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她后悔没有刻意一点。
周叙深用房卡刷开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接着唇角微勾,摇头。
“不好看?”姜嘉弥有点沮丧。
“不是。”他看着面前缓缓闭合的电梯门,揉.捏把.玩着她的手,指腹在手背上轻捻。
片刻之后,他才又抛出意味不明的三个字,“太乖了。”
乖得令人有罪恶感,也可耻地兴奋。
但他从来不是多么磊落的人。
姜嘉弥直勾勾地盯着他手的动作,手背被捻得发热,热意很快如同酒气一样蔓延到脸上,让她像一头栽进了干燥温热的棉花里。
她并不知道“太乖了”三个字的真正含义,只是被夸得脸红。
忽然,她头脑发热,手指蜷缩起来,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掌心。
周叙深动作一顿,五指微张,重新将她整只手牢牢包裹住,意思意思地捏了一下作为“警告”。
“很快到了。”他说。
潜台词明显得呼之欲出,分明是让她不要心急。
“才不是……”姜嘉弥努力‘剧烈’地挣扎了一下,柔软纤细的手却并没有在他掌心翻腾出什么水花。
周叙深垂眸,纵容地任由她孩子气地折腾。
没一会儿,电梯就停在了顶楼。
这家酒店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布局,她也不知道房号是多少,因此只能被周叙深牵着手走。
踩在绵软消音的地毯上时,她突然很庆幸他没有选上一次的地方,不然她或许会有心理负担,还总是会联想到那晚的细节。
“是这间。”周叙深停下来,单薄的房卡夹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随意地将房门刷开,“如果我不来,这里不会有人住。所以别担心,很干净。”
说完,他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看上去耐心极了,“进来吧。”
姜嘉弥一时忘了紧张,抬脚走了进去,像懵懂踏进陷阱的猎物。
而耐心极佳的猎手则紧跟着进入这片空间,反手漫不经心似地将门带上,圆满地收了网。
他的绅士,只到这一扇门前为止。
周叙深盯着她的背影,抬手拆了领带,在安静的套房里制造出一点浅浅的声响。
她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看他,睁大眼微微一怔。
他勾唇笑笑,抽出领带随手搭在一边,接着便摘掉了左手手腕上的腕表,收了收下颌示意她过来。
姜嘉弥心跳加速,迟疑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很快停住,把身上的包取了下来。
她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锁定一旁的落地衣帽架,走过去把包慢条斯理地挂好,连包倾斜的角度都要埋头调整好半天。
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靠近。
“要不我还是换个地方放吧。”姜嘉弥自言自语似地喃喃,急匆匆地取下包就想跑,哪怕强装镇定,脸颊染上的红晕也早就泄露了端倪。
下一秒,她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了起来,吓得她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包“砰”一声掉到地上,姜嘉弥条件反射地伸手够了一下,却忽然发现腿凉嗖嗖的——百褶裙的一角刚才不小心翻起来被压住了。
她慌张地摸索着想扯下来,红着脸憋出两个字:“裙子!”
手却不小心碰到了他冷冰冰的皮带扣。
她后颈一紧,立刻就想把手收回来,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接着整条手臂都被别在了背后。
“别乱碰。”
话音未落,他把她放到了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
“好凉!”姜嘉弥惊呼,本能地攀住他肩膀想跳下去,却被周叙深扶腰拦住,轻轻打了一下腰下的位置,“坐好。”
“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反倒被他似笑非笑的沉郁目光惊醒,渐渐丧失勇气。
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是克制而斯文的,从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与眼神。
周叙深好整以暇地俯下.身,手撑在她两侧的台面上,看似不经意的目光却锁定着她脸上每一分表情。
姜嘉弥心跳如鼓,终于在无声的对视中先一步投降,转头偏向一边。
他却在此时低头,猝不及防地吻在她颈边,又仿佛早有预料地抬起一只手绕到她背后,在她软下去时接住她,顺势揽着她贴近自己。
吻游离在耳边与下颌线上,始终离她的唇很远,却吻得她脸颊滚烫,吐息像发烧了一样热。
唇.齿勉强分开的片刻,姜嘉弥又想偷偷跳下桌子,周叙深的手却又不轻不重地打下来,警示一般,她裙摆都在抖。
“乖,坐好。”
她咬住唇,头脑发热发晕,羞耻之余又为他的举止心跳加速。他就像溺爱小孩的家长,训斥起来也只是怜爱的、玩笑似的管教。
“那么,姜小姐,”男人靠近她,嗓音里有不太分明的笑意,像是为了让她放松戒备才刻意营造出来的,“秉持着绅士的原则,我会问你最后两个问题。”
“……什么?”
