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我高攀——酥小麦
时间:2021-10-15 10:02:55

  她平常给众人呈现出的就是这副样子,陆家的当家女主人,好像面对什么都能云淡风轻,好像那天晚上的杨清苑只是一时失态而已。
  白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垂下眼睛不去看她:“我只是过来问问,如果你要跟我一起走,现在就可以。”
  杨清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去跟着你睡桥洞?”
  白乐不说话。
  “差不多得了,家里什么资源不能提供给你?再作就过了啊。”杨清苑把红茶杯放在桌上,带着命令的口吻,“你爸爸和哥哥在楼上谈生意,等会儿你端一盘水果上去,记得叫人。”
  白乐的手指逐渐蜷曲,指尖泛白,第二次重复:“我是真的在问你。”
  “你自己想去过穷日子,别带上我。”杨清苑斜睨了她一眼,往后靠在沙发上,“由奢入俭难,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白乐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正要起身,看到陆乾从楼梯上走下来。
  “阿姨,乐乐。”陆乾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是怎么了?”
  “你妹妹,说她要出去自己养自己。”杨清苑语气带着嘲弄,“你这个当哥哥的快劝劝她。”
  陆乾看向白乐,白乐依然赏他的是一个大白眼。明明一开始就站在楼上听,现在走下来又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比陆问驹还要老狐狸。
  “走啊,没什么不好。”陆乾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要走就走,我们家也不是硬要留——就是到时候别哭着喊着回来求我们就行。”
  很飘飘然的语气,白乐听见了,什么也没说,提着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小乾,你看看她。”杨女士看着白乐的背影,发出一声轻嗤。
  陆乾没想到白乐说走就走,微微愣了一下。
  杨女士朝他使了个眼色,陆乾也似乎想通了什么,再次耸了耸肩,然后瘪了瘪嘴,什么都没说。
  二人心里都不屑一顾,就好像刚才走出去的是一条家里养的宠物狗,没饭吃自然会回来讨的。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白乐已经办好了手续,现在是要去从陆家给她买的公寓里搬出来。她的行李不算多,整理成大包小包,然后自己提着,需要搬好几趟。
  走的时候可能是吵到了楼下的邻居,那个一直在清晨练琴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姐姐,你是要搬走了吗?”
  “是呀,姐姐要搬走了。”小姑娘大眼睛眨啊眨的,白乐忍不住上去摸了摸她的头。
  白乐以为小姑娘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小姑娘缩到门缝里去喊了一声:“妈妈,楼上那个姐姐要搬走啦!”
  她的妈妈围着围裙走出来,看到白乐拎着大包小包,连忙上来帮:“哎哟,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搬啊?”
  “嗯,没事儿,不重。”
  “唉,我帮你搬到车上去吧,一个年轻的小女孩子,在外面也没个人帮……”小姑娘的妈妈一边念叨着,一边帮白乐搬东西。
  等到所有东西都搬到她新买的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白乐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干脆就坐在地板上歇了一会儿,突然放松下来,实在是渴睡了,差点就这么在一堆东西里睡过去。
  她买的是二手房,里面有一些基础的家具,床板和沙发都有。白乐把床单杯子之类的铺好,打算先洗个澡睡一觉,明天起来再收拾这些东西。
  凌晨的时候淅淅沥沥下了点小雨,白乐睡得恍恍惚惚的,醒来的时候大概是早上八点,外头天气有点阴沉沉的,天气不算好,柏油马路上湿漉漉,几只树干还在时不时往下滴水。
  打开手机,没有任何未接电话。
  房间里还堆着东西,都没办法下脚。白乐只能踮起脚跟一点一点往外走。先把各个地方打扫一遍,从卧室开始理,然后再理客厅的东西。房子有点小,但是一个人也够住了。白乐喜欢很小的卧室,很大的床,再加上书架和电脑桌,卧室里塞得满满的很有安全感。
  而客厅其实是有一个开放式的厨房的,白乐平时做的菜都比较简单,油烟味不是很重,旁边有个小桌子用来吃饭,然后就是沙发和储物室,还有一个比较小的卫生间。
  很狭窄的一处地方,但是给了她一个安稳的小家。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十二点多了,白乐给自己简单弄了点面包吃,决定先出去采购点东西放在冰箱里,比如说一些必须用到的厨具和调味料,再买一点菜,顺便看看附近都有些什么超市。
