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张姨娘若是放火,不可能把自己关在屋里活活烧死。
江月依心里大概有了答案,周姨娘从柴房出来后支开了张三,然后回到她和张姨娘的院子联合那名见小梨的丫鬟在院子里点了火,然后藏到了暗处。
等杏儿从厨房回来发现院子里失火,定会大声呼救。今日府中只有江月依一个主子,张姨娘又被困与火海,所以江月依一定会出现。
恰好鸢尾去就张姨娘,给周姨娘制造了空隙。要不是燕鸿远赶到的及时,恐怕江月依这会已经躺在地上了。
“多谢姨娘,我问完了。那个院子是不能住人了,里面东西也烧的差不多了。我已经让管家收拾了靠近荷塘东侧的藕园,您就先住那里。等母妃回来了,您想住哪里再告诉她便可。”
江月依得到了答案,又安抚了张姨娘几句,就起身离开了,她还要去另一个屋,燕鸿远还生死不明。
这边张姨娘回到藕园,看到被打扫干净整洁的屋子,桌子上大大小小放了好多个盒子,里面除了衣物首饰之外,还放了整整一盒一的银锭。
张姨娘有些不解地看向绿芽,绿芽笑道:
“郡主知道您今日一定吓坏了,今日之事原是由周姨娘所起,却不想连累了您。郡主怕银票不好换开,特意让奴婢都折成了银锭,姨娘若是想要买什么,尽管跟采买的管事说。”
听完,张姨娘有些恍惚,心里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惹得她眼圈发烫。
慌忙要给绿芽行礼道谢,被绿芽及时扶住。
“姨娘也是主子,只是身在王府身不由己,王妃娘娘与郡主都看在眼里,姨娘以后若有任何事情都可去找王妃或者郡主。”
“郡主还说您的刺绣极为不错,等您修养好了,还想请您教她呢。”
既补偿了张姨娘,又怕张姨娘想多特意安抚,最后给了张姨娘一颗定心丸。
绿芽走后,张姨娘才朝杏儿说了声。
“郡主这般照顾我,有些事,我也不该再藏心里了。”
江月依忙得脚不沾地,从张姨娘那边出来又火急火燎赶到燕鸿远那,太医和府医都在一旁,表情倒并不特别严肃。
“太医,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起身回道:“郡主莫着急,燕世子的刀伤并未伤及心脉,刺得也并不是特别深。”
“臣给燕世子上了麻佛散,刀已经取了出来,目前世子处于昏迷之中。”
“将这副药方煎成汤,一日三次给世子喂下,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应当就可以苏醒了。”
江月依点了点头,府医拿了药方先下去煎药。
太医又交代道:“世子如今不易挪动,夜里也需要有人守着,若是发热了得用毛巾降温,再喝下退热汤。只要明日能醒来,就无大碍了。”
“都记下了,不过今日事发突然,燕国公与起夫人都已年长,若他们知道世子受了重伤,恐会担忧。大人说这该如何?”
绿芙上前给太医递了一个荷包,太医了然,立刻弯腰低头道:
“臣今日只是来给郡主请脉,郡主玉体康健,臣这就告辞了。”
江月依这才露出了笑容,朝绿芙道:
“送大人出门。”
“大人,这边请。”
江王妃是当天晚上回来之后才知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对江月依又是一顿嘘寒问暖。
再听完江月依的处理之后,她沉默良久,摸了摸江月依的脑袋,感慨道:
“娘一直以为囡囡不喜欢看帐管家,原来是咱们囡囡早就会了,而且比娘处理的还好。”
“娘亲……”
江月依靠在江王妃怀里,依赖地蹭了蹭她,完全就是一副没长大的孩子模样,丝毫看不出来下午审问时得冷静犀利。
“对了娘亲,既然您都这么夸我了,那我是不是不用看账本啦?”