“是在这里,还是进去?以及,”他微微一笑,“是否需要我温柔一点。”
第14章 . 赴约(二更) 周叙深你这个大骗子!……
出于矜持, 姜嘉弥硬着头皮点了头,又呼吸不稳地小声补充道:“进去。”
“那么,希望你不介意正餐之前先上前菜。”周叙深唇贴近她耳畔, 低声说完后,便轻轻咬住她充血泛红的耳尖, 像咬住一粒石榴、一颗樱桃。
耳鬓厮.磨如同饮酒,一口一口下去令人昏沉发热,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迅速燃烧起来,根本难以遏制。
“为什么赴约?”在她思绪渐渐迟钝时, 周叙深突然问。
姜嘉弥有些茫然, 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现在来问这个问题, 颇有一种事后算账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片刻后唇又哑然紧闭。
既然选择赴约, 当然是因为想来。
或许是被他捉摸不定的态度弄得心情不上不下,也可能是因为今天那场交流会……
他在众目睽睽下的模样太吸引她、太耀眼, 而她又舍弃不掉能拥有独一份秘密的雀跃与欣喜。
或许这么形容不太恰当, 但她今晚赴约时,心情很像是赶着最后期限去抢稀有的限量款商品。
——如果不去, 一定会后悔的。
所以在道具间里时她没有回绝周叙深的提议, 只不过也没有答应去他那里。
周叙深按住她后颈, 重重吻了她一下, 明明呼吸乱了节奏, 却还是勉强平静地退后。
看这架势是刻意要等一个答案。
姜嘉弥扛不住他这样过分专注又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只好告诉他:“和上次一样。”
“一样?”他重复。
她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一边默默点头,一边平复呼吸。
然而呼吸和心跳还没平复, 周叙深就又吻了下来。
姜嘉弥不太了解其他维持这种关系的人是怎样,但从陈嬗那里听到的“经验”告诉她,应该少有这么钟情于亲吻的人。
他是个例外。
很快,她的思绪就这样被这个吻击散了。
刚才他仿若大发慈悲一般,用温柔耐心的亲.昵给她适应的时间,此时此刻的吻却显然没了节制,甚至可以说吻得有些凶。
一边亲吻,他一边搂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地将她提起来,改为背对着他在台面上坐下。
姜嘉弥本能地用手撑了一下稳住身形,坚硬的大理石凉得她一个激灵,腿也一样受不了这样的温度与触感,膝盖硌得有点疼。
“冷……”她喃喃。
“哪里冷?”
姜嘉弥乖乖回答,“膝盖。”
身后的人一言未发,温热干燥的掌心却蓦地覆上了冰凉的膝盖,被驱散的寒意从皮肤上溜走时让她不自觉地轻轻哆嗦。
她背对着周叙深,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眼底此刻不加掩饰的情绪。
周叙深左手托住她脸颊,低头微侧着脸吻她的唇角,视线却没怎么聚焦似地定格在某处,眸光渐渐晦暗。
昨天和周临的对话再次浮现在耳边。
一通电话寥寥数语,他主动提及生日的事,问周临生日宴打算邀请哪些人。对方回答时提到了某个名字,还问他记不记得。
-小叔,你应该还记得她吧?去年有一回你来经管院,我还拜托过你顺路捎她一程。
-是吗,不怎么记得了。你要邀请她?
-当然。要是以后有机会见面,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我看她对你的讲座还挺感兴趣的,就是好像也不记得你了。
不记得?
少年口中不记得他的小姑娘此刻正在他怀中,接受他的亲吻。
所以,不必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是后来者,以及他是通过他这个好侄子才得以认识她的事实。
想到这一点,周叙深扳过怀里小姑娘的下巴,不算怜惜地咬了一口她的下唇,又补偿似地吻了吻。等她被安抚好了他就又逗弄似地咬一口,反反复复地调动她的情绪与知觉。
直到他无法再保持平稳的呼吸,也失了逗弄的节奏与耐心,只顾越吻越放纵。
某一刻姜嘉弥悄悄睁眼,视野中只剩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
他半垂着眼吻得专注,却在她睁眼的下一秒似有所感似地蓦然抬眸,沉郁的眸光直直望向她心底。
蓦地,她心跳漏了一拍。
周叙深随即松了手,不再扣着她的脸颊与下巴,接着便撩开她的长发,吻落在耳后。
这是另一种滋味。
他们衣着都还整齐,她的针织外套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他更是连袖扣都还没解开,西裤也笔挺得没什么褶皱,只有刚才被她当作借口的包被冷落在地板上无人理会。
在这个理应心照不宣沉默的时刻,周叙深却偏偏刻意地低声问她:“怎么不说话?”
