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提着裙摆刚抬脚迈过门槛,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祈允竟然还保持刚才的姿势站在那里,正望着她。
被江月依抓个正着,祈允脸上一僵,还没来得及扭头,就听到江月依说道:
“我及笄时请将军一定要来,”
祈允心中一软:
“一定。”
江月依这才放下心,朝他挥了挥手,走进府内。
一边走江月依一边打开油纸包,入眼便是一颗颗圆润饱满的金黄色栗子。
在回想起祈允方才袖口里那鼓囊囊掩着的,应该是栗子壳吧?
忍不住偷笑出声,捏了个栗子送进嘴巴里,觉得满口都是甜香。
……
而这边祈允策马回到将军府,与祈兰说明情况之后回屋里换了身衣裳,胸口的手帕无意间掉了出来。
他连忙捡起,看到手帕的右下角用针线绣了他的名字,名字旁边还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手指在那个月亮上摩挲了好一会儿,眼底的温柔清晰可见。
“还有一个月……”
第16章 罚跪晋江独家(捉虫)
江月依刚走到正厅就被江王妃身边的嬷嬷叫到她院里。
院子里跪了一地人,江月依从这些人里面认出了几个周姨娘院子里的人。
“王爷王妃,郡主回来了。”
嬷嬷的声音刚落,江月依就被一道身影一下子搂进怀里,耳边是江王妃抽泣声。
“我可怜的囡囡!”
“娘亲,我没事,没事……”
江月依伸手拍了拍江王妃的后背,安抚道。
她看到周姨娘江欣云都跪在屋里,父王的脸色极为难看。
“爹爹,”
江月依扶江王妃坐到位置上,见江王一直眼神不离自己,又走到江王面前倒了杯茶递过去。
“我这不是没事吗,你们别气坏了身体。”
闺女亲自倒的,江王连忙接过来,还道:
“小心烫着,这些事下人来就行了。”
“囡囡,去你娘那边坐着,今天这事本王绝不姑息。”
江王很少以本王自称,今日差点结果之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当即就提着刀要去杀了周姨娘。
还好祈允还算理智,生拉硬拽住了江王。
直到江王妃赶过来,当场甩了周姨娘一个巴掌,命人将周姨娘的院子围住,里面的人全部被绑了起来。
江王夫妇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周姨娘必须死,但祈允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周姨娘背后有人指使,那即便解决了周姨娘也没用。
是以今天这么大的事,外面没传出一点风声。
他们俩本来的意思都是瞒住江月依,怕她受惊,但祈允却说应该让江月依知道。
周姨娘必须死,但不是目前,要等幕后之人现身。
还有江欣云,她是上了族谱的江王之女,且祸不及子女,她再怎么说都是江王的孩子。江欣云以后还要嫁人,周姨娘身上就不能有污点。
如此以来,江王就更觉得亏欠了江月依。即便目前不能杀了周姨娘,他也不可能让他们好过。
“王爷,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啊!妾身哪里知道荷香会为了妾身对郡主下此毒手,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姨娘额头已经磕出血了,还在苦苦哀求,似乎真的是冤枉了她。
而她身边的江欣云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她小声哭泣道:
“父王,我娘真的没有要害姐姐,求您饶我娘一命吧!”
说完也连忙给江王磕头,又挪了方向朝江月依跪着求道:
“姐姐,我娘真的是无辜的,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江欣云双眼通红,哭得我见犹怜,然而江月依内心毫无波动,只轻轻笑了一声,道:
“那我想问妹妹,你给我下毒的药包哪里来的?”
“下毒?!”
“下毒?!”
江王夫妇同时瞪大了眼睛,江欣云脸色一片灰白,她忘了还有这件事。
而周姨娘的额头触地,闭上了眼睛。
江月依跟江王夫妇解释道:
“爹娘,是容慧嬷嬷发现了,上次欣云妹妹晕倒,正是她自己自食恶果。”
“后来问过大夫,那药短时间没确实只是会让人身体虚弱,但时间长了,脉象越来越虚弱,最后到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江王妃一脸后怕,她自认多年来对府中上下一碗水端平,从不苛待妾室。而在她看来两位妾室都是幼年因为家道中落被卖进宫当宫女,后来做了侍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也一直以为自家的后院是整个京城里都少有的和谐干净,没想到她女儿刚回家不足一个月,就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她女儿下毒!
