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吗？”
温情从他手里接过，剥开包装纸丢进嘴里，一股浓烈的清凉感袭来。
薄荷糖是个好东西，吻前吃清新口气，吻后吃去除残留。
温情深吸一口气，心生怅惘。
啊，暗恋彻底结束了，一丝暧昧的余地都没有。
冯导看监视器的时候，都忍不住拍大腿叫绝。
“哎呀呀，惊鸿这眼泪简直太是时候了，温情彻底入戏，哭得也好看……”
今天所有的戏，就在冯导的夸赞声中结束。
“小哭包，很敏感啊。”
穆燃刚上车就忍不住嘀咕一句，恰好被周瑾听见。
“温情本来就是聪明人，只是被你的温柔给迷惑了。我劝你别再搞什么骚操作，趁早跟她说清楚，否则有你后悔的时候。”
“一切为了入戏，只剩几场戏，临门一脚。”
***
——温老师，想必您最近已经四处打听过了，您大可放心，我们团队专业负责，之前合作的几位新人，都已经走上正轨了。现在整装待发，正要扩大规模，如果您能加入，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合同副本已经发送给您，条件丰厚，静候您的佳音。
一大早，温情坐在车里，往拍摄基地赶去。
她对着两条新短信出神，信息来自一位圈内经纪人许路。
正是上回给卫绮梦塞名片那位，温情和温凤兰闹翻后，她表面上没动静，实际上早就四处物色新经纪人。
对于塞名片的许路，她一开始并不看好，但是打听之后意外的靠谱。
虽然从事当经纪人不久，但是意外的有手段，发掘过好几位新人，还都成功出道有水花。
温情现在要避开温凤兰的眼线，脱离掌控成功签约，难度颇高，因此挑选范围狭窄。
她大概看过合同，条件的确很丰厚，显然对方很上道，知道温情跟他签约算是吃亏了，所以在合同上让利很多。
条条框框都列得清楚，具体到争取多少资源。
“你在看什么呢？”
“刷朋友圈。”
“别看了，在车上对眼睛不好。”
“嗯。”温情乖乖收起手机。
“这几天拍摄进度快，你如果累了先忍一忍，等过几天，妈妈去和冯导说。”
“还有不要听信外面人的话，你现在也算是有名气了，外面那些不靠谱的就想骗你走，全都拿好合约糊弄，其实没几个真的，全都有法律漏洞……”
温凤兰不厌其烦的叮嘱她，自从“温情是穆影帝的梦中仙”爆出来之后，无数人想加她，和她合作，其中不乏大批经纪人。
“我知道。”
温情轻声应答，看起来乖巧无比，实际上对于这些话，她纯当耳边风。
从温凤兰通过卫绮梦骗她之后，她对母亲就完全没信任，甚至温凤兰说出的每一句话，她都先当假的听。
几天后，温情给了许路肯定的答复。
她咨询过律师，合同没问题，也打听过许路，口碑还不错。
——温老师，我们今天就签约吗？你方便吗？
看到这条信息，她顿了顿。
“穆老师，你听说过经纪人许路吗？”
温情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最近太过依赖穆燃，可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事关重大，她既想尽快脱离温凤兰，又不想被人欺骗，所以人脉甚广的穆影帝，成了她最后一道保险。
“听过，前几天我经纪人还提到了。说是最近冲出来的一匹黑马，有事业心，能力也不错，最近一直在发掘新人。”
“怎么了？”
温情迟疑片刻，并没准备隐瞒：“我想打听一下。”
穆燃早就知道她和温凤兰之间的龃龉，之前还在她们母女产生矛盾时，帮过温情解围。
因此他立刻就有所猜测，“你如果想接触，我可以再帮你打听。”
温情很快给许路回复：我今天在剧组，不太方便，再约。
“今天是惊鸿仙子和莫苍最后的重头戏了，一定要打起精神。我最后再说一次戏……”
冯导面色严肃，整个剧组都沉浸在这种氛围之中，一时之间非常安静，四周也都静悄悄。
男女主角看起来都精神十足，冯导非常满意。
不过临时出状况，大型设备出问题，导致暂停拍摄，气得冯导吹胡子瞪眼也没办法。
魏晓雨上去来接温情去休息的时候，面色严肃道：“情情，兰总刚刚不知道收到谁的消息，情绪特别糟糕。”
“关于我的？”
“她没说，只是一直喊翅膀硬了。”
温情挑眉，不用猜肯定事关她的。
她最近一直都在剧组里拍戏，两耳不闻窗外事，能有什么地方得罪温凤兰，除非……
她没有继续往下想，但是心底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妈。”
“今天的戏很重要，机器什么时候能修好？”温凤兰没有立刻发火，显然怕影响她待会儿演技的发挥。
