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姜皇后瞪了一眼自己的夫君。
霍斐渊一直在殿下站着,乾元帝唤他:“爱卿也来的正好,朕有事要同你商议。”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就知道聊政事。”姜皇后又不满的看了眼乾元帝,乾元帝一噎,“你围着月儿转,我是不是得负责照顾照顾女婿。”
姜皇后不说话,随他去了。
“月儿,快跟母后说说,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母后……月儿做了些什么,您应该都清楚吧……”
姜皇后身边的人的确将宋希月这几日的行踪吃喝全部一一禀报,她被自己女儿噎了一下,看了眼霍斐渊,而那边神色如常的和乾元帝商议政事,像是没有听见。
“你这孩子……”姜皇后捏了捏送宋希月的小鼻子。
早膳是已经用过的,故而霍斐渊和宋希月留在翊坤宫用了点心和茶,宋希月陪着姜皇后聊天,霍斐渊就和乾元帝在一旁下棋。
“哈哈哈哈,爱卿的棋艺当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难怪孟棋士总是不想跟你对弈,是输怕了!”
宋希月正捧着花茶小口尝着,听到自己父皇的夸赞,惊异的抬头看向霍斐渊,嘴角抽了抽。
原来、他、他棋艺这么好啊,那先前的对弈,都是让着她咯?
霍斐渊并未去看她,但余光却早已将那边的小动作一览无遗,他缓缓勾了勾唇落下一子。
“可微臣,永远是公主的手下败将。”
第14章 掌上月 花宴
霍斐渊话音刚落,宋希月便欢喜的挺了挺脊背。乾元帝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宠溺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姜皇后倒是很满意他的说辞,不免又多看了几眼自己这个新女婿。
中午在翊坤宫用了午膳,宋希月瞧着胃口不佳。姜皇后问道:“月儿怎么胃口不好?”
宋希月蔫蔫的放下筷子:“不合口味。”
“胡说,这些都是你之前爱吃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希月摇了摇头。
霍斐渊看了一眼宋希月,道:“可能是最近公主最近尝了些民间的小吃,惦记着新鲜口味。”
宋希月看了眼霍斐渊,终于明白了。“对,母后,我近日尝到了好多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所以觉得宫里的味道有些腻了……”
姜皇后无奈:“你这孩子……”
“娘娘不必担心,公主喜欢,臣会让侯府的厨子多注意些。”霍斐渊道。
宋希月点头:“我很喜欢!”
姜皇后宠溺的摇摇头,没说什么了。
翊坤宫午膳刚用完,焕春姑姑就着人禀报:“娘娘,御花园里,都布置妥当,已经有姑娘和公子陆续到了。”
姜皇后看了眼宋希月,“月儿,你过来,母后有几句话想嘱咐你。”
宋希月站起身,朝姜皇后走过去。
母女俩说悄悄话,乾元帝只好自己招呼女婿。
“你知道母后为何要办这次花宴?”
宋希月摇摇头。
“那你可知,母后请了盛时安?”
宋希月睁大了眼,语气都有些打颤了:“母后,您……”
“母后希望你明白,既已做了决定,一国公主不能出尔反尔惹人笑话。他昨日闯到公主府被禁军拦下了,然后又去了永宁侯府,你没见,母后很是欣慰。”
“原来,您都知道……”
姜皇后见宋希月有些难过了,拉过她的手,道:“母后从前许你和他的婚事,是看在他虽没什么本事,却对你还是不错。谁知也是母后看走了眼,你是本宫的公主,不需要攀附男人,更不需要委屈自己去讨好,明白了吗?”