而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她不敢相信,如果容慧嬷嬷没有发现江欣云下毒,那她的女儿会怎么样。
江王妃气的手脚发抖,胸口上下起伏着,呼吸急促。
“我往日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这样对我的女儿!”
“娘,别着急,女儿不会有事的,深吸一口气,别动怒。”
江月依握住江王妃的手,耐心安抚了好一会儿。
她了解江王妃的性子,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眼,周姨娘隐藏多年,府中的下人也基本上都是经江王妃的手,所以江王妃心里的气愤她能理解。
原本一举一动江王妃都应该了如指掌,但毕竟她一双眼睛,府里府外那么多事情,人如果想钻空子也是很简单的。
比如周姨娘身边的嬷嬷,祈允猜测很有可能是幕后之人安插过来的。
“娘,趁着这个机会,您就再把府里内外肃清一遍。今日祈将军送我回来的路上,有人故意倒在我们王府的马车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抹黑王府。”
“娘知道,娘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
江王妃咬牙切齿,她曾经也是火爆性子,虽然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但为母则刚,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江王妃也不会再像曾经那么天真了。
“爹爹,女儿毕竟是女子,朝中之事并不了解,但这目前各种风吹草动,您也要多个心眼了。”
江王自江月依出生后就交还了兵权安心当他的逍遥王爷,在大理寺也就只是挂个职,每日去点个卯就没事干了。
但如今皇帝身体大不如前,又一直未立皇子,朝中暗流涌动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没想到自家会被盯上。
江王身为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即便手中没有实权,说话的分量也在那里。
沉思片刻,江王道:
“周姨娘杖责三十,关到柴房,严加看管。至于欣云,你下毒毒害嫡姐,小小年纪心肠如此冷硬,想必与周姨娘脱不了干系,送到祠堂罚跪,没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等这件事结束,本王就将你婚事定下,远嫁淮南,永远不得再回京城。”
他其实很早就看好了今年与江玥锦同一批来京城科考的考生,成绩不上不下,家境也算中等。
那考生家里只他一位嫡子,其余都庶出,家父是当地的商人。江欣云嫁过去也能安稳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考生性子平和,模样虽然不出众但在江王眼里也算老实的。
之前江欣云今年才十三,他之前还以为姊妹俩的关系好,便打算再留江欣云几年,到时候把江欣云记到王妃名下算作嫡出嫁过去,对方绝不敢慢待欺负她。
只是今日之事一出,江王只想立马把江欣云打包送走,眼不见为净。
他打算等科考结束,立刻将这件事定下来。
今日得江月依提醒,江王心中明白,江月依与祈允的婚事必须尽快定下婚书,绝不能让别人打他闺女的主意,拿来当争夺皇位的筹码!
江欣云不敢相信自己要嫁到淮南,连忙就要求江王收回成命。江王摆了摆手,不想再与这对母女多说一个字。
看似繁荣祥和的京城,暗中却早已波涛汹涌,只待时代一到,便会打破这份表面的安静。
第17章 温霁言晋江独家
周姨娘和江欣云被带下去之后,剩下她院子里的人,江王妃着手处理,并且让江月依在一旁看着。
他们心里都明白,有人盯上了江亲王府。
而如今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囡囡,以后你如果要出门,记得多带几名侍卫。”
“爹爹,今日祈将军跟我说,他已经命人暗中保护我,您别担心。只是哥哥那里,您也得暗中多派几个人过去。”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晚膳,情绪都不太高。
以前江王也是个直性子,出了事肯定第一时间进宫找他兄长告状。
可是如今涉及皇位,下毒之人还死在他府里,只怕皇上知道后会起了疑心。
江王此时大概心里正骂娘,皇位谁坐跟他有个屁的关系!他就想守着媳妇孩子热炕头,偏偏有人有把他拉入漩涡。
江王妃老老实实做深宅妇人多年,今日被接二连三的刺激,这会吃饭都心不在焉。
她想起方面在辽阔的草地上赛马,和将士们一起训练。那边没有这么多规矩道理,也没有阴谋诡计。
抬头看向院子里的四方天,她忽然有些怀念草原的味道了。
碗里突然放进来一块排骨,江王妃回神,看到江月依正朝自己笑道:
“娘亲,等这些事情都结束,我们和祈将军一家出去玩吧。就去父王以前驻扎的地方,我还没看过大草原呢。”
江王也心动了,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不满道:
“我们一家四口去,带祈允那个臭小子做甚。”
“祈允以后也是我们家人啊,他可是你未来女婿。”
江月依眨了眨眼睛,反正只有他们三个人,这些话也不会传出去。
“臭小子今日就送你回了趟家,就把本王的囡囡骗成这样,看我明天不收拾他去!”
