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娶她当王妃。”
这句话还算正常。
——“然后挖了她的波灵盖。”
这就很惊悚了。
赫尔斯骤然回神,冷汗淋漓。
没等他想好辩解的话语,就被神父打上了谋杀的罪名。
——比芝卡帝国的法律并不算特别完善,牵扯到命案的罪名,几乎都在谋杀罪中包含着。
真正的杀人能够归位谋杀;而有些小打小闹的推搡磕碰也能归为谋杀。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可操作性很大的罪名。
偏偏审讯他的神父和爱丽丝不清不楚,即便外人眼中神父公正廉洁,但赫尔斯是一丁点也不相信的。
之前公爵家被判刑的时候,公爵夫人不是还叫嚣着【我全部都按照神父的要求做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不过公爵受贿并不严重,只交了个罚金,降了职位,没有受太多苦。
但要说其中没猫腻,赫尔斯是不相信的!
所以他要求见爱丽丝,准备争取爱丽丝的原谅,来减轻刑罚。
爱丽丝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赫尔斯憔悴的容颜,不过身为男主,这种憔悴也别有风流韵味。
“什么事?”
赫尔斯希冀地望着她,“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我给过你一个镯子,你被人欺负,我帮你打跑了他们!”
爱丽丝实在不想听他回忆过去,她也不是真正的女主,索性站起身就要离开。
赫尔斯急忙道:“别走,爱丽丝!”
他忙不迭放弃温柔攻势,只能快速地将要说的话语说了一遍。
“你看我没有对你造成实际伤害,也没有真正挖走你的波灵盖,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我以后绝不会再犯!”
挖走波灵盖。
这种没逻辑的事,作者真敢写,男主真敢信,女主也真敢挖。
最后竟然还真治好了。
爱丽丝只能啧啧称奇——
等等。
如果这本书所有人都在,并且都根据书中的人设在兢兢业业的活着,那女主哪里?
赫尔斯见她没有回话,窝着火,但却只能附小做低去求她——
“等着吧,等本殿下出去!一定要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给绑了,挖了你的波灵盖,再把你扔进海里!到时候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
在场的除了爱丽丝都震惊不已,尤其是旁边陪着爱丽丝做记录的男人,都忘记记录了。
这他妈的脑子没病吧?
爱丽丝唇瓣弯了弯,浮现出了笑意,拍着手鼓掌。
“殿下,您的计划真是太完美。”
她可惜地叹了口气:“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公主的语气听起来很挺失望的。
男人轻咳了声:“即便这样,三王子殿下,您是又认了一次罪,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当然,您一直说教廷在针对您……”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因为您的判决,是由陛下做决定的,请您放心,想来必陛下一定会给您一个公正公平的交代的。”
赫尔斯又惊又慌,都没法去计较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些话语,急急地哀求爱丽丝:
“爱丽丝,我刚刚只是一时冲动,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你,我只是想要你过上好日子!”
“有了你的波灵盖,我就能站起来,就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就能带兵打仗,一统周边小国,登上王位!”
男人跟随爱丽丝要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下,看三王子的眼神带着怜爱。
——国王还没死呢,就这么嚣张,野心还这么大。
爱丽丝没有再理会赫尔斯,关上审讯室的门,还能听到他在叫嚣【不是我!有怪物!是我中邪了!这都不是我想说的!】
怪物。
有怪物。
爱丽丝看向长廊上千篇一律的火烛。
审讯室也有一截。
燃烧着的,跳动着的暖黄色烛火,像是与怪物琥珀色的重瞳重叠在了一起。
爱丽丝缓缓闭上眼。
不想再去想这些,更不想去想怪物——
既然不想愿意出现,就彻底消失。
为什么要时不时地出现?
她心想,这个答案好像也很容易猜到。
——是因为没有忍住。
——是因为觉得她遇到了困难。
——是想要保护她。
祂在默默守护她。
爱丽丝以手扶额,又慢慢捂住眼睛。
好烦。
男人推开审讯室的门,见爱丽丝还在这里站着,惊讶一瞬又立马收起表情,轻声提醒她:“莉莉娅小姐还在等着您。”
“……”
她沉默了会儿:“我累了,你可以帮我告诉莉莉娅小姐,她不可能找到背后的主人,我也帮不了她吗?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的事。
男人也没有推辞。
毕竟在他看来,前妻们友好相处这种事,有点过于玄幻。
爱丽丝不想见也是正常的。
然而,他刚走到,还没有和莉莉娅传达消息,就见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教廷。
男人:“?”
紧接着,阿芙拉走了出来,她带着兜帽,轻轻说:“她不会再来了。”
男人:“???”
这里没人会庇佑一个自私自利又愚蠢恶毒的女人。
所以她不会来了。
但阿芙拉还是帮她把这个案件抹去。
——莉莉娅与约翰这件事,是因为伪神与堕神碰撞之下激发出的人类的恶。
但也仅仅如此了。
之后莉莉娅再因为约翰而出事,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
爱丽丝洗漱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只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花板,就立刻收回了视线,闭上眼,一片漆黑。
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间。
意识尚未完全丧失,踏入了梦境。
一片漆黑的虚空。
爱丽丝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而身体也无法动弹。
但也能分辨出一些事。
比如说,泥沼是怪物。
比如说,虚空是陆斯恩。
她索性放空思想,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忽然之间。
眼前骤然亮起光芒。
因为光线太过强烈,但爱丽丝却始终无法闭上眼睛,酸痛的留下眼泪。
一滴接一滴。
冰凉的指尖拂去她的泪水,心疼地说:“小可怜,哭什么呢?”