江王妃顿了一下,然后无情地推开了江月依。
“该学的还是要学,不可以偷懒。”
江月依的嘴角一瞬间耷拉下来,江王心疼女儿,正要开口帮江月依说话。
江王妃的眼神飘了过来,江王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硬生生变成了:
“你娘说的没错。”
“……”
就知道她爹也靠不住。
至于她哥……江玥锦先江月依开口道:
“父亲母亲,燕世子最近就住在儿子院子里,等他醒来咱们再商量如何答谢,母亲也不必担忧。”
江王点了点头:“今日幸亏燕家那小子,我记得他父亲燕国公最近身体也不大好,儿子却未入仕。等他康复,我就请皇上让他进锦衣卫练练,过两年袭爵之后,也好立得住脚。”
皇帝之前一直警惕着燕家,燕鸿远都多大了还未入仕,燕国公为这事求了多少人都没用,上面始终不松口。
江月依在一旁听着,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鸿远上辈子再怎么对她,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世王芊月已死,燕鸿远除了之前的算计之外再与瓜葛,这次为了救她差点又没了命。
江月依不是圣母,但也真不是铁石心肠。
算了,这次就算扯平了吧。
希望以后燕鸿远不要再来打扰她,他们便只是陌生人,相安无事最好。
……
这场风波过去了数日,江王府里烧毁的园子还好在后院较为偏僻的地方,江王妃让人仔细打扫干净之后就封起来了,对外宣称是下人失手走水。
然后紧锣密鼓地就开始装饰整个王府,江王妃忙得脚不沾地,却精神头十分好。
“我们家囡囡出嫁,娘亲当然要把里外外都装饰得好看,可不能让人小巧了咱们女儿。”
也就是这日下午,祈允终于陪同赵老夫人一家回到了京城。
原本考虑赵老夫人想念女儿,祈允想直接带他们去江王府的(其实是他自己迫不及待想要见江月依!)。
但是赵老夫人却说于理不合,城门口赵老夫人的大儿子赵炎等在这里良久。
“这一路上劳烦阿允照顾母亲,我已让府里备了接风宴,阿允随我们一同回去吧。”
赵炎宽厚和善,眉眼之中像赵老夫人更多一点。
祈允摇了摇头,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
“伯父,我还有些事,不便叨扰。”
那是女儿家才有的首饰盒子,赵炎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又道:
“那我也不与你客套了,再过几日,你可要称我一声舅舅了。”
赵老夫人也笑道:
“要我说早几日晚几日的有什么区别,阿允现在就可以唤我一声外祖母,阿允你说对吗?”
祈允长这么大,今日竟然破天荒头一次被人调侃得面红耳赤,他还不敢反驳!
就在这时,几人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娇俏的女儿声。
“外祖母,大舅舅、舅母!依依来接你们啦!”
众人下意识扭头望去,江月依一路小跑着过来,还伸出手绢正朝他们用力挥舞着。
她身后正跟着江王江王妃,以及江玥锦,还有一些侍卫。
赵老夫人瞬间就把祈允往外身后,面露笑容朝江月依张开了双臂,江月依稳稳扑到老太太怀里,控制了力道不会伤到老夫人,紧紧搂住了老太太。
“囡囡,外祖母可想死囡囡了!”
“囡囡也想外祖母!”
祖孙俩抱得难舍难分,直到江王妃走上前,亲手拉开了江月依。
“姑娘家家的在外面也不注意点。”
前脚刚说完江月依,后脚自己就抱住了赵老夫人。
“娘,女儿也想您了。”
赵老夫人自然也思念女儿,眼泪更是瞬间淹没了眼眶。
赵大夫人眼看老夫人要哭,连忙转移了话题,看向江玥锦笑道:
“这就是母亲常挂在嘴边夸赞的外甥了吧,模样长得果真俊俏。”
江玥锦一点不带脸红的,朝赵大夫人行了一个小辈礼,恭敬道:
“阿锦见过大舅母,”
赵大夫人不敢受江玥锦的礼,毕竟这外甥可是世子爷。但她知道小姑子一家都不是仗势欺人的主,连忙拉过自己的小女儿笑道:
“瑶瑶,这是你阿锦表哥,还不快拜见。”
赵瑶瑶早就偷偷打量了江玥锦好一会儿,这会更是脸红心跳地行了礼,嗓音细弱蚊蝇:
“瑶瑶见过阿锦哥哥。”
江玥锦听到这个称呼皱了皱眉,但考虑到母亲与外祖母相见是喜事,若自己这个时候贸然出声说称呼不妥,怕会引来大家的尴尬,只好点了点头,不再与赵瑶瑶说话。
但赵瑶瑶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她偷偷打量江玥锦,觉得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这边赵老夫人终于缓和了情绪,又拉着江玥锦一顿夸,然后一行人将赵老夫人送到了赵府,约定过几日再来吃饭后,一家人这才离开。
也就是回程路上,江月依才找到机会跟祈允说话。
两人单独坐在一辆马车里,一上车江月依就朝祈允扑了过去。
她扑祈允的时候可没扑赵老夫人时那么细心,丝毫没控制力道。祈允一时不察,后背直接撞到了车厢上,特别响的一声。
江月依吓了一跳,慌张道:“我用力过头了,你疼不疼?”
