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她那孙子倒是先不乐意了,扯着祈老太的袖子,指着祈兰就嚷嚷道:
“孙儿就要娶她!”
江月依将祈兰拉到自己身后,挡下了那少年的目光。
祈老太对自己的孙子自然是百般宠爱,眼下看了看祈允,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
“阿允,再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亲戚,阿兰如今正好也没定亲,我孙儿自幼就喜欢阿兰,若是能成一桩婚,岂不是喜上加喜?”
祈兰紧抿着唇,握着江月依的手不自觉用力。
江月依吃痛,却硬生生忍了下来,目光冷冷地看着祈老太。
“我们家阿兰尚且年幼,暂不考虑婚事。”
祈老太再找不出理由,余光忽然看到自己的外孙女,混浊的古铜色眸子立刻亮了起来,拉过那女子道:
“阿,阿允,这是你表妹柔儿,你还记得吗?你们幼时玩的可好了。”
祈允微愣,祈老太身旁的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怯生生道:
“表哥,”
江月依:?
祈允扭头看了眼江月依,飞速地往后退了一步,握住江月依的另一只手,撇清关系。
“年幼之事,我早已忘了。”
祈老太却以为这是有戏,连忙来了劲,三下两下就把两个人小时候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那年你父亲带着你回祖宅,你那时只有五六岁,柔儿刚学会走路,你们俩整日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说着,祈老太看了眼江月依,意有所指道:
“要说青梅竹马,阿允和柔儿才是认识最早的,要不是一些陈年旧事,哪里轮得到旁人。”
祈允刚要开口,江月依先他一步出声,笑道:
“姑祖母年纪大家记性倒是不错,只是祈允已经是本公主的驸马,姑祖母再提旧事,岂不是让柔儿表妹难堪?”
于柔儿低着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祈老太当即不乐意了,嘟囔道:
“成亲了又如何,阿允也可以娶柔儿为平妻。”
“我瞧着姑祖母这两位孙子外孙女儿身体康健,不像是娶不到媳妇儿、嫁不出去的人,姑祖母为何一心要把两位塞进我祈国公府?”
江月依朗声说完,祈老太一群人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尴尬至极。
祈老太早在去年祈允得胜归来之后就起了心思想把外孙女嫁给祈允,还写了信给祈允,但祈允回绝了,并表明自己身上已有婚约。
祈老太一开始还不知道是谁,直到圣旨下来之后,大家都在传祈将军升了国公,要娶郡主了。
祈老太心道就算做不了正妻,凭借他们亲戚的身份,将柔儿娶进门做平妻也不错。
说白了,祈老太就是想把自己的孙子孙女跟祈允一家绑上,然后他们就能得道升天,可以过富太太的日子了。
但是江月依直接将她的想法当众戳破,堪比当众给了她一个巴掌,正经人家哪有这么上赶着把闺女送给人当小妾的。
祈允适时出声:
“我此生唯有公主一位妻子,不会纳妾。今日念在姑祖母是长辈,您对公主不敬一事就算过去。若姑祖母再对公主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我也必将大义灭亲,押送姑祖母至府衙有府丞处理。”
祈允话说的极慢,就是为了让众人听清楚。
祈老太原本也就是个普通民妇,一听说祈允要把她押去府衙,瞬间腿软往地上一倒,身后的儿媳妇连忙搀扶起来。
她听了别人说江王府大势已去,才敢对着江月依百般刁难,但完全没想到祈允出手决绝。
就在祈老太慌不择路时,那位柔儿姑娘忽然朝江月依跪下。
“公主,民女倾慕表哥多年,发誓非他不嫁。民女自知不敢与公主平起平坐,只求公主网开一面,让柔儿给表哥做妾,柔儿只求能陪在表哥身边就好!”
不等别人说话,她紧接着道:
“民女路上也听人说起江王府之事,如今公主已无娘家可依,表哥只是寻常男子,娶妻纳妾乃是伦常,民女嫁给表哥,也可让公主赢得一声称赞。”
江月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没想到这姑娘想得还挺多。
不过……
“我为何要为了赢得一句称赞就把驸马拱手让人?”
于柔儿一愣,又听到江月依含笑说道:
“柔儿表妹刚来京城应当不知道吧,本公主当初为了嫁给夫君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祈允和祈兰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两人内心:难道不是兄长/自己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把人娶进门吗?