宋希月沮丧的点头:“月儿明白。”
“那就好,今日,你就跟在霍大人身边,母后已经跟他说过了。”
宋希月惊讶的看了眼霍斐渊,很想知道姜皇后跟他说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心里沮丧之意更甚。
花宴开始,姜皇后和乾元帝自然先行一步,霍斐渊和宋希月随后而行。
看出她情绪不高,霍斐渊犹豫了片刻,道:“公主若实在不喜欢,可拿微臣做挡箭牌。”
宋希月看了看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凡事若都依靠大人,月儿会显得更无用了些。”
霍斐渊沉默了。
花宴设在御花园后湖,微风阵阵,波光粼粼,洁白的栀子和广玉兰竞相开放,月季和石榴也不堪落后。亭外两排宴桌此刻已经坐了不少贵女和公子,结伴成群,谈笑风生。
“皇上皇后到——”
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纷纷起身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乾元帝和姜皇后缓步上前坐到高处:“都起来吧,不必拘束。”
“谢皇上——”
所有的人坐回原处,女子以扇掩面,男子高谈阔论,霍斐渊拉着宋希月出现的时候,人群中再次安静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向这一对儿新人,投去了好奇又探究的目光。
“慢些。”霍斐渊体贴的提醒宋希月注意脚下的路。小公主掌心又微微冒汗,倒是极力的调整了下呼吸,对他笑:“多谢夫君。”
这声“夫君”声音不小,除了坐的稍远些的几乎都听得清楚,霍斐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很快消失不见。
“见过月公主,驸马爷。”
第一个起身行礼的人是如今镇国公家的嫡女,名唤叶菀,宋希月笑着朝她点头:“好久不见叶妹妹了,瞧着气色越发好些。”
“公主的气色也瞧着很好。”
宋希月跟她打过招呼后笑着看向其他人,其他还在看热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行礼:“见过月公主,驸马爷——”
宋希月目不直视,缓步朝前面的位置走去。有些贵女们见没热闹可瞧,也歇了心思,该赏花的赏花,该品茶的品茶。
宋希月坐在位子上,时不时会有贵女过来同她说话,都是名媛之间正常的社交流程,宋希月从小到大也演过无数回,倒是得心应手。
霍斐渊在一旁把着酒杯神情慵懒,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小公主,许是瞧她两幅面孔的模样新鲜,他嘴角也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霍大人。”
人群中也有贵家公子上前搭话的,从前霍斐渊就已是掌玄铁兵的骁骑营将军,如今又成了月公主的驸马,这心思活络的人,自然都想搭上几句话。
霍斐渊被人扰了兴致,不得不把眼神从小公主身上挪开,那丝笑也迅速随风消散,变的面无表情。
“各位姑娘公子也别拘着,这后湖风景甚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坐在原地吃了茶寒暄过后,姜皇后便让各位自由活动了。
宋希月松了口气,在人群中寻了两眼,还好,盛时安没来。
贵女公子们都散的差不多了,霍斐渊朝她走来,伸手:“公主想去哪转转?”
宋希月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可那眼神水汪汪的,仿佛在说,去哪都好。
可她刚要抬手握住霍斐渊的手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急促又熟悉的声音:“月儿!”
宋希月的手一顿,吓得人都抖了抖。
霍斐渊的笑散了,连带着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盛时安似乎是匆匆赶来,模样全不似平日温文尔雅,急躁又无礼的闯进来,也不顾周围其他的人在,直呼宋希月的名讳,周围渐渐安静,姜皇后的笑也慢慢淡了。
“月儿。”盛时安又重新唤了她一声。
场面安静又尴尬,还有些未曾走远的贵女此刻就像见了鱼干的猫,露出丑陋的兴奋表情。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是为了这场闹剧而来,毕竟月公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曾经无数贵女艳羡的对象,也是永远罩在她们头上的阴影。一朝悔婚,驸马换人,人人心中那条毒蛇都滋滋的吐着信子,眼睛一眨不眨,等着看宋希月的反应。
姜皇后身边的焕春姑姑有些犹豫,试探的望向姜皇后,却被姜皇后制止:“再等等。”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宋希月身上。
宋希月此刻觉得心口微痛,但她袖中的指甲狠狠的掐着自己,要记得母后的话,要记得母后的话……
“盛公子有何事?”这是宋希月开口的第一句。
盛时安眼神死死的盯着她:“月儿,是我,你不要同我如此生分,我知道先前是我错了,但是你听我说,我——”
宋希月眉头微蹙,突然忆起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从前盛时安也是这般,最喜在人多的地方表现自己的情深一片,彼时宋希月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中,忽略了太多旁的东西。可如今周围十几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这样的感觉,她要窒息了……
盛时安如往常一般滔滔不绝,可宋希月此刻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目光里只有他的嘴一开一合,脑中闪现的,竟都是那梦中之事。
姜皇后脸色彻底沉了,见宋希月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正准备派焕春前去传话时,宋希月却忽然一下从案前站起:“够了!”
