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都走了,静容这才叹了口气:“额娘,怎么还是这般不谨慎。”
郎佳氏有些讷讷:“是我不好,娘娘别生气。”倒是忘了自称奴才了。
静容能怎么办,只能无奈的笑笑:“没关系,只是额娘日后行事说话,都得谨慎小心些才是,还有之前那件事,日后不许再说了,你身边知情的人,也都要封口。”
说起这个,郎佳氏倒是有些畏惧道:“这话哪里还要你嘱咐,那天你找了人出来传话,当晚讷苏肯就从我这儿问到了原委,然后那几个沾着边的人,第二天就都没了,我提心吊胆好几天呢。”
静容神色肃了肃,许久,才斟酌道:“讷苏肯这么处理很妥当,额娘也别怕,讷苏肯也是为了您好,若是不能妥善处理那些人,只要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那便是塌天大祸了。”
说完顿了顿:“对了,之前让讷苏肯调查的事儿可有消息了?”
郎佳氏点了点头:“讷苏肯让我告诉您,那个太医不管是经历还是旁的,都十分妥当,他也去找人看了太医给其他人开的药方,和给您的一模一样,只除了一点,他听人说,那个太医的一个孙子,在内务府当差。”
静容心下一沉,果然和内务府有关!
金氏一族世袭内务府佐领,嘉贵妃的兄长金简,如今更是内务府主事,他们谋划这种事,简直是手到擒来。
但是这依旧只是怀疑,一点证据也没有,静容心下有些恼火。
算了,反正也没有指望真的查出来金氏,她的娘家,底蕴到底还是简薄了些。
郎佳氏见静容面色数变,心下也有些不安,想着还有个好消息,便试探着道:“娘娘,我这儿还有个好消息没告诉您呢,讷苏肯告诉我,说皇上有意提拔他呢,想来也是托了娘娘的福。”
静容一愣,然后笑着摇头:“讷苏肯太谦虚了,若是他没有能力,皇上怎么会这么快就提拔他呢?想来也是他当差得力的缘故。”
见着静容笑了,郎佳氏松了口气,也笑着道:“再有天大的本事,没有娘娘,他也入不了皇上的眼,我都嘱咐过他了,日后要好好当差,这才不辱没娘娘恩泽的福分。”
静容倒是不知,郎佳氏也能说这些恭维话了,忍不住笑道:“额娘说这话,倒是和我外道了,讷苏肯是我亲侄子,只要他长进,哪个又能落下他。”
郎佳氏笑的更开心了:“有你这句话,额娘也就心安了。”
之后一路上,郎佳氏都像是小蜜蜂似得,围在静容身边照料他,除了歇息的时候会回自己的住处,旁的时候几乎寸步不离。
就连乾隆也发现了,还忍不住和静容调笑:“承恩公夫人对你倒是周到的很。”
静容笑了笑:“臣妾的额娘除了臣妾的哥哥,就臣妾一个女儿,心中自然多疼爱些,只是臣妾却有些汗颜,这许多年,也没能尽到为人子女的本分。”
乾隆听了,只觉得皇后家中果然母慈子孝,和睦的紧,如此才能培养出皇后这样的女儿。
他笑着道:“既然皇后遗憾没能侍奉双亲,那朕这个做女婿的,少不得得出点血,也慰劳承恩公夫人这许多日的照料。”
静容听了急忙要行礼谢恩,却被乾隆一把拉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倒不必如此多礼,你且好生歇着,我就不打搅你了。”
静容恭送乾隆离开,看他去的方向,约莫是令妃下榻的地方,也就不再多想,转身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第二日一早,便听人传话,皇帝今日重赏了承恩公夫人,上下诸人一时间都觉得皇后果然十分受宠,皇后这一胎也十分受重视。
静容坐在凤舆内,抚了抚自己几乎毫无欺负的小腹,微微勾了勾唇,帝后情深,真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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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巡幸,因为静容怀孕的缘故,她几乎没有怎么露过面,只在自己必须出面的场合走了个过场。
倒是乾隆十分开心,在经过河南的时候,还免了经过地方的十分之三额赋,过了一把被人山呼万岁的瘾,后来还写了许多诗词来抒发自己的英明举措,以及路上见闻。
静容作为贤妻工具人,自然也得吹捧一番,只是静容到底拍马屁的词汇量不足,乾隆找了她几次之后,便也不来找她品鉴诗词了,转而去找几个随行的大臣品鉴。
静容也算松了口气。
一直到十一月初三,帝后一行人终于还宫。
静容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四个半月了,静容的肚子也显了出来。
