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白懒得和一丫头片子掰扯自己感情话题,推一把她脑袋,往里走,顺口警告:“好好走路,再让我看到你那么跑,下回住院别找我陪护。”
这话扎进了他妹命门,谢苑溪活这十几年,最讨厌一个人住院。
闻言立即撒娇:“记住了记住了,我以后都不跑了,那我生日礼物你到底准备好没有嘛?”
谢斯白进门准备换鞋,谢苑溪拦住他:“家里还有客人呢,他们在客厅聊天,先不用换鞋——我想去游乐园,你带我去吧。”
谢斯白:“你想着吧。”
谢苑溪:“……”
两人说话的声音被里头的人听见,高岐已经走出来,一边朝谢斯白伸手,唤他过去,一边和满客厅的人说:“斯白回来了。”
谢斯白走近上前。
偌大的客厅,满是人。
谢崇山坐在最上首,一旁是徐家的两位老人,再之后,谢蕙芝和高岐对面,坐着徐功和妻子,徐家连旁系都来了不少人。
谢斯白礼貌打了声招呼,朝徐家的长辈问了好。
“才下飞机?”谢崇山问。
“嗯。”谢斯白话很少。
谢蕙芝一边吩咐阿姨,一边细致地问他,吃饭没,饿不饿,要不先上楼洗漱,让厨房备点等会儿送上去。
谢斯白没谢绝他妈的好意,正好不想在这里应付,便借口没吃,找了机会脱身。
上楼时,碰到带着徐瑞妍才从楼上参观下来的高令羲。
身旁还跟着个女的,谢斯白没见过,不认识,也不打算认识。他在这个家,本来就和高令羲没什么交谈,此刻也同样,越过人就要走。
“斯白,瑞妍上回你们已经见过了,我就不介绍了。这位是瑞妍表姐,也是宋佳大小姐,宋艺萱。”高令羲主人姿态般矜贵地开口介绍,先后顺序却像是把谢斯白才当那个客人,“宋大小姐,你刚不是还问,人这不就回来了。”
宋艺萱这是第一回 见谢斯白。
在此之前,也只从旁人口中关于谢家当年的豪门秘辛中,听说谢斯白十八岁才认回来。
虽是真少爷的命,却阴差阳错野生野长了十八年,性格、人品、行为习惯,都已经成了定式,听说谢家老爷子实在看不过去,才把人送去部队历练。
多年来从不曾在公开场合出现,反倒是高令羲,非但没有被谢家弃养,反而常跟着谢蕙芝和高岐出席各种宴会。
大家都明白,谢家这位真少爷,必然是拿不出手,才被藏着掖着。
宋艺萱也是听见过一面的徐瑞妍提起,说谢斯白本人长相气质有多好,才生出了些好奇。
她没报什么期待,但此刻见到真人,着实有被惊艳到。
她没想到,谢斯白本人的相貌和气质,都这么出众。
宋艺萱挽了挽耳边的发:“你好,我是宋艺萱。”
谢斯白眸色疏离,只点头致意,双手抄进裤兜,即刻就要上楼去,谢苑溪也在此时追着他过来。
“谢斯白,你等等我,别又一个人偷跑!诶,徐姐姐吴姐姐你们下来啦。”谢苑溪热情大方地跟高令羲说,“哥哥,你再带两位姐姐去草坪转转吧,妈妈在花园种的牡丹开了点,可好看了。”
说着,朝谢斯白扒拉,跟在他身后一起上楼,嘴巴一刻也闲不下来,又馋了:“让阿姨多做个小蛋糕吧,你就说你想吃,等阿姨送上来你再给我。”
宋艺萱看向谢斯白,知道谢苑溪在谢家是最被宠的。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谁都宠着。
谢苑溪刚也是一口命令的语气,喊高令羲是哥哥,叫他这个血脉相连的,却是连名带姓。
方才高令羲虽然表面上对谢斯白言笑晏晏,态度友好,但眼底的瞧不上是明摆着的。
果然,谢斯白在这个家的地位,到底不怎么样。
原以为他会哄着这位亲妹妹,没想到却听那人淡声道:“少做梦,写你作业去。”
谢苑溪哀嚎:“你好烦啊谢斯白!好几天没见,就不能和我聊天开心的话题?给我要一个小蛋糕嘛,就一个!否则你下次有事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我用得着求你?”
“你别后悔!”
