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沈淑欣在朝她担心的张望,就让她们继续演,她才懒得看这种苦肉计。
但沈菱歌懒得与她们计较,却不代表她们就会放过她。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如此没规矩,我们七娘哭了你没瞧见吗?真是冷血无情,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沈菱歌停了下来,偏过头看向她们:“难道是我让她哭的吗?她要哭我也拦不住呀,难不成我说句不要哭了,她便不哭了吗?”
“这里只有你,不是你弄哭的还有谁?况且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你们说的有理。”沈菱歌状若思考的模样,沉吟着点了点头,她们都以为她这是要服软了。
可没想到,她却弯着眼笑了,“但与我何干呢。”
一个看不起她,试图羞辱她的人,在这装哭卖惨,她凭什么要给她眼神。
说完不再理她们,转身就走,可她们见她要走,只觉得当众丢了脸面,恼火不已,其中一人甚至直接伸手去拉沈菱歌。
“你不许走。”
沈菱歌早有所防备,在她伸手的瞬间,利落地侧过身,正好躲过了她的动作,反倒是那人因为惯性,直直地栽倒在地,发出了响亮的撞击声。
顿时气氛便陷入了僵局,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好奇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冒了出来,“沈妹妹,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方才一直不见人影了的周雁荣,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她向来不喜欢这等文绉绉的玩意,也很烦这些成日嘴边挂着规矩贵女们,没意思极了,若不是想起沈家姐妹在,这会她早溜走了。
没成想,一进屋就看到了热闹事,且被围在中间的还是沈菱歌,她立即就来了精神。
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可是她四哥的心尖人,连她都要讨好的人,她们居然敢欺负她。
周雁荣正愁没机会向她哥邀功,讨几个好处,这就有人送上门了。
“叩见大长公主。”
在这的人哪个不认识大长公主,即便她们时常会在背后议论她没规矩,丢了皇室的颜面。
但她不安常理出牌,又十分的随心所欲,生怕惹恼了她,且周家各个都极其护短,她生气倒也没什么,若是叫齐王知道,那才真是逃都来不及,故而没人敢在大长公主面前造次。
“你们这么多人,在这欺负一个小姑娘,怎么好意思?郑七娘怎么又是你啊。”
一直低垂着眼眸在哭的郑七娘,浑身一僵,可怜兮兮地抬头:“大长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七娘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每次闹事都有你,算了算了,不算旧账了,单说今日的。你们听好了,这个妹妹是我新结交的,以后有我护着,若再让我瞧见你们欺负她,那便是与我周雁荣过不去。”
郑七娘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雁荣亲昵地挽着沈菱歌走了。
她们不仅大摇大摆的走了,还换了位置,周雁荣身份尊贵,自然要坐上首,这倒没什么。可她不仅自己坐过去,还把沈家姐妹也拉了过去。
本是属于郑七娘的位置,现在就这么被她们给抢走了。
“原是与大长公主交好,难怪瞧着没规矩。七娘你别往心里去,大长公主一向与我们不对付,咱们就当是看在齐王的面子上,不要与她一般计较了。”
郑七娘虚弱地点了点头,手指却快把帕子都绞烂了,双眼一直死死盯着,正在说笑的两人。
那边,周雁荣也在和沈菱歌咬耳朵:“那个郑七娘烦人死了,什么都要学我,连珠钗耳饰衣裳,样样都要学,每次我一说她,她就哭,真是好没意思。”
“这个郑七娘是何人啊,怎么瞧着派头如此大。”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运气好些,她父亲是工部尚书。她姑姑原是我大皇兄后宫的贵妃,大皇兄驾崩后,皇嫂一时病重也跟着去了,只剩下一个八岁的小侄儿,她运气好,被封了贵太妃,平日都由她照看陛下。”
沈菱歌了然地点了点头,新帝年幼,照看他的贵太妃自然人人都要赶着奉承,也就难怪那些人要如此捧着郑七娘了。
先皇在时,她虽没留下孩子,可先皇驾崩了,她却成了身份最尊贵的人,可不是正是一句运道好。
“反正我不喜欢她,也就是看在贵太妃的面子上,懒得与她一般计较,免得那些宗亲们,老是到我耳边来念叨,你以后也离她远些便好。”
沈菱歌被她苦恼的模样给逗笑了,弯着眼说好。
周雁荣来了,宴席重新开始,没了方才那点插曲,接下去整个宴席的气氛都很和谐。
酒杯停到谁那,谁便抚琴起舞,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接下去,酒杯都没在过她们三人面前停下过,倒叫她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等到宴席过半,沈菱歌望着不远处已经哭完了的郑七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中的筷子都险些没拿稳。
她姓郑,又是工部尚书之女,岂不是和前世闹上门来的那些婆妇所说,全都能对上。
当时她闯进喜堂时,新娘子是罩着红盖头的,她没能看清她的模样……
这天下不该有这么巧的事吧。
“公主,这个郑七娘家中可还有未出嫁的姐妹?”
