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截胡的徐杰:“……???”
徐杰愣在原地,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他还没伸手,倒是旁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抱起楚酒酒就跑远了。
嘿,这年头,绑架也有竞争对手了?!
……
楚酒酒吓了一跳,她按着女人的身体就要往下跳,可这女人力气特别大,而且她抱着楚酒酒,一叠声的重复着,“不要怕,娘保护你,翠翠乖,别怕,坏人已经被娘打跑了,咱们这就去找你爹。”
楚酒酒诧异的看着她,这才发现,这女人穿着很干净,打扮也还行,可是双目无神,行为呆板,那是一种难以用文字形容的模样,总之,只要看一眼,就会发现,她跟正常人不一样。
她跑的方向也不是出村的,而是回村的,而且她越跑,越是住户密集的地方,人贩子可不会这么干。
青竹村地界太大了,有些人楚酒酒见过,却没来过他们住的地方,自从发现她跑的方向是这边,楚酒酒就不害怕了,她一直盯着女人,而女人也没法一直这么抱着她,发现自己没力气了,楚酒酒也不挣扎以后,她就把楚酒酒放了下来。然后,紧紧握着楚酒酒的手,她警惕的看向四周,“翠翠,跟紧娘,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楚酒酒没说话,不过她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
村里的疯婆子,老支书的大女儿,那个苦命人。
楚酒酒不知道怎么跟精神不正常的人打交道,她怕自己刺激到她,而且有些精神病人是有攻击倾向的,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哪一类,她不敢违逆她,只能跟着她,像做贼一样,顺着墙边走。
这边也挺热闹,好几个人都聚在门口说话,看神情还挺焦急,焦急之下,也有无奈,楚酒酒跟女人躲在一家的柴火垛后面,正好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又跑了,大家伙赶紧帮忙找找吧。”
“要我说,就该拿绳子把她捆起来,老支书年纪大了,总不能让她天天这么闹下去。你们别嫌我说话难听,可雪姨自己都糊涂了,你就是捆着她,她也什么都不懂啊。把她捆起来,对老支书好,对雪姨好,对咱们也好,要不然,哪天她又跑了,咱们找不到她,万一被人牙子看见,那雪姨还能有好下场。”
楚酒酒听的整个人都懵了,雪姨?傅文佩的那个雪姨吗?
……
那边的人还在说话,但女人就跟没听见一样,或者说,她听见了,不过那些人的话,在她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另一种意思,所以她觉得那些人都是坏人,根本不是她认识的村民。
“你快别出馊主意了,越捆越坏,前两年不是还清醒过一阵吗?黄大夫说了,她就是有心结,说不定哪天就好了呢。”
“行啦,说这些有啥用,先把人找回来再说,唉,走吧走吧。”
这几个人走了,被称为“雪姨”的女人就动了,她握着楚酒酒的手,一边看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推着她往前走。
确认了女人的身份以后,楚酒酒就彻底不害怕了,早在听说女人故事的时候,她就觉得她很可怜,现在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她死去的女儿,所以要把她带回自己家里去,这样也好,把她送回家,外面的那些人也不用找她了。
听话的被她推了一会儿,然后看见女人的目的地,一栋在这个村子里算是气派的大房子,想起三婶以前说的,老支书儿子很有出息,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爹盖了一间宽敞又明亮的砖瓦房,知道这就是老支书的家了,楚酒酒一改之前的乖巧,她转过身,对女人说:“娘,你先进去,到家门口了,已经不会有坏人了。”
女人原本还在机警的看着远处,一听她说话,女人愣了愣,“翠翠,你声音咋变成这样了?”
楚酒酒:“……”
脸变了你看不出来,声音变了倒是立刻就能认出来啊!
默了默,楚酒酒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把这个问题糊弄了过去,“娘,爹在屋里等你呢,你怎么还不进去找他呀。”
女人扭头看了看自家的大铁门,“你爹……回来了?”
楚酒酒:“对呀,他回来了,他一直找你,你可不能再让他等了。”
女人恍恍惚惚,看着楚酒酒认真的表情,她转过身,推开门,迈过门槛,老支书正沉默的坐在院子里,女儿三天两头就会偷跑出去,但他年纪大了,腿脚不行,所以向来都是他的二儿子跟几个邻居帮忙找人,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麻烦的是几个邻居,早晚有一天,别人对女儿的同情会被消耗光,对他的尊敬也会消耗光,到那时候,他老胳膊老腿的,要怎么办啊。
心情坠到谷底,老支书沉闷的垂着头,突然,大门开了,开天辟地头一回,他女儿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老支书激动的站起来,“远雪,你好了?”
