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斐渊嗯了一声,小公主果然瞬间就红了眼眶, “别哭。”霍斐渊去亲她的眼睛。
“骗子, 骗子!”
霍斐渊好笑道:“微臣骗公主什么了?”
“还不如不告而别呢……”宋希月心酸极了,他没有不告而别,却要让她眼睁睁的看他离开。
“怎么这么孩子气。”霍斐渊不停的亲她额头, 又哄了好半晌,宋希月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父皇母后知道了吗?”
“嗯, 今早知道了。”
“你怎么说的呀?”
霍斐渊顿了顿:“瘟疫。”
宋希月懂了,她想起盛时安昨日的话,有些犹豫:“瘟疫……真的起源于西域吗?有没有可能……是邢北?”
霍斐渊眼眸沉沉:“有可能。”沈裴坚擅毒,很有可能和西域那边有所牵扯, 从而引发了这场瘟疫。
宋希月知道他调查的肯定比自己多,随即便放了心,她此刻更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分别之中,也不想去操心那么多。
“那……霍家祭祖之事呢?”
霍斐渊摇摇头:“不去,你也不用去。”
宋希月哦了一声,这正合她意。
宋希月还预抬头说什么之时,外面再一次传来了夜安的声音:“主子,宫中刚下的圣旨,盛家,被抄家了。”
宋希月愣住。
霍斐渊看了一眼她表情:“知道了。”
夜安退下,宋希月瞪大眼:“这、这怎么这么突然?”
霍斐渊勾勾唇:“并不意外。”
乾元帝表面看起来温和和蔼,实则帝王出身,哪一个不是心思深处,手段雷霆。
盛家出事是迟早的是,他不过是,推波助澜加快了速度而已。
霍斐渊想到昨夜盛时安的模样,眼底里迸发出了一丝快.感。
什么狗东西,废他一掉胳膊都算便宜。
宋希月早已不关心盛家,她短暂的惊讶过后还是将昨天盛时安告诉她的那些事拣了重点告诉霍斐渊,当然,除了他们也在调查霍斐渊之事。
霍斐渊耐心的听她说完,随即抚了抚她的头,安慰道:“我知道了。”
宋希月知道他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些事,心里轻松了好大一截。至少霍斐渊不是真的想丢下她不管,她扑到霍斐渊怀里,牢牢的抱住了他。
又过片刻,夜宁来催促了。
宋希月不情不愿的将他送到府门口,也不开口,只是不停的扯着他的袖子,扭扭捏捏。
霍斐渊眸色越来越沉,终是示意孟锦将她扶住不让人再上前,自己翻身上了马,准备离去。
“夫君!”
宋希月喊他,声音已染上哭腔,霍斐渊回头朝她温柔的笑了笑,示意她回去。
宋希月忽然想起,她绣的香囊还没有给他呢。
她扭头就飞快的跑回卧室,胡乱的将木匣里的东西翻出来,将那个香囊找到,又飞快的跑回去。
“夫君!”
可惜终是晚了一步,等宋希月再出来的时候,府门口哪里还看得到霍斐渊的身影,连带着他的手下,在街角处也没了踪迹。
宋希月想去追,却被孟锦拦住:“公主!外面风大,您还未换衣!”
宋希月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换了又如何,若是霍斐渊不等她,她永远也追不上。
冰夏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偷偷红了眼睛。
这几日,月公主每天晚上都自己偷偷练习绣工,好不容易完工了一个,可驸马爷……
云雀上前安慰:“公主,驸马爷只是去西域办事,很快便会回来的,奴婢相信,驸马爷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宋希月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很快,也笃定的点点头:“你说的对,他既然已答应我,一定不会言而无信的。”
*
翊坤宫。
姜皇后今日一早听说霍斐渊离京的消息足足愣了一盏茶的功夫。
“焕春,是为何?”
焕春道:“驸马爷请奏的理由是为了彻查瘟疫。”
“皇上准了?”