“不要喊我公主,多生分啊,喊我雁荣。她也是家中最小的,前面的姐妹全都嫁人了,就剩她一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只是觉得,她好似与我之前认识的故人,有些相像,那不知京中可还有别家尚书姓郑的?”
“没了,京中姓郑的人家本就少,能做到尚书一职的就更少了。”
沈菱歌心微微一沉,赴死之前她就想过,那位郑姑娘,会不会也是被季修远给蒙骗了。
若是她成亲之前知道,未来夫婿背着她,在外面养了一门外室,她是绝不会答应成亲的。
可如今再回想,若不是郑七娘指使,又会有谁如此恨她,早不上门晚不上门,偏偏在成亲前一天,闹上门来,要划花她的脸,将她赶出京城。
这么说来,指使那些婆妇做这些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郑七娘。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了。
即便这一世,她与季修远毫无瓜葛,但在第一次见面,郑七娘对她依旧露出了敌意。
这难道便是天命吗?
沈菱歌接下去便有些心不在焉,很多事情她看似改变了,却又像是没变。
之前她还觉得不急在一时,父亲在外操持生意,她尽量不去给他增添负担。
这会她却觉得刻不容缓,为了防止季氏姑侄再生事端,她得尽早将已有之事告诉父亲,分家之事宜早不宜迟。
想到此,她也有些坐不住了,她得去找云姑,安排人去送信,她必须得知道,父亲何时能回来。
沈菱歌借口要方便,出了屋子,这等宴席下人们都是在外候着的,她寻了个由子,让人把云姑喊来,仔细地交代了她两句,看着她离开,才松了口气。
按理来说,事情都交代完了,她也该回去了,可私心却不太想这么早回去。
就在廊中闲逛,这才瞧见了墙壁上的碑文,下意识停下驻足欣赏。
正看到感兴趣的诗文,便听见身后有声音响起:“姑娘,这是你掉的珠花吗?”
沈菱歌诧异地回头,面前站着个清秀高挑的少年,他看上去质朴又沉稳,掌心正躺着朵珠花。
她今日特意没戴什么首饰,这朵珠花还是沈淑欣说她太过素雅,不像是去做客,特意给她戴上的。
沈菱歌伸手摸了摸,确实这会发髻上空空如也,也不知是何时掉的。
“多谢公子,这确是我遗失的珠花。”
“不必谢,举手之劳罢了。”少年看到沈菱歌的正脸,微微一愣,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将手中的珠花奉上。
态度谦和有礼,并没有因为她的外表,而露出别的神色。
沈菱歌不免对他也有了些好感,“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赵名琮,如何称呼姑娘?”
“我姓沈,在家中行二。”
“原是沈二姑娘,我观姑娘方才一直在看这幅诗文,可是喜欢?”
接着两人就廊中的石碑闲聊起来,沈菱歌发现赵琮学识并不比吴绍秋浅,且他比她所接触过的人都要恭谦,总有种被人温柔以待的感觉。
两人正聊得尽兴,却见吴绍秋从不远处快步而来。
看见他们两在一处,还有些惊讶:“菱娘,阿琮你们怎么会在这?”
赵琮简单的解释了下,吴绍秋才露出恍然的神色。
“原是如此,你在这正好,十郎他们在找你呢,让你回去将剩下半首诗写完。”
赵琮笑着点了点头,“我这便回去。”
临走之时,还不忘朝沈菱歌道别,真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等到赵琮走后,沈菱歌便和吴绍秋叙了番旧,这还是两人自上次分别后,难得而来的独处机会。
“你叫人送来的礼物我很喜欢,下回等你生辰,我定要准备份厚礼。”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记下了,到时不许赖账。”
两人虽然许久未见,却毫无生疏之感,或许这才是真正知己才有的感觉。
闲聊了会,沈菱歌想起了赵琮,忍不住地打探了两句关于他的事。
“阿琮是我与十郎的同窗,他学识好与人为乐,很得先生看重,是个不可多得的年轻人。”
沈菱歌双眼微微亮起,她看人的目光一向不错,刚想着就听吴绍秋又感慨了声:“只可惜阿琮家中差了些,父母双亡,寄住在叔父家,凡事都得靠他自己,到底是有些难。”
父母双亡,读书好品行高尚,最重要的是家世苦难,这不正是她梦想中未来夫婿的模样吗?
