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卡根本不等玩家,第一个冲了出去。
玩家对视一眼——探查寝室的事只能暂时放下了。
人群呼呼啦啦地都朝着巴士涌过去。
虞姜注意到——原本的乘客已经有不少都换成生面孔了。
生面孔好像继承了原本游客的“旅行”任务,兴高采烈、像小学生要去郊游似的,一窝蜂往巴士上挤。
虞姜不知道这些生面孔取代的都是谁——但她上车的时候,发现巴士上空着的还是原本玩家们坐的位置。
她猜,即便是取代乘客,这些生面孔坐的应该还是之前的位置。
18:00一到,没有一位乘客没能上车——显然大家对这辆巴士都很畏惧,根本不敢违抗巴士的规则。
脑袋哼了一声,从方向盘上跳下来:“本次旅途将行使六小时——包含开往冥阳路44号纸扎村和从冥阳路44号纸扎村返程的时间。”
什、什么?
玩家愣是没听懂。
...这什么意思?
这一趟...把“去”和“回来”的时间都包括在内了?!
这TM...这车怎么开?
不下去参观了吗?
一看玩家的表情,脑袋就发出轻蔑的怪笑:“...一群土鳖。”
“都说了是‘抽调’时间...抽调时间听不懂?”
“本巴士是一辆非常人性化的巴士...要是你们3点参观玩纸扎村再返回来早都过了门禁时间了,门禁时间还在外面游荡...怎么死的你们都不知道!”
“所以,晚上18:00-00:00这段时间被巴士‘抽调’了。”
“开往和返程时间都会集中在这一段...”她又嘻嘻地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朝着玩家暼过视线“好好享受六个小时的旅途吧你们!”
玩家:“......”
玩家大概懂了她的意思了。
只是......
棕狮嘟囔着:“时间还能这么‘抽调’...这科技得天猫的发展成什么样啊......”
很快,玩家就知道脑袋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这六个小时的旅途...他们是真的一点也没闲着。
巴士上都快赶得上春晚现场了。
一个接一个的支线任务叫玩家应不暇接......到这里,所有玩家的关键词已经全部解锁。
虞姜隐隐有点明白这趟长达六个小时的旅途的意义了。
果然。
在最后一位玩家的最后一个关键词被解锁之后,
系统提示音响起:
【所有关键词已解锁——现在开始随机抽取“猎手”身份......】
系统顿了一下。
下一秒,虞姜就收到:
【很遗憾,你没能抽中“猎手”身份。】
【现在“猎手”开始随机抽取一个关键词。】
片刻后,虞姜又收到提示:【恭喜你,你不是猎手抽中的猎物。】
【友情提示:①猎手享有一次重新抽取关键词的机会。
②:猎手将得到专属道具,方便其对猎物进行猎杀。
③:猎手身体素质将额外提升两倍,但随着时间推移,会在24小时后重新变为普通人。
——除非你是猎手,请不要放松警惕。】
虞姜朝着玩家看过去,墨镜男看不出表情,越涟三、谈行面色都很平静,棕狮、红发卡和绿豆饼则是松了口气。
赤狐倒是瞪大了眼睛,抓紧了身旁棕狮的衣袖,声音颤抖着:“薛、薛大哥......”
棕狮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处境——她被抽中关键词——成了“猎物”。
棕狮抿了下唇,紧皱着眉头:“在场的都是老朋友了,我信得过大家的人品。但要是谁真对咱们自己人下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后面这句话就单单是对头一次一起下副本的绿豆饼三个人说的了。
绿豆饼连连摆手:“不不、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抽中了你们的关键词!”
他好像觉得这话听起来味儿不太对似的,又补了一句:“咱们又不是出不去了,就算是我抽到关键词,也绝不会对玩家下手的——当然了,我可真没抽中,你们可别啥都往我身上赖。”
等车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巴士终于停在了冥阳路44号纸扎村的村口。
村口地势很高,风又很大,乘客才刚一下车,就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喷嚏。
这里不愧是“纸扎村”。
遍地都飘着白纸......一眼望过去还以为这里在办白事,或是祭奠什么人。
脑袋嘭地一下关上车门,声音隔着车门传出来,变得含糊不清的:“你们自己在里头参观吧!三点返程!”