小公主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楞在了原地。
包括盛时安。
“盛公子慎言!若是酒还未醒,不必勉强自己前来花宴!”
盛时安楞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似是不敢相信面前说这话的人是他熟悉的宋希月。
倒是霍斐渊,意外的看了眼小公主,不远处的姜皇后也在宋希月站起来的一瞬间就拉住了焕春,此刻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月儿……你?”
宋希月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这眼神愣是让盛时安后半句话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他看着面前的人,表情是不可置信。
姜皇后看了眼焕春,对方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福了福,就着身边的小宫女去传话了。
就在盛时安预备再次开口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身后幽幽的飘了过来。
“表哥……”
声音如林中黄鹂,好听的很。
众人循声看去,盛时安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衣女子,犹如白莲出土淤泥,亭亭玉立,一对儿柳眼眉要蹙不蹙,令人心生忧怜。
“鸾儿?!”盛时安的嗓音由于过度震惊,听上去还带着尖锐。
所有人都明白了,交头接耳的议论道:“原来是她啊……”
宋希月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心中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好是悲哀,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语气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原来是鸾儿妹妹啊,难怪,盛公子怕是找不到鸾儿妹妹,一时认错了人才会跑到此处胡言乱语,现在佳人寻见了,盛公子,也该醒醒了!”
第15章 掌上月 妖后
盛时安嘴唇嗫喏了两下,退了血色,立马道:“月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啪、啪。
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拍手声,是一直站在宋希月身边的霍斐渊。
霍斐渊嗤笑一声,看向盛时安道:“早就听说过盛公子风流倜傥,可不曾想竟在宫里见着了,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盛时安立马恼羞成怒了:“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话音刚落,夜宁的剑柄就抵到了他胸前:“盛公子当真醉的不轻,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看清楚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原本只是语言讥诮,瞬间就变成刀剑相向了。
盛时安再如何骨子里也只是个贵家公子,不曾真的舞刀弄枪,此刻有些慌了,下意识的去看宋希月,却发现他熟悉的人此刻背对着他,眼中竟望着霍斐渊。
霍斐渊同样也在凝望着她,小公主心里到底还是慌张的,此刻抓着他的衣袖,口型是求他带她离开。
霍斐渊伸手握住她的,朝夜宁摆了摆手,那边的剑柄才落下。
剩下的,就交给缓缓走来的姜皇后了。
“本宫当是谁在这里吵闹,原来是丞相之子。”
盛时安猛地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他猛地想起父亲的话语,连忙向姜皇后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姜皇后笑了笑:“盛公子这礼,行的可真够晚啊——”
盛时安汗如雨下,心中正在盘算应如何应对,姜皇后继续开口了:“罢了,丞相教子不严回头让皇上好好教教就是,可今日是本宫花宴,本是好心邀了公子和这位林姑娘预备促成一桩美事,怎么瞧着盛公子的模样,有些不乐意?”
姜皇后这话意思可多了去了。
一是他越了规矩这事儿回头要闹到皇上跟前,二是大方明摆的告诉他林鸾为何出现在这里,这第三,竟还是打算促成他和林鸾的婚事?!
盛时安脸色铁青,可偏偏一句话都不敢说。
宋希月方才躲到了霍斐渊身后缓了缓,此刻内心平静下来后再去看那三人,抿了抿唇。
“娘娘说笑了,时安心中只记挂着公主一人,这其中误会,还请娘娘给个机会,让我与公主私下解释清楚。”
“哦是吗?”姜皇后理了理头上的簪花,面上含笑,却不达眼底。
“可……你是什么东西,还想见本宫的月儿。”
这话是姜皇后微微俯身在盛时安耳边说的,对方一瞬间脸色煞白,脑中一幕幕都是往常姜皇后待他的模样。
“很吃惊吗?从前看月儿心悦你,赏你几分薄面,可笑你们盛家还真把自己摆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如何,现在从天上摔到泥潭里的滋味可还好受?”
盛时安呆愣在原地,原来,原来这个可怕的女人真的如传说中一般。都是演的,都是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