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容习惯了他想一出是一出的心态,倒也没惊讶,便问他具体要封哪个,自己好早做准备。
乾隆想了想,就道:“舒妃晋为贵妃,庆嫔和颖嫔晋为妃,多贵人晋为嫔,拜尔噶斯氏和霍硕特氏也该给个位份了,至于旁的,你看着办吧。”
这晋封的人选,多半没出静容的预料,不过这两个蒙古妃子,静容还是得问一问:“那您看拜尔噶斯氏额霍硕特氏给什么位份合适呢?”
“拜尔噶斯氏晋贵人,她毕竟是你宫里出来的,霍硕特氏就晋常在吧。”乾隆语气轻飘飘的。
静容点头应了,心说你倒是不必给我这个面子,但是这话也就是想想罢了。
“好,既如此,那臣妾就让内务府准备着。”静容笑着道。
乾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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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晋位的消息一出,倒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后宫的妃嫔们都有些骚动起来。
毕竟皇子们指婚的事儿,热闹是热闹,但是与自己无关,可是晋位这种事,却关乎妃嫔们的生存待遇。
一时间内务府倒是热闹了起来,毕竟要晋位,那么内务府就要提前置办朝服,大家一打听朝服都有什么,就知道要进什么位了,这个也好打听,不过半天时间,大家都知道了,这次要进一个贵妃,两个妃,还有一个嫔。
妃位要进谁,大家不用想也知道,庆嫔是肯定的,剩下那个,婉嫔实在没存在感,那就只可能是颖嫔,而进嫔位的,也多半能猜出来是多贵人,但是贵妃位,这里面的乐子就大了。
令妃失宠了且不说,舒妃和愉妃就很有竞争力。
舒妃年轻,比愉妃受宠,但是愉妃却有个好儿子,大家多半都更看好愉妃。
愉妃自己也觉得自己机会很大,第二天来静容这儿请安,话里话外的都想打探点什么。
静容自然不会透露消息,只绕着圈子把这一茬岔了过去。
但是之后舒妃再来打听,静容就不好不说了,自然先给她透露了这个好消息。
舒妃高兴的不行,对静容那是千恩万谢。
“若是没有娘娘的脸面,那臣妾想进贵妃,真是不能够的。”舒妃这会儿说话也带着喜意。
静容失笑:“这本就是皇上的恩德,与我何干,你可别谢错了人。”
舒妃笑着对静容挤挤眼:“奴才明白,您放心,这话奴才也就和您说说。”
说完这事儿,舒妃又提起过几日去园子的事儿:“这次皇上一次性给两位阿哥指了婚,八阿哥这才十二岁,就指了婚,奴才看着想要完婚,只怕还要等一段时间,倒是六阿哥,这次只怕是他最后一次住在园子里了,日后就得搬出去住了。”
静容点了点头:“皇上的意思是,今年十月正式下旨,六阿哥明年二月成婚,至于八阿哥,就要等到后年去了,内务府置办皇子的婚礼,也得有一段时间呢。”
舒妃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说完又顿了顿:“奴才听说四公主指给了富察家,倒是个好运的。”
舒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也有些羡慕。
静容笑了笑:“皇上自来就喜爱四公主,如今多给些恩典也是常事,听皇上的意思,四公主也是明年成婚,倒是和六阿哥一前一后。”
舒妃看着皇后竟然如此淡定,心中也忍不住有些佩服。
皇后的女儿都得抚蒙,四公主却能舒舒服服的嫁在京城,还是嫁进富察家,这样世受皇恩的人家,皇后这都能忍,可见这心胸气度。
不过这话舒妃也不敢说,只能笑着道:“明年可真是个喜气年,好事儿啊,都凑在一起了。”
静容能猜到舒妃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她也不不说破,跟着笑笑:“的确是个好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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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了四月,静容又跟着乾隆朝着圆明园去了。
今年这一通选秀和晋位的事儿,宫里热闹了大半年,这次去圆明园,妃嫔们也都是各个面上带笑,只有愉妃看着有些不大自在,她已经从皇后和舒妃的行动上,多少猜出了自己这次应该没有晋位。
她心中也是憋屈,明明自己的儿子这样受重视,为什么自己在这后宫,就这么多年一直窝在妃位上,不得寸进。
甚至皇上也不多看她一眼,仿佛那个儿子就像是不是她生的一样。
愉妃心里有多憋屈,看着皇后和舒妃开开心心的样子,就有多恼火。
可是她也不敢有什么动静,之前纯贵妃和嘉贵妃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她知道,皇后不是个好惹的,再加上之前木兰的事儿,如今她更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因此只能窝在自己宫里,时不时折腾一下过来请安的西林觉罗氏,以纾解自己的心情。
西林觉罗氏这会儿的日子也过得不好,愉妃不喜欢她,五阿哥又宠幸索绰罗氏,而且还让索绰罗氏拔了头筹,如今索绰罗已经有了六个月身孕了,而且根据太医的诊脉,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男孩。
哪怕西林觉罗氏有再深沉的心机,遇到这种情况,她也是满肚子的苦水,可是在这宫中,又再多的苦水又能如何呢?