女人没理他,径直往里面走,去找她的“丈夫”去了。
老支书愣了愣,这时候,他才看见门外有个唇红齿白的小女孩,见他看过来,她笑了笑,“你好,我叫楚酒酒。”
老支书不怎么出门,但村里发生过什么事,他都知道,神情变得了然,他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扶着自家的门板,他问:“你是老张家娟子的闺女吧,是你把远雪送回来的?”
老支书姓陈,所以女人叫陈远雪,楚酒酒瞬间就想起来,这是三婶跟她说过的一个人,三婶管她叫姑,楚酒酒算算自己的辈分,沉默一秒,她重新笑起来,“对,我在路上碰见远雪奶奶了,所以就把她送回来了。”
第65章
楚酒酒把自己刚刚跟陈远雪说的话,又跟老支书复述了一遍,老支书听完,默默点了点头,“她把你当成翠翠了,这才愿意听你的话,平时我也试着哄她,但她根本不听。”
楚酒酒听的心酸,她问老支书,“我跟翠翠长得像吗?”
老支书摇头,“不像,但是年岁差不多,她这不是第一回 认错孩子了,之前她把郭黑子家里的有棉,也认成了翠翠,吓得郭有棉哇哇大哭,她娘到现在都不让有棉靠近这边。”
郭有棉也住这附近啊。
楚酒酒不禁往旁边张望了一下,再把头转回来,楚酒酒对老支书安慰道:“没事啦,远雪奶奶现在已经平安回家了,您就别担心了,她把我认成翠翠,我还挺高兴的呢,说明我们有缘呀。”
老支书看她笑的灿烂,不像别人似的,只是说场面话,他不禁也扯了扯嘴角,“其实翠翠死的时候才四岁,但这些年,远雪脑子里的翠翠一直在长大,今年翠翠十一岁了,所以她就把你当成了翠翠。也不知道她这样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认不出人来,却还知道如今是什么年月。”
“人的大脑太复杂了,正常人的想法我们都捉摸不透,更何况是一个病人呢,您宽宽心,不管怎么样,远雪奶奶还健健康康的呀,只要活着,就还有盼头。”
鲜少有小孩子会说出这种话,想起楚酒酒家里的情况,老支书叹了一声,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揉揉自己的腿,他迈出门槛,“走吧,娃子,你出来这么长时间,家里人肯定着急了,我送你回去,跟你家人好好赔个不是。”
楚酒酒一听,连忙后退好几步,她怀里还有酱油瓶子,小菠萝却没了,刚被陈远雪抱起来的时候,她太紧张,菠萝就掉在路上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都在村子里,也没多远,您还是快点回去看看远雪奶奶吧,她找不到人,肯定还是会闹的。”
如果有精力,老支书绝不会让楚酒酒一个人回去,但她说的没错,陈远雪还在屋子里,等她发现她的丈夫根本没回来,她还是会继续跑出去。
叮嘱了楚酒酒两句,老支书就匆匆忙忙的回家了,看着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依然在为自己的儿女忧心,还真是让人不落忍。
拎着酱油瓶子,楚酒酒看了一下方向,然后往队部那边走去,这边的房子对楚酒酒来说都很陌生,她一边走,一边打量两侧的房屋,拐角处,有几个男孩凑在一起玩铁片,现在没有玩具,孩子们的娱乐生活总是千篇一律,楚酒酒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郭有田马上就要赢了,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余光看到有人走过去,他抬起头,发现楚酒酒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村子这边,而她淡淡的一瞥,就收回了目光。都没有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天地良心,他刚才趴在地上,楚酒酒压根就没看见他,可这在郭有田看来,那就是她再一次的嫌弃了自己。
捏着铁片,郭有田神色几变,最后,他重重的耸起鼻子。
“哼!!!”
……
从村西头到队部,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韩奶奶给她钱,那都是两个小时以前了,打个酱油,竟然用了这么长时间,韩奶奶洗完了衣服,就在牛棚附近张望,后来她还没回来,她就来到了牛棚外面的小路上。要知道,平时韩奶奶就守着牛棚的一亩三分地,除了上工,她哪都不去,连迈出去一步,对她来说都是挑战。
伸着脖子,好不容易看见楚酒酒小跑回来的身影,她高高提起的心,总算慢慢回落到了原处,等楚酒酒跑到自己跟前,她接过酱油瓶子,目光不停的在楚酒酒身上逡巡。
“让你别在外面瞎溜达,你不听话是不是?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你被人拐跑了!”
楚酒酒嘻嘻的笑,“我要是被拐跑了,韩奶奶不是要伤心死啦?”
韩奶奶对着她的方向拍了一巴掌,只拍在空气中,没拍在她身上,“去去去,你爱跑哪跑哪,我才不管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楚酒酒跟在她身边,这才替自己解释道:“我没瞎跑,韩奶奶,我真的被人拐跑了!回来的路上,有个人突然冲出来,抱着我跑回了她家!”
韩奶奶登时停住,她扭过头,满脸都是震惊,“你说什么?!”
