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月光——江天一半
时间:2021-10-16 10:18:56

  魏清济仿佛被她的冷淡伤到,面含苦涩:“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黛黛……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我曾经对你是真心的。我知道我们分手了,我也没有权利再干涉你再交男朋友,但是黛黛,谢斯白那个人……你最好离他远点。”
  秦黛不想和这个人再有任何纠缠,绕过人就要走。
  魏清济情急之下,伸出手来便要拉她胳膊。
  秦黛用力甩开,嫌恶地离他站远好几米。
  “我没有骗你,”魏清济知道秦黛不想看见他,也顾不得她的冷漠,扬声说,“离野以前高中就是个小混混,你忘了班主任总拿他当反面教材?经常和人在外面打架,隔一段时间就脸上带伤。那样的人……好,哪怕他现在是谢家的继承人,但圈子里谁都知道谢斯白回去后也从不干正事,这两年开了个俱乐部,但那人成天混迹声色犬马的场合,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你别被他的皮相骗了。”
  秦黛一字一句听他说完,眼神毫无波动,只是去喊了小区门口的保安,以业主身份,叫人将魏清济这个喝醉了撒酒疯的人轰走。
  被人背地里安了不少罪名的人,此时正在紫云别苑的家中,被迫听谢苑溪弹钢琴。
  谢苑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实在无聊了才想起来练几首曲子。
  “怎么样?”谢苑溪兴冲冲弹完,转头晃晃正在玩手机的谢斯白,“你听没听你!耳朵给我支棱起来!”
  “……”谢斯白无语,“弹错多少个音你心里没数?”
  谢苑溪:“啊?哪弹错了?我没发现啊。”
  谢斯白正要开口,有人上楼来。
  “溪溪又在练琴了?”高岐身上还穿着燕尾服,应是刚从一场演出上回来,“让你哥给你指导指导。”
  说着朝身后的人一指,“令羲,刚进门不是还说这丫头弹错好几个音。”
  谢苑溪眼珠一转,支吾道:“不用了吧,我……我不想弹了,反正又不是要做钢琴家,吃饭吧爸爸,饿死啦!”
  高岐无奈,谢苑溪身上有遗传自他的乐感和天赋,却又偏偏从小并不是很喜欢钢琴。所幸高令羲倒如他所愿,少年成名,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青年大提琴家。
  没再强迫女儿,高岐叹口气,这才瞧见一旁沙发上坐着的谢斯白,他面容温和地喊了声:“斯白也在啊,听郑叔说你今天又去俱乐部了?”
  谢斯白起身,喊了声爸,也应了声是。
  高岐又说:“你妈妈那么辛苦,你该去公司帮帮她。”
  谢斯白尚未说什么,他又道:“哎算了,你要不想做,爸妈也没法逼你——令羲,叫厨房准备准备,咱吃饭吧。”
  每个周六,谢蕙芝会让人把谢崇山也从老宅接过来,或者一家人过去一起吃饭,饭后高岐和高令羲会一同演奏一曲。
  谢崇山年轻时五大三粗,扛枪上过战场,人到老年又爱上了艺术,就爱饭后陶冶情操。家里又有两位现成的音乐家,多年来早已成了周六家宴后的保留节目。
  今晚因听见谢苑溪在练琴,饭后高令羲主动请她一起合奏。
  高令羲柔声说:“溪溪刚才弹得挺好的,这次哥哥给你伴奏,怎么样?”
  谢苑溪也不是不想上,反正不是去外面丢人。她扯了扯谢斯白袖子:“谢斯白,你想不想……”
  谢斯白知道她要说什么,冷酷拒绝:“不想。”
  谢苑溪轻哼一声,甩着马尾走掉了。
  谢蕙芝是烹茶高手,递给谢崇山一杯后,第二杯给了谢斯白。
  谢斯白左手并拳,做了个回礼。第三杯,谢蕙芝才给丈夫高岐。
  大提琴低沉悠扬的乐声响起,高岐言笑晏晏地开口:“令羲和徐家的小女儿在谈恋爱。”
  阖眼享受音乐的谢崇山缓缓抬眸,望了眼高岐,淡声问:“徐家?”
  高岐笑着:“是,两人都谈了半年了,我也是才知道。要不是我撞见两人约会,这小子还不打算说。”
  谢蕙芝点了点头:“挺好的,让他们谈吧。”
  “昨天徐总给我打了通电话,听那意思……”高岐顿了下,才继续:“徐家的意思,想让两人先订婚,之后慢慢谈着,结婚可以不着急。所以我也想和爸你,还有蕙芝商量商量。”
  谢崇山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藤椅扶手,闭着眼睛:“徐功给你打电话说的?”
