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床……是你的。”
霍斐渊脸上终于有表情了。
他从塌上起身, 朝床边走过去, 伸手抚了抚宋希月的头, 没说什么再让两人难堪的话:“睡吧。”
宋希月松了口气,翻身窝在床的最里侧了。
“明日要进宫去……”宋希月小声道。
明日是十五,她得进宫去陪姜皇后用膳。
“嗯。”
宋希月翻了个身:“昨晚同大人商量的事, 还得再加一条。”
“什么?”
“此事也得向母后保密, 还有……在我好之前,你、你……”
霍斐渊睁开眼,黑暗里宋希月只能瞧见他一个轮廓, 可霍斐渊夜视能力却极好,能清楚看见宋希月露在外面的毛茸茸的脑袋, 以及小鹿般的眼睛。
他翻个身,用手捂住了宋希月的眼。
“若公主需要,微臣随时都在。”
宋希月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又红了,要不怎么会这么的烫, 而霍斐渊的手指却永远那么凉。
她扭了扭脑袋,尝试把头别过去,但霍斐渊的手却一直没拿开,辗转之中,霍斐渊开口道:“公主就这么喜欢微臣的手,还要用脸来蹭。”
宋希月:“……”
若是现在有镜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的头顶都在冒气。
“是、是大人你不拿开。”
霍斐渊默了默,过了片刻才为自己辩解道:“是公主抓着我。”
宋希月一惊,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手腕,浑然不觉。
她手立马松开,将胳膊藏到了被窝里,然后不管不顾的翻了个儿滚,把自己变成一个蚕蛹,“我睡了!”
霍斐渊无声的笑了笑,将手收回来。
昨晚他一夜未眠,身边忽然多了个人的感觉让他十分不习惯,今晚亦是,他闭着眼思考事情,过了一会儿听见宋希月已经睡着的呼吸声,又等了片刻,才悄悄的又探了探她的脉。
那药还是有用的。
霍斐渊合了眼,又过了不知多久,正准备进入睡梦之时,宋希月又一个翻身将他吵醒了。
不过这回不是闹着要钻到他怀里,而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公主在梦里发起了脾气,狠狠的给了他一脚。
霍斐渊:“……”
尽管宋希月那点儿力气就好比猫儿挥爪,但她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踢了一次还不够,还踢上瘾了,连着踢了两三次,最后还用上了手。
霍斐渊忍无可忍,翻身坐起,大掌将她两只纤细的脚踝一同握住,宋希月老实了。
霍斐渊脸沉着,手指轻轻抚过她脚踝上的细嫩肌肤,“就该将公主的手和脚都捆起来。”
他嗓音低沉还带着威胁之意,但宋希月是没有听见的,她嘟囔了一声,有些不满的想要挣脱束缚,但霍斐渊却没有让她如愿。
宋希月的皮肤极好,细腻如凝脂,霍斐渊的眼渐渐暗了,想起了昨日两次的触碰,拇指轻轻摩挲,很久之后才松开。
霍斐渊看了眼那脚踝的红印,有一种私有物被印记的感觉,神情餍足的在宋希月耳边小声道:“先放过你一阵。”
宋希月又翻了个身,显然对这耳边的言语声有些不满。
*
次日一早,宋希月和霍斐渊一同进宫,马车上,宋希月偷偷去打量霍斐渊,他又在小憩,神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宋希月仔细回忆,她昨晚……应该没有去吵他才对啊。
马车在宫殿门外停下,霍斐渊睁开了眼。
宋希月走在他身侧,好半晌才慢悠悠的问了句:“昨晚……大人睡得不好吗?”
霍斐渊嗯了一声。
宋希月内心嘀咕了一句,正在犹豫要不要问的时候,霍斐渊道:“公主一直都是如此不安眠吗?”
宋希月疑惑的歪歪脑袋:“没有,自从搬到将军府之后,我都睡得挺好的呀,睡得很沉的。”
霍斐渊又看了她一眼,不再解释,他顿住脚步:“微臣要去兵部办些事,公主先去翊坤宫,晚些再去接公主。”
宋希月乖巧应下:“好,大人稍后来一起用膳哦。”
霍斐渊点点头,目送她进了翊坤宫后,才转身离去。
宋希月到的时候姜皇后正在漱口,宋希月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问道:“母后,你在吃什么呀,怎么一股子腥味?”