这边江月依还在跟于柔儿细说:
“当初想嫁给夫君的人有好几个呢,本公主十分担心让她们得逞了,于是一个被我远嫁到了淮南,另外一个么……坟头草估计都有三尺高了呢。”
江月依笑得极其无害,只是那笑容在于柔眼里,就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吓得她当场脸色惨白,连忙哭喊道:
“民女错了,民女万不该肖想驸马,公主饶命!”
江月依抬头,目光从祈老太身上慢慢转了一圈,祈老太原本就发虚的腿忽然有了力气,拽着大儿媳妇起身就往外跑,几人落荒而逃。
管家不知道要不要拦,江月依出声道:
“把他们请上马车,安全送回祖宅。”
“是,大夫人。”
处理完,江月依转身看向祈允祈兰,只见两人都在看着她,她歪了歪脑袋。
“这是怎么了?”
祈兰缓缓伸出大拇指,感叹道:“嫂嫂果真厉害,竟然直接把他们吓跑了。”
早知道能吓跑,她早就放狗了好吗!
祈允也出声揶揄道:
“我竟不知公主为了嫁给我暗中做了这么多事,甚是惭愧。”
江月依没好气地看了祈允一眼,伸手就朝祈允耳朵拧过去。
“我还没问你呢,从哪冒出来的青梅竹马,还小表妹?”
“疼疼疼,公主轻点。”
祈允如今惯会示弱卖乖,深知江月依吃他这套。
“哼,再疼也忍着,好好给我解释清楚你那个小、表、妹!”
两人就这么闹着回院子了,祈兰看着哥嫂的背影,眼底忍不住露出艳羡之意。
想到江玥锦,她心中又浮起几分担忧。
虽然兄长也跟她透了几句,但世事无常,她心中还是不安。
第76章 晋江独家
祈允回到院子里,还真的给江月依解释了一下。
“我是听母亲说起过,当年你出生时我刚学会说话,整日吵着要去江王府找你。后来五六岁时随父亲回祖宅时,许是把她当成你了。”
两三岁时候的事情祈允自然是不记得的,但自从两家定下婚约之后,他就经常被两家长辈拿这件事打趣。
祈允自然不会说他幼年时就喜欢江月依,抓着还在襁褓里的小姑娘不放,每日一睁开眼就哭着喊着要去江王府看妹妹。
“不过……你当初尿了我一身这事我记得。”
那是祈允非要抱江月依,祈夫人怕摔着江月依,就让祈允坐在塌上,把江月依放进了他怀里。
当时祈允正开心着呢,就被江月依毫不客气尿了一身,完了还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其实都是从祈夫人还有江王妃嘴里听说的,但不妨碍他这个时候用来忽悠江月依。
江月依果然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据理力争。
“我那个时候才多大,”
祈允坐在椅子上,拉过江月依坐在自己腿上,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江月依整个人瞬间羞得通红,伸手就要打他。
“流氓!”
祈允抓住江月依的手,往自己怀里轻轻用力,江月依就朝他怀里倒过来。
抬头噙住柔软的唇瓣,先是极具耐心温柔地描绘着小姑娘的唇形,等她放松了身子,呼吸有些急促时,抓住时机撬开唇齿大肆侵略。
直到小姑娘有些呼吸不过来了,祈允才微微松开。江月依无力地趴在他胸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江月依脸色酡红,唇瓣像是被大雨冲刷过的花瓣,娇嫩欲滴。
祈允低头看着,眼底墨色渐深。
正待他手刚扣住江月依细腰时,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绿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主驸马爷,宫里来了人,说太后娘娘召见公主。”
江月依回过神,一股脑儿从祈允身上爬起来,结果腿一软还好祈允及时拉住。
“咳,我知道了。”
朝门外喊完,抬头一双杏眼瞪着祈允。
“都怪你!”