“准了。”
姜皇后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她有些纠结的问焕春:“焕春,本宫是不是做错了?霍斐渊为什么会提前走呢?他为什么要提前走呢?”
焕春犹豫了一瞬,道:“奴婢也看不懂驸马爷之举,奴婢也……看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姜皇后呵笑一声。
“是,你不懂,月儿也不会懂的。”
从她接到那封密报起,她震惊、纠结、冷静。
霍斐渊是霍家私生女在邢北与人苟合所出,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不仅霍斐渊脸面全无,宋希月脸面全无,连带着晋南皇室脸面也全无。
骁骑营大将军、晋南嫡公主的驸马爷,是霍氏私生女和邢北人的血脉,这、这成何体统?
这让月儿和晋南皇室以后的脸面往哪里搁?
于是她愿意来做这个恶人,主动找到霍斐渊,让他请辞边关,只要霍斐渊不在帝京,剩下的事她可以出面解决,有她在,他至少还是霍家长子,明面上的身份不会变。
可霍斐渊明明前日才说要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又为什么要提前走?
姜皇后隐隐觉得事态并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这让她感到了一丝不安。
而且更重要的是……
“焕春!”
“奴婢在。”
“驸马走了,公主是何反应?”
“公主……听说伤心是有的,但因为驸马爷是去办正事,两人依依告别一番,公主还亲自送驸马到府门口。”
姜皇后若有所思……
难道霍斐渊是为了用这种方式让月儿接受的更容易一些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焕春,去接公主回来吧。驸马此行不知何时会回来,让月儿住回公主府。”
焕春犹豫了一瞬:“是……”
*
盛时安一觉醒来,左侧身体传来剧痛,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林鸾在一边哭哭啼啼的。
“表哥……你醒了?”
盛时安最烦的就是林鸾如今哭哭啼啼的脸,他不耐烦道:“还没死,别哭了!”
林鸾被他莫名吼了一句,眼泪掉的更凶,盛时安不想去理,转而去尝试活动下胳膊。
“表哥!”林鸾大吼一声。
盛时安吓了一跳:“你吼什么?!”
林鸾咬着牙不说话,盛时安不耐的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自己的左侧袖子,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胳膊的影子。
一声惨叫。
盛时安双眼赤红的要从床上爬起来。
“霍斐渊!霍斐渊!”他恨极,也痛极,原本以为最多是骨头断了,可没想到,没想到他真的如此狠毒……
“父亲!父亲!”
盛时安想往床下爬,林鸾扑上来搂住他:“表哥!身体要紧!”
“你滚开!”
“母亲!父亲!”
他要报仇,他要动用盛家的一切力量去向皇上讨个说法。
就算他霍斐渊是驸马又怎么样!是大将军又怎么样!
他平白无故的毁他一生,他就是死!也要拉着他一块儿下地狱!
门开了,是两个禁军侍卫。
“吵什么!”
盛时安一愣:“你们是谁?!”
“哟!盛公子醒了啊?!正好,瞧你生龙活虎的,看来身体没有大碍嘛,那准备准备,接受刑部的调查吧。”
“你们在说什么?!我父亲呢!”
那禁军侍卫笑笑:“您还不知道呢?您也不看看,自己现在还在丞相府吗?这是京兆府!您父亲?哦,盛荣啊,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了!”
盛时安如晴天霹雳,林鸾哭的更使劲,爬着过去:“表哥……表哥……盛家,出事了……”
盛时安呆呆的听着林鸾将昨夜到今早发生的事全部说了一遍,也就是到现在,也才明白昨日霍斐渊说的那句可惜是什么意思。
可惜,他今日便不是丞相之子了是么。
原来,这个人早就知道,老谋深算,步步为营。
第88章 云间月 不搬
“你说什么?”
姜皇后端着茶盏足足愣了片刻。
焕春犹豫道:“娘娘, 公主说,她不回来。”
乾元帝此刻就坐在姜皇后身边,姜皇后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这孩子, 越发任性了。她为什么不回来?”
