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行人就这么走了,竟连回头看自己一眼也没看,静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结果刚说完,就落了泪。
说到底,原来不是永瑄离不开她,而是她离不开这些孩子们。
白芷见了,被唬了一跳,急忙上前给静容擦泪:“娘娘这是怎么了?不都说了吗?阿哥只去十来天就回来了,娘娘快别担心了。”
静容依旧没能止了泪:“这孩子大小就没有离开我这么久过。”
白芷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静容主仆回了翊坤宫,静容的眼泪依旧没止住,静容也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矫情,但是这眼泪就是止不住,心里也酸酸涩涩的。
最后一直哭了半个时辰,这才止住了泪。
结果等止住了泪,静容又觉得饿了,要知道,她才刚刚用了早膳。
结果又闹得翊坤宫忙乱一通,最后还是白芷亲自去御膳房要了吃的。
要知道清宫的早午晚膳都是有时间规定的,静容在不是用膳的时间来要东西,若不是因着她是皇后,只怕也是不能够的。
而且偏偏静容要的东西也刁钻,什么酸枣糕,辣子鸡,水煮肉片,一点也不宫廷,一点也不养生。
最后还是一个西北来的厨子,解决了这个难题,这才没让白芷空手而归。
而白芷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娘娘往日里也不吃这些重口的东西啊,今儿难道是难过糊涂了,改了胃口不成。
虽然心中腹诽,但是白芷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东西送了回去。
静容一见着这些东西,就觉得胃口大开,就着吃了两碗饭,身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几个宫女看的目瞪口呆,娘娘往日里哪有这么好的胃口啊。
最后收拾桌子的时候,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而静容吃完东西,刚刚沉郁的心情也是一扫而空,让人把永璂和宁楚格都抱了过来,逗着两个孩子玩。
宁楚格如今也一岁多快两岁了,正是好玩的时候。
而且现在的她,早就没了小时候那样爱哭,反倒是文静了许多,听着静容教永璂背书,也会睁着一双小眼睛在边上看着,仿佛也听懂了似得。
后面等到永璂背的时候,宁楚格也随着哥哥的语调结结巴巴的学。
这下子永璂可开心了,兴奋的对静容道:“额娘,儿臣教妹妹背好不好?”
往日里都是哥哥教他,现在他可算是逮着机会给妹妹教了。
静容觉得有趣,便笑着点点头:“也成,不过你要想给妹妹教,你自己得先背下才是。”
永璂郑重的点点头:“额娘您就瞧好吧!”
静容忍不住笑了,永璂这孩子,天资可能不比他的兄长,但是性子却很老实倔强,说要做到什么,就不会和大人打哈哈,一定会老老实实做到,因此静容也很放心。
她此时就靠在引枕上,看着两个孩子高高低低的背着书,只觉得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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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容这儿岁月静好,令妃那儿却只觉得苦涩难当。
她凑在烛火边,手上做着针线,看颜色,是男子常用的石青色,应该是给乾隆的腰带。
秋棠此时也正掀了帘子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碗汤药。
秋棠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娘娘,汤药来了。”
令妃一闻这个味道,就有些反胃,但是依旧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完。
秋棠在边上看着,只觉得心疼:“娘娘,皇上已经离了宫,其实您不必再喝药喝得这么勤。”
令妃看了一眼秋棠,苦笑道:“这药就是要持之以恒才能有效,若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还不如不喝,而且……”
令妃放下了手里针线:“你看不出来吗?皇上待我,已经不同以往了。”
秋棠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一酸。
她知道,令妃这话是真话,自打去年开始,皇上来储秀宫的次数就慢慢变少了,直到今年,甚至一个月才来一两回,而且每次来也不和之前一样,会和娘娘说说话,聊聊天,而是过来就睡,睡完就走。
冷漠的仿佛和之前那个皇上不是同一个人。
秋棠有时候想着,若非娘娘姿容不错,皇上是不是就彻底把娘娘忘在脑后了。
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秋棠还是得强打着精神劝慰:“娘娘多心了,这段时间,皇上一直忙于前朝之事,后宫也来的少了,就算是皇后娘娘那儿,皇上也不见得多去几回。”
令妃知道这是秋棠安慰她的话。
在这宫中,若说了解皇上,令妃觉得即便是皇后娘娘,也比不得自己。
她心里清楚,皇上如今这般,只怕是对她已经离了心了,她猜测多半是纯贵妃和忻贵人那件事上,自己露出了一丝马脚。