楚绍正好下工回来,听见韩奶奶突然高声说话,他脚步一拐,也走了过来,楚酒酒把自己碰见陈远雪的事情说了一遍,楚绍听完,还没多大的反应,韩奶奶的反应却是十分激烈。
“你以后别再去村西头了!公社也别去了,这回能把你抱回家,下一回还说不准干出什么事来。这种人脑子都不正常,是,她以后可能慢慢就恢复了,但也可能慢慢就恶化了啊!酒酒,听奶奶的,咱们以后躲着她家走,知道没?”
楚酒酒愣了半天,她看向楚绍,后者也没料到韩奶奶对陈远雪有那么大的敌意。他们不知道的是,韩奶奶这个反应,跟郭有棉的妈妈郭大娘一模一样,她们都怕疯子,她们也都爱孩子。她们觉得,疯子的想法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根本不能用平常的方法去对待她,做恶人就做恶人了,反正,她们是不会让自己家孩子靠近这种定时炸弹的。
楚酒酒其实不太想答应韩奶奶的话,有一点危险,韩奶奶就不让她去了。不让她独自去徐家湾,也不让她独自去镇上,现在连村西头都不让她去,韩奶奶对她保护的太过,已经引起了楚酒酒心中微弱的逆反心理。
她觉得,她都十岁了,知道自己保护自己,怎么还有那么多规矩啊。
女孩就要注意这么多吗?韩生义跟楚绍,韩奶奶就没怎么管过,他们想去哪都可以。
楚酒酒一直不吭声,楚绍看了看她,干脆替她答应下来,“知道了,以后我会看着她,放心吧,韩奶奶。”
楚绍说一句,比楚酒酒保证十句都管用,韩奶奶总算放过了他们,跟楚绍一起回家,楚酒酒不情不愿道:“老支书人挺好的,我本来还想再去一趟,看看陈远雪怎么样了呢。”
看病人是借口,更主要的,她想送一瓶项链水过去,看能不能治好陈远雪的病。
楚绍:“韩奶奶那是为你好,陈远雪精神不稳定,谁知道她会什么时候发疯。她把你当成她女儿了,你一出现,就会刺激到她,你能保证你的刺激都是好的?就比如今天,你跟她说,她丈夫回来了,本来她每天就一直念叨这个事,你今天又用翠翠的身份告诉了她一遍,你就没想过,要是她病情更严重了,可怎么办?”
楚酒酒听完,愣在原地。
她当时只想着让陈远雪赶紧进屋,确实没想到这一点,短暂的思考了一会儿,楚酒酒扯住楚绍的袖子,“那你替我再去一趟他家,看看她有没有恶化,你也说了,我去的话会刺激到她。你帮我去看看,对了,带着东西,别空着手。”
楚绍没怎么想,就答应了,“行,吃过中午饭我就去,你下午就别出去玩了,在家把书看了。”
上回楚绍买的书,都是跟低级物理有关的,那些知识其实他已经会了,他买回来,自己看一遍可以巩固巩固,另外就是可以给楚酒酒看。
一听到要看物理书,楚酒酒脸都皱了起来,不过有求于人,她只好答应下来。
回到家里,楚酒酒拿出一个竹筒,往里面撒了点红糖,又加了几颗花茶。如今没有饮料,如果楚酒酒想给自己平时喝的水里加点味道,就只能用茶叶。
她喜欢茉莉花茶,楚绍则喜欢绿茶,家里就这两种。
竹筒水是冷的,茉莉花泡进去半天,都没展开自己的花瓣,楚酒酒也不管了,她放到楚绍手边,“红糖茉莉花,我泡的,在我们那边,这东西有清心的作用,你跟老支书说一声,让他给远雪奶奶喝了,有用没用的,反正是我的一点心意。”
楚酒酒张口就是胡说八道,但楚绍不知道,他就是看着这个竹筒有点疑惑,“红糖和茉莉花加在一起,还有这种功能?”
楚酒酒甩锅道:“专家是这么说的啦,决明子还能明目呢,你前几天喝过,觉得眼神变好了吗?”
楚绍继续打量竹筒:“我眼神本来就挺好。”
“所以嘛,就是图个心理安慰,有用最好,没用,也没什么损失。”楚酒酒说道。
接受了这个说法,楚绍继续吃饭,楚酒酒自然的转过身,然后吐了吐舌头,跑到卧室里看书去了。
到了下午,楚绍按照约定把竹筒送了过去,还拿走了家里的一包饼干。本来是自己家对不起楚酒酒,结果楚绍倒是登门来看望陈远雪了,老支书觉得不能这样,等楚绍临走的时候,又让他拿了一袋牛肉干回去。
这也是他大儿子寄回来的,老支书如今的状况就是,生活富裕,精神慌张。假如他大女儿没出这种事,他早就该安安静静的颐养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