咦...竟就这样不管他们了吗?
乘客也都像是一股烟似的,一进入村子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就像湮没在了漫天白纸中。
“这...村子一看就很古怪啊。”绿豆饼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抱紧了双臂...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村口伫立着一面石碑。
石碑跟普通的石碑看着不太一样,是白底的。
上书黑字:“冥阳路44号。”
下面是更小的一点字迹:“——纸扎村。”
“还真是一个纸扎村......”棕狮俯身凑近了石碑,抬手在碑面上敲了敲,“..还别说,就连这石碑都像是纸做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跟纸似的白底的石碑。”
但并不是真的纸。
只是石碑——有点像纸的石碑。
玩家再转头,立刻就注意到村口的一颗大槐树。
赤狐有点开心地跑过去:“我就是在槐树上吊——吊的秋千。”
她吐了吐舌头——差点说出自己是吊死的这样。
她亲切地围着槐树摸了一圈。
却在刚转到树后就尖叫一声:“有、有人!”
玩家赶忙围了过去——槐树底下的小马扎上坐着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捏着一柄木质拐杖,正笑眯眯地看着玩家。
一动也不动。
“嘶——”玩家倒吸一口凉气。
老太太面色苍白、嘴唇鲜红...最主要的是一动不动......简直不像个人。
谈行往前凑了半步:“老夫人,您是这村子里的村民吗?”
老太太没理他。
一点反应也没有。
谈行又问:“我们是来旅游的,老夫人,您能听清吗?...老夫人?”
“别叫了。”
越涟三上前一步。
轻轻一推。
老太太就向一旁栽倒——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扶稳:“是个纸人。”
...什、什么?!
纸人......这纸人也太逼真了。
跟真人几乎没什么两样...就连脸上的皱纹、手上的老年斑、衣服上的褶皱......都完全跟真的一样。
除了面色有点白、嘴唇格外红...根本跟真人没有任何分别。
而肤色、嘴唇...这些都全都是可以更改的。
只要想“逼真”,这纸人完全可以再更逼真。
玩家只感觉脊背一阵阵发寒。
“啊!”
赤狐又惊呼一声。
“地、地图!这里刻着一份地图!”
玩家再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确实是一份地图,同样刻在白底的石碑上。
地图很简陋,看上去甚至像是某个不听话的熊孩子画在上面的。
上面六个地点被一条歪歪扭扭的线连着——虞姜猜那可能代表着村中的小径。
被连起来的看着像一些“旅游景点”。
写着“农家饭”的小蘑菇房、画着几根竹子的“竹林漫步”、画着一颗圆圆的硬币的“乡村市集”、一幢尖尖的、塔形建筑,叫“纸村祠堂”,还有一个小水坑,上面写着“池塘垂钓”。
最后一个被连起来的是一颗大树,叫“村口古树”——要是,没猜错的话,指的应该就是这颗古树了。
除此之外,最外围还有一个被涂得黑漆漆的房子——上面写着“造纸厂”。
当然,散布在小径外的、更多的是一桩桩方块似的小房子,应该是村里本来的民居。
只这样粗略一看,就知道纸扎村占地不小,又只有这一次探索机会——三个小时玩家很难将整个村子都探查一遍,玩家只能分头行动。
天色实在太暗了。
自从成了猎物赤狐就格外害怕,她两条腿软得个跟面条似的,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单独行动,她声音中带着哭腔:“要不...要不咱们两个人一组吧?”