兄妹两拐上了楼,直到声音听不见了,底下三人才有所动作。
宋艺萱多了看了好几眼,直到徐瑞妍喊她去花园参观,才收回早已望不见人的视线。
楼上,谢苑溪溜进谢斯白房间,抱住老大一通乱揉,踢掉鞋上沙发,亲热完了,又把人家威风凛凛的马里努阿犬当枕头使,枕着狗玩消消乐。
跟谢斯白通风报信:“你知道不,那个谁要和那个叫徐什么的订婚了。”
谢斯白从她脑袋下把老大解救出来,检查老大这段时间有没有减肥成功。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谢苑溪说的话。
谢苑溪比他着急,扯他耳朵:“你听没听见!”
谢斯白啧了一声,拍走他妹行凶作恶的手,只嗯了一声。
检查完老大,翻开手机检查未读消息。
贾子京骂了他七八十条,应爽知道他回来,约他明天晚上去俱乐部,贺长明还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助理罗列的下周工作和行程,俱乐部的事……谢斯白一边听他妹叭叭叭地替他分析,一边翻完了所有未读消息并一一回复了,备注是月亮的那个气人账号,还没回他那句晚安。
干什么呢?
洗澡还是在日常练功?
没看到还是不想回?
总不能是睡了吧?人楼下在别人家做客的都没走,这个点睡觉多少有点早了吧?
成男女朋友了也不能不回消息吧。
显得多没礼貌啊。
谢斯白决定明天见她的时候,得和秦黛说说这个问题。
但他也没想到,第二天连秦黛一面都没见着。
不止这天,接下来一整周的工作日,凡是他微信上问她几点下班一起吃饭,秦黛都说团里有事,要么就是约了向昭然,或者减重呢,晚餐吃草。
谢斯白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可减的,那么高抱起来还不到一百斤。但他也不了解,舞蹈演员到底得多严格地控制体重。
总而言之,秦黛怎么着都有理由借口拒绝他,他连人一面都没见着。
哪怕去舞团门口从五点堵到晚十点,都没堵到人。
去她家小区,安保也严格得不让他进。
周五晚,谢斯白先去接谢苑溪放学,将人送到谢崇山那儿,门都没进,就立马又准备去堵人。
谢苑溪隐隐猜到点原因,这几天她可是见证着他哥,从平和淡定,到现在有点被火烧着屁股的感觉。
她下了车,背着她的书包,趴在车窗,在谢斯白开车前,幽幽地问:“不是追到了吗?你又被甩啦?”
语气还挺高兴。
谢斯白一把推开他妹脑袋:“离车远点。”
谢苑溪嘿嘿笑,幸灾乐祸:“是不是见不到秦黛姐姐呀?着急了吧,难过了吧,这样吧,你求求我,我有办法让你见到人。”
谢斯白看过来:?
“你别不信,我前天晚上还问秦黛姐姐聊天呢,我们从八点聊到了十点,你有吗?”
谢斯白:“……”
谢苑溪谈条件:“但你得带我去游乐场,咱们瞒着妈妈,还得给我买个蛋糕吃。”
谢斯白先问:“你有什么办法?”
“不告诉你,你答应我再说。”
谢斯白准备踩油门,谢苑溪见他如此不为所动,条件立即放宽:“我只坐旋转木马还不行吗!蛋糕要一小块三角的也OK。”
谢斯白:“上车。”
谢苑溪一喜:“我得先去拿个道具,你等着!”
等坐上了车,谢苑溪就言出必行地联系了秦黛。
谢斯白眼睁睁地,看着谢苑溪坐副驾上敲键盘,没多久,还真把已经约成功的聊天记录拿给他炫耀:“你看,我说我可以吧。”
谢斯白扫了一眼,第一眼看到一行大字:姐姐放心,绝不带我哥,我让司机送我过来!