“公主说,驸马爷只是去西域办事, 很快便会回来,不明白娘娘为什么要让她回公主府去……”
“你听听!”姜皇后睨了一眼乾元帝:“这是你的好女儿!”
乾元帝失笑:“难道就不是你的了?月儿大了, 凡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你老是以自己的想法去逼迫她,这不好。”
“什么叫逼迫?怎么就逼迫了?平时和驸马一起就算了, 现在她一个人在将军府, 我叫她回来陪陪我, 有错吗?”
“没错没错。”乾元帝连忙安慰, “我回头和月儿说说, 霍斐渊这次要走一个月,月儿一个人在将军府里,朕也不放心。”
姜皇后一愣, 去看他:“你说霍斐渊请辞多久?”
“说是一个月啊, 但具体朕让他自己看着办。”
姜皇后不说话了。
乾元帝并未注意到姜皇后的情绪,他看了看时辰,起身:“朕还要去乾清宫见几个大臣, 晚点再来陪你用膳。”
姜皇后心中有事,只敷衍的道了句:“皇上慢走。”
乾元帝走后, 姜皇后越想心中越不放心:“焕春。”
“奴婢在。”
“去将军府传话,让月儿进宫来见本宫。”
“是。”
*
宋希月从昨日起便再也没有出门过了,期间除了焕春,叶菀也来了一回, 只是叶菀瞧她精神不佳,只是略坐坐就走了,于是宋希月便这样一直坐在窗边的塌上,看着外头的风景。
“公主,燕窝好了。”冰夏端着燕窝进来,劝她。
“知道了,放下吧。”
她现在没有一点儿胃口,蔫蔫的看着窗外。
冰夏顺着她眼神往外看了一眼,心中也难受至极,“公主……”
孟锦也进来,朝冰夏摇摇头,冰夏将燕窝放下,叹了口气。孟锦上前:“公主,奴婢找到了西域的舆图,您想不想看一眼?”
舆图?
宋希月收回视线,连忙将孟锦手上的舆图接过来,展开。
“这当真是西域舆图?”
“是,奴婢从天机阁寻来的。”
“太好了。”宋希月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光,她细细去看,“从帝京出发……过水路,夫君要走水路呀,如今已入了秋,不知天气如何……”
“从水路再往西,怎又有一片荒地呢……此处人烟稀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添置食物和衣裳……”
宋希月话语里字字句句都是担心,冰夏听着难过,索性转身出去,倒是孟锦,见屋里其余人都退下后,才小声上前对宋希月道:“公主,如今您不能总是伤春感秋,帝京……要变天了……”
宋希月一怔,抬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奴婢也不甚清楚,但那日盛时安所言的确不假,邢北那边,很可能最近就会开战。”
宋希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问:“所以说,夫君去西域,根本不是为了瘟疫对不对?”
孟锦:“公主……很多事主上一直都藏在心里不会告诉我们,但奴婢想着您和他是最亲密的人,或许,您更懂他。”
宋希月又缓缓坐下,她沉默良久:“你说的有道理……”
“盛家如今已经被抄家,朝中最近的动向奴婢还是能看出一些来的,若是……您想帮主上,不如从现在空缺的左丞入手。”
“我能怎么做?”
“您想想,有没有您信得过的人,坐上这个位置,或许会对您,对将军府有所帮助的?”
宋希月一向不参与政事,如今倒的确不知,但孟锦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儿,她略思忖:“对……不仅是左丞,还有霍家,就算那世子之位不是夫君的,我也绝不会便宜了他们。”
宋希月和孟锦在里头说话的时候,云雀在外道:“公主,焕春姑姑来了。”
宋希月一愣,焕春两个时辰之前才离开的,怎么又过来了?
焕春进来后,目露难色:“公主,皇后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母后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这……奴婢也不知。”
宋希月没了辙,姜皇后亲自让焕春来了两次,再不进宫,便说不过去了。
半个时辰后,宋希月到了翊坤宫。
姜皇后倚在塌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母后?”宋希月走上前。
姜皇后缓缓睁开眼睛:“哦,月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