姜皇后执帕擦了擦嘴:“月儿来了,你不懂,这是补品。”
宋希月哦了一声,听说是补品,她就不关心了,反正她不喜欢这些。
姜皇后好几日没见到自己女儿了,朝她招招手:“月儿这几日,过的怎么样?”
宋希月有些心虚,但还是答道:“挺好的呀,每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挺好。”
姜皇后有些不满的嗔怪道:“谁问你这个了,母后是问,和驸马相处的怎么样。”
宋希月一想到这两日两人在床榻马车上的种种,耳尖又变得粉红:“挺、挺好的。不对,是更好一些!”
姜皇后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而后又瞧见了她有些涨红的脸,瞬间懂了。
她像一个终于看到女儿长大的欣慰母亲一样,拉过宋希月的手,问道:“母后上回便想问了,他对你可还温柔吗?云雀有没有给你熬补汤喝,用药了没有?”
宋希月像个小鹌鹑一样,姜皇后每问一句她脖子便缩一缩:“母后……您别问了。”
宫殿里所有宫女都在呢。
姜皇后知道她脸皮薄:“好好好,母后不问了,待会儿母后给你一些东西,云雀知道怎么用。”
宋希月胡乱点头应了两声,拼命想结束这个话题,姜皇后也不再继续问,而是说道:“马上就要入伏了,等到七八月的时候,咱们都得搬到行宫去,你今年出嫁了情况特殊,到时候问问驸马爷,看他怎么打算。”
宋希月还没想起这事,连忙道:“我就不去了吧,毕竟已经在将军府了,将军府后头有好大一片竹林,府里也种了好些,可凉快了,月儿一点儿也不觉得热。”
“是吗,不过行宫还是最好的,一会儿等驸马来了,母后问问他。”
宋希月想拒绝,可她又说不出口。倒不是不想去,而是因为一去,又得应付好些人。
宋希月和姜皇后在殿内说话的时候,有小宫女来报,“娘娘,楚姑娘今日也进宫来了,说是给娘娘请安。”
宋希月心中一咯噔,立马抬起了头。
“哦,让她进来吧。”
宋希月慌极了,她这两日怎把楚妍忘了!那日她们一同进的那银楼,后来她被霍斐渊接回了府,这两日竟忘了这事!
就在宋希月脑中乱成一团麻时,楚妍已经缓缓走进来了。她瞧见宋希月之后,也愣了一愣,不过她很快恢复镇定,走上前。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
“妍儿今日来的巧,你和月儿也好久没见了吧?”姜皇后笑道。
楚妍看了眼宋希月,宋希月垂着眸未说话,楚妍很快收回视线:“前两日在镇国公府见了一次,不过有些匆忙,还没能跟妹妹好好叙旧。”
宋希月抬头看向了她。
姜皇后笑道:“对,本宫差点忘了,叶家那孩子及笄了。来人啊,给楚姑娘看座。”
“谢娘娘。”
楚妍坐下后,宋希月瞧了她一眼,意外的是楚妍今日脸色看着不大好,竟有些苍白。
“妍儿脸色怎瞧着不大好?”姜皇后显然也看了出来。
楚妍勉强笑了笑:“前个儿不小心着了风寒,无碍的。”
姜皇后点点头:“这两日天儿虽热了,也不要贪凉,焕春啊,把本宫用的血燕一会儿让楚姑娘带回去些。”
楚妍忙起身行礼:“多谢娘娘。”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对了,今日进宫,可有事?”
楚妍垂眸:“也没什么事,就是祖母的药没了,我来一趟太医院去取。”
“这样的小事,怎劳烦你亲自跑?”