  高岐声音更低:“爸,您要觉得两家这亲事不成,我回头便拒了。”
  “再看吧,”谢蕙芝接过话头,按了按高岐的手,安抚他,“先让令羲和徐家那小女儿谈着,他们年轻,又不着急。”
  “行,听你的。”
  谢斯白像个旁听的,事不关己。高岐口中的徐家,他却知道,根基深,产业广,高令羲和对方联姻,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一曲终了,谢崇山对两个孙子的演奏大加赞扬。
  高令羲不卑不亢,他从小也是在谢崇山膝下长大的,虽说后来发现没血缘关系,但爷孙俩的感情还是在的。
  当下邀请谢崇山下回去剧场看他的演出,又谈论起某位大提琴家的作品。谢苑溪被谢蕙芝和高岐拉着教训她总乱跑乱玩,一点不爱惜自己身体。谢苑溪嚷嚷,我都好了!
  庭院里热热闹闹的。
  谢斯白上楼换了身衣服,从窗外瞧见阴云满布的夜空,没有月亮。
  和秦黛的微信聊天对话框,还停留在他说有。
  他打开,又退出去,反复数次。贾子京一个视频打过来,谢斯白转语音才接听。
  贾子京:“干嘛啊,你不想看看我?”
  谢斯白嫌弃他肉麻唧唧的:“不太想。”
  贾子京原谅他:“打游戏不?”
  谢斯白很冲:“我拿脚当右手?”
  “不是那种,”贾子京很无辜,“消消乐又不要两只手。”
  谢斯白:“……”
  反正也无聊,他答应了。下一秒就被贾子京拉进个群语音,应爽也在,谢斯白一进去就听他播报:“我又过关了,京啊,两包烟了啊。”
  “行行行,知道了!”贾子京派谢斯白出马,“我叫我野子哥削你。”
  消消乐还有人组织巅峰赛呢,谢斯白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等下载好安装,贾子京直接把自己账号发过来,铁了心要超应爽。
  “兄弟,我下个月的烟就拜托你了。”
  谢斯白一边点开,一边攻击人:“你俩闲的?”
  “那确实。”应爽那边传来游戏背景音,问谢斯白,“我听说高令羲和徐家小女儿在一起了啊。”
  谢斯白手指划拉屏幕,懒散地说:“不清楚。”
  应爽叹气:“你上点心吧。”
  贾子京却误解了应爽要姓谢的往哪儿上点心,鸣不平似的:“着什么急啊,我野哥想找对象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你甭瞎嚷嚷,操心你自己!”
  不过说起这个,应爽有点来劲:“京京,你好好回想下,你们高中那会儿,谢斯白真没喜欢的人?有没有个姓秦的。”
  “真没有,你个大老爷们儿成天怎么这么八卦?”贾子京琢磨起来,“姓秦的?我们学校好几个姓秦的呢,嗷,对了,魏清济和我们班后来那个贼好看的插班生在一起了,他女朋友姓秦!”
  “都他妈分了。”谢斯白更烦了,“前,谢谢。”
  贾子京挠头:“我又忘了,sorry哈,你怎么又生气?”
  应爽笑得乐呵呵:“我看你这兄弟当的也不怎么地,连哥们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那是谢斯白高中根本没追过谁好吗?活得跟他妈个和尚似的。”贾子京攀比心上来,“你又知道了?”
  应爽:“我还真知道。”
  贾子京:“我听你放屁。”
  过两秒:“谁啊?”
  谢斯白:“你俩无不无聊?”
  应爽不管他,道:“他就喜欢那种又甜又冷的冰淇淋作风。”
  贾子京:“啥意思?没懂。”
  “有空读读书吧京,这叫——”应爽说,“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谢斯白懒得听这两人一唱一和扯皮,玩了几把就退了,下楼路过书房,自己的名字像风一样飘入耳中。
  他不由停下脚。
  “斯白不想去,那不如让令羲去公司帮帮你吧。”
  是高岐的声音。
  “令羲也辅修过管理,自小在我们身边长大,这么多年,虽说……但好歹是有感情的,蕙芝,当初你也不愿把令羲送回去,这些年,令羲和亲儿子有什么两样?反倒是斯白,几年了,和我们也不冷不热的……他又游手好闲,哪里帮得了你。”
  谢斯白垂下眼睫,落在自己的右手之上。他听见谢蕙芝疲惫的声音:“我考虑考虑吧。”
  一声轻咳从身后传来。
  谢斯白转身,瞧见谢崇山负手立在后面。
  “来,陪爷爷下盘棋。”
  谢斯白顺从地跟过去。谢崇山早命人摆好了棋盘,执黑子先行。
  落下一子后,视线落在孙子的右手上,沉沉一声叹息。
  谢斯白左手捏了枚白子,跟随着落子。
  谢崇山良久不言,半个棋盘都落满子后,启唇,带了几分慨叹:“你以前那地方回不去,但文职也不是……”
  “爷爷。”谢斯白换了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努力地想交叠靠近,却仍无法执起一枚小小的棋子,“我现在连它都拿不起来,能干什么?”