不过这胎倒是怀的挺轻松,这一路静容也没有什么孕期反应,郎佳氏一路上都在称赞小阿哥懂事又稳重,说的静容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不过是各人体质不同罢了,到让她扯成了这样。
但是静容身边的宫女都深信不疑,似乎人人都认定了,静容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个聪慧孝顺的阿哥,丝毫也没考虑过,或许是个女孩。
静容压力很大,是男是女她又控制不了,万一是个格格,皇帝那边一失望,孩子也受连累。
她倒也想打预防针,或许是个格格呢,但是她说了不算,根本压不过大众的期望。
静容只能闭嘴,心理盼望着这次是个男孩,好歹别让孩子一出生,感受到的第一个情绪就是失望。
这次回宫,静容也没急着把宫权手回来,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宫权什么的,只要她还是皇后,只要乾隆还重视她,迟早都能回来,用不着因小失大。
纯贵妃和舒妃倒是过来表忠心交宫权来着,但是被静容拒绝了,一切都得等到她生产之后再说!她几百本宅斗宫斗文,也不是白看的。
第38章 生产
静容自此, 便在后宫安心养起了胎。
结果还没安生几日,承乾宫那边便禀报,舒妃怀孕了, 三个月, 静容掐指一算, 应该就是皇帝离宫前临幸她那晚有的。
静容自然又令人赏赐了一番,不过心里也嘀咕,这都三个月了,才查出来,这个舒妃也是挺有心眼的,且等着自己和乾隆回来才敢禀报。
静容这儿知道了,宫里的其他地方也知道了, 乾隆那边按例赏了, 太后那边也赏了。
不过比起静容当时怀孕的架势,到底看着简薄了三分, 舒妃倒也是个宽心的,并不在意,还笑嘻嘻的过来跟她谢恩,静容看她这样, 倒是有了几分愧疚,最后在她走的时候,赏了她一对玉镯。
倒是白青有些不忿,低声道:“她倒是挑的好时候。”
静容听了只是笑笑:“这宫里之人, 想要生存, 如此行事也是常事, 又何必过多苛责。”
如此, 翊坤宫的几位大宫女, 倒是都不敢再多说闲话了。
宫中之人看着皇后如此大度,也没人敢再多言,一时间宫里宫外,都是一片平静之色。
但是一个月之后,一封边关急报,到底打破了这个沉静。
西藏郡王珠尔默特那木札勒想要叛乱,被驻藏大臣傅清和左都御史拉布敦诱至驻藏大臣官邸的一个小楼上杀了,结果这倒霉郡王的朋党罗卜藏扎什,一见老大死了,便率众围攻驻藏大臣衙门,好多文武大臣蒙难,其中就包括了驻藏大臣傅清和左都御史拉布敦。
傅清身中三枪,自刎而亡,拉布敦持刃跃下楼,杀数十人,自剖而亡。
且不说这个拉布敦,傅清可不是什么简单人,他可是孝贤皇后的兄长,乾隆的大舅子,正经的国舅爷。
原本傅清在乾隆十四年的时候就已经从西藏回来了,但是乾隆考虑着西藏这个新王有些不稳当,就让傅清又回去了,结果傅清一回去就发现珠尔默特那木札勒有反叛之意,上书朝廷之后,乾隆却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结果珠尔默特那木札勒谋反的意思更急,直接断绝了塘汛,无法传递军情,傅清和拉布敦没办法,只能引诱珠尔默特那木札勒前来官邸,然后杀了他,最后两人也被叛军打死。
可以说,傅清是被乾隆坑死的,所以说乾隆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有多愤怒可想而知。
他直接命侧楞及提督岳钟琪督师堪难,又调尹继善赴四川经理粮饷。
又在京城大搞吊唁抚慰,傅清追封一等伯,谥襄烈,拉布敦同样追封一等伯,全族抬正黄旗,谥壮果,俩人都入贤良祠。
其实此事一发,西藏的七世□□就已经把罗卜藏扎什抓住枭首了,但是乾隆不知道啊,为这事儿气的几天没回后宫,后宫的氛围也因为这事儿变得有些怪怪的。
也没人说闲话了,各个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当成典型杀鸡儆猴,便是怀孕的皇后和舒妃,也都安静了下来,开始低调做人。
等翻过年去,捷报传来,西藏叛乱平定,逆渠死的死抓的抓。
乾隆脸上这才有了笑影,直接下令废除西藏王爵,让驻藏大臣和□□喇嘛共同处理西藏地方行政事务。
借着这个好消息,后宫也传来喜讯,正月初二,乾隆下诏,晋那贵人为颖嫔,晋陆贵人为庆嫔。
这事儿,其实在从河南回京的路上,乾隆就和静容说了,原本在年前就会定下,没想到年前出了这一档子事儿,于是就拖到了年后。
不过颖嫔和庆嫔却看着很欢喜,对他们来说,这次随幸一次,就能有这样的收获,已经十分开心了。
人都说好事成双,晋封完嫔妃之后,乾隆也自觉有些意气风发,这天下午来翊坤宫看静容,便和她念叨:“永珹的婚事也该提上日常了,他年纪也到了。”
静容听了一愣,掐指一算,永珹是乾隆四年生人,现在也就是十二周岁,十三虚岁,竟然就要娶妻了?
