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远师兄妹带着随从离去不提,文姜也赶快回了后院。
留在厨房里的几位工人都是女人,最是热衷于聊八卦,七大姑长八大姨短的,没她们不知道的。
对此,文姜并没特别禁止,人嘛谁还没点爱好。再说了,长时间的干活本来就是一件枯燥的事,有点事聊聊,也能打发时间。
当然聊八卦可以,不可以聊跟香皂有关的事,这在作坊里是三令五申的事。
“你们看到没,刚才来厨房的那位咱们东家的恩公看起来跟东家相貌上很配呢。”作坊里一位大娘说道。
虽然只是浅浅的看了一眼,但是大娘却看得很清楚。这位男子长的好看的紧,比她们苗家沟加起来的男人都好看。
腰细腿长,个子又高,那通身的气度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听了廖大娘的话,几个婆子也禁不住附和起来。当然主题只有一个,秦志远长的太好看了。
“哎,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娶亲了没。看穿戴家里富贵的紧,不会看上.”廖婆子话没说完,但是她未竟的意思在场的女人们都懂。
那样富贵人家的男人什么样子的女子娶不到,那相貌气度就连县太爷家的女儿都娶得,怎么可能看上他们苗家沟一位和离了带着个儿子的妇人。
“咱们东家也不错啊,个子也很高,性子又爽利,还开着这么间大作坊。”另一位婆子不服气的说道。
众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啊。但凡男人都想做女人的头一个,还喜欢岁数比他们小的,越年轻越好。
她们东家过了年二十六了,嫁过人,带着个儿子,还经常去镇上抛头露面的跟男人谈生意。
这样的女子别说八抬大轿嫁进大户人家了,连做妾都可能被那当家主母挑剔。
外边的苗五婶越听越不像话,“你们胆子不小,连东家都敢编排上了。你们还想不想在作坊里干了?”
众人看到苗五婶进来都有几分尴尬,“她婶子,是我们不好,你看我这张老嘴哦,你放心再不说了不说了。”
廖婆子佯装打了自己几嘴巴。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这话我放这里了,再让我听到,直接走人。”
苗五婶吼完了众人,心里也有几分嘀咕,这几个婆子虽然舌头长,但是话糙理不糙啊。
她这个侄女将来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带着孩子过一辈子吧。
这女人啊,还是要嫁人的,孩子们长大了,总是要离开你的。陪在身边的还是自己男人啊。
文姜不知道发生在厨房里的小插曲,知道了也不在意。
她现在有钱有闲,还有一个大作坊,还有个可爱的儿子。男人嘛,随缘。
要是碰上秦志远这样的.腰细腿长还一身功夫,似乎还在军中任要职,哦~似乎可以考虑?
文姜哈哈大笑道,这才见了人家两面呢,想啥呢。
话说这边万月生等人开开心心的回了军营。
万家军驻扎的地方与苗家沟隔着几个山头,在一片地势平缓的山坳里。
这几年西南边境难得局势平稳。
万常山在战场上虽然是名猛将,但是私下却喜欢练字画画。
这天他在书房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本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字帖在练字,万月生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
万常山一分心之下,纸上落下一片墨点,写了半天的一张字算是彻底毁了。
“你这个丫头,就不能沉稳点。”万常山无奈的收起桌上的笔墨纸砚,把那本字帖好好的放在了身后书架的上边。
这可是宝贝,底下送上来的人说是前朝那位字画名满天下的钱大学士的作品,可不能让人给糟蹋喽。
“爹,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万月生冲着她爹兴奋的喊。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爹啊,哦,那虎皮?你爹我上午已经看到了。”万常山摸摸女儿的脑袋。
徒弟和女儿这次出去打虎,一来是想为民除害,二来是想拿虎皮给他做两条绑腿。万大将军早年在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如何,岁数上来了冬天的时候腿便疼的厉害。
以前收着的那些虎皮都拿去卖掉了,银钱过年时分给了来给他拜年的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
前几天徒弟和万月生听说了虎皮保暖效果好,便一直嚷着要再去给他弄身来。
“爹,不是,那个不是早就说给您了嘛。我带了其它东西,你猜猜是什么。给你点提示,你在京城的时候做过什么对不起女儿的事情。”万月生说道。
“你个臭丫头,老子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万常山感觉手好痒,这没大没小的臭丫头,好久没教训她了。
“那次在皇帝给爹办的接风宴上,皇帝赏了您一壶葡萄酒,您就分给了女儿一杯,其它全都自己喝了。”万月生气愤的说。
“你还说,要不是老子拦着你,你非喝个酩酊大醉不说。你个女儿家,当着满朝文武,要是发酒疯,以后谁还敢娶你。”万常山说到这里看了自己徒弟一眼。
眼看话题要扯他身上,秦志远连忙说道,“师傅,你想到师妹这次给你带来的东西是什么了没。”
徒弟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
万常山扯过徒弟身旁的背篓赶紧翻开了看,最上面是一个乌漆嘛黑的坛子,这里面总不会是他在皇帝老儿宴席上喝过的葡萄酒吧?