  她买的地段是郊区的一片老房子,大概隔了一条街道的地方就是新开发区,但是好在住在楼上的一位老人说这里早上五点多和晚上五点多会有自由组织的集市,可以过去买东西,也还算比较方便。
  处理完这些,白乐走进附近的公交车,坐在公交车的座椅上抬头,她的目光落在上方公交路线指示闪烁的蓝色小灯上。
  她的目的地是最后一站,景寿陵园。
  这座陵园建立在一座不大的小山丘上,偏僻的位置费用不算特别贵,是当初白乐用白随智留下来的钱买的。本来钱也不多,杨清苑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然而每年清明或者祭日的时候,仍然只有白乐一个人过来给父亲扫墓。
  在墓地保安那里登记过后,白乐踩着那条熟悉的青石小路上山。旁边竖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白色墓碑,上面用红色的朱砂标明姓氏,黑色墨笔描摹名字,刻下或者印在照片下面的生平简介,四四方方的一座坟,好像真的总结了这个人的一生。
  白随智活着的时候居无定所,以前三个人过的是紧巴巴的苦日子,他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坚持每年都给陵园付一定的费用,尽全力想给他一个安稳。
  还是那张熟悉的黑白照片,白乐站在父亲的坟墓前面,缓缓蹲下身去,把一束白色雏菊摆在墓碑前面,然后站起身,看着照片中他的眼睛。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这种酒。”白乐把酒瓶放在墓碑前面,倒了两杯,一杯洒了一杯喝进肚子。
  喉咙里火似的烧起来,入口有点苦,非常烈,白乐忍不住皱起眉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酒不好,可能是因为便宜,吞下去之后嘴巴里的味道有些发酸。
  咳嗽了好几声,白乐开口:“爸……我搬出来了。就过来,跟你说一声。”
  很简单的一句话,白乐也没有打算多说,但是她看着那张照片,总觉得父亲也在替她开心。毕竟她为此努力了这么久,而且只要努力,日子是可以过得越来越好的。
  说完这句,白乐把酒瓶摆好,然后开始烧纸钱。
  火舌将粗糙的纸钱一点点吞噬,红色的光看上去有些诡谲,嘴巴里还残留了一些酒精的味道,白乐什么也没说,觉得火光融融的,有些暖。
  天色一点点压下来,暮色四合,远处的山峦呈现出迷人的青紫色,不知道什么鸟在山林中啁啾。等到最后一点火星子在空中消失殆尽,白乐站起身,觉得近处的景物有些模糊了,只能靠着逐渐亮起的一盏盏煞白的路灯照明。
  陵园里很安静,空中聚气一团一团的雾气,有如鬼魅一般。白乐一开始并不是很害怕,因为她知道,这些已经离开人世的人,也都是世界上某一个人的朋友或者至亲。
  然而光线还是有点暗,她把手机的照明灯打开,往前面一探……不远处的台阶上有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白乐吓得发出一声惊呼,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砸在地上。
  面前的男人似乎也是被白乐的惊呼给吓了一跳,看过来,揉了一下耳朵,声音压下来,语气不耐:“乱喊什么?”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这个熟悉的昂贵男士鳄鱼皮鞋。
  白乐本来是吓得手脚发凉的,听到这个声音,瞬间气血上涌,脑子里“嗡嗡”作响。冰火两重天,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她摸了摸鼻子,惹不起这尊大佛,准备开溜。
  旁边有一盏灯“啪啪”闪烁几下,突然亮了起来,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比较清晰。
  江闻朝微眯起眼睛,认出白乐,略一沉吟道:“……陆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白乐心里对他的厌恶又加深几分。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有了自己的小家,不用看陆家人脸色做事,于是面对着江闻朝,站直身子,扯出一个格外难看的微笑:“我姓白。”
  似乎是惊讶于白乐的态度,江闻朝微微一愣,但也没有多在意。他抬起头看向刚才白乐走过来的那个方向,纸钱的余烬还在空中飘扬,看到墓碑上面“白”这个姓氏的时候,他的眸色微微一暗——
  “江先生,”白乐转过身去挡住他的视线,语气嘲弄,“对别人家的隐私这么感兴趣?”
  江闻朝收回视线,眸子微颤,舔了一下腮帮,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去看。
  白乐眉尾稍扬,秉着不跟傻逼多说话的原则打算绕过他走,没想到江闻朝突然开口叫住她:“白小姐。”
  这个称呼着实有点取悦到她,白乐心情稍微好了几分,转过身来,歪头道:“有何贵干?”
  江闻朝今天穿的是一身纯黑的西装,白乐转过来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的小花。他今天没有戴眼镜,眼窝很深邃,桃花眼无论笑与不笑都会显得格外深情,尤其是在灯光下的时候。
  他有要祭奠的人?可是江氏曾经的当家人和夫人不是都还健在吗?