祈允从方才见到江月依开始目光就移不开了,但是迫于情形一直没能跟她说话,这会直接抱得软香,哪里还在乎疼不疼。
伸手抱紧小姑娘,摇了摇头。
江月依不懂祈允的沉默,伸手摸了摸他脑袋,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赶路太累了?”
“不累,只是有一个多月没见到郡主了。”
祈允闷闷的声音响起。江月依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心里顿时乐滋滋的,娇声道:
“你还知道呀,若是再不回来,都要错过大婚了!”
闻言,祈允立刻直起身,无比认真道:
“不会错过。”
我数着日子,日夜期盼着这一日的到来,怎么敢错过。
第67章 大婚晋江独家(捉虫)
祈允回到家中,门口的灯笼已经换成了崭新的红色,上面还贴上了囍字,让他不由得停下来多看了一会。
在他的记忆中,这竟然是父亲母亲离开后这么多年,家中第一回 办喜事。
颇有种走错地方的错觉……
祈兰不知兄长今日回来,祈允走进来时,她正和丫鬟一起剪囍字,边说边笑,很是开心。祈君则乖巧坐在一旁的矮桌前,写着功课。
祈允忽然觉得不知不觉中,妹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弟弟也从一个襁褓中的孩子长成了如今的小小少年。
而他自己,竟然要成家了。
“阿兰,阿君。”
祈允主动出声,祈兰听到他的声音惊喜抬头,笑道:
“兄长回来了!”
阿君也放下毛笔,扭头朝他欢快地喊了一声。
“兄长!”
若是往常,祈允点点头就回自己院子了,今日却走到祈兰旁边,看到她手上动作不停,破天荒问道:
“这是在做什么?”
祈兰也有些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当场给他快去剪出来一个。
“兄长打开一看便知,”
祈允小心展开红纸,竟然是一个圆弧形的窗花,上面也是个囍字。
祈允看了眼祈兰,认真道:“阿兰,很厉害。”
祈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心中忍不住高兴,毕竟这是兄长第一次夸赞她。
“这些都是小事,府里都布置的差不多了,明日兄长再看一下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调整的。”
祈允摇了摇头,只问道:
“让郡主过来看过吗?”
“嗯嗯,依依姐很喜欢。奥对了兄长,你这几日就睡在偏房吧,原来的屋子我让人翻新了一遍,都装饰好了,以后就是婚房了。”
祈允:“我知道了。”
等他回到自己院子一看,他的东西果真都会收到了偏房。再一进婚房,梨花木的架子床、女儿家的梳妆台,屏风也换成了更加精致的绣花屏。架子床还多了一套红纱帐,里面都是崭新的红被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花好月圆的意境。
想到自己要还这么红的被子,祈允还觉得有些别扭。
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目前还没添置首饰,毕竟女主人还没来。
祈允忽然想到自己带回来的一大盒胭脂水粉,方才上马车之前交给暗一了,完全把这事忘脑后。
这会他从暗一那里拿回来,放在了梳妆台上面。
等小姑娘来时看到这个,一定会很开心的。
祈允勾了后嘴角,再看这个挂满大红色物件的屋子,也不觉得难以忍受了。
……
大婚定在祈允回来后的第六日,九月初九,两家基本上都准备好了,结果就在江王进宫跟皇帝说了大婚的日子后,皇帝惊讶道:
“之前朕隐约听母后提过,原本不是定在明年吗?怎么突然提前了这么久?”
“原是臣弟想多留女儿一段时间,但是经过王妃多次规劝,臣弟也深刻反省过了。祈允过了今年就十八了,周围跟他一样年纪的早就当爹了,臣也不能欺负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江王一脸真情实意,说得皇帝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
不过最近各种事情都不太顺利,有件好事冲冲也不错。想到江月依是自己亲侄女,皇帝也不免生出一切老父亲的舍不得。
起身走到江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朕知道琅玥才回来不久,你心中难免不舍。不过祈允短时间都会久居京城,你随时都可以见到她。”
这话看似无意,江王听到心里,懂得这是皇帝的暗示,祈允会坐镇京城,直到新帝顺利登基。
“琅玥出嫁,朕没有女儿,亲侄女儿也就这么一个,万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