楚妍笑了笑:“正好也让太医院给自己诊了脉,本是能请回府的,是我自己想出来透透气,也给娘娘请安。”
“真是难为你了。”
宋希月小口抿着茶,总觉得今日的楚妍有些怪。三人一同说了会儿话,楚妍半句也没提那日在银楼之事,且听说一会儿霍斐渊还要过来用膳,当下就寻了个借口要离开了。
“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一起用膳吧。”
楚妍连忙道:“娘娘和公主驸马是一家人,合该好好聚聚,臣女有空再来跟娘娘请安,今日还得回去给祖母送药,臣女先告退了。”
姜皇后听了这话倒是不再勉强,点点头:“焕春,送送楚姑娘。”
“是,姑娘这边请。”
焕春姑姑亲自将人送到门口,楚妍刚刚踏出翊坤宫大门的时候正巧霍斐渊刚到,两人打了个照面,楚妍只看了他一眼便匆匆低下了头,从侧面绕开,走远了。
第27章 枕边人 假山
霍斐渊面色如常, 未曾分给楚妍一个眼神,他径直进了内殿给皇后行了礼,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宋希月身上。
小公主仰着头朝他笑。
“今日皇上要同那些大臣们一同用膳, 倒是给咱们腾了份儿自在。”姜皇后着人布了膳,笑道。
直接了当嫌弃皇帝的, 也就只有姜皇后一人了。
姜皇后让两人都无需拘束,就当是在家里用膳。宋希月低着头, 小声嘀咕:“将军府的吃食可比这些好吃呢……”
“你这孩子,嘀咕什么呢?”姜皇后问道。
“没什么。”宋希月连忙摆手,执了勺子舀了个小圆子就往嘴里送, 咦, 的确没有将军府的好吃呀。
霍斐渊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眼尾是淡淡的笑意。姜皇后而后又瞧了瞧两人, 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驸马在, 本宫正好想问问,下个月本宫要和皇上一起启程去行宫,驸马如何打算呀?”
霍斐渊抬眸看了眼宋希月, “敢问娘娘是哪座行宫?”
“溪蓬。”
“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霍斐渊语气含笑, 全然没看宋希月不断偷偷使给她的小眼神。
“近日帝京无事,微臣倒也清闲,若是公主想去, 微臣自无二话。”
姜皇后非常满意,欣慰的点点头:“溪蓬临山临水, 驸马会喜欢的。”
宋希月偷偷使眼色失败,又见他不理自己,气的又塞了两个圆子,还是宫里的好吃些!
她气呼呼的。
从翊坤宫出来以后, 宋希月终于忍不住的朝他抱怨:“你怎么都不看我眼神行事啊!”
霍斐渊揣着明白装糊涂,望向她:“什么眼神?”
“就是,就是母后问你行宫之事的时候啊!我偷偷给你使了那么些眼神,你一个也没看到!”
霍斐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公主不想去?”
宋希月瞪了他一眼,仿佛在嫌弃他的迟钝。她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自顾自的朝前走去了。
霍斐渊好笑般的跟着她,“公主慢些,小心台阶。”
宋希月也像没听见一样气鼓鼓的朝前走,两人很快走到御花园里,绕过假山和凉亭,走下台阶的时候,宋希月忽然感觉腿有些发软,哼了一声,差点摔了下去。
只是差点。
因为霍斐渊的动作比她快,宋希月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自然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瞬,宋希月就软软的靠到霍斐渊怀里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哼唧两声,眼泪就落了下来。
“别哭,公主别哭。”霍斐渊用指腹去给她擦眼泪,宋希月却哭的更凶,她终于意识到那天那事儿还没结束,而且这还是在宫中,在白天。
霍斐渊看了看四周,“微臣带公主走。”
宋希月连忙点头:“带我走,快。”
她倚着霍斐渊的胳膊,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难受,却依然不受自己控制,走着走着就不大瞧的清前面的路,全靠着霍斐渊带她。
但宫殿还有好远好远。
宋希月整个人已经难受的呜咽了起来。
“难受……”
霍斐渊显然也没想到喝着药的情况下还会反复,他无奈的将人抱起,用披风裹住,带她到了一座空心的假山之中。
宋希月睁大了眼,要、要在此处?
霍斐渊唇贴着她的耳垂:“月儿别怕。”
宋希月果然放松了下来,此处幽静隐蔽,曲径通幽,想来不会有人寻见。只是从小循规蹈矩的观念让她的羞耻感倍增,她靠在霍斐渊肩头,呜呜的哭。
霍斐渊叹了口气,稳稳的将人拖住,宋希月的背倚在假山石壁上,有些难受,她抽泣的开口说道:“背、背疼……”
霍斐渊这才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将自己的大氅解下,又将她裹得一层,柔软的皮毛垫着后背,宋希月这才感觉到好些了。
“公主真是娇气。”
霍斐渊擦了擦她的泪,拍拍背哄她。
宋希月小脸垮了下来,这、这又不是她愿意的,还要在此处,本就够丢人的了……
心中一委屈,泪流的更凶了。
霍斐渊贴着她的耳一遍遍的哄:“好,是微臣错了,微臣不说了。”
宋希月这才慢慢的止了哭。
但她还是难受,她执拗的去扯霍斐渊的袖子,霍斐渊的眼底愈发暗了起来。
霍斐渊像哄小孩一样抱着她拍着背,“公主小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