“没有，上午能不能拍还是未知数。”
温情说完就坐到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副拒绝交流的状态。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温凤兰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
“没有。”
忽然“啪”的一声响，一份文件直接甩到她脸上。
温情立刻睁眼，文件掉落在地上，她并没有捡。
“这是你要的文件，不看看吗？”
温凤兰的眼睛充血，显然被气得够呛。
温情这才捡起文件，上面正是许路之前发给她的合约，一字不错。
但是现在许路没站在这里，反而由温凤兰拿出来，显然东窗事发。
“对，是这份文件，我以为今天签不上了，谢谢妈妈带过来。有笔吗？”
温情认认真真看过所有内容，直接要笔。
见没人搭理她，她想起自己包里有，竟然真的签下姓名。
她无比镇定，哪怕被发现，都丝毫没有慌乱或者愧疚。
温凤兰要被气疯了，直接冲上来，一把夺过文件，三下五除二撕得稀烂，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落下，魏晓雨惊呼出声，她立刻冲上来拦住温凤兰。
“温总，温总，情情还要演戏，不能动手，有话好好说。”
“演个屁，都要跟别人跑了，我辛辛苦苦培养你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你把桃子送给别人摘。温情，你可真不愧是你爸的种，白眼狼基因一等一。”
“我不演，你准备把机会留给谁？”温情直视她。
“呵，有的是人演。你还真以为自己演技好，就能为所欲为呢。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比你听话的年轻女演员多了去了，我去中影校门口一吆喝，一大把人想跟我签合同。”
温凤兰越说越上头，直接冷笑道：“我这就去跟导演说换掉你，去和我的新人签约。”
她放完狠话，直接大步往外走。
“情情，你快拦住。”魏晓雨跟着劝，温情却岿然不动。
这本来是温凤兰吓唬她的话，但没想到温情竟然真的无动于衷。
“妈，你怎么停下来了？你不去我都看不起你。”
“你真以为我不敢？”
如果说之前温凤兰的怒火，还有些伪装的意思，那现在就真的火冒三丈了。
“对我使手段，您什么时候心软过？您可太敢了。”
一听她说这话，温凤兰瞬间血压升高。
“你可真是个小畜生！我抚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倒是说说，我有哪点对不起你的地方，让你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温情这才正眼看她，之前阴阳怪气的冷笑也收敛起来。
“您不记得了，明明答应过我，会让绮梦和我跳双人舞，为什么要骗我？”
温凤兰眼神躲闪，“我没骗你，是她自己出问题，能怪我吗？”
“到这时候还想骗我！庆功宴那天，我去医院检查腿，看到她了。她穿着病服在病房里跳舞，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羞耻吗？”
“我是个强盗抢走了她原有的机会。”
“这是公平交易，她拿到了她想要的不是吗？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当这件事被揭露出来之后，温凤兰反而镇定了。
“你就是为了这事儿要背叛我？天真。”
“情儿，我把你养得太天真了。那你知道为什么这合同在我手里吗？”
“因为从一开始许路就告诉我了。许路的确业务能力不错，可他没有人脉，寸步难行。我当时就找上他，让他拿名片递给卫绮梦，想让那小丫头进娱乐圈。到时候很容易生出踩着你上位的心思，那我都不用动手，你自然就会远离她。”
“可惜那丫头也是个蠢的，死盯着跳舞不放，根本不在乎娱乐圈。”
当听到这里，温情已经手心冒汗了。
东窗事发她并不害怕，反正迟早有这一天，可如果一开始就是温凤兰的诡计，这才是对她的致命打击。
“本来我以为计划泡汤，我白浪费送个资源给许路。可万万没想到，我等来了亲闺女落网。”
“情儿，你可真是傻得可爱。”
温情已然满脸惨白，她一直就知道温凤兰人脉强大，可是今天才切身体会到。
“终于害怕了？就你这没遭受过娱乐圈毒打的小样，还想从我手里跑出去，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可怕。”