“我真不敢...要不你们一人一组、让我跟薛大哥或者小鱼一组吧?我就只信得过他们两个。反正要我自己行动......我不干。”
虞姜跟棕狮对视一眼,棕狮道:“我跟她一组吧,我们两个动作快点,耽搁不了什么事的。”
情况实在特殊,在场的又大多都是老熟人了。
玩家很快就点头同意叫他们一组,就只红发卡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那你可要当心了...谁知道她抽到的是不是‘猎手’,专挑你这样的‘熟人’下手。”
赤狐瞪大眼睛,要不是被棕狮牢牢拉住,就要冲上去跟她厮打了:“你在说什么!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红发卡冷笑一声:“‘你’不是那样的人,但谁知道你是不是你...说不准你是一个伪装得很好的‘偷渡者’呢。”
她不再看赤狐,转身就朝着村子里走了进去,留下一句:“我去‘竹林漫步’。”
玩家:“......”
“谁不知道就这个听起来感觉最安全...”绿豆饼有点不服气,却又生怕轮到自己的全是危险的,他抢着挑了一个,“那我去‘乡村市集’、不不......我去‘池塘垂钓’,我还是去池塘垂钓吧!”
“‘乡村市集’,”墨镜男声音闷闷的,“我吃不了饭。”
这就是说去不了农家饭了。
“那我...”谈行才将指尖落在纸村祠堂上,就被虞姜打断了,“我去‘纸村祠堂’。”
她紧皱着眉头。
一定不是她的错觉...纸村祠堂黑乎乎的、又是塔形建筑......这也太像宝塔了。
她必须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我去造纸厂。”显然,越涟三也不像去吃什么“农家饭”。
谈行:“......”
他向着棕狮和赤狐看过去。
二人顿了一下,棕狮犹犹豫豫地说:“那个...我看村里也挺多房子的,我们两个人,人多,不如挨个儿把房子排查一遍吧?”
谈行:“......”
都不想吃饭...难道他就很想吃吗?
(╯‵□′)╯︵┻━┻
他长出一口气,无奈道:“行,我先在这颗古树这里探查一下,然后去‘农家饭’。”
玩家才刚一确定要去的目的地,眼前的场景就陡然一变。
速度快得虞姜甚至没能抓得住变化的诱因。
眼前依旧黑漆漆的,但身边已经看不见一个玩家了。
虞姜身边尽是一些房门紧闭的小房子。
在不算遥远的远方——伫立着一座黑塔。
这塔看着可比宝塔要小多了......但虞姜又不太确定。
往“塔”究竟有多大上一想,她才发现有关这一部分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
她太久没从宝塔外面看过宝塔——根本想不起来塔有多高。
“但塔有九层。”
她没忍住自言自语出声。就像想要试图用这个方法加深自己的记忆似的。
“黑色的、能包罗万界......”
她又蓦地一顿:“塔里...有多少个世界?”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本该是记得很清楚的,但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是什么大事。”她对自己说,“...过去这么久,江陵又将新世界收拢近进宝塔也说不定。”
只要从这里出去、江陵会再告诉她的。
她朝着那座黑塔走过去。
代码却哭着爬了出来:“主人...完了主人......”
它没有身体、更没有眼泪——虞姜却真切地听见了哭声。
她皱着眉问:“怎么了?”
代码犹豫着:“刚才你想的那些问题...我也跟着想了一遍......但我发现,我也全不记得了。”
...什么?
“这是会侵蚀记忆的副本,你被侵蚀了记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抗争比以往沉默了很多——进入副本以来一直就没怎么说话。
代码一下子炸毛:“可是、可是我可是代码啊!我可是全世界唯一一串全知全能的代码!”
“而且...”代码有点犹豫,又不点不好意思说似的,“可不是我吹牛啊...我总觉得就算这个副本真能侵蚀我的记忆......不,我根本不觉得这个副本能侵蚀我的记忆。”
“我的记忆...变得很奇怪......”
就像有人拿刀给它的记忆切成了几块......那些切掉的就那么不翼而飞了。
不像因为侵蚀而一点一点消退...消失得太生硬、又不连贯了。