罪魁祸首摸了摸鼻子,他还没说这人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会出来坏他的好事。
不过眼前这话自然不敢说,连忙殷勤地给江月依整理好发饰捋平衣服,忙得跟小蜜蜂似的围着江月依团团转。
“进宫之后,切记提防萧王及江如妍,如果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往御林军的方向跑,暗卫也会一直跟着你,别怕。”
太后只召见江月依,祈允是进不去的。
祈允猜测是有人借太后的名义要见江月依,江月依自然也猜到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
江月依带了绿芽一起,坐上马车到宫门口,御林军检查过没有问题才放行。
马车停在皇太后的宫殿门口,江月依一下车就觉得这里气氛不似往常。
一个眼生的嬷嬷走上前朝江月依道:
“公主,太后娘娘在里面等您,请随奴婢进来。”
江月依跟着嬷嬷进了太后的寝殿,里间和外间是从珠帘挡着,隐约可见一人躺在床上。
嬷嬷把江月依送到这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还带上了门。
江月依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开门,发现门并没有锁。
刚松一口气,正要走向里间时,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
“依依,”
江月依猛地抬头,就看到江如妍从床榻后面走出来。
她依旧如往常那般一身白衣,弱柳扶风,唇色苍白,但江月依的后背却忍不住绷紧。
萧王想要谋反,江王府被幽禁之时太后忽然病重,她很难不把这背后原由联系到一起。所以看到江如妍时,她也忍不住怀疑……
勉强笑了一下,佯装不知。
“如妍姐姐怎么在这?”
江如妍目光停顿了片刻,上前拉着江月依的手让她走到床前。
“皇祖母这是……”
江月依诧异,刚出声就被江月依捂住嘴巴,然后听到江如妍刻意说道:
“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的,皇祖母和太妃娘娘都得了风寒,吃了药有些昏昏沉沉的。”
皇太后躺在塌上,偷笑朝江月依眨了眨眼睛。
江月依懵了,如妍在她手心里写了一句话:有人监听。
然后示意她不要说话,江月依点头之后,才松开捂着她的手。
两人在一旁的圆桌旁坐下来,江如妍用茶水在桌子上写字。
“皇祖母也是为了江王叔的事情忧思过虑,依依你也要想开一点。”
嘴上这么说,手却在桌子上写:[不要担心,皇祖母很好。]
江月依心跳加速,强行镇定下来,配合江如妍道:
“都是我父王的错,我都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那边江如妍继续写:[萧,皇位,计。]
江月依点点头,她知道江如妍的意思,是指这一切都是为了萧王而设的计谋。
江如妍塞了一个东西给江月依,示意她藏好,继续说道:“你刚出嫁就出了这事,驸马没有为难你吧?”
[说不为难,忧江王。]
江月依配合道:“驸马对我很好,他如今也想着跟皇伯父求情,奈何一直没能见到。”
[宫里有我,放心。]
写完这句话,江如妍朝江月依看去,眼神仿佛在问她:你愿意相信我吗?
说实话,江月依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江如妍不会害她。
江如妍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正要说什么,门外突然冲进来一群人。
电光火石之下,江月依手疾眼快将茶水泼向自己身上,故作腹痛往桌子上一趴。
“哎呦!”
那几个嬷嬷冲进来之后,就看到江月依趴在桌子上,袖子和桌子上都是茶水,便问道:“荣福公主怎么了?”
江月依虚弱道:
“本公主方才小腹一阵绞痛,连茶杯都拿不稳,恐是老毛病又犯了。”
嬷嬷狐疑地看了一眼,
“公主玉体有恙,奴婢这就请太医过来为公主诊脉。”
现在骑虎难下,江月依只能点了点头。
嬷嬷观察了一遍周围,江如妍全程都如平日一样,面色不改,她这才退了出去。
太医很快赶来,给江月依诊脉之后,江月依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太医拆穿了自己。
“咳咳咳!”
江如妍忽然捂嘴轻咳了两声,不过她身体不好,经常这样,嬷嬷并未怀疑。
太医缓缓开口:“殿下近日忧思过深,气虚亏损,才导致旧疾复发。”
说着就给江月依写了一副药方,不等嬷嬷出手,绿芽就先一步抢了过去,塞进怀里。
嬷嬷看过来,绿芽一脸无辜。
“公主今日身子一直不大好,又不好意思叫太医去府里,今日碰上了,奴婢可要保管好药方,回去就让府医熬制。”
江月依也适时起身,
“时辰也不早了,晚回去的话驸马又该念叨我了,如妍姐姐,我就先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