  -
  整整一周,秦黛都在忙着排练。
  几乎每日都要在排练室待到凌晨。
  谢斯白也因此一周没有见过她,直到又一个周末,谢苑溪笑嘻嘻来找他,要谢斯白开车送她去秦黛的舞团,说要去看秦黛跳舞,都约好了。
  谢斯白难得错愕:“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
  谢苑溪:“昨天呀,我微信上和秦姐姐约好的!她们今天节目最终排练,会早点结束,我求了秦姐姐,想看看舞团是什么样的,她答应啦!”
  谢斯白:“……”
  谢苑溪见他迟疑还发愣,哼了一声:“你不去算了,我让郑叔送我。”
  走出一步,谢斯白在后面喊:“回来。”
  谢苑溪故意地:“有事吗您?”
  “……”谢斯白往前走,顺便狠狠揉了把他妹的脑袋,“走了,送你。”
  -
  傍晚时分抵达,天边正好挂着一片粉紫色的晚霞,仿佛渐变的颜色,像幅色彩亮眼的油画。
  秦黛在这片梦幻的晚霞中出现。
  一周没见,谢斯白晃神一瞬,感觉又过去了很久很久。
  谢苑溪见着人就扑过去抱住,比谁都粘人。
  秦黛被拉着说了好一会儿,才看谢斯白,从包里拿出两张票,递过去。
  都是前排的位置,她的眼尾仿佛被黄昏柔化:“说好给你的。”
  谢斯白接过来,他笑了下,低声道:“我还以为你又忘了。”
  秦黛抿一下唇,低声说:“我才没有。”
  又加一句解释:“这几天太忙了,排练到很晚。”
  说完,去牵谢苑溪的手:“走吧,进去看看。”
  转了半圈,秦黛又带着两人在单位的食堂吃了饭,有专门的减脂餐,她只简单对付了几口。
  谢斯白看好几眼,问了三次:“吃饱了吗?”
  秦黛老实说:“没有,但马上要演出了。”
  谢苑溪插嘴:“姐姐,所有演员是不是都是从小学舞蹈才能进来?像我这种十几岁了才开始,真的来不及吗?”
  秦黛再次诚实地摇摇头。
  谢苑溪叹息:“舞团漂亮姐姐好多啊,我也想来这里工作。”
  秦黛:“……”
  原来是这个出发点。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除了舞蹈演员,还有声乐演员、伴奏老师、护理师,我们排练考核也经常要钢琴伴奏老师。”
  谢苑溪眼睛一亮:“这个我努努力好像可以!”
  “你会是吗?”秦黛笑了下,“那等会儿要不要帮我伴奏?”
  谢苑溪点头如捣蒜:“要!我还可以和我哥给你四手……三手联弹。”
  秦黛一顿,转而将视线挪至谢斯白身上。
  他的瞳孔颜色真的很深,像是被墨染过,因此显得极为幽深,叫人看不清情绪。此时却在秦黛对视过来这一眼时,先一步偏开了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你会弹钢琴?”秦黛问。
  谢斯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妹就答:“会啊,他还很厉害。”
  秦黛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以前就会是不是?”
  乐器和舞蹈一样,许多人会大都是从小时候开始学的。
  “高中的时候,没有听说过你会。”
  她说完这句,忽地想起来,那天她伴着钢琴声跳完一支舞,从楼梯爬上三楼,却撞见刚好从音乐教室出来的谢斯白。
  她脚步登时停下。
  因为那时,谢斯白脸上带着伤,鬓角处有一道血痕,眼角眉梢的冷淡明显,也因此看上去……有点凶。
  秦黛被吓住,却记得这位同学是她的同班同学,离野。
  她不禁后退了半步。
  他身后的音乐教室,空无一人,钢琴盖上的琴谱被风吹得翻过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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