她看了一眼乾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开口劝阻,只顺着他的话道:“皇上说的是,想来嘉贵妃听了这话也会欢喜。”
没错,这几天嘉贵妃似乎有复宠之意,想来这次订婚的事儿,只怕也有嘉贵妃的谏言,静容隐有所觉,心里不喜,面上却一丝没有表露出来,
乾隆听了这话却略微有些心虚,但是面上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她不过是妾妃,你才是中宫皇后,永珹嫡母,此事还要你给永珹张罗才是正理。”他有些亲昵的拉住了静容的手。
静容因为这亲昵的动作有些不自在,但是到底压制住了抽出手的动作,笑着道:“我如今这身子,只怕也是力不从心,此事还是让嘉贵妃这个生母来忙吧,纯贵妃和舒妃也是妥帖的,想来也是能帮上忙的。”
乾隆却笑笑:“也用不着这么急,再忙也得等几个月才能成婚,如今也只是指婚罢了,不过说来也是,你如今最主要的,还是好好养身子,这才是重中之重。”
静容心中松了口气,嘉贵妃那么对付她,她可没什么心胸去给她儿子忙前忙后。
说完这些,乾隆又说起了正事,他准备明年一月南巡,静容听到这话都惊呆了,这不才从嵩洛回来吗?怎么又要走?
不过既然乾隆都定下来了,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只能笑着给他打点行装。
幸好这事儿不需要静容动手,只需要动嘴即可。
太后还因为这事儿过来安抚了静容一趟,让她安心养身子,皇帝此次出巡,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江南那边发了大水,皇帝要去看看灾情。
静容对这话不置可否,不过她对乾隆也没什么期待了,因此竟也能笑着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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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乾隆果然下旨给永珹和钮祜禄氏赐婚。
一下子,钮祜禄家成了京里的大热灶。
而乾隆在赐完婚之后,直接拍屁股走人了,领着爱妃和大臣,巡江南去了。
静容对这些纷纷扰扰并没有多做关注,如今乾隆离开,带走了宫里半数宫妃,后宫此时也安静了下来,静容也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不过静容轻松,翊坤宫中的宫人们却很紧张,静容的预产期快到了,翊坤宫内外因为此事,上下都绷紧了一根弦,静容作为当事人,看着都觉得累,但是她却不能开口说没有必要之类的话,因为她自己心里也很慌,她如今已经三十几岁了,在现代也是高龄产妇,更何况是在医疗条件低下的古代。
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因此虽然宫里宫外都万分小心,她也不觉得多余,只是命人赐下赏银,以慰劳他们的辛苦。
这个时候也就显出了太后赐下嬷嬷的能力,这位赵嬷嬷是如今翊坤宫内难得还能保持心态的人,她每日里不光是给静容翻着花样准备药膳,还每日雷打不动的服侍她去翊坤宫后院里散步。
白芷每每在这种时候,都是一脸的胆战心惊,最后强压着心中惶恐,问赵嬷嬷:“嬷嬷,我们娘娘这身子日渐沉重,还出来行走,是否有所不妥啊?”
赵嬷嬷并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温和的教导她:“娘娘在怀孕期间,稍微补得有些过,走一走对娘娘是有好处的,否则腹中胎儿太大,也不太好。”
白芷一听这话,脑子里的宫斗马达立刻开启,急声道:“竟如此吗?那可要禀报太后和皇上。”
见白芷这般,静容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往日里还沉稳些,如今倒是糊涂了,只是稍微补得太过罢了,也是因着我往日里太过懒怠,若是禀到御前或太后娘娘那儿,你主子我还做不做人了。再说了,太后和皇上现在都去了江南,要是真有事,等报过去,你主子我的骨头都凉了。”
一听这话,白芷心中松了口气,面上也有些讪讪:“是奴才没见识了。”
静容依旧脸上带笑:“别说你了,我这也是头一回呢,幸好有赵嬷嬷在此,否则还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来。”
赵嬷嬷一听急忙谦恭道:“主子娘娘过誉,奴才也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静容没有多言,心中却对赵嬷嬷越发看重了。
这位赵嬷嬷,往日里话不太多,也不因为是太后赐下来的拿大,只默默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对翊坤宫内内外外的事情都安排的十分妥当,尤其是对几位宫女,更是倾其所学的教导,一点不藏私。
虽然她从没说过什么效忠的话,但是这种行为,就已经表明,她想要融入翊坤宫的想法。
静容当然十分欢迎了,她现在手底下这几个丫鬟,说起来都太过年轻,倒是没有能总掌事物的人,如今赵嬷嬷过来,正是恰到好处,她也想着,等到生产结束之后,把赵嬷嬷留在翊坤宫。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好好查一查她的底细,这也是先小人后君子,否则万一日后出了什么,那就真哭都来不及。
估摸着时间,赵嬷嬷的底细,这几日应该就能查出来了,到时候离生产也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