他轻松温和的口吻像是覆在灼灼火焰上的一张纸,只剩一份摇摇欲坠的平静。
“不……”姜嘉弥脸颊涨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很快又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他并不在意,揽住她腰的手缓缓收紧。
归根结底,她的回答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似乎只想用这种方法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阵线已经彻底崩塌。
“喝水吗?”周叙深仿佛找到了乐趣,捏了捏她的耳朵督促她回答。
姜嘉弥很费解,头脑被热气弄得不太能好好思考,不明白他这时候问这种问题到底用意何在,“不喝。”
他却恍若未闻,腾出一只手拿起托盘里的玻璃杯翻过来放好,水倒了八分满。有条不紊的动作和他收紧的下颌线一对比,顿时显得违和。
“喝吧。”
水被推到面前,姜嘉弥被迫张开手握住,手抖得水面泛起一圈圈颤巍巍的涟漪。
她另一只手抓紧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忐忑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直到水杯“砰”地砸回桌上,不算小的动静盖住她一声惊呼。
杯子虽然没打翻,但里面的水却溅出来不少,她重心不稳一手按了上去,整只手都顿时变得湿漉漉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周叙深轻笑,声音有点哑,“身上有没有哪里弄湿了?”
姜嘉弥经不住他这样坏得道貌岸然的语气,无措地抬起手,看着水珠晃悠悠地沿着手腕滴落下去,整个人像是被大理石的台面给冷得不轻似的,眼睫都在轻轻哆嗦,“……手,碰到水弄湿了。”
“我也一样。”桌沿处,他的手上也有沾湿的水渍,“要用纸擦干才行。”
话音未落,周叙深却拥着她转向自己,低头沉默又用力地吻住她,从杯中溅落出来的水渍静静摊在桌上,纸巾更是散在一旁无人问津。
姜嘉弥微微发抖,只能抬手抱住他后颈。混乱思绪中,她忽然从他刚刚那句“我也是”里觉察出一点咬着牙似的紧绷与阴郁。
她像一根绷紧了的弦,而他就是那个擅于拨弄弓箭的猎人。
“睁眼,看着我。”
姜嘉弥颤巍巍地掀起眼睫,眼珠里的琥珀色泽像一团柔软松脂,瞥来一眼就能黏糊糊地将人困住。
鼻梁一侧针尖大小的小痣依旧可爱动人。
周叙深拨弄着她眼尾被眼泪粘住的几根睫毛,“怎么不叫老师了?”
她先是迷茫,接着就记起了自己在道具间里喊的那声“周老师”,努力地摇了摇头。
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师生关系,只不过当时她昏了头。
“叫吧,姜同学。”他眯了眯眼,盯着她温和地笑笑,毫无压迫感的神情带给她一种混乱的反差。
僵持对峙了好半天,逼不得已,她可怜兮兮地喊他:“周老师……”
她错得太离谱了,怎么会凭他在人前衣冠楚楚的模样就联想到为人师表、严肃自持这种词呢?
这样的情形下用这种称呼,只会令人产生背.德感。
周叙深耳边是她喃喃着的“老师”二字,却鬼使神差地联想到那回在马场,姜言东拜托他指点姜嘉弥马术时所说的话。
“有你照顾她,我还是很放心的。”
他微微笑了笑,低头吻了吻怀里小姑娘湿润的眼睫。
她坐在桌上,这样的高度更方便他亲吻。
如同暴雨天气前水汽在云层与空气中不断堆积,客厅里的氛围过分潮湿窒闷,亲吻更是挤占了所剩不多的氧气。
姜嘉弥捂着咚咚直跳的胸口,在每一次亲吻的间隙深呼吸,却还是缺氧似地渐渐昏沉。
……
九点,淮城的天空早已黑透,只剩满城霓虹灯火,只不过此刻都被关在了落地窗帘外。
染上热意的眼睛、几乎要融入昏黄灯光的软语,还有鬓角湿漉漉的头发……姜嘉弥觉得刚刚的一切好像做梦,但又因为每一次脉搏的跳动而显得格外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