他见过的葡萄酒用什么装来着?明黄小巧的酒壶,透明精致的玻璃杯。
心中这样想着,手中的动作却不停。坛子上盖子打开来,果然。不用喝他就知道,这里面就是他曾经喝过的葡萄酒,甚至比他当初喝过的还香醇。
“好徒弟,快说,这酒是从哪里来的。”万常山急忙站起来找酒杯,可这是书房,哪里来的酒杯。
忍不住提起坛子灌了一大口。
万月生看到了,忍不住抱怨道,“爹,你怎么这样。人家还想让军师尝尝呢,你怎么能就着坛子喝,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究的人。再说了人家还没喝够呢。”
万常山喝了一大口后,长呼一口气,果然比印象中更甜美。
“臭丫头,还嫌弃你老爹来了。想当初,你娘去世的早,还不是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
父女二人抬着杠,秦志远悄悄退了出来,叫了身边的副将来,让他派人将文姜调查一番。
“对了,上次她在怀河镇遇袭的事你也派人跟进下,看背后对她下杀手的人是谁。”秦志远吩咐道。
副将领命而去。
希望这位苗姑娘只是有奇遇才有这么多本事,否则.
想起今天不小心碰到的的那只冰凉的小手,秦志远心头一丝莫名的情绪划过。
年后作坊里忙忙碌碌,生产出的柠檬皂要供货给怀河镇孟家的千颜阁和怀河镇周边的小商户。
作坊里现在每个月生产的量文姜控制在两万块左右,基本上每个月都没剩。
这天作坊休息,苗家大嫂来找她,“她小姑,我要给你说个事。”苗大嫂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
“大嫂,什么事啊。”文姜笑着问。
“那个,我是来给家里人请假的。咱爹说现在山上雪都化了,可以去山上砍木头了。家里的房子要盖起来了。”过年的时候文姜已经把许诺的一百两银子给苗家送了过去,苗家众人都很高兴。
“好事啊,请假的事我准了。现在作坊也忙得过来,三位嫂子和三个哥哥都先回家忙盖房子的事吧,让金柱银柱立柱几个小子也回去帮忙。”文姜大方的说。
“哎呦,她小姑,这可不行。作坊里一下走这么多人怎么能行。我跟你大哥商量过了,也跟你二哥三哥说了,我们三家轮流请假。至于那几个臭小子,还是让他们在作坊里上工,他们回去也帮不了太多忙。”
处了这么久,苗大嫂知道自家小姑仗义又大气,所以来之前苗家众人就商量过了,绝对不能因为自家盖房子耽误了作坊里的事。
大家决定多请一些村里人来帮忙,管饭,给钱。苗家除了苗家爹娘,再每天出两个人看着就行,一个管着吃喝,一个看着干活。
苗家的房子也不讲究什么风水啊精致什么的,只要够大够结实就行,这些村里人都做的来。
文姜听了有几分感慨,这苗家人近来怎么越看越顺眼呢。她当初回家她大嫂二嫂冷嘲热讽,她娘掉眼泪,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小姑你是不知道,也不知道从过年哪一天开始的,来登门提亲的人是不断啊,不说金柱银柱金花银花几个大点的,连秀花立柱这几个小的都有人看上喽。不过我想着先把房子盖起来,咱底气也足点,到时候给你侄子侄女们好好挑个能干的,贤惠的。”
苗家大嫂说到这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发愁她的金柱是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今年就在发愁这么多上门提亲的,她可怎么办才好。
送走了苗家大嫂,文姜也拿出了笔墨开始筹划起来。
给自己和长寿盖大宅子的事可以往后放放,但是这学堂可实在该提上日程了。
等苗家的宅子盖完了,正好把人直接请过来盖学堂。
学堂的地址她已经选好了,离着她的作坊有一段距离,可以互不打扰。
学堂的样式她也想好了,就盖成两进四合院的样子。四周是教室,中间一个大大的院子,课间休息的时候孩子们可以在院子里尽情玩耍。
其中一进是孩童们专用,另一间对外开放,所有苗家沟的人都可以免费来认字。
这是正儿八经的古代,像李奉文仅仅考上了童生,走到哪里都被人尊称一声李老爷,可见在农村能读书识字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别看苗家村两千多人,据她了解,这中间识字的不超过十人,能写会算的更是少之又少。
苗家沟甚至大苗山里以及周边的这些村子就是她招工的后备力量啊,提高后备军的文化素养势在必行。
当然了文姜盖学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她家长寿目前还是失学儿童呢,还是大龄失学儿童。
过了年长寿都十岁了,虽然这半年来跟着她熟背了百家姓,三字经,甚至夫子都开始教他背论语。但是文姜对科举实在没什么了解。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还是要给长寿找一名有经验的老师啊。