它拿着刻刀,在她身上一点一点的刻着。
很疼。
但又好像感受不到疼。
在它凑过来时,爱丽丝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样貌,与那次在晚宴上的没有任何区别。
它对着她温柔地吹了口气,将木屑全都吹走,痴痴地笑了:“你看,你现在是我的木偶了,这样就再也无法离开我了。”
爱丽丝:“……”
多么惊悚的爱恋啊。
它将她放在了桌子上,旁边放着一整排的木偶。
爱丽丝用余光看向她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缺,是失败品。
面临的下场也很是惨烈。
被陆斯恩笑嘻嘻地扔进了壁炉,扔进去一个,查一个数。
最终又抱起了爱丽丝,“只剩下你了!我只有你了!”
诡异又恐怖。
陆斯恩的生活很是单调,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每天都待在这片虚空之地,坐在壁炉前面,抱着木偶说着黏腻又肉麻且恐怖的话语。
最大的爱好就是做手工。
准备来讲,是做衣服。
再准确一些,是给她这个木偶做衣服。
爱丽丝第一次被扒光的时候,都惊了。
陆斯恩笑的诡异:“爱丽丝,你脸红了。”
“你在害羞吗?”
“好可爱啊。”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
等等。
这个场景。
在孤岛。
怪物也曾经做过。
只不过怪物比陆斯恩要放肆的多。
祂玩的是真人换装。
喜欢摸着她的眼睛说你真可爱。
尤其是在她翻白眼的时候。
陷入回忆的爱丽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能够翻白眼了,能够做简单的动作了。
陆斯恩做出来的衣服,大多数是粉色加蕾丝,再坠上珍珠或者宝石,又闪又亮。
品味实在无法形容。
偏偏它又格外自信,弄完以后都会亲一亲她的额头,“爱丽丝,你真好看。”
“快点成长吧,爱丽丝。”
“等你能动起来了,我们就能做很多事了。”
爱丽丝:“……”
那我宁愿不长大。
她宁愿和怪物玩游戏。
这个想法一出现,她惊了好久,连陆斯恩又拿出一根木头开始雕琢都没有意识到。
直到陆斯恩说:“终于做好了呢!”
“爱丽丝你看!”
“这是你喜欢的样子哦,我见你画过祂,你说过祂是最漂亮的!我要变成这个样子!”
“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爱丽丝根本没有闭眼的能力,只能睁着眼看陆斯恩发疯。
紧接着瞳孔骤缩。
——陆斯恩刻出来的模样,是怪物。
陆斯恩把怪物放在她身旁,惊叹:“好般配!”
“爱丽丝,你和我真般配!”
爱丽丝心想,能做梦真好。
她连睡觉都不可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平平淡淡,无波无澜。
就是陆斯恩有些焦躁,每天抱着爱丽丝诉衷肠,然后就是对着怪物的木雕阴狠地痛骂。
——它不能直接融入木雕之中,因为木雕是永生之木,很有灵气,不可以随意注入灵魂。
总之,是一根很神奇的木材,是陆斯恩费劲力气从某个种族偷拿过来的一小截。
就这么一小截。
就遭到了整个族群的追杀。
所以至今只能躲在这片虚空。
爱丽丝心想,好窝囊的神啊。
她有点好奇那个族群是什么了。
竟然能逼得陆斯恩躲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
爱丽丝透过木偶的眼睛,看到了场景的变化。
——木偶等抬起手了。
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这场梦境的旁观者。
但她却能够感受到木偶的情绪:
被困在木偶之中。
被当成玩具。
没有自由。
只有它放肆地折辱。
这种情绪实在太难熬了,比被怪物禁锢在孤岛还要难受。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股。
浓烈的恨意。
爱丽丝心想,真奇怪。
仅仅是囚-禁她会有这么深的恨意吗?
可她在这片虚空之中找不到答案。
不知道哪里传来了爆-炸声。
壁炉炸-开。
将这片虚空圈入火海。
爱丽丝滚落在地上,熊熊烈火包裹着她。
耳边是陆斯恩悲惨的哀鸣。
它想要逃,却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只能任由火海将他吞灭。
而她所能直接看到的。
则是——
怪物。
祂没有灵魂,也没有生命。
又是木头。
被烈火包围,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爱丽丝的意识开始昏沉。
她以为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恍惚之间。
又好像看到了虚空断裂,撕开了裂缝,怪物掉了下去。
坠落到了孤岛。
陷入沼泽,浸入泥潭。
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寻不到踪迹。
……
爱丽丝猛地睁开眼。
从梦中惊醒,依旧是住在这间小屋子。
只不过睁开眼,便与一抹琥珀色撞上,转瞬之间,那抹琥珀色消失殆尽。
像是从未来过一般。
爱丽丝后背濡湿一片,肩膀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她无暇顾及。
咬牙轻呵:“出来。”
没有任何回应。
她醒来看到的那抹琥珀色仿佛是幻觉一般。
爱丽丝冷笑:“你如果不想出来,就再也别见我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触手爬行蠕动的声音。
——竟然透着些委屈。
最终没有出来,而且越离越远,声音渐渐消失。
“……”
明明能直接消失,偏偏要故意弄出声响,故意让她发现,然后再故意离开。
爱丽丝泄气地躺在床上。
浮现出一个猜测:
怪物是因为受了重伤不想再拖累她,所以才没有再出现。
所以在她睁开眼的时候,才迅速逃离。
所以在她威胁祂的时候,只能缓慢离开。
爱丽丝微微蹙眉,站起身,没有去管伤口又裂开的肩膀,打开柜子,在小盒子里找了好久。
终于找到了怪物曾经留给她的镜子。
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