这句之后,秦黛才松口,回复:好。
谢斯白:“……”
草。
迈巴赫停在舞团门口,等了十分钟不到,果然看见秦黛远远地走了出来。
谢苑溪抱着只星黛露先下车。
见着人,就把手里东西递过去:“姐姐,我上周去奥兰多迪士尼乐园特意给你带的礼物。”
秦黛扫了一眼车,车窗贴着单向透视膜,看不见里面,但谢斯白应该的确没亲自送谢苑溪过来。她松口气,和谢苑溪道谢。
下一秒,驾驶座的车门被人从里推开,极具辨识度的人陡然出现在她面前。
秦黛愣住,看谢苑溪。
谢苑溪举手投降,先卖哥:“对不起姐姐!是谢斯白逼我的,你要骂骂他,我不听话他就打我。”
秦黛:“……”
谢斯白:“……”
他现在懒得计较,紧紧盯着秦黛。
她今天把头发绑了起来,大概是为了方便练舞,在后脑勺扎了个小丸子,露出了光洁漂亮的额头。额前的小碎发被风吹着,怀里抱着那只星黛露,裸露在外的小臂白皙如泼出来的牛奶。
就是表情有点傻,一脸的讶然。
看见他,第一反应,是用怀里的兔子挡住手腕上那串白色贝壳。
谢斯白没好气:“没时间见我,倒有时间和谢苑溪聊两小时微信。她一叫你你就愿意见她,秦黛,你给我解释解释。”
“我……”秦黛张了张嘴吧,只蹦出来这一个字。
气氛不太对,谢苑溪机灵地佯装去旁边便利店买东西。
谢斯白舒口气,走近过去,从秦黛怀里把那只紫色的兔子抢走,低头看一眼那串贝壳,质问道:“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秦黛视线飘啊飘,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我真的有事,今天才有空,你今天又没问我。”她有理有据地解释,“周一周二我是在忙,也和昭昭吃了顿饭,周三后……”
见他一直这样不依不饶地不肯放过她,秦黛只好又暗示一句:“我生理期到了。”
谢斯白没懂,忙就算了,但是后面那个原因算怎么回事:“生理期怎么就不能见我了?”
秦黛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难不成他还有某种特殊癖好?
那不行,她没有办法配合他。
这太变态了。
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个衣冠禽兽。
如果真有这种变态的需求,那秦黛觉得,得考虑和谢斯白解除这种关系。
谢斯白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问完那句,仔细辨别,果然觉得她此刻脸色不是很好。
他顿时复盘自己刚才那两句话是不是说得太凶,语气也变了,低下来,又带几分不知所措:“……是不是难受?怎么办,要用暖贴吗?”
他记得见过谢蕙芝给谢苑溪搞过这玩意儿。
秦黛却摇了下头,有些严肃地喊了声他的名字,谈论合同双方约束条件的态度:“如果你有那种需求的话,我不太可以。”
谢斯白:?
什么玩意儿?
秦黛说:“而且我觉得,我们这种关系,双方有需要的时候,见面应该就可以了。”
谢斯白:???
什么叫我们这种关系?
他凝眉低眸,却见面前的人严肃认真,半点不像开玩笑。
他问了句:“你真明白我那天要说的是什么?”
秦黛极轻地嗯了一声:“我明白的。”
谢斯白皱眉:“我们什么关系?”
秦黛也皱眉,虽然这种事情双方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但在大街上这么说出来,是不是就有些违背公序良俗了?
路灯上悬挂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标语都不同意。
谢斯白一直在留意着她的神情。
见她眉眼间愁绪浸染,欲言又止,一副“就这么说出来不太好吧”的为难模样。
他算是懂了。
这他妈明白个屁啊。
第44章 落日珊瑚II 笨蛋笨蛋
安北五月的风不是很温柔。
谢斯白想在这风里, 抽上一支戒了八百年的烟。
两人像蜡像似的,站在舞团大门外,相互不理解对方的大脑构造。
身后, 一辆黑色轿车从驶出来。
秦黛站的位置不太靠边。
谢斯白把那只紫色的兔子塞到她手里,勾住她的腰, 将人扯到自己怀里。
路也让出来。
秦黛抬了下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站稳了,几乎是从他怀里弹出去的。
谢斯白真无语了:“秦黛, 我没那种需求。”
秦黛用一种“真的吗我不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谢斯白:“……”
打破两人之间迷之氛围的, 是从团里驶出来那辆车。
到秦黛身边时, 车后座的玻璃降下来,露出宋庸年儒雅谦和的脸。
“秦黛, 下班了?”
秦黛:“宋团。”
不至于太冷淡,但也没多热情地问了声好。
宋庸年的视线挪到了谢斯白身上:“这位是?”
秦黛犹豫了下, 才给他冠上个称号:“朋友。”
谢斯白瞥了她一眼, 早就料到,没说话, 兢兢业业地当她“朋友”。
倒是宋庸年, 目光在谢斯白脸上流连数次,觉得眼熟,但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他确认以前没见过,但这份熟悉又不似作伪。
谢斯白察觉他的视线, 淡淡地扫过来。宋庸年收回目光, 面容斯文,颔首示意,车窗升上去,吩咐司机很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