她只能忍着。
看着索绰罗氏在府上耀武扬威,看着五阿哥进进出出,就是不来她房里。
她面上带笑,心中藏恨,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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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五阿哥府上的索绰罗氏早产的消息的时候,静容正在和舒妃说话。
这几日天气特别热,静容也不爱出去走动,每日里只和舒妃,或者她宫里的宫女们聊聊天,说说话,结果今儿才刚聊了几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愉妃可去了?”静容惊得站起身。
传话的奴才也吓的不轻,小声道:“愉妃娘娘已经过去了,只是,那情形好似有些不好,愉妃娘娘说,请皇后娘娘拍个得力的太医过去。”
这后宫里,什么位份请什么太医也是有定数的,愉妃说这话,就是想让静容请更高等级的太医过去。
静容皱了皱眉,这事儿不好接手啊,一不小心就是惹一身骚。
但是愉妃都拜托到这儿了,自己也不能真撒手不管。
静容只能叹了口气:“你去太医院,看看有哪个擅长千金科的太医在,直接请过去就是了。”
静容也不指定,省的到时候连累上她。
那宫女也不敢多言,得了信,就急忙往太医院去了。
舒妃在边上皱眉道:“娘娘,您说这是什么情形。”
静容摇了摇头,对身边的白芷道:“你过去看看,若有不妥的,及时回报。”
白芷点了点头,急忙就去了。
静容心中还是没放下担忧,她只觉得这次出事,有些不同寻常,她可记得,之前愉妃一直在她面前说,这次索绰罗氏怀像十分好,太医都说这次一定是个儿子呢。
可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啊,静容心中暗暗道。
第90章 婚嫁
静容再得到消息的时候, 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白芷亲自回来给她回话。
“娘娘,您可不知道,索绰罗格格这一胎, 凶险着呢,太医过去的时候已经见了红, 这才刚刚七个月, 愉妃娘娘眼泪都下来了, 不过那太医到底也是有本事的, 几根针下去,就止了红。”
静容听到这儿一挑眉:“照你这意思是说, 这一胎保住了?”
白芷叹了口气:“要是能保住就好了, 听太医的意思, 早产是板上钉钉了, 能不能保住孩子, 还是两说。”
静容听了也有些不好受:“即使如此,你从库里取些药草,包了送过去,让太医看看能不能用。”
白芷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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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晚上的时候, 索绰罗氏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男孩,只是状况约莫有些不好,白芷回来给静容禀报。
“瘦得小猫似得,比九阿哥当时还瘦,浑身乌青,一看就不大对头。”
静容心下一跳, 不会真让她猜着了吧。
不过静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太医可说了, 这孩子能不能保下?”
白芷摇了摇头:“太医说, 小阿哥先天不足,只怕……”
只怕后面的话不必说,静容自然也懂了。
“五阿哥可说什么了?”静容又问。
“五阿哥刚刚才从前面回来,看了小阿哥一眼,奴才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转身就往福晋屋里去了。”
这怕不是去算账了吧,静容心里嘀咕。
“愉妃没闹腾吧?”静容又问。
“没,愉妃娘娘就一开始哭了一会儿,后面倒是稳住了,还在那边安慰索绰罗格格,索绰罗格格倒是哭得不行,本就伤了身子,这一哭差点就晕过去了。”
静容点了点头,愉妃到底是在宫里过惯了的人,这种事也是见多了,能稳得住也不出奇。
只是想着白芷说的五阿哥脸色,这小两口可别闹起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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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没闹起来,五阿哥来西林觉罗氏屋里的时候,西林觉罗氏正坐在窗边发呆。
听见五阿哥回来了,急忙迎了出来,同时也很好的遮掩住了面上的恐慌。
五阿哥一进门,那双眼睛就上下打量西林觉罗氏,那眼神,看的西林觉罗氏后背有些发凉。
“索绰罗氏孩子的事儿,你都听说了吧?”五阿哥语气淡淡。
西林觉罗氏勉强一笑:“听说了,可怜见的,我看着她那样,也觉得难受。”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眼圈也红了。
五阿哥面上依旧淡淡:“可知道是怎么早产的吗?前几日不是还说胎像很好吗?”