她如今也是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如此冲动,就纯贵妃那个身子,便是多给她几年活头,又能如何。
说到底,自己那时还是急了,被忻贵人的圣宠,被皇后在皇帝心中越来越大的分量逼得进退失据。
明明已经空出了一个贵妃位,皇上却丝毫没有将她立为贵妃的意思,她怕皇上是在她们三个妃子上犹豫,因此想着要是将纯贵妃拉下来,再让忻贵人失宠,她不仅能重新获宠,或许皇上还会看在多年宠爱的份上,给她一个贵妃位,也让她也多几分底气。
可惜,纯贵妃死了,忻贵人失宠,她的贵妃位还是遥遥无期,还失了圣心。
真的是鸡飞蛋打两不落。
令妃自嘲一笑。
正是因为如此,她如今才更要坐低伏小,争取将乾隆的心再笼络回来,若是能在明年新人进宫前剩下一男半女,她这辈子,才算是安稳了。
只剩一年时间了,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令妃不再多言,又继续绣起了手中的腰带。
第70章 兄弟
自打乾隆离了宫, 宫里的妃嫔们也都松快了下来。
尤其是静容,她这几日总是觉得疲惫,没什么精神, 因此连宫务也很少处理了, 多半都丢给了几个宫女和舒妃。
这一日舒妃过来和静容说话,看着静容这样懒懒的样子, 忍不住道:“娘娘这几日精神头都不健旺,怎么不说找个太医看一看?”
静容皱了皱眉, 淡淡道:“只是有些疲惫,倒也算不得大事,不必劳烦太医。”
话虽然这样说,其实则不然, 这几日她胃口大改又疲惫嗜睡,静容心里隐隐猜测,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只是算着例假的日子,月份可能还是很浅,静容便想着先不着急, 等到再过些日子稳当些了, 再请太医。
舒妃自然不知道静容心中想法, 只以为真的不严重,便笑着点头:“娘娘总是这般为他人着想,却也不想, 这本就是他们这些人当做的事儿。”
静容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两人正聊着天,外面却传话, 令妃求见。
静容一听, 便愣住了, 令妃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失宠的嫌疑,宫里许多人都在背后暗暗笑话她,但是令妃却一直很掌的住,平日里也不出来招人眼,除了早晚请安,也不往人堆里凑,好似真的无欲无求似得,搞得那些笑话她的人都有些尴尬了。
却是不知道,怎么今儿倒来了她这儿。
“让她进来吧。”静容心中杂念翻涌,面上却一丝不差,淡淡道。
白苏领命出去了,舒妃却凑在静容耳边道:“娘娘,这令妃今儿怎么想起来到您这儿来了,是不是知道自己失宠了,倒想着巴结娘娘了。”
静容看了舒妃一眼,她这是怕令妃抢了她在自己跟前的地位吗?
静容淡淡一笑:“想来应该不会。”
令妃也不是什么蠢货,自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冷淡下来之后,令妃就应该明白,他们俩是不可能做好姐妹的,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正说着,令妃也进来了,她看着比之前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大好,有些蜡黄。
一进来就冲着静容行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静容笑着虚扶一把:“不必多礼,快起身坐吧。”
等到令妃起身坐下,静容又对白芷道:“给你令主子上茶。”
白芷亲自奉了茶过去,令妃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娘娘太客气了。”
静容笑笑没说话。
令妃喝了口茶,这才小心道:“娘娘,奴才这次过来,是有件东西,想要孝敬皇后娘娘。”
她说着,便对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秋棠立刻捧着一个匣子站了出来。
令妃笑着道:“前几日看着娘娘用的荷包旧了,奴才想着奴才这两笔针线还能见人,便绣了一对荷包,几条帕子,娘娘拿着赏人吧。”
静容笑着让人接过匣子,自己打开匣子看了一眼,果真是十分鲜亮的活计。
“你这也太见谦虚了,就这样好的针线,便是宫中也难得。”静容夸赞了一句,然后又道:“只是我这儿针线色色都齐备,你倒也不必费这个心思,要是有功夫,给皇上绣几样东西才是正经。”
听了静容这话,令妃一时间有些迟疑。
静容挑眉:“难道还有给皇上的?且拿出来也让我开开眼。”
令妃一下子羞得脸红,小声道;“只绣了一条腰带,如今还放在宫里,只怕活计粗陋,伤了娘娘的眼。”
静容却只是笑:“你这话却说的不对,你这针线我不是刚刚才看过,哪里有一点粗陋了,不过既然留在了储秀宫,今儿也就先不看了,赶明我给皇上送信,也好把你绣的这东西也捎过去。”
令妃有些感激的起身给静容行礼:“奴才多谢娘娘隆恩。”
静容笑笑,没再多言。
之后令妃又陪着静容多说了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
看着令妃离开,舒妃有些咬牙切齿,小声道:“娘娘,原来她今儿过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皇上这才出去几天,她就耐不住了,还想给皇上送东西。”