“如果我不是你亲妈，就你这次背叛我的事儿，足够让我使出一百种手段毁掉你。比如上次袁菲失败的，把你送到某位那里去当金丝雀。还比如去网上散播你的黑料……”
“我是经验丰富的经纪人，而你还处于童星转型的尴尬时期，孰强孰弱，一言既明。”
温凤兰俯身与她对视，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
哪怕她的掌心极其温暖，却也让温情不停的打哆嗦。
温情在恐惧，当温凤兰露出尖锐的獠牙，她才知道自己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乖乖，永远在妈妈的怀里不好吗？哪怕没什么自由，可是妈妈这里无比安全，没人能伤害你。”她的声音放温柔。
“不对，这个世界也有好人，圈子再黑暗，资本再强大，也有重现光明的时候。”
温情在挣扎。
“这话很对，不过你为什么确定，这种好事会降临到你身上呢？相比于重现光明，更多的是那些被打倒的，他们悄无声息的烂在角落里，无人知晓。”
大棒打完，又要来颗甜枣，老套路了。
而这次更加可怕，温凤兰要彻底剪掉温情所有的思想，特别是想逃跑的那部分。
温情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仍然坚定无比。
“我相信，因为我蹭拥有这样的幸运，否则我不可能拿到这个角色。”
温凤兰心里大惊，明显这个角色拿到手，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你说的是穆燃？”她面上保持着镇定，越到这时候越不能乱。
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将温情踹下去，她不能功亏一篑。
温情不答，不过温凤兰却知道自己猜中了。
“也对，看样子你拿到角色，有他的帮助。上次袁菲的酒局，也是他英雄救美。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在骗你。”
“不可能！我有什么可被他骗的？”
温情立刻激动的反驳，温凤兰嘴角含笑，找到你的弱点了。
“那可多了，你年轻漂亮的身体，或者你对他的爱慕。更甚者纯粹就是为了耍你玩儿，以后跟兄弟出去吹牛，这也是资本。”
“穆哥不是那种人。”
“他是哪种人？你们嘴角虽然几乎每天见面，可是都在拍戏，你了解他多少？”
“你又知不知道，他的团队早就清楚，我和许路有联系，而且很快他就要来我手下做事？”
当温凤兰提到这句时，温情的表情瞬间变了，异常难看。
“看你这表情，你想和许路签合同，应该是问过穆燃的意见了。他怎么回你的？”
“是不是告诉你放心签啊，许路没问题？”
当她的话音落下，温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落下。
温凤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见她无声哭泣，心底涌出几分快意。
尽情的哭吧，哭完了你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
“乖乖，别哭了，妈妈心疼。”
“不要管什么穆燃、狗燃了。妈妈抱，世上只有妈妈好。”
“我会一直不会保护你，而且以后妈妈保证都不再骗你了，有什么事肯定会和你商量……”
温凤兰完全一副好妈妈的模样，抱着她一句一句哄着。
温情也一声一声的应着，看起来无比和谐，实际上靠在她怀里的温情，眼神里已经流露出恨意。
【她想毁掉我的人生，我恨她。】
***
“下段戏就是惊鸿仙子和莫苍决裂，终于到这段了。”
“我跟你说，演完这段立刻跟温情解释清楚，让小姑娘赶紧死心，别再那么喜欢你了。”
周瑾在休息室里，苦口婆心叮嘱，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心里就是不踏实。
在娱乐圈里，绝对不能小瞧任何人，否则阴沟里翻船的大有人在。
“你是不是想多了？温情也没跟我告白，说不定她只是觉得我亲切而已。我这一去再搞错了，完全自作多情。”
“不管，你不会暗示吗？宁愿自作多情，也不要闹误会。万一以后弄不好，再有大矛盾，你们俩以后还怎么坐一起宣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