌尖舔了一下腮帮,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