西林觉罗氏听着五阿哥这话音,好似不大在意,心里倒是稳当了一些,把自己想了无数遍的话,又说了一遍:“听说是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跤,跟前的奴才没能拉住,惊了胎气,这才早产了。”
五阿哥冷哼了一声。
西林觉罗氏被吓了一跳,脸色也白了几分。
“爷,您这是……”她有些犹豫的看向永琪。
永琪此时面上倒带上了笑,轻声道:“既是奴才不经心,那就处置了奴才,不过若是有下次,处置了一个奴才,只怕就不成了。”
西林觉罗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五爷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她勉强压下心中惶恐,一脸疑惑的看着永琪:“爷这话的意思,妾身倒是有些听不懂了。”
永琪淡淡一笑:“听不懂就算了,只盼望你永远也听不懂。”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而西林觉罗氏,也终于撑不住,噗通一声坐倒在通炕上。
他知道了!
这是西林觉罗氏心中唯一的念头。
不对,自己这件事做的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西林觉罗氏尽力安慰自己。
他这话多半是在诈自己,而且她是他的嫡福晋,就算他猜出了什么,难道还敢自曝家丑,让大家都看看五阿哥后宅的丑事?
西林觉罗氏冷笑一声,但是眼圈却有些泛红。
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难打愿意做这些龌龊事,若不是他们都这么逼她,她又何必……
西林觉罗氏咬了咬牙,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只要五阿哥不追究,那就没人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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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好像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除了索绰罗氏哭了两腔,乾隆垂问了两句,整个后宫,似乎都没人关心这个小小阿哥的命运。
静容倒是有些牵心,但是她这儿事情也多,而且那也不是她的亲孙子,她能伸手也有限。
直到这位小小阿哥出生三天后,他终于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声。
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夭折的,皇家陵寝都不能入,最后五阿哥给他在皇家寺庙里寄了个牌位,等念过三年的经,才能迁入皇家陵园。
静容听了这话,也就感慨了几句,然后领人送了些东西过去,也算给这个孩子尽点心意。
不过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动作,倒是让乾隆心中宽慰。
“这满宫上下,除了愉妃,只怕也只有你惦记着那孩子,也是索绰罗氏福薄,竟也没能留住。”
看着乾隆感慨的样子,静容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惦记,也是因为觉得他可怜,还在娘胎里,就陷入了这后宫争斗之中,而且自己也有这个名分能够惦记。
愉妃惦记,因为那是她的亲孙子。
至于旁的人,在这深宫中存活本就不易了,又怎会多管旁人的闲事。
不过这老实话,却不能老实说,静容只能笑笑:“其他人心中只怕也是难受的,只是他们到底是后宫妃嫔,倒是不好插手皇子府中的事儿。”
乾隆听到这话,倒是点了点头:“这倒说的也是,不过永琪这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只怕他心中也难受,朕想着,让喇嘛去他宫里念几天经,也算是安抚他丧子之痛了。”
静容听着心中咋舌,这还真是关心永琪啊,不过这也就是个心理安慰了,没什么不可以的。
“皇上想的妥当,正该如此。”静容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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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嘛进园子的第二天,永瑄从上书房回来,脸上有些发青。
静容见了,有些心疼,急忙问他怎么了。
永瑄有些不好意思:“五哥住的地方离我近,这几日喇嘛念经,儿臣有些没睡好。”
静容听了更心疼了,急忙道:“睡不好你怎么不早说,这都念了两天经了,怪不得你昨个吃饭的时候直打哈欠。”
永瑄更加不好意思了:“不过是小事,没得劳烦额娘担心。”
静容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就是太听话了,她摸了摸永瑄的额头,轻声道:“你这点小事都不和额娘说,额娘又怎么能放心呢,好孩子,如今你五哥失了一个孩子,心里正是不痛快的时候,喇嘛念经,也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些,你得多担待着些,不过既然你睡不好,也不能就这么生熬,今晚若是不成,你就在我这儿住下吧。”
永瑄听了急忙摆手:“额娘,儿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怪五哥,但是住在您这儿真的不成,儿臣都是大孩子了,怎么能住在额娘处,而且您这儿还有宁楚格和永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