江王一想到自己乖巧可爱的闺女以后要嫁到别人家,就忍不住想要揍祈允一顿。
他朝江王妃道:
“玉儿,你当年为什么不找个穷小子的父母结识下,这些直接把人招上门,囡囡就不用嫁出去了。”
江王妃原本还有些秋伤悲,听着父女俩一来一往的对话冲散了情绪,又被江王这句话说的哭笑不得,抬腿就踩在了江王的脚上。
“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的脚——”
江王下意识喊疼,刚出口想起闺女还在面前坐着,只能闭嘴强忍。
然后用极其委屈的目光眼巴巴看着江王妃,江王妃故意不看他,却低头弯起嘴角。
江月依看着眼前这一幕,牙突然有点酸。
……
这边,祈允当晚就快马出了城门,五日之后抵达通州。
此行是奉皇帝之命,接一个人。
到客栈之后,祈允先沐浴换了身衣裳,然后直奔通州知府处。
到了府门口,祈允拿出令牌,门口小厮立刻跑进去,不出片刻,大门打开,通州知府胖胖的身躯像一颗球一样扑面而来。
“祈将军,微臣终于等到您了!”
那声音仿佛是等到了五十年没见的亲爹。
祈允冷着长生人勿近的脸,
“人在哪,”
“将军快请进,微臣不敢惊动别人,只暗中找了郎中过来看,现在人还昏睡着。”
知府姓汪,这个姓还是有点形象的。
汪知府亲自给祈允带路,一路上想提点其他的事情,比如能不能在皇上面前美言他几句什么的。
他说了个口干舌燥,祈允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来到后院的一处房子门口,祈允推开门走进去,看到里间床榻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年。
与祈允年纪相差不多,只是身形消瘦,脸上毫无血色。
“汪知府,让所有人推出去守在周围,没我的命令你不得进来。”
汪知府连忙挥退房间里的两名下人,然后看到祈允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时,脊背一凉。
“臣,臣也出去?”
“出去,”
“是是是,臣就在门口守着,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您放心。”
一边拖着笨重的身体后退,一边不忘赔笑。
门关上之后,祈允打了个响指,一名黑衣人现身。
“看看他死了没,”
黑衣人抱拳,然后转身给床榻上的人把脉。
良久,他收回手。
“回将军,丞相大人脉象不平,似乎被梦魇住了无法苏醒,只能看他自己意志力。”
“身上的毒被人封住了穴位,只要解毒后修养数日既可痊愈。”
躺在床榻上的人,是当朝丞相温霁言,年二十。
温霁言和祈允,正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一个从文,一个善武,能让皇帝内外安枕无忧的大旻两大权臣。
祈允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而温霁言则是绝世少有的天才。
三岁能作诗,五岁时熟读各类文章,十三岁时破格参加科举,成为新科状元。
在后面短短几年时间里,从户部一路直升到丞相,与祈允并列为一品大臣。
只是两人的性格,一个南一个北。
温霁言常年素衣,高风绝尘,身上总有一股超脱凡人的气质在。
用祈允的话来说,温霁言不去出家是寺庙的一大损失。
他看不惯温霁言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温霁言也不喜他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性格。
总之,两人的关系也一直十分僵持。
“先给他解毒,只要人死不了,其他的不归我管。”
是的,皇帝让他来接温霁言回京城,就是为了确保人不能死。
温霁言一年前坐船出使外番,回来的路上被人暗算收了重伤还被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