  白乐疑惑中,江闻朝开口:“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停车场里没有其他车。”
  白乐瘪嘴,没什么好脸色:“怎么?”
  江闻朝指了指她手中的手机:“你可以看看社会新闻,250号公交车途径线路出现山体滑坡,今天提前暂停行驶了。”
  “什么?”白乐一秒破防,立刻拿起手机看,是官方发的消息,语气很诚恳,毕竟是天灾,评论区里都是安慰和鼓励。但是对于白乐来说,这意味着她今天晚上回不了家,附近又没有什么旅馆,最坏的可能就是在墓地保安那边借住一晚。
  江闻朝微微抿了一下唇,声音在一片阒静中显得格外低沉好听:“白小姐,我送送你吧。”
 
 
第10章 高攀10   你把我送到商场就行
  这厮是转性了?
  白乐不动声色地把脚往后挪了一步,侧过脸看向山下。那座本来就不大的亭子透着轻盈盈的光,保安是轮班制,她不能确定保安是否会收留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和一个陌生男人睡在里面是否安全,思来想去得不到一个最优解。
  从她站的地方,隔着几步远的地方,江闻朝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
  远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白乐舔了下后槽牙:“我自己回去。”
  她记得离这里大概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地铁站,开着导航也不是走不过去。
  石阶有点滑,上面爬满了青苔,白乐用手电筒的光照着,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听到身后传来淡淡一句“慢走”,白乐也没有回头。
  五公里的路程,听起来很难。但是如果换一个思维,曾经学校体育期末的时候有一千米和八百米测试,运动会也有三千米或者五千米长跑项目,不算特别远。
  走在柏油马路上,路过一盏一盏的街灯,旁边是广袤的原野,夜幕压下来,就像滴落的墨汁在水中洇开。
  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肩上。
  白乐一开始还没有觉察,又走了几步,天边划过几道煞白的闪电,接着传来隆隆的雷声,雨水浇头而下,白乐连忙用手护住脑袋,周围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只好把薄外套脱下来撑在头上。
  耳边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沙沙啦啦的,轮胎与柏油马路接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白乐回过头去,看到一辆汽车停在路边,前置灯闪烁了两下。
  她咬了一下嘴唇,坐上汽车副驾驶。
  “去哪儿?”江闻朝打卡车内导航。
  “怡和旁边那个吾悦广场。”
  这是一个不那么明确的地点,江闻朝看了白乐一眼,也没多问,直接开车。
  衣服湿了一半儿,黏在身上,有点冷,而且很不舒服。雨水砸在玻璃窗上,雨刮器一下又一下,白乐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哀戚,但又说不上为什么。
  在陵墓遇见这种概率极小的事件都能被她撞上,也真是稀奇。
  二人一路无话,车子停在吾悦广场门口,白乐伸手去开车门:“谢了。”
  江闻朝依旧是疏离且淡漠的:“不客气。”
  车门“啪”地一声关上,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白乐冒着雨从广场后面的那条小巷子里绕了一圈回家,先洗了一个澡换衣服,然后开锅煮粥,就着咸菜吃。
  外面还在下雨,声音嘈嘈切切。有人叩了几下门,白乐过去开,发现是楼上老爷爷的小孙子。
  小男孩长得非常胖,眼睛被脸颊上的肉挤成小小一条,声音憨憨的:“阿姨,我爷爷问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吃饭,我妈妈做了红烧肉。”
  白乐抬起头,看到楼梯上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妇人,左手还拿着锅铲,右手朝着白乐招呼几下,笑容很是友善。
  红烧肉的味道很香,勾起了白乐的腹中馋虫,嘴巴里还有咸菜和粥的寡淡味道,于是很没骨气地跟着人上去了。这家人的态度很友善,小男孩叫小宝,刚刚上一年级,小男孩的妈妈叫李柔,是一个家庭主妇,爸爸是一名建筑工人,经常早出晚归。
  吃完红烧肉,李柔又给白乐舀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过来:“小白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现在是一名记者。”
  “是记者呀,真了不起。”李柔对白乐笑了笑,突然转向小宝,态度很凶,“让你读课文,你碰我手机做什么!”
  小宝嬉皮笑脸地把手机放下,端着一碗饭跑到房间里去了。
  房子不大,这么一点面积住了一家四口。吃完饭后,白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跟李柔一起洗碗,收拾好了才回到自己家。
  晚上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她接到杨女士的电话。
  杨清苑语气不大好:“今天你爸爸去找你,邻居说你搬走了。怎么?不住了?”
  “嗯。”
  杨女士似乎有点不屑:“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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