不过学堂好建,好的老师去哪里找呢。
大良朝跟上辈子的唐宋元明清差不多,都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如果长寿不喜欢读书还罢了,可是他明明很喜欢,甚至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她可不能耽误了孩子。
跟上辈子众多家长们一样,文姜也有在四处打听哪里有名师。
怀河镇倒是听说有两家学堂师资不错,可太远了啊,长寿那孩子又敏感,她不可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就离开他。
所以只能先找到名师,再想办法把名师请进他们山路十八弯的苗家沟来。
头痛。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把学堂好好盖起来。不是有句话叫种得梧桐树引得凤凰来嘛。
对了,她家那失学儿童,这几天似乎有心事,不大高兴。
“长寿,过来,娘找你有事。”文姜冲着儿子的房间喊道。
长寿很快过来了,有点无精打采。
“十六从你奶奶家回来后娘看你一直有点不高兴,怎么了,跟娘说说。”十五之前长寿带着给李家人的礼物去了李家村过十五,李家人不应该欢欢喜喜招待他么,毕竟这孩子连今年整年的零花钱都搭进去了,带的礼物可不轻。
“娘亲,妹妹不喜欢我给她买的梅花赞,她扔了。”当然后来长寿又去捡了回来,娘亲说了,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浪费的。这梅花簪子将近一两银子呢,可以买好几百斤的糙米了。
长寿到了李家见过李家人后,便兴冲冲的把给他们的礼物拿了出来。李方氏和李老根很高兴,孙子能这样记挂着他们,二人觉得很欣慰。
把那套笔墨纸砚递给哥哥福寿,福寿瞥了瞥嘴,随手接了过去,扔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切,炫耀啥,以前你都是捡着我用秃的笔杆子。
不过在李方氏和李老根的注视下,还是不情愿的跟长寿道了谢。
事情进行到这里虽然不如预期,但也勉强算过得去。
变故发生在长寿拿出那跟梅花簪的时候,荷花立马变了脸色。
长寿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开心的把梅花簪递给妹妹。大房姐妹有的,他的妹妹也要有。
没想到荷花啪的打掉了长寿伸过去的手,梅花簪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在场的人都很懵,李方氏怒喝道,“荷花,你在干什么。”
荷花不搭理她,冲着长寿吼道:“你是不是知道了,是不是李红梅告诉你的?”
长寿很无措,“我知道什么,红梅堂姐告诉我什么?”
“你撒谎,你肯定知道了,你买来一支一模一样的梅花簪专程来羞辱我的是不是?你跟李红梅一样都不是好东西。”荷花说完,哭着跑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长寿的讲述,文姜摸了摸儿子的头。也真是凑巧,簪子竟然是一样的?
冥冥中自有天意?
既然如此,文姜也没有继续瞒着的必要。
她把李家人当初是如何合伙算计她,要把他过继到长房。再如何由荷花亲自出面指证自己的亲娘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长寿。
长寿听完沉默了好久。
他这是做了什么事?把从娘亲那里得来的钱买了礼物去送给陷害娘亲的所谓的家人?
娘亲经常说他是她的好儿子,他配吗?
他一直以为娘亲是为了不过继他,才跟爹爹和离的。原来他的爷爷奶奶爹爹妹妹对娘亲做了这么可恶的事情。
长寿一时有些不能接受,对自己,对李家人。
文姜抱了抱他没有说话。
她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早晚会暴露出来。可是总想着等他再大一点再去知道这些。
李家人再不堪终究是他的亲人,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看到亲人最丑陋的一面,任是成年人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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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这天,作坊里放了一天假。苗家沟向来有在这天祭司祖先的习惯。当然二月二不是祭司的正经日子,苗家沟之所以保留了这一习俗,听说是因为当初苗家沟的祖先是在这天来到大苗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