前世她就想要嫁个家世简单的读书人,这一世要求也没变,如此左右的看,这个赵琮实在是太符合了。
若是她家中的事彻底解决,这个赵琮,还真能作为夫婿的首选。
“菱娘,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赵公子有些可怜。”
“故而我们同窗之间,平日都很照拂他。”
两人又说了会,便见宴席已经散了,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屋内出来。
吴绍秋作为主人自然要去送客,沈菱歌不再耽误他,道了声别,回去找沈淑欣。
她回去时,周雁荣已经不再屋内了,她也没多想,与沈淑欣一道出了院子准备回府。
只是刚散席散去的人多,未免人多眼杂,两人就先等了等,待外头候着的马车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与外头送客的吴绍秋道别。
正要坐上马车,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喊她:“沈妹妹。”
回头去看,金龙蟠顶的华贵马车上,周雁荣正探出脑袋朝她挥手,还特意让他们的车夫驾马靠近她们。
“沈妹妹方才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也不见你回来,闲得无聊才出去逛了逛。”
其实她去干吗,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连她刚刚相中了赵琮,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但马车内另外一道视线,却烫得她心虚了起来,目光闪躲着道:“屋内有些闷,我便出去走了圈,若知道你在等我,便早些回去了。”
“你我谁跟谁呀,这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对了,说好的跑马,你可不能忘了。”
沈菱歌忙不迭地说好,话到这也该分开了,两边互道了再会,就准备要坐进车内。
也就是此时,靠坐在车壁上的周誉突地坐直了身子。
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口中命令式地道:“接着。”
沈菱歌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就见周誉朝着她丢来了什么东西,再眨眼后,手掌心里躺着根细细的金链子,她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可想问周誉吧,他只是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而后说了句走吧,马车就不再停留地消失在了视线中。
她拈着手中不算很精致的细链子有些迷茫,他为何要给她条链子?
-
是夜,周誉处理完手中事,才起身松了松筋骨,走到窗边的金丝笼旁,打开了鸟笼,取了些鸟食喂它。
羽翼鲜亮的小雀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飞快啄走了他指尖的米粒,振动了几下翅膀,却发出了清脆的叮咛声。
周誉逗弄了它两下,才关上笼子进了里间。
他在府上时,喜欢歇在书房,可以就近处理事宜。
他的寝卧布置的很简单,一张竹榻一个玉枕一床锦被,他已经好几夜没能睡好了。
庄嬷嬷想起他之前常睡的玉枕,今日便给取了出来。
也不知,是否能好眠。
带着热浪的夜风从天窗灌入,熄灭了床前的烛火,他枕着丝丝凉意的玉枕,闭上了眼。
待再睁眼时,他的枕畔多了个娇美的身影,就着皎洁的月色可以看清她的面容,美的妖冶又惑人。
周誉的眸色黯了黯,手已经比他的思绪更诚实,早早覆上了她的纤腰,且一点点地往下,伸入被中。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不适,难耐地漏出声响,随后迷茫地睁开了眼。
周誉最是无法忍受地便是她这双眼,比世间最会魅惑人心的妖,还要勾人,每每瞧见她的眼,他便会忍不住。
可又怕自己会吓着她。
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条红色的锦缎,松垮地蒙在她眼上。
而后扬起锦被,覆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蒙了眼,今夜的她尤为娇气,双手一直环在胸口不肯松开,道路更是尤为艰难紧闭,不愿分开。
直到他俯下高贵的头颅,亲吻那密林桃源,才见细水涓涓,柳暗花明。
之后一切水到渠成。
月色下,她紧紧环着他的腰,光洁的双脚交叠在他结实的背上,只见一条赤金的细链子,悬挂在精致白皙的脚踝处,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甩动着,发出微亮的光。
第35章 玉枕,分家(抓虫)
周誉的生母文贵妃, 是在他进军营的那年冬至病逝的,他自小与母妃的感情很好,别的皇子都在皇子所长大, 他则是养在文贵妃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