静容淡淡一笑:“她本就是皇上宫嫔,送些东西又如何。”
“奴才就是看不惯她拿娘娘当踏脚石,说什么给娘娘送东西,分明就是提醒娘娘,明儿送信不要忘了她。”舒妃气得不轻。
静容却并不当一回事,令妃现在也是学乖了,知道她在后宫的立足之地也就是皇帝的宠爱了,因此她省了和他们这些人姐姐妹妹的腻歪,索性只维护一个面子情,一心只笼络乾隆的心。
试想,乾隆这才出去几日,就收到了爱妃亲手绣的腰带,这样的深情,便是个石头人也有所触动了。
更不必说,令妃到时只怕还会附信一封,再诉说一番真情,乾隆那颗心只怕也就飘飘荡荡的往回拐了。
想到这儿静容轻笑一声,令妃这也算是好算计了,完全出的就是阳谋。
不过也正好,她这儿也有件喜事,看起来也该提前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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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满心不忿的离开了,静容则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白芷给她通头。
白芷透过镜子,偷偷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静容,小声道:“娘娘,令妃娘娘如此利用您,难道您都不生气吗?”
静容听到这话,睁开了眼,也在镜子里看了一眼白芷,这才淡淡道:“她也是后宫妃嫔,想要争宠,只要不使什么诡谲伎俩,我为何要生气?”
白芷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娘娘大度,还是说娘娘没心没肺?
静容约莫也明白白芷这心思,忍不住笑出声:“傻丫头,她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赶明儿你找张太医过来,我有些不舒服,想请他诊脉。”
白芷眼睛一亮,其实她这几日也有些怀疑静容是不是怀孕了,但是看着娘娘不说,她也就不敢开口,但是如今既然静容想要找张太医过来,那就说明娘娘想要将这件事公开。
“奴才遵旨!”白芷说话的语气都活泼了许多。
静容淡淡一笑,她身边这些宫女们,其实都是为了她好,她也知道,而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连累她们落得个悲惨现场。
令妃,她还必须得拦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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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皇后娘娘又怀了孕的消息,一下子满宫皆知。
令妃本是坐在床边绣帕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针一下子刺破了指尖,鲜血殷到了布料上。
一边的秋棠见了惊呼一声,急忙就要给令妃包扎。
没想到令妃却皱着眉摆了摆手:“一点小伤,不必大惊小怪。”
秋棠面色讪讪。
而令妃此时也看向来回消息的秋霜:“这是你从哪儿听来的?”
秋霜对令妃的严肃有些不知所措,急忙道:“这是翊坤宫传出来的消息,满宫上下都知道了,听说是张院判亲自诊的脉。”
令妃紧咬牙根,她是故意的!
这是令妃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念头,然后就是强烈的不甘,自己不过是给皇上送个腰带,她至于这般拦着她的好吗?
想到这儿,令妃又忍不住有些悲凉,皇后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又怀孕了,而自己,自己……
令妃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一时间又是自伤又是悲愤。
秋棠算是了解令妃的人,见着主子如此,急忙道:“娘娘不必难过,人都说怀孕生子是过鬼门关,皇后娘娘这般年纪……”
“住嘴!”令妃打断了秋棠大逆不道的话语:“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令妃目光狠戾的看着秋棠。
秋棠也被自己大胆的话语被吓住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话,她脸色苍白的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奴才疯魔了胡言乱语,求娘娘恕罪。”
令妃气的喘着粗气:“这宫里宫外的不知多少眼睛,你今儿说了这话,信不信赶明儿就有人到皇后娘娘跟前报信!到时候是你死还是我死!”
秋棠吓的直叩头,而一边的秋霜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令妃这话也隐隐带着她,急忙也跪下表忠心:“娘娘放心,今日秋棠姐姐也是一时失言,并非成心,而且今日屋中就我们几人,绝不会传出去的!”
秋霜的冷汗几乎打湿了她的后背,她只觉得倒霉,秋棠往日里可是最得用